第二十三章 一點水柔千片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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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花雪幾人從東院佔吟雲的房內出來,回到了西院院子中,沈龍淵一人回到了房內,不知道在搞什麼。而自從唐花雪甦醒之後,就是他與焦楠衣對練了。

唐花雪對焦楠衣的手段也頗爲驚訝,暗器手法十分不錯,不過他最爲驚異的還是那時時刻刻想要鑽進自己體內的黑氣,在山中,四位師父也從沒有提過這樣的功法手段,讓他頗爲好奇。

而焦楠衣也感受到了唐花雪和沈龍淵的戰鬥方式有很大的不同。

如果說沈龍淵是一座厚重的大山,那麼唐花雪就是一道迅疾的閃電,不過這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區別,現在的她面對這二人,真要打起來,不管是誰,她都接不了第二招。

焦楠衣深知,自己與甲等還有一段距離,更不要說唐公子和沈公子這種甲等中的巔峰怪物了。

又過了一陣,大概申時的時候,黃麒中來了,這位黃家家主,大宗師,剛剛從佔吟雲的房間裡出來,他提了一嘴自己與七星劍谷有舊,但是沒有深提,知道佔吟雲這方面的情緒不太好,隨後又安慰了一陣,說是會讓自己在外面的人蒐集她那兩位師兄的下落的,讓她不用擔心,好好在此處養傷。最後又提到了,在正院中,今晚有一場家宴,希望她能賞臉前往,佔吟雲沒有直接拒絕,她考慮到這位大宗師與宗門還有師父有舊,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說自己考慮考慮。

而黃麒中此番來,也是爲了請唐花雪三人晚上共赴家宴的。

他通知了唐花雪三人,就離去了,沈龍淵這時也從房間中出來了,他的表情看上去和以前一樣,但是焦楠衣觀察到,這位甲等武人的眼皮一直在微微跳動,看來剛剛發生的事情還是讓他有些介懷。

“焦姑娘,麻煩你回去一趟,請佔姑娘同我們同去吧。”唐花雪看了一眼焦楠衣,淡淡地說道。

焦楠衣一下子就明白了唐花雪的意思,佔吟雲剛剛醒過來,還很虛弱,雖然身在黃家小院之中的,但是季天酉也是大宗師,不排除他有特殊手段時刻監看着這裡,一旦他們都走了,可能就會突然襲擊,把佔吟雲重新攥在手中。

而讓佔吟雲前去黃家正院雖然會損傷些心神精力,但是有他們聚在一起,還有黃麒中這位大宗師看着,纔會更加安全。焦楠衣在他們三人中,是最好和佔吟雲說話的,所以唐花雪會麻煩她去一趟,堅定她的信念,至於之後她的行跡如何,還得等傷養好之後再看。

焦楠衣點了點頭,說:“好的,唐公子。”她轉身想要走,就在這時,她被沈龍淵叫住了。

“小妮子,你等一下。”沈龍淵走過去,把一個小瓷瓶放在了焦楠衣的手中,“這瓶‘安神散’能幫她穩定心神,祛除內傷,她剛剛對我動氣,內傷肯定會復發,你把這藥給她,五個時辰吃一粒就沒問題了。”

焦楠衣看向沈龍淵的眼睛,後者的眼睛裡有些無奈,但是她從裡面看到了一絲絲藏在塵埃裡的擔憂。

這是觀察觀出情愫來了嗎?焦楠衣似猜測似調笑地在心裡想。

“沈公子你怎麼不親自去,要不,讓佔姑娘跟着我們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焦楠衣一雙眼睛裡踊躍出靈動的光,一點又帶着一點,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問道。

沈龍淵頓時如臨大敵,連忙搖手,然後一股腦衝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發出了“砰”的一聲。

唐花雪看着沈龍淵倉皇而逃的背影,一時間都有些恍惚,沒想到這樣一個威武如龍,不拘小節,猶如悍匪的甲等高手也能有這樣的一天。

焦楠衣輕輕地笑,看了兩眼唐花雪,就前去東院了。

唐花雪看向焦楠衣身着粉色衣裙的背影,不知道腦子爲何突然一晃,他好像在自己的夢中夢到過焦姑娘,是幻覺嗎?唐花雪有些不確定,他霎時覺得額頭上有點涼涼的,而手上有點暖暖的。

我可不希望你看見我就這麼倉皇逃跑啊,唐公子。焦楠衣內心微弱的聲音一點又一點地如同水波一樣擴散,達到了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她的嘴角勾勒出微微的笑容,不知道在想什麼。

……

“佔姑娘,我是焦楠衣,能進來嗎?”焦楠衣輕輕地敲了一下佔吟雲房間的門,出聲詢問道。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房間裡的佔吟雲聽見。

不大的房間裡沉默了一陣,空氣似乎被寒冰蘊藏,凍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那些冰才碎裂,氣繼續流動着,傳來了佔吟雲簡短又冷冷的一個字。

“進。”

焦楠衣吸了一口氣,推開了佔吟雲的房門,進了房間,轉身關上了房門,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何事?”佔吟雲盤腿坐在牀上,她身邊四周是圍繞着她的劍氣,無形卻能感受到,焦楠衣看不見,但是清清楚楚地察覺到那裡很危險,如果自己的手伸過去的話,估計會變得千瘡百孔。

這位七星劍谷聖女冷冷地只吐出了一個字,但是能感受到,面對焦楠衣,她試圖把自己的狀態變得柔和,可是心裡堆積着的冰冷陰暗堵塞着她原本炙熱的心,反而聽上去有點不倫不類。

焦楠衣進了房間,對佔吟雲行了個禮,坐在了一張椅子上。

“楠衣這次來,其實是爲了黃前輩跟佔姑娘說的晚宴一事。”焦楠衣微微笑了一下,她能感受到佔吟雲的善意,就像能感受到唐花雪那些面部上微不可見的神態一樣,“我想請姑娘跟我們一起去。”

佔吟雲沒有立即回答,她微微側頭,看向焦楠衣,似乎是要聽理由。

焦楠衣吸了一口氣,繼續保持微笑,解釋道:“佔姑娘若是留在這小院中的話,我們怕會有危險。”她沒有過多的解釋,只是稍稍地點了一句,她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佔吟雲一定會知道,如果沈龍淵說的是對的話,內傷復發的她一定不想聽她多說些廢話。

佔吟雲沒有作出反應,劍氣依舊懸浮在她的四周,她看着焦楠衣靈動的眼睛,沒有說話。

焦楠衣也沒有催促佔吟雲,只是就那麼坐着,微笑着看着佔吟雲。

終於,佔吟雲張開了嘴巴。

“可以。”她的聲音沒有像之前那麼奇怪了,雖然還是冷冷的。

佔姑娘你該多笑笑,焦楠衣本來想這麼說,但是想到面前的佔吟雲時刻都遭受着滅門之事的折磨,如果自己真的這麼說,估計就是找死,和沈公子乾的那蠢事沒有什麼區別。

焦楠衣這時站了起來,走近牀邊,把那個小瓷瓶放在了佔吟雲的面前,她沒有辦法直接越過那些劍氣把這個小瓷瓶直接交到佔吟雲的手中,只能放在牀沿。

佔吟雲愣了一下,她沒有說話,擡起頭看向焦楠衣,明確表示疑惑。

“這是沈公子給姑娘的,他說姑娘對他動了劍氣,一定會引發舊傷,這是‘安神散’,能穩定心神,祛除內傷,每五個時辰吃一粒。”焦楠衣沒有隱瞞,全說了出來。

佔吟雲看着那個小瓷瓶,一時間沒有作出表示,她的頭微低下,讓焦楠衣沒有看到她的眼神。

“佔姑娘,你不用拒絕,這也算沈公子因爲冒犯而賠償給你的禮品。”焦楠衣說道,讓佔吟雲收下。

雖然在你的眼中,沈公子是喜歡男子的斷袖,焦楠衣在心中插了一句,這句話她沒說出去。

佔吟雲沒有說話,她也沒有再去思考了,而是散去了劍氣,拿起了這個小瓷瓶,吃了一粒。嚥下藥丸之後,她趕忙運氣,穩定起自己的內傷。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佔吟雲才重新睜開眼睛,看向焦楠衣。

青金色的眼瞳清澈了一大半,看來,剛剛佔姑娘的舊傷果然復發了,焦楠衣想。

“我昏着的時候,是他守着我的嗎?”佔吟雲依舊是冷冷地問道,但是字卻是說了很多個。

焦楠衣點了點頭,說道:“沈公子還說過,他察覺姑娘你的魔心有異變,似乎是要讓你走火入魔,所以在你體內打了一擊靜心訣。”

佔吟雲愣了一下,然後微微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靜心訣,怪不得那時候耳邊的低語和躁動的心能穩定下來。

“他叫什麼?”佔吟雲繼續問。

“水冘沈,名龍淵。”焦楠衣回答。

沈龍淵,沈龍淵……佔吟雲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然後看向焦楠衣,說道:“代我謝謝他,早些之事,我已經不介意了。”

焦楠衣點了點頭,畢竟沈公子做的事情還是很容易打動人的,看來連千年玄冰也能裂一個口子,她在心中戲謔地想着。

“多謝。”佔吟雲繼續說道。

這句道謝,是說給焦楠衣聽的。她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不要緊,會好起來的。”

她沒有說的很明白,但是佔吟雲聽的很明白。

之後,焦楠衣繼續說起了一些事,講了些自己在青牛山上所遇,講了些自己以往的故事,又講了些唐花雪和沈龍淵的趣事,雖然這兩個沒有什麼趣事。

他們三人同行這一段路,沈龍淵總是在亂叫,參悟着某些功法,時不時地罵兩句娘。而唐花雪則是老是看着一樣東西發愣,雖然也經常練刀,但是遠沒有沈龍淵勤快。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唐花雪會縫針線活,他的包袱裡有一整套針線。

焦楠衣講了好些事,但是避開了劉家村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劉家村是爲了保護逃到那裡去的佔吟雲而被毒劍骨那羣劍樓的人給屠滅的,她怕此時再提,提到傷心事。

佔吟雲幾乎不說話,就這麼聽焦楠衣說着故事,沒有特別驚心動魄的,因爲沈龍淵和唐花雪夠強大,青牛居士死亡這件事情本來很大的,有了他們兩人的參與,好像也能變得很小。她那青金色的雙目中,不知道因爲什麼,不自覺地出現了憧憬的神情。

“佔姑娘,我能問你有多少年歲了嗎?”焦楠衣小心翼翼地看向佔吟雲,問道。

佔吟雲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還是回答道:“二十。”

“那佔姑娘長我一歲,我能叫你佔姐姐嗎?”焦楠衣的眼睛射出光芒。

佔吟雲其實是想拒絕的,但是她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焦楠衣搶了先。

“好耶!那麼我就叫你佔姐姐吧。”

焦楠衣歡喜的神情躍然於面上,喜笑顏開,那樣不可觸摸,又溫暖到人心。

“這樣佔姐姐,你就有在身邊的家人了!”

好暖,像三月的風和天上的光,佔吟雲想。

她張了張嘴巴,沒有說出話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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