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要如何處理此事?
遠處,一身疲憊的顧棉聞言,眸裡閃過一抹痛苦。暗暗攥緊拳頭,心裡的苦澀難以言表。奚楠,她怎會變成這樣,她怎可以傷害無辜!
“好。我也想將殺死項北的兇手給揪出來!”言畢,南少瑜握緊拳頭,重重地砸在石桌上。
“嗯。”百里君遷點點頭。
“你不放心項燕和墨玉?”
“少主,雖然少主已經洗刷了冤屈,而我們在信安郡多呆了些日子,但君遷想再停留幾日。”他的眼裡閃着光亮,略有些緊張地等待南少瑜的回答。雖然,他想要留下來並不需要南少瑜的肯定,但是他知道他若留下來,南少瑜定會留下來。因爲,他相信她是個重承諾之人,她曾對舅母承諾要護他和陌兒周全。他搬進項府時,她便帶着陌兒跟了進去。他若留下,她怎可能先行一步?
對着月光,南少瑜揚起一抹苦笑。他和她之間發生之事,他怎還會再相信她?
“陳公子這幾日傷了頭,身子不適,情緒亦有些不穩。待他好些,冷靜下來,定會相信少主是無辜的。”
南少瑜驚了一驚,難道百里君遷會讀心術,能夠看到她內心的想法,那豈不是?她慌了,緊張地看向百里君遷。她都穿越了,前身的靈魂都穿到她那個世界去了,還用她的身子作惡,還有什麼事情不可能發生?讀心術又算得了什麼?
“少主可還在想陳公子?”百里君遷問道。
聞言,南少瑜遊離的靈魂回到了身子。擡眸對上百里君遷的墨眸,南少瑜笑了笑,笑得有些淒涼。“沒什麼。”
“少主在想什麼?”
不知爲何,他一看到南少瑜落寞的身影,他便覺得同病相憐。他走了過去,坐在南少瑜的面前,坐在冰冷的石椅上。
他也想要母親和父親,可是父親走後,他的母親就把他扔給了舅舅,再也未出現過。
想起明日是項北公子的頭七,他的心裡很悶很難受。雖然給南少瑜洗刷了冤屈,卻還未找到真正的兇手。想起項燕和墨玉看着項北的屍體,哭到肝腸寸斷,他就好難受。像項北公子這麼好的人,不該死。像項燕和墨玉這麼好的母親、父親,上天怎忍心讓他們痛失愛兒?
遠處,昏暗之中,百里君遷悄聲走了過來。
夜裡的涼風吹在身上,絲絲滲人,久之,吹得她身子發涼、手腳冰冷。額上的髮絲被涼風吹拂,輕輕搖曳,多了幾分凌亂。
微弱的銀光灑在石桌石椅上,南少瑜走了過去,坐在冰涼的石椅上,愣愣地看着石桌。
悄聲走到陳季禾的屋子前,手舉起停住,見屋內無光亮,靜悄悄無任何聲響,手收回,下樓到了院子中。
一擡眸,明月照耀在大地,帶着幾分淒涼。今日無繁星,天上唯一輪明月,孤單而蒼涼。月中,桂樹底下,玉兔昂首,孤寂而悲涼。
雖如此說,然而林陌曰仍死拽着南少瑜,不願她出門。他微垂首、微噘着嘴的模樣,令南少瑜不忍拒絕。直到最後,陪伴着他漸漸進入夢鄉之時,南少瑜才穿上外衫,走出屋子。
“這種事,不會再發生第二次。陌陌,你放心!”
林陌曰忽然抓住她的衣袖,瞪大雙眼,眼裡盡是擔憂。“不要,前幾日便是你不想睡,出去吹風,徹夜不歸,第二日被發現在項公子的房中。”
南少瑜摸了摸他的腦袋,指腹劃過他疲憊的眼瞼,笑了笑,說道:“平日你睡得早,這幾日定是爲了我勞心勞力,也不曾睡好,對不對?你先睡下,我出去吹吹風便回來。”
“我陪你好不好?”
“陌陌,夜深了,你先睡,我出去走走!”
“先留着吧,日後再不要隨意玩了,也不要給陳公子玩了。”南少瑜看着濃黑的夜色,陷入沉思,想起了何宸也就是現下的陳季禾,心裡涌起了無盡的愧意。她要如何補償他,要如何消除那件事對他的影響?
“我一進來便見你趴在案上睡着了,一定是這塊石頭。妻君,這石頭可能如船婦所言,是不祥之物,要不,扔掉吧?”林陌曰抓起被布層層包裹住的石頭,揚了揚,說道。
“我怎麼睡着了?”看着窗外的夜色,南少瑜疑惑道。她記得她在等待石頭的反應,後來被強光刺得眼睛生疼,刺得頭暈眼花。
聞言,南少瑜倏地直起身,垂首,胡亂抹着眼角剩餘的淚水,故作鎮定地說道:“哦,好像是做惡夢了,可是怎麼還落淚了呢?”其實,做了何噩夢,爲何而哭,她心底清楚地很。
“妻君,你做什麼噩夢了,怎麼哭了?”
而此刻,南少瑜帶着痛苦幽幽醒來。
將杯蓋拿開,取出浸在水中的石頭,直接放在身上擦了擦,光亮立即暗了許多。他又將那塊石頭用布包裹了起來,漸漸的,光愈來愈弱,直到完全無光。
餘光瞥見透着亮光的杯盞,林陌曰眉頭一皺。那塊詭異的石頭,是不是它令妻君做噩夢了?
她的身子極沉,試了幾下,又看了看案几到大牀的距離,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想想如此做並無用處,他又將她的腦袋輕輕放回去,伸手抱住她的身子,拖起便要往牀上去。
“妻君,快醒醒,你做噩夢了!”瑩白如玉、柔若無骨的雙手抱住南少瑜的腦袋,林陌曰在她的身後將她的腦袋抱離了她的手臂,隨後看到她溼漉漉的一截衣袖。
林陌曰輕聲的呼喚在她耳邊縈繞,她想要跟着他慢慢走出噩夢,卻總是在最後一刻又掉入黑暗之中,仿若被黑暗中的魔鬼抓住了腳踝,將她又拉了回去。
雖在夢中,她卻能感受到現下的自己眼淚噴涌而出,打溼了自己的衣袖。
南少瑜的腦袋枕在手臂之上,痛苦地動來動去。這就是一個噩夢,她想要醒來,卻醒不來。
“妻君,妻君,你怎麼了?”林陌曰推着南少瑜的手臂,欲將她搖醒。
她掉入水中,並沒有人推她,她感到有人推她,那只是錯覺。因爲畫面之中,醉酒的她,看到自水底泛起的白光,迷糊糊地朝那個地方走去,繼而掉入了水中。
那件事發生之後,南少瑜的魂魄卻再未出現過。
不管是那個南少瑜的靈魂做的,還是自己的靈魂做的,都是通過她的身體。責怪了何宸半年多,痛恨他的無中生有,痛恨他的誣陷,最終都是她的錯!責怪媽媽不幫她,責怪她不信任她,而不知道不信任是因爲她親眼目睹了她的所作所爲!這樣的女兒,讓正直的母親爲了她作僞證,真的只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
畫面外,南少瑜哭得如淚人似的,時而閉着雙眼,時而迷濛着雙眼,抽泣得身子一抖一抖。她想要蹲身痛哭一場,卻因爲懸浮在空中無法控制自己。
而這一整日,誠如母親所言,她昏睡了整整一日。醒來後,她丟失了那段記憶,而她的母親則隻字未提,在何宸在他媽媽的陪伴下指控她時,反而作僞證,說她整日昏睡,她整日陪伴,並未見過何宸,而生生地將那段經歷給抹了去。
她的母親給何宸使了個眼色,何宸委屈而又憤恨地將衣物穿好,將自己身上的痕跡遮擋地嚴嚴實實,隨後紅着眼迅速逃了出去。
而此時,她的母親自外回來,她擡眸一看,便見到眼裡盡是怒火的母親。忽然,她的腦袋抽了一抽,頭痛蔓延看來。她抱着腦袋,左衝右撞,直到最後被她的母親抓住。
他就像個小孩,輕而易舉地被脫掉了毛衫,被解開了釦子……只是不管她如何爲之,他的心裡、眼裡都只有恐懼,沒有其他反應。
何宸不過是個文弱書生,而她則不同,雖然看似普通,卻是自小學武,自幼鍛鍊,身體極好,體能極佳,力氣極大。她按着何宸,何宸的掙扎蒼白無力。
她的眼裡閃過不耐煩,閃過狠戾,瞳孔一縮,將何宸推倒在沙發上。
他慌亂地站起,欲要離去。南少瑜按住了他的雙肩,將他按着坐在沙發上。如何宸所說,她利用職務之便,或威逼或利誘,可統統被他義正言辭地拒絕。
何宸的眼裡盡是不可置信,愣了片刻,漲紅了臉。他以爲南少瑜只是玩笑,卻在她眼裡看到了認真。
看着自己眼裡閃過一抹紅光,慢悠悠地站起,走到何宸身邊,對着他淺笑盈盈,邀請他共枕眠。
看着畫面之中,魂魄飄到她的身前,與她保持一個姿勢,然後融入她的軀殼。
南少瑜使勁在黑暗之中保持平衡,手掌伸向看得着摸不着的畫面,想要進入那個畫面。這畫面明明很近,可卻很遠,無論怎樣伸手,都無法觸碰。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無可奈何,唯有看着面前的畫面。
她到底想幹什麼?
南少瑜的身子漂浮在無盡的黑暗中,唯有面前的畫面發出光亮,照亮了她驚恐的臉龐。這個南少瑜,她說的是什麼意思?借用她的身子?借她的身子做什麼?何宸是她的未來夫君,開什麼國際玩笑呢!
“南少瑜,借你的身子一用,唯你的身子能夠使我進入他的身子!”看着仍舊安靜看書的現代南少瑜,魂魄指着同樣安靜的何宸,說道。“他是你的未來夫君,你今日所爲,哦不,我今日所爲,不過是爲你鋪路罷了。”
江琅,那個可憐的男子,大抵是爲了報復,對那個南少瑜下了斷巖之毒,自己又服用了羽颯之毒,而最後又以醉人妝了結了自己。
畫面外的南少瑜聞言,鄙視之意油然而生。江琅待她如親子,她卻置他於不顧,明明可以救下他,卻爲了自己而漠然處之。
“吃丹藥多年,我從未相信過這世間有鬼魂有仙靈,可自從我中毒而亡,魂魄離開軀體又到了這奇怪的世界後,我才相信原來這世間真的有神魔鬼怪的存在!”魂魄繞着南少瑜轉了幾圈,時快時慢,揮舞着爪子一臉激動,繼續說道:“只要我成了仙,我就可以回去,回我的世界去。只要能夠回到十四歲,我一定救下江琅,絕不會讓他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