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蠱王?”黃麒中雖然知曉周木的稱號,但是也怕不對,遂出聲問道。
“沒想到你居然認得我?一個我都沒有聽說過的鄉野大宗師竟然也知道我的名號!”妖異的聲音像是扭曲的鳥叫一樣,刺激又躁動,周木的身軀開始肆意扭動,好像是被叫出名號之後的興奮。
黃麒中神經繃緊,面對這個窮兇極惡的五毒谷大宗師,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不知道這個妖異的傢伙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是根據那詭異的化身方法來看,他一定不在正常的境界中。
黃麒中沒有去理會周木的挑釁言語,因爲他知道如果是周木本人親至,那麼他確實不是對手,畢竟對方是那一批層次最高的宗師境之一,也就是所謂的天人。
五毒谷延續至今,在這一代中,擁有六位聖人,這樣的成員組成也是五毒谷可以一直存續的原因之一。五毒谷的聖人都是以毒這一方面成道的,他們在一對一中手段或許不夠強硬,但是要是論起詭異和製造災難這一方面,每個都是頂尖中的頂尖。
“綠蠱王”周木是五毒谷的谷主,列入《九州錄》中八魔之一被稱爲“毒魔”——“五色佛”安潼關的結拜義弟,同安潼關出生入死,是最讓他信任的人之一。周木在年輕時十分崇拜南疆的控蠱術,曾親自以身飼蠱,出了意外,導致自己與蠱同活,變成了不男不女的樣子。可週木並沒有感到痛苦,相反,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從那之後,他在“蠱”這條路越走越遠,雖然一直沒有成爲聖人,但是他對於蠱的理解,中原九州能超過他的,估計不超過一掌之數。
唐花雪戒備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周木,他牽着焦楠衣的手,向後慢慢退去,與黃麒中保持一個位置。
周木看到了唐花雪的小動作,不過根本沒有管他和焦楠衣,只是唐花雪好像看到了周木對着他詭異地笑了笑。
後院口的沈龍淵和黃玉瑛顯然也對突然出現的周木產生了點異樣的感覺。
黃玉瑛的反應不怎麼強烈,因爲他現在的思緒還沒有回到腦中,只是因爲身上有那碧綠色的肉塊而產生的自我的感應。
但沈龍淵的反應稍有些強烈,他這麼些年遊歷九州,見過很多,也知道很多。他知道“綠蠱王”周木的分量有多重。兩年前,造成無數傷亡的益州瘟疫的背後推手就有這個“綠蠱王”周木,當年正在益州的沈龍淵曾經短暫地和周木那批五毒谷的人交過手,但是他那時還不如現在,阻止不了瘟疫,也阻止不了周木吃人。
沈龍淵曾遠遠地看見過周木一眼,他那時要比現在還要癲狂。
妖異的碧綠在死氣沉沉的大地上穿行,他將那些屍體匯聚在了一起放入蠱蟲,然後“砰”地炸開,血肉在詭異又瘋癲的笑聲中爛成一片又一片,他像是個丹青師一樣,用着那黑的,紅的,綠的描繪成山啊,水啊的,明明是祥和的景象,卻那樣的可怖。碧綠繼續穿行,瘋狂的他將奄奄一息的少女的脖頸生生咬斷,發出享受的長嘆。
沈龍淵的腦中傳入了兩年前看到的景象,即使他已經在這個時代見過許多這樣血淋淋的人間地獄了,但是還是會忍不住左手微微顫抖着。這是源自人內心最本源的恐懼,對同類死亡畏懼。
沈龍淵搖了搖頭,強行把目光聚向周木,他咬了咬牙,似乎做了什麼決定。
“我怎麼已經感受到好幾處不懷好意的目光了,那邊那個小子,我是不是見過你。”妖異的聲音再次傳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將這裡所有的人都看了一遍,在唐花雪處停了一息,最後把目光停留在了沈龍淵身上。
“兩年前益州你在幹那件混蛋事的時候。”沈龍淵沒有特別震驚當初被周木看到過了,一個宗師境的頂峰,察覺不到充滿惡意的目光,纔是奇怪。
“原來你就是那隻小蟲子啊。”周木恍然大悟,他的喉嚨蠕動着,發出怪異又扭曲的妖異聲音,讓在場的衆人都感到了一陣惡寒。
聽了沈龍淵的話,衆人都有些發愣。
原來兩年前益州的瘟疫和這個周木也有關係啊,焦楠衣很是聰慧,她是知道兩年前瘟疫的事情的,一想就聯想到了。
黃麒中則是一副早就料想到了五毒谷有參與瘟疫的樣子,並沒有太多驚訝,他更好奇的是,沈龍淵居然和這個“綠蠱王”碰面過,居然還全身而退了,從而想到這位北邊的來客也一定有什麼了不得的底牌。
至於唐花雪,他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皺了皺眉,他對周木有充滿自身的敵意,就是因爲他是五毒谷的人。而同時,唐花雪已經確定了,剛剛這個周木就是在對着自己笑,他剛剛清楚地看到了周木在那裡擠眉弄眼,搞得像是送秋波,讓他背上的疙瘩更加多了。
黃麒中剛剛想說話,周木就突然轉過身來,對着黃麒中一指,打斷了他,說道:“你是不是有很多的疑惑,我允許你可以向偉大的我提問。”周木的聲音還是那樣扭曲,再加上那些怪異的詞句,讓衆人更是噁心了。
黃麒中沒有打算和他置氣,他現在的確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同時,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你爲何要對我襄陽黃家動手,五毒谷雖然是魔宗,難道行事真就不講道理嗎?”黃麒中踏了踏腳,問。
周木愣了一下,然後開始哈哈大笑,他捧着腹部,彎着腰,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足足笑了二十息,他才緩緩吐氣看着黃麒中說道:“關於答案,你不是已經說出來了嗎?這個,這個好像就叫明知故問吧。”
“五毒谷行事就是不講道理,哦,不對,我周木行事,不講道理。”妖異的碧綠露出潔白的牙齒似乎是在嘲笑黃麒中。
周木指了指站在他身後,十分安靜,嘴巴裂開露出笑容的黃鶴羽,炫耀一般地說道:“你看,這個小子現在多精神啊,我這明明是在拯救你們黃家的敗類,要不是我們不熟,我真不想收取你的報酬啊。”
黃麒中看了一眼黃鶴羽,緊皺眉頭,看着對面絲毫沒有生機的侄子,他知道,他的侄子已經死了,現在站在周木身後的,只是一具相同的軀殼而已。
“你到底用了什麼辦法勸誘和遮蔽了我自身?”黃麒中問出了一個他最在意的問題,這個問題的答案會直接影響到等會他們倆的戰鬥。
“你果然很呆傻啊,我可是‘綠蠱王’。”周木先是扯罵了黃麒中一句,然後帶着些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黃麒中。
“蠱能做到這種地步?”黃麒中對蠱這種東西瞭解的不多,他確實不知道蠱能做到這種地步,他還以爲是周木藉着黃鶴羽的身體用了什麼秘術,關於秘術,他確實知道幾種。
“蠱都能讓我出現在這裡,不能遮蔽和勸誘你這麼一個鄉野宗師境?”妖異的聲音疊在一起,像是在大笑,又像是在鄙夷。
黃麒中沉默了,他已經沒有問題想問了,但是爲了拖住時間,只能和周木僵持在這裡。
這位“綠蠱王”好像全然沒有發現黃麒中是在拖時間,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沉思。
“輪到我問幾個問題了,你這個小胖子可要抓住這樣的機會哦,我可以讓你死的舒服些。”周木說道,他的頭微微擡起,居高臨下,像是俯視腳下的天神。
黃麒中眼神一閃,嘴角一抽,哪怕是心性夠成熟,足夠穩重的他也幾乎要罵上一句了。
“你說襄陽黃家?這裡是襄陽城?”周木突然好想意識到了什麼,他表面什麼都不在意,但其實心裡還是有些發虛,畢竟如果是襄陽城的話,他進來就是送死的。
黃麒中想着要不要唬一唬周木,他剛想開口,周木又開口了,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對了,這裡不是襄陽城,我記得襄陽城的天地氣息,沒有這麼討厭,那裡明明是很讓人舒爽的。”妖異的碧綠一拍雙手,幾乎跳了起來,他想到了什麼,扭曲又尖銳的聲音糅合在了一起,然後叫囂着。
“這是渝楊城,我想起來了,荊州只有這麼一座城中的天地如此噁心,早晚有一天,我要把這裡的人都變成我的蠱人,讓瘟疫橫行這裡。”周木突然興奮了起來,他高興地扭曲着自己的身子,扭曲的綠色,讓他整個人好像和這裡的夜色融爲一體了一樣。
“不對啊,我越感到噁心,是不是就說明我離那一步越來越近了,我的方向是對的?”周木又開口,他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左腰右邊着,就好像是左邊的自己在對右邊的自己說話一樣。
黃麒中沒有在意他這句話,他在意的是周木的上一句話,“把這裡的人都變成蠱人,讓瘟疫橫行”,這句話讓他的戰意直接頂了上來。
劍氣縈繞在了他的四周,展露鋒芒。
黃麒中沉聲開口道:“你敢?”
碧雲劍握在他的手中,發出瑩瑩的碧色光芒。
“怎麼?就憑你們這些垃圾,也想阻止我?既然這樣,我決定現在就幹這件大事。”周木陰惻惻地笑着,反問,然後說道。
“找死!”黃麒中的氣勢瞬間變了,渝楊城是他不觸碰的逆鱗之一,這能讓這位並不喜愛打打殺殺的富態大宗師燃起如烽火一般的戰意。
“你等待的東西終於好了??”周木似笑非笑地看着黃麒中。
這突如其來的拆穿讓黃麒中臉色一變,劍氣瞬間充盈在了碧雲劍之上,他沉聲一喊,左腳一點,整個人閃出殘影,衝向周木。
“動手!”
隨着黃麒中這一聲喊,後院整個地面釋放出了玉色的光芒,這光芒覆蓋了幾乎整個院子,連帶着那些花花草草底下都閃爍出了這光。
一瞬間,那些玉色的光如同萬千長劍從地底下穿刺出來,這些是劍光。這個後院底下埋着一個玉劍宗的劍陣。
周木其實已經感受到了他的腳下有什麼東西在異變,但是看到這麼盛大的光芒,顯然也是有些吃驚的。
劍光刺破了地面,將那些焦楠衣覺得好看的花花草草,樹樹藤藤全部斬碎了,直衝向了周木。
這個劍陣的準備時間有些長,需要將氣灌入整個地底的劍陣,讓氣順着劍陣一圈,這也是黃麒中拖時間的原因。
就在黃麒中喊的時候,已經回來的佔吟雲正藏在另一邊院牆之後,她取回來了武器的時候看到了那妖異的碧綠正在哈哈大笑,這讓她有點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黃麒中一定會動手,等他動手的時候,就是她出場的時候。
佔吟雲身後揹着她的劍匣,用着輕功從院牆那一邊直接爬了上來,飛身一躍,她把長槍擲向了沈龍淵,把刀扔向了唐花雪,最後又把飛針袋丟給了焦楠衣。她自己從劍匣中抽出了一把淡金色的劍,直撲向周木。
唐花雪等人看到了佔吟雲的身影和她擲來的武器,四個人如同沒有說話,如同默契的老友一般,各自拿到了自己的武器。
唐花雪將“月洪”佩戴在了腰間,整個人伏低身子,化作一道飛電衝向周木,白色的電從刀鞘中一閃,拔刀斬,直接斬向周木那妖異的頭顱。
焦楠衣也同時在地上翻轉了一下,接到了那飛針袋,她身上的毒有一大部分都被唐花雪化解掉了,劇烈的疼痛已經緩解了很多了,並且已經可以調動一部分的氣了。
黑色沾染上了她的雙手,她立即按在地上,那黑色就直接延伸在了地面之上,然後分化出黑色的細繩捆向周木。
沈龍淵握住了“天冥紫魘”,紫色的氣揉進了長槍之中,下一刻就想擲出去。
五人同時向周木攻擊去,但是隻有兩人碰到了周木。
周木的身邊涌現了無數的碧綠色,化作不斷蠕動的血肉自動阻擋住了那劍陣斬來的劍光,他左右手撐開,一掌對着黃麒中,一掌對着佔吟雲。
妖異的碧綠臉上掛着輕鬆的微笑,他的手掌之中傳來了恐怖的力量,穩穩壓過黃麒中一籌。
佔吟雲根本堅持不了多久,只是一瞬間,就被周木甩了出去砸在了地上 ,不過她趕忙翻了個身,用那淺金色的劍撐住了自己的身體,單膝跪在那兒,觀察着局勢。
唐花雪,焦楠衣和沈龍淵都被人阻擋了,沒能攻擊到周木。
阻攔住唐花雪和焦楠衣的是如同行屍走肉的黃鶴羽。
他握着那柄血肉組成的劍先是斬斷了焦楠衣的黑繩,然後又截住了唐花雪的身形,令唐花雪驚訝的是,這個黃鶴羽竟然跟上了他的速度。
刀劍相擊,一時間平分秋色。
而沈龍淵則是被黃玉瑛攔住了。
此時的黃玉瑛雙目已經變成了碧綠色,雖然他左肩上碧綠色的肉塊已經消去了很多,但仍然殘留了一些,正是這些正在蠕動的肉塊蠶食着黃玉瑛的心神,在周木的激發下操控着他的身體。
黃玉瑛從自己左肩的碧綠裡也抽出了一把肉塊組成的,正在蠕動的劍,斬向了沈龍淵。沈龍淵一時間不好反擊,束手束腳,被黃玉瑛逼出了後院,節節敗退。
“格老子的,盡搞些這種東西!”
周木聽到了沈龍淵的咒罵,露出滿意的神色。
“你這樣化身竟然能有這樣的力量?”黃麒中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他能確定這種出現方式會削弱出現在這兒的周木的境界,但是這一擊對招讓他有些吃驚,完全超出他的預想了。
周木妖異一笑,扭曲的聲音響起。
“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允許你拖時間呢?”
劍光紛飛,劍氣不斷被引動,衝向周木,但是都被周木身邊的碧綠阻擋住了。
他左掌抵住黃麒中的碧雲劍,右手化拳奮力一擊,伴隨着濃郁的碧綠色濃霧,把黃麒中直接打退了出去。
這一刻,周木好像已經掌握了一切,成爲了這裡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