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爽爽怒不可遏,手指指着南少瑜,繼而一一掃過在場之人,狠狠說道:“誰也不許提遷徙的事,否則,本寨主要你們好看!哼!”一轉身,很不客氣地撞門而去,撞得門咯吱咯吱響,撞得門晃了好幾晃。
我去,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危險之人!
“扯扯扯,扯到哪裡去了!”歐爽爽擡腿,重重地往地上踩了一腳,頓時仿若地動山搖,令衆人一陣頭暈目眩,好半晌才站穩恢復意識。
“五年前,她就杳無音信了。”有些難過,有些懷念,歐丁丁看向遠處的屋子,說道:“姐姐可好了,教我識字,還給我留了書。”
“誰是二寨主?”南少瑜不禁更加疑惑了,她從未見過這二寨主,是何許人也?
“是二寨主姐姐。”
“對了,丁丁,是誰教你識字的?”南少瑜疑惑,畢竟這山寨之中並無教書先生,衆人又皆是大字不識幾個。
歐丁丁聞言,難過地垂下腦袋。寨民認爲學文無用,都不願學習,便是一起長大的玩伴,都不願跟他學習。
她也是醉了,竟然嘲笑起山賊目不識丁。果然,一把把凌厲的眼刀子齊刷刷射向南少瑜,將她看得毛骨悚然。
“是嗎?好啊,就以你家丁丁來說,你準備給他配什麼人?你這山寨之中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大字都不識幾個吧,這樣的人,能配的上他嗎?”
就是,根本不需要到外面搶人!再說,外面的人有我們山寨的孩子好嗎,根本就沒有嘛!不要,不要,纔不需要!
然而,前兩條似乎真的反駁不了,這怎麼辦?十指亂動,眼珠亂轉,好不容易抓到了個破綻。“我這寨中有男孩有女孩,哪裡需要從外面搶人!”
“你說話小心點,什麼強取豪奪!”歐爽爽氣得直跳,除了她家的丁丁和聰兒,還沒人這麼和她說話!雖然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絕不能如此輕易被打倒,不管她如何說,都不能改變要在這裡紮根的決心!對,是這樣的!
“雖然你們是山賊,我並不想你們去送死,可留在此處,被惡病折磨,這活得有何樂趣?你這山中連個大夫都沒有,生了病,等從外面請來大夫,或許已經晚了。再說,你這寨中有許多小孩,你忍心讓他們一輩子活在深山,見不到世面嗎?他們長大了,總要成婚生子,難道又要從外界強取豪奪嗎!”
“對不起,姐姐,我孃親的嗓門就是有些大,沒有惡意的,你不要介意。”他也是想要離開此處的,畢竟是深山,他自幼在此地長大,雖是感情濃厚,可也對外界甚是感興趣。可是,孃親不願離開,其他人也不願離開。所以,他只好留在此處。
歐丁丁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南少瑜怪異的表情。忽然,偷偷拉了拉他老孃背後的衣裳,輕輕道:“孃親,你說話小點聲。”
雖然她也知道這山寨之中不可能都是好人,可是能放下屠刀,她也不想她們出事。
南少瑜捂住耳朵,臉皺得奇形怪狀,她真是有些受不了了!能不能斯文些,能不能溫和些,動不動就來個大嗓門,這樣真的好嘛?她的寨民是如何忍受這強大的噪音的,若是她,估計不是耳朵生繭這麼簡單,只怕都聾了!
“到別的地方定居!”歐爽爽聞言,皺起眉頭,吼道。這聲音之大,差點震破別人的耳膜。“開什麼玩笑,我子曰山寨在此落地生根,豈是說走就走的,走了,以什麼謀生,你想讓我們餓死嗎!而且,山寨中有人可是有罪在身的,更有人手中是有命案的,下山去,等着官府來抓嗎,等着被殺嗎!”
像歐爽爽如此愛子之人,或許更聽得進孩子的話。更何況,她就很聽歐丁丁之話,不是麼?
“住在深山,不可能只呆在寨中,否則何以爲生?”南少瑜湊了上來,嬉笑着衝聰兒說道:“聰兒,你和你母親好好說說,最好離開此處,到別的地方定居。”
“嗯,聰兒不會隨便亂跑。”聰兒先是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長到十歲,他還未見到過百里哥哥所說的羣蟲瘴氣。
百里君遷彎下身,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道:“山中蚊蟲甚毒,聰兒要小心,莫要隨便亂跑,莫要被咬了。今日君遷哥哥便見到成羣的蚊蟲,如山中瘴氣瀰漫,快若雷霆,若是遇着了,小命都難保。”
“哥哥,哥哥,這些藥喝了之後,他們就能好了嗎?”藥湯不好喝,聰兒皺着小臉,還是乖乖地喝了個乾淨。想了想,聽百里大夫說這是預防之藥,眼裡發出光芒,問道:“百里哥哥,喝了這藥,是不是以後都不會得病了?”
回到山寨,取出草藥,又從原有的藥材中取出所需藥材,分別熬成藥湯,生病的一份,未生病的一份。
聽他如此說,又見他換上自信的表情,默默地點點頭,纔將緊繃的心放寬了些。
“少主不必擔心君遷,君遷會適當吃些藥,以防萬一。”
什麼,潛伏期竟然如此之久?轉了個圈,偷偷瞥向百里君遷,仔細觀察他的神情,他的神情並無擔憂,只有木然。
“或許幾日,或許半月,或許一年,或許幾年。”
“那要何時才能知曉?”
“少主有所不知,便是被有毒的蚊蟲咬了,一下子也難以診出是否染上瘧疾,所以現下君遷診了亦是白診。”只願,不要染上便好。
“君遷,你給自己把把脈,看是否染上瘧疾?”
略有些尷尬地將褲腿卷至膝蓋之上,只見小腿肚上長出幾個大大的紅包。從藥盒裡掏出藥膏,抹在患處,清清涼涼的,終於緩解了瘙癢。
一隻手很快擋住了她,擡眸,見他清醒過來,心中一悅,忙催促他看下自己的患處。
見狀,南少瑜立即將百里君遷扶着坐下,伸手便欲去掀他的褲腳。
突然,癢至極致,百里君遷痛苦地抓了抓痛癢之處。
看他這副模樣,該不會已經嚇傻了吧?
忽然,想起方纔的羣蟲瘴氣,心裡涼了半截,心想,該不會被蚊蟲給咬了吧?山中的蚊蟲最毒,被咬了定是痛癢難忍,搞不好,還會染上瘧疾。“君遷,你別嚇我?”
“君遷,君遷。”奇了怪了,他怎麼老是發呆?將手伸到他的眼前晃了晃,再次喚道。“你拿着藥膏做什麼?”
只見百里君遷微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手中拿着一盒藥膏,歪着腦袋不知想些什麼。
“君遷,你怎麼了?”
從懷中取出消毒止癢的藥膏,愣在原處,眼神空洞。該不會真的染上瘧疾吧,怎會如此倒黴?好不容易躲過羣蟲,卻還是被咬了。
百里君遷有些不敢想象,心裡七上八下,該不會染上瘧疾吧?
癢,很癢,癢得有些發痛,癢得他直想拿把小刀將那塊皮肉刮下來。難道真的被蚊蟲咬了?
小腿突然一陣瘙癢,甚是不適。百里君遷隔着衣物隨意抓了抓,皺着眉頭跟上南少瑜。
被壓倒一片的艾草叢,撒落着許多草藥。二人將草藥一一拾起放入藥簍,才整了整衣裳回山寨。
起身,舒展了下,對百里君遷說道:“走吧,我們回去吧。”
“不管如何,回去我試着去勸勸,這寨民中將近一半人是無辜的,若長居此處,性命堪虞。”
百里君遷搖了搖頭,說道:“落草爲寇,官府通緝,若要舉寨遷徙極爲困難,他們定然是不願意離開的。”
“的確如此,我聽山寨之人說,寨民原有幾百人之衆,這兩年因瘧疾肆虐,已去了三分之二,只剩下這一百二十九口。尋個機會,不如勸他們離開此處吧。”
“這山中有如此之多的蚊蟲,子曰山寨的寨民實在不宜居住在此。”百里君遷若有所思,神情甚是擔憂。長此下去,就算他能治好這些人又如何,還會有其他人染上瘧疾,或嚴重,或無人醫治,那麼會有更多之人因此離去。
“不,若不是君遷發現艾草,你我只怕九死一生。所以,這還是君遷你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