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你現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我就喜歡看見你們這些垃圾露出這樣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周木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笑聲穿破了雲霄,驚落了九天的神鳥,刺破了夜幕,劃開了整片天地。
狂笑聲化作碎片衝進了黃麒中的耳中,讓他的臉控制不住地顫動了起來,從某種意義來說,周木說的很對,現在黃麒中的表情的確很精彩。
在一息之內,黃麒中已經意識到了他該怎麼做了,同時他已經可以想象到了,如果從襄陽城來的那些人真的堵住了焦楠衣和唐花雪他們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不知道唐花雪和沈龍淵在青牛山事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但是他知道,按照襄陽城裡的那些位的想法,那麼唐花雪和沈龍淵一定會成爲衆矢之的,他們嘴中的幕後黑手。
普通人不關心到底誰是幕後黑手,他們只在意所謂的兇手能否被抓,爲青牛居士哀悼,而高位者則不關心唐花雪他們成爲替死鬼,他們前進的道路下早就埋了無數的替死鬼了。
黃麒中還沒有被襄陽裡那些同族給同化,他那胖胖的身軀下留存着聖賢一般的憐憫心。當然,受人所託,那麼便要忠人之事。
既然答應那位聖人保護唐花雪的請求,那麼黃麒中就會做到,這是他一生都在奉行的準則。
劍氣從黃麒中的身軀上一下子涌了出來,如同從地底挖現的泉水,一股腦地飛入了碧雲劍之中。通體瑩瑩的劍身再次釋放出碧綠色的劍光。
這後院之中的劍陣再一次震動了起來,僅剩的幾道劍光從劍陣中飛了起來,亮出玉色的獠牙,同碧綠的劍光不約而同地匯聚在一起,衝進了妖異的碧綠裡。
妖異的碧綠被同樣碧綠的劍光撕碎了一個口子,有無數妖異的毒霧從裡面擴散出來,黃麒中咬着牙,他左手擡起,右手單手握劍,左手化掌用內力將那些毒霧盡數吸到了掌中,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碧綠色的斑點。
將所有的毒霧吸扯乾淨之後,黃麒中大喊了起來。
“走!離開渝楊城,出院子朝着東面城牆走,把這個扔出去,能把城牆破開!”
黃麒中一邊大喊,一邊將一個很小的玉色劍形掛飾扔給了唐花雪。
唐花雪剛剛一刀斬退那具無頭屍體,整個人在地上翻滾了一拳,後退,接到了那枚劍形掛飾。
他看了一眼這個掛飾,從上面感受到了很濃郁的劍氣以及盛大的罡氣。
唐花雪看了一眼正在抹殺周木的黃麒中,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他也不和那屍體戀戰了,一個瞬身抓起了焦楠衣的手,然後同她一起向院外衝去。
唐花雪沒有去管佔吟雲,因爲他已經看見沈龍淵朝着那位女劍客躍去了。
他已經用那紫色的氣將黃玉瑛肩膀上的碧綠色的蠕動肉塊給消除掉了,他也聽到了黃麒中的話,他根本沒有去思考,就知道目前事情已經發生到了連這位大宗師都控制不住的場面了,他趕忙衝向了佔吟雲,身形就如同一隻通體紫色在黑夜中獨行的豹子。
沈龍淵一個飛撲,落下隨即在地上一個翻身,雙手抓住了佔吟雲。佔吟雲此時正處在意識迷離的時刻,她感受到了一雙有力又冷又熱的手抓住了她的兩側手臂,突然一股溫熱涌上了她的心頭。
這樣溫熱的感覺傳遍了她身體中的每一處血液經脈,似乎都在說一句話:
“放心吧,沒事了。”
佔吟雲感受到了自己被拉住,似乎是被背在背上。
沈龍淵很快速地把淺金色的劍塞進了劍匣之中,然後背起了佔吟雲,一手提着劍匣,一手提着“天冥紫魘”,緊緊地跟在唐花雪和焦楠衣身後,像是一道影子。
沈龍淵已經看到了佔吟雲身上的碧綠痕跡了,知道她已經中了“綠蠱王”的毒,但是他並沒有特別的慌張,他能感受到毒性並沒有過分流入佔吟雲的經脈,等出了黃家正院,他就給佔吟雲吃解毒藥。沈龍淵對自己的藥很有自信,這不代表他小瞧“綠蠱王”,只是他更相信一位聖人,雖然這位聖人出了問題。
佔吟雲被沈龍淵揹着,她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雖然中了毒,但是並沒有大礙,她不知道這種心安的感覺是從哪裡傳來的,這種感覺,只有七星劍谷還沒有被滅,她呆在師父和兩位師兄身邊纔有。
在這種感覺的圍繞下,佔吟雲緩緩合上了她那冷漠無情又在苦苦支撐的眼睛。
黃麒中的力量迸發到了極致,劍氣撕裂了一寸又一寸妖異的碧綠,最終將整片碧綠都給斬碎了。
周木的身軀被斬斷,分成了無數妖異的碧綠,這些碧綠蠕動着,四散而飛,像是平靜的湖面被巨石陡然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當週木的身軀被斬碎,那活動着的無頭屍體轟然倒下,和那“黃鶴羽”的頭顱一起化作了焦黑的血肉,發出臭不可聞的氣味。
那些碧綠四向流竄,即使是這樣,周木的殘餘還能發出聲音。
“哈哈哈!我還會回來的,渝楊城早晚有一天會變成一座死城!”
“那個小傢伙,你的血肉味道真不錯,你的來歷我已經知曉,我手上有一件你應該很感興趣的東西,要是想來看看,那麼就來找我,你應該知道怎麼找我,不像這個胖子一樣蠢笨。”
周木那妖異扭曲的聲音在空中,從一片碧綠傳到又一片碧綠,最後疊在一起,重重疊疊,迴盪在以黃家正院爲中心一片圓中。
唐花雪聽到了周木說的話,念頭大動,只聽一遍,他就知道周木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吃了血肉,不可能得知的是現在的唐花雪,那麼只能得知過往的唐花雪,也就是他這個人的來歷,他最開始誕生的地方。
那個已經成爲他記憶中屍山血海,屍橫遍野的荒谷。
唐花雪心中大驚,使他的身子都很明顯的一顫,疾行的身形動了動,頓了兩息的時間,但隨即他重新衝了出去,他知道現在情況,不容許讓他留在原地獨自震驚,他的身邊還有焦楠衣,沈龍淵,以及被動跟着他們的佔吟雲。
關於佔吟雲,唐花雪本來想的是,其實可以把她留下的,留在渝楊城不用面對季天酉,到底是件好事。但是不知道爲何,沈龍淵主動帶上了她,是因爲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唐花雪就不得而知了。
唐花雪默默記下了周木的話,包括他說的那件自己可能感興趣的東西,他的心此刻開始噗通噗通地跳,這似乎讓他離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更近了一步。
不過關於周木有這方面的消息,唐花雪並沒有震驚太久,他的思緒轉動的很快,畢竟在他的認知了,那片血海的背後藏着的那些人中,就包括了五毒谷。
唐花雪現在也已經確定,剛剛周木對着他笑了兩下也就是因爲他認出了自己。
焦楠衣在周木的聲音出現之後,也震驚了片刻,被唐花雪牽着手的她,明確感受到了唐花雪的異動,這讓焦楠衣看向了他,她透過唐花雪面無表情的面容,看到了震驚,希望以及憤恨。
焦楠衣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唐花雪之前到底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以後會遇到什麼,她想開口勸慰,可話到嘴邊,發現自己實在是說不出口。
他們現在正深陷險境,而焦楠衣自身也被無盡的濃霧追趕着,她其實根本沒有資格去勸慰唐花雪,因爲她自己也需要別人的勸慰。
焦楠衣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動了動被唐花雪牽着的手,化被動爲主動,握着唐花雪的手握的更緊了,把自己玲瓏小巧的手上的溫度傳給了唐花雪。
唐花雪看了看焦楠衣,沒有說什麼,只是他不自覺微微皺起的眉頭,不自覺地舒緩了下去。
沈龍淵揹着佔吟雲,眼睛盯着身前短暫出現了異動的唐花雪,心裡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周木所說的事情和唐花雪身上那詭異又神奇的草木藤條有關。
他還算靈敏的鼻子似乎聞到了一段隱藏在歷史長河中陰謀的味道。
……
位於荊州最南方的郢城中,一座破破爛爛的山神廟上面,無數妖異的碧綠遮蔽了漆黑的夜幕,從四面八方涌進了破廟之中,向坐在破爛山神像前,一個穿着碧綠色長袍的修長身影聚攏,那些碧綠像是迅疾飛翔的鳥,一片跟着一片衝進了修長身影身體中。
每次接收了一片碧綠,那修長身影就會狠狠地顫抖一番,同時會有妖異如同活着的碧綠從地面上感染出去,將那山神廟的地面侵蝕,發出“滋滋”的聲音。
終於,當所有碧綠都歸於那修長身影的身體中時,蒼穹又恢復了原狀,靜謐祥和。
山神廟外有暖暖的夜風吹來吹去,將那些碧綠產生的奇異香味吹遠,吹進山神廟旁一個村莊中的每一戶人家家中。
又過了三十息的時間,那修長身影抻了個懶腰,長嘆了一口氣。
他喃喃自語起來,聲音扭曲又重疊,聽不出是男是女,他的面部藉着月光展現了出來,不男不女的面容,柔和和堅硬糅合在一起,混雜在他的臉上,像是某個技藝高超的丹青師所畫的山水畫,碧綠色的眼瞳懸在細長又詭異的眉毛之下,散發出危險又迷人的光。
三分妖邪氣,一分美人漣漪,剩下六分,皆是笑裡藏刀。
正是“綠蠱王”周木。
“那個玉劍宗的大宗師比我想象的還要強上一些,若不是他性子蠢笨,疏於修煉,短時間內就能識破我的緩兵之計,將我抹殺掉……”
“渝楊城那個鬼地方是真的令人不爽啊,早晚有一天得把那座城變成死城,嘿嘿,如果渝楊城裡的人全都死了,那片天地會不會直接崩潰,導致天地之氣出現一個巨大的漏洞,那麼就說明能趁火打劫天地了,這個想法很好,等我進了聖人境就去幹……”
“剩下還能感應到的寄體只剩兩具了,一具在龍州,一具在鄂州,都沒有一點能響應我這本體的徵兆,甚至龍州那具寄體都快把蠱蟲排出來了,真難啊……”
“不過也算有收穫,從那玉劍宗小輩的身中出來的時候,我能明顯感受到了自身對天地之氣的容納變得更多了,說明這條路走對了,是個好兆頭。”
“近在咫尺了,嘿嘿……”
“而且還有額外收穫,藏了這麼久的遺徒竟然出現了,而且他好像並不知道這件事中的秘辛,三個要素出現了第一個,剩下兩個也一定會被引出來的,到時候那被稱爲可以破除聖人限制,直接通神的神藥又要現世了。”
“嘿嘿,天下又要大亂了,得加緊進度了,只有儘快進入聖人境,才能在即將到來的天下大亂中牟取更多的東西。”
“這件事情能藏就藏一下,連義兄也不能告訴,嘿嘿,那小子一定會來找我,到時候,我用那意外得來的遺物將他弄得方寸大亂,就可以獨佔第一份鑰匙了……”
“唉~好想吃人啊,可惜還要在這裡煉化這片村莊裡的蠱蟲,等他們完全成爲寄體,我再出去吃點新鮮的,現在先忍忍吧,嘿嘿,老天爺,你看到了,我都這麼努力了,助我早日進入聖人境啊!”
“嘿嘿,我這樣,會不會被這片天地用天雷劈啊?”
“啊!忘記了,這一片天地太弱了,已經被我弄沉睡了……嘿嘿……”
重疊又扭曲的聲音在山神廟中一陣又一陣地迴響,等到聲音完全停止,周木才露出了一個我知道你在看我的笑容,妖異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