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焦楠衣在心裡想。
黃麒中的兒子啊,看上去剛入甲等不久,但是氣息倒是比常人的穩,不愧是大宗師之後。十八歲的模樣,能達到甲等境界,也算是資質不錯,看看能不能和他打一場。至於他身後的那個叫黃鶴羽的人,看上去心術不正啊,眼神怎麼老是往小妮子身上飄,看來是個色胚,怪不得氣浮心虛,被心魔鑽了空子。看來這次回來,是想讓黃麒中幫這個黃鶴羽穩定心境,去除魔心。沈龍淵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地觀望着,心裡想了好些東西。
“那位閣下是?”黃玉瑛看向沈龍淵,問道。他能感受到站在不遠處的沈龍淵身上散發出來的危險又詭異的氣息。接近宗師境的甲等高手?黃玉瑛在心中猜測。
沈龍淵沒有打算去自報家門,他知道焦楠衣會替他說的,連帶着他們爲什麼在這裡。
焦楠衣也看了一眼沈龍淵,然後淺笑着對着黃玉瑛解釋道:“他是我的同伴,我們是令尊的舊友遺徒,前兩天承蒙令尊大人於城外救了我們,如今就暫且住在此處,等傷好了,我們就離開。”
“原來是這樣,是誰傷了楠花姑娘你們?”黃玉瑛微微皺了皺眉,開口問道。在渝楊城外傷人,看來是忌憚渝楊城內的什麼。
“這……”焦楠衣本來並不想說出和劍樓交惡的經歷,但是她突然想到如果把劍樓的事情說出來的話,可以把劍樓所做的事情往玉劍宗處引,雖然黃麒中也知道這件事情,但是他的身份如今是一個商人,或許不會摻雜宗門內的事,而黃玉瑛不一樣,他的身份和天資決定了這位看上去溫文爾雅,頗有俠氣的少俠一定會讓玉劍宗重視,而同爲劍派,劍樓有異,黃玉瑛也一定會把這件事上報。同時,也不能說的太多,得讓黃玉瑛主動去尋找這件事情的真相,這樣他纔會更加謹慎,對劍樓更加警惕。
可是這樣做的話,那不就是借刀殺人,用玉劍宗去對抗劍樓,這樣似乎有些對不起救了他們的黃家。不,不能算,劍樓本身有問題這件事情雖然公佈出來不會有多少人信,但是如果在少數人中流傳,也一定能讓一些正派人士多加小心,至少可以不會像七星劍谷一樣被暗算。
焦楠衣的心裡作了一番掙扎,然後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輕聲說道:“是劍樓。劍樓有問題!”焦楠衣的神情似乎有些異變,眉眼一跳一跳的,看上去有點劫後餘生的感覺,似乎是在害怕當時在城外遇到的事情。她的聲音也有些激動,帶着些不可思議。
這樣應該行了,焦楠衣在心中想到。
沈龍淵挑了挑眉,他聽焦楠衣說出了劍樓的問題,一開始還有點驚異,但是隨即他就明白了爲什麼要這麼做。是想禍水東引啊,這位武昌侯府的大小姐心機頗深啊,沈龍淵心想。
黃玉瑛皺了皺眉,劍樓有問題,什麼問題?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有很濃重的好奇心,他看出來焦楠衣似乎有些害怕,而且很驚異,這說明事情超乎了她的想象,劍樓到底做了什麼,他很想弄清楚,因爲玉劍宗和劍樓同爲劍派,如果劍樓真的有問題,那麼玉劍宗或許會遭受到攻擊。
是了,父親救了楠花姑娘和她的同伴們,一定知道事情經過,等一會兒,就去詢問父親大人,黃玉瑛在心裡想着。
“楠花姑娘,你也受傷了嗎?現在如何了?”黃玉瑛問道。他微微皺眉,顯然有些擔心焦楠衣的身體。
焦楠衣微微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大礙了,勞煩黃公子費心了。”
黃玉瑛點了點頭,準備離開西院,去找他的父親了。他還要先達成這次回來的目的,幫助他的族兄兼師兄黃鶴羽消除內傷和其遺留下來的魔心,他們在荊州的龍州城遭遇了五毒谷的襲擊,死了好幾位師兄弟,黃鶴羽也是爲此受的傷。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房間裡突然爆發瞭如同雷霆霹靂,金戈鐵馬的氣息,這讓沈龍淵和焦楠衣同時一震,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轉頭,奔向那間容納着唐花雪的房間,甚至,焦楠衣的反應還要比沈龍淵快一絲。
這突如其來的氣息讓黃玉瑛和黃鶴羽也一驚,他們都能感受到氣息中所蘊含的躁動氣息,是有什麼人甦醒了,應該是楠花姑娘的同伴吧。
黃玉瑛有些好奇,這樣的氣息,顯然不比剛剛那個穿着紫色衣袍的男子差,又一個接近宗師境的高手,這樣的人員配置怎麼會被傷成這個樣子,難道劍樓的宗師境出手了,他在內心想。伴隨着躁動不安的好奇,黃玉瑛走向氣息源頭的房間,黃鶴羽跟在他的身後,眼睛之中滿是潛藏的貪婪,在焦楠衣的背影上反覆遊動。
焦楠衣和沈龍淵同時衝入了房間,其中焦楠衣的喜悅是溢於言表的,粉紅色的頰像是桃花一樣盛開,而沈龍淵沒什麼明顯的表情,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和明顯鬆了一口氣的動作。
唐花雪此時坐在牀上大口喘息着,似乎夢裡有什麼東西,好不容易纔逃出來。他看了看闖進來的焦楠衣和沈龍淵,愣了一下。
“我昏了多久了?”唐花雪瞬間就明白了,焦楠衣和沈龍淵爲何是這樣的表現了,顯然自己已經昏迷了不短的時間了。
回答他的不是言語,而是焦楠衣的擁抱。
毫無顧忌的擁抱,焦楠衣死死地抱住唐花雪,生怕他從自己的懷裡一溜煙的溜走。唐花雪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他的臉色一下微紅了起來,他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頂多就是看過大師父和二師父這樣過。
“我沒事,放心吧。”唐花雪不知道說什麼,他不知所措地拍了拍焦楠衣的背,似乎是在安慰她,嘴上說着自己的情況。這弄得唐花雪的臉有些僵硬,終於不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了。
焦楠衣有些激動,她鬆開了自己的懷抱,突然意識到這麼做有些不好,她趕忙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臉上的喜悅還是遮掩不住。
“唐公子,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焦楠衣說道,我很擔心你,她默默地在心裡補充了這一句。
“是嘛,已經有兩天了啊,我還以爲只有幾十息的時間呢。”唐花雪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張了張自己的手,感受了下離開夢境後的真實感覺,那手上還閃爍着若隱若現的黑色氣。
與焦楠衣代表暮夜的黑氣不同,唐花雪手上閃爍的黑氣更像是在代表死亡。
焦楠衣此時滿眼都是甦醒的唐花雪,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旁觀的沈龍淵和黃玉瑛都注意到了這一點,至於黃鶴羽,他的目光一直是在焦楠衣的身上,他現在幻想了很多,包括把焦楠衣壓在身下讓她發出慘叫這種事情。
“唐兄,你有精進了?”沈龍淵挑了挑眉,問道。
什麼情況,昏了兩天,也能有精進啊,看來我以後得多昏迷昏迷,沈龍淵在內心想。看來身體素質太好有的時候也會變成壞事啊。
“一點別的東西。”唐花雪喃喃地說道,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上若隱若現的黑氣,有些發怔。
別的東西,沈龍淵微微皺眉,有些不明所以。
似乎是打破了那個夢境獲得的反饋,唐花雪默默地想,這股黑氣屬於他之前想接觸但是沒有接觸成功的力量,他也不知道爲何做了個夢,他就能用上一丁點的力量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秘密,只是他現在沒有相通而已。
夢裡的過去更加真實了,唐花雪心想。他的心中關於過去的繪卷正在緩慢地展開,頻率和速度要比在山上時快上許多。是因爲下山歷練嗎?
短暫地思考了下夢中所感受到的場景和自省之後,他開始環顧四周。
焦姑娘果然傷的最輕,沈兄的身體如此強大,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竟然比我先醒,不愧是“鬼道”的武人。
除了焦楠衣和沈龍淵,唐花雪還看到了兩個生面孔,其中一個透露着明顯的不對勁,無論是自身的狀態還是對他人的態度。
“兩位是?”唐花雪問道,他現在還算是虛弱,在這個時候,冰冷的他纔算是柔和了一些。
“玉劍宗,黃玉瑛。”黃玉瑛又一次報上了名號,“族兄,黃鶴羽。”他的聲音淡淡的,但是不知怎麼的,蘊含了一些沒有惡意的不懷好意。
“四象山,唐花雪。”唐花雪在牀上抱了個拳,他的禮數很周到,不像沈龍淵,連名字都沒讓他們二人知曉。
四象山,沒聽過,回頭問問父親,黃玉瑛嚼了嚼唐花雪的來歷,心想。
這時,唐花雪才意識到,他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之中,他微微皺眉,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體態略胖,富貴樣的大宗師剛剛落下救他們的時候,之後的事情就不清楚了,那之後他就昏過去了,陷入了無盡的一直在崩碎的夢境之中。
焦楠衣顯然看出了唐花雪的疑惑,她上前輕輕地,將發生了什麼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唐花雪,唐花雪冷冷的臉上不明顯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態,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一股悠長的氣息,所有人都像門外看去,他們都能感受到,這屬於大宗師的氣息。
是黃麒中,他是踏着詭異的步法進來的,身影層層疊疊,一點破又重新炸開歸一,若不是親眼所見,頗爲不敢相信他是一位胖子。
怎麼會有這麼大反應,黃胖子果然是因爲唐兄救的我們,沈龍淵挑了挑眉,在心中想到。他一向不怎麼受教條和禮約束,在心中叫救命恩人胖子也是常有的事,反正他也不叫出來。
黃玉瑛和黃鶴羽都趕忙向黃麒中行了一禮,口中呼喊。
“見過父親。”
“見過叔父。”
焦楠衣第一次聽見黃鶴羽的聲音,像是冰冷的泥水連帶出來的醜陋根莖,黏黏膩膩,低沉嘶啞,聽的她抖了一身雞皮疙瘩,讓她整個人不太舒服。
沈龍淵和唐花雪都有這個感覺,他們十分有默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心裡的想法。
魔心侵染的比他們想象的嚴重許多。
黃麒中也看了一眼黃鶴羽,瞬間就明白了他的兒侄兩人爲什麼要回來了,看來是惹上了不小的麻煩。
“你們先回正院,我過會兒就回去。”黃麒中和藹地笑了一下,拍了拍黃鶴羽的肩膀,示意他們不要擔心。
黃玉瑛和黃鶴羽兩人聽了黃麒中這話瞬間就寬心了,兩人告辭,離開了房間,走的時候,黃鶴羽看了一眼焦楠衣,而黃玉瑛則是看了一眼唐花雪。
“焦姑娘,沈小友,你們也先避避吧,我有些話想對唐小友說。”黃麒中的笑容看上去如同煦日般溫暖,讓焦楠衣和沈龍淵感受到了不同一般的安心和舒適感。
果然是因爲唐花雪/唐公子,焦楠衣和沈龍淵同時側頭心想到。
這胖子還有安心神的手段,綜合戰鬥力比季天酉那個老東西只高不低,怪不得當時能逼走他,沈龍淵皺了皺眉,想。
焦楠衣行了一禮,有些擔憂又不捨地看了看唐花雪。唐花雪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會有事的。焦楠衣這才徹底安心地離開了房間。
等人都離開了房間,黃麒中又一次揚起了手,無形的氣籠罩了整個房間,將其化作密不透風。
唐花雪看到了黃麒中的動作並且察覺到周圍強盛的氣把整個房間連帶着他都籠罩了起來,他看向黃麒中,和那溫和但是睿智銳利的眼神相撞。
唐花雪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他好像是這次被救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