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愛妃呀,你還不相信本王嗎?本王對你的心日月可鑑……此番賜婚,真不是本王的意思……”趙惇還在極力地解釋着,他對這李鳳娘,不是一丁半丁的害怕。李鳳娘沉默了許久,這才輕哼一聲:“那好,你聽好了,只要本宮還是太子妃,便一天不得見那賤人,你把她安排到別處去,莫讓我看到!另外,擴兒也眼瞧着長大了,既然官家能賜婚給你,便也爲他賜一樁婚吧!”聽前半句的時候,趙惇還在連忙點頭回應,可是話說到了後半句他卻愣住了:“擴兒的事兒?未免有些太突然了吧?”“你以爲呢,如果不是擴兒近日總去德壽宮請安,那位也不會總覺得是我們怠慢了,不如正好趁此時給擴兒要一門婚事,讓他也有點事兒做,免得天天去那德壽宮!”雖然表面上看,李鳳娘是爲了趙擴的婚事,但實際上是爲了讓其不再去德壽宮。李鳳娘好不容易消會兒氣,此時她的話自然是說一不二的。趙惇只好答應。“太子爺,不是臣妾說你,你難道就一點都不着急嗎?”李鳳娘話題突然一轉。聽到這,趙惇愣了愣。隨後李鳳娘揮了揮手,示意其餘人全都出去。待屋內只剩他倆後,李鳳娘這才繼續說道:“還不明白?擴兒眼看都要及冠了!而你這做老子的太子爺卻還未掌朝政,多久了?東宮之位立下數十載了吧?官家可曾讓你沾手朝事?若再不找機會,怕是這位置早晚被別人坐了去!”此話一出,趙惇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別的事情他是以李鳳孃的爲準,但唯獨這儲君的事兒,他容不得有半點閃失!爲了個太子東宮之位,他幾乎已經絞盡腦汁了。“誰人敢爭?”趙惇有些氣憤地哼道。“臣妾也是爲您着想,畢竟我們纔是一家人。要知道,這麼久官家都不讓您掌朝政,究竟是什麼意思?若是考校,這太子爺也做了十多年了,難道您就不想嗎?”李鳳娘進一步點明話題。趙惇看了李鳳娘一眼。不想?他不要太想!想到嗓子眼兒去,就差說出來了!可官家不放權,他能怎麼辦?看樣子,是時候早做打算了……不久,太子便將替英國公求親的事兒告訴了官家,緊接着沒多久,趙擴被賜婚了!可是對這一切趙擴卻並不知情,直到賜婚當日他才知道。可此時說什麼都已經晚了,這婚乃是官家欽賜,不僅封了他平陽郡王,更是將韓家之女韓珏許配給了他。趙擴雖不願,但他心裡明白這是皇爺爺賜的婚,他不能推辭……只可惜他與楊桂枝之間相識時間不長,不然的話或許他也會去找吳太后請願,但此時這樁婚事他卻不得不接受。話說那韓珏也算得上是才貌雙全,而且又是世家出身,品行、德行自然也不差。她在處理婆媳關係上尤其是一把好手,所以李鳳娘對她也挺不錯,唯有趙擴,一時間卻不知如何面對她,是以二人雖然成了婚,但趙擴卻連話都不曾跟她說過幾句。這段時間,趙擴被逼在東宮待着,很長時間都未能去德壽宮請安,自然也就少了見桂枝的機會。但其實,桂枝對這些倒是並不在意,她在德壽宮也有自己樂部的事兒要處理。宮中樂曲部都歸她管轄,所以她平日裡大多時間還是要教授樂理的,也多虧了她自小便隨朱邦直學琴,所以在這方面桂枝的經驗也足以服衆。不過畢竟身處宮中,不易察覺的角逐與明爭暗鬥自然少不了的。就譬如蔡奚琳,她對桂枝就始終不滿意,上一次耍小伎倆沒有得逞的她,自然不能這麼善罷甘休。於是,她經常會有意無意地在暗中盯着前者,只等着抓着對方的把柄。可經過一段時間的窺視,她卻發現,此人甚是無聊,平日裡除了練舞、彈琴之外,再也沒有其餘事做。小半載過去,這一日,她仍像是往常一樣在宮中庭院內清理花壇。站在花壇邊兒,蔡奚琳的眼睛有意無意地望向桂枝所處的院子,其中倒是靜悄悄的。“這人又在幹嗎?”她眼睛一眯,心中想道。按理說若和往常一樣,楊桂枝此時應該正在院兒中練琴纔對。出於好奇,她湊上前去站在院外,小心翼翼地朝着其中探頭觀望。“你幹嗎呢?”一道聲音嚇得她渾身猛地打了個激靈,手中的水桶都被嚇得掉了下來。再一回頭,卻見桂枝與曲夜來站在身後,此時正疑惑地盯着她。情急之下,蔡奚琳慌不擇言地道:“我……我看看這裡需不需要打掃……”曲夜來高低眉地瞥了她一眼,片刻後嗤笑反駁道:“呵,我看你是心懷不軌吧!”或是被看穿了,蔡奚琳頓感羞臊,是以急忙辯解:“皇宮之中!豈能胡言……我,我不過是剛好經過此處,再者說了,這院子雖是太后娘娘所賜,也未說旁人看不得?”見狀,桂枝攔下曲夜來,平淡地開口道:“蔡姐姐說的沒錯,此處自然看得,只是這般小心翼翼地看,若教旁人瞧見,或也會懷疑,不如進去好好地看,我隨時歡迎。”
“你……少得意了!”蔡奚琳颳了桂枝一眼,似乎是覺得對方刻意嘲諷她。“你不必嘲笑我!在這皇宮裡,多少人都爲了上位爭得頭破血流,而這種人向來是不擇手段的!從見你第一面開始,我就看出你是這種人了。”說完,她拾起水桶,錯過對方二人,快步離開。曲夜來還想回懟幾句,被桂枝攔住,拉回院內。“她小人之心!您攔我幹嗎啊?”她憤憤不滿地哼道。桂枝輕笑一聲,擺手言道:“我問你,你覺得她說的是對與否?”曲夜來聞言,當即回道:“當然是錯的!大司纔不是那種人……”桂枝笑着搖了搖頭,片刻後轉身朝屋內而去,不過卻撂下一句話:“她說的……是實話。”“啊?”曲夜來震驚。返回臨安,進入皇宮,桂枝只有一個目的,那便是一雪前恥。無論是張夫人的死,還是當初趙家給她或教坊帶來的傷害,她都要一一還回去。所以,桂枝的目的自然是一步步地往上爬。可蔡奚琳卻說錯了一點,從入宮至今……桂枝還沒有爲上位做過什麼,這一切只是順水推舟、水到渠成的效果。這日之後,再不見蔡奚琳出現在桂枝的院子周圍,或是她有意避開。然而就在半月之後的一天夜裡,桂枝剛服侍太后安歇,自寢殿而出打算回去,可途徑側院宮牆時,卻聽到小門後方傳來陣陣抽泣?一時不解,桂枝皺着眉來在門前,卻見門虛掩着,便推門而入。此處是一條只能容納兩人通行的小道,就連月光都很少能照入其中,裡面昏昏暗暗的,但卻有一盞宮燈放在地上照出微弱光芒,而就在燈的一旁,一女子蜷膝坐在地上,埋頭啜泣。或是察覺到了有人來,她趕忙擦拭面容起身。可出現在眼前的是桂枝,卻讓對方一怔。透過宮燈照出的微光,前者也看清了對方的臉,這正是蔡奚琳。“你幹嗎?”不等桂枝開口,對方卻直接質問道。桂枝搖了搖頭,“我聽哭聲,便來瞧瞧,沒想到是你。”“呵呵……”蔡奚琳面露恨意,咬着牙,但下一秒卻屈身拾起宮燈打算離開。“等下……”桂枝叫住了她,平淡地問道:“我有一點不明白,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爲何處處看我不順?莫非只是因爲覺得我受太后娘娘恩寵過多?妨礙了你晉升?”聞言,蔡奚琳頓住腳步,她低着頭沉默了好一陣,再擡頭時,眼眶卻再次紅潤。“你受寵與我有何干?”桂枝微微皺眉:“那爲何你對我總有敵意?”話談到這,蔡奚琳沉默了,站在原地愣了許久後她纔開口質問道:“裝什麼傻,你這個叛國賊,我此生最恨的便是金人!”說到這,她的聲音忽而又夾雜幾道哽咽。“我的父親……大兄,皆是死在了金人的刀下……而你!通敵叛國,我豈能不嫉惡如仇?”待她話音落下,桂枝並未急着回答,她表情平靜,似乎並沒有因爲對方的話而氣憤,反而……眼神當中出現了一絲憐惜。“抱歉……”冷不丁的,蔡奚琳聽到了這麼一句話,臉上一怔,擡頭看向桂枝,詫異道:“你說什麼?”桂枝輕嘆一聲,走到她身邊,道:“當初的事,另有隱情。若你感興趣,我可以給你解釋,但如果你執意要說我是叛國賊,我也不會攔你……”說完,桂枝讓開一條道路。而蔡奚琳則是哼了一聲,與她擦肩而過。不過,剛走出兩步,蔡奚琳便停下腳步,緊接着轉過身盯着桂枝,裝作不在意道:“今日我便聽聽……你究竟有什麼好解釋的!”於是二人幾乎徹聊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曲夜來從屋內出來時才發現桂枝與蔡奚琳結伴從院外走入。“唉?大司?”“唉?你?”“你倆?”曲夜來一頭霧水地看着這兩個本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見狀,桂枝與蔡奚琳只是相視一笑,並未多言……轉眼間便是三個春夏。桂枝已在宮中待了三年。但自從開年以來,德壽宮就有些不同於往日。立春後,太上皇便病倒不起,龍體每況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