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頭所謂的小寨也僅僅只是用木頭圈出一塊相對平緩的土地,隨意建造着十幾間枯黃的茅草房子,兩根粗木頭豎在小山道兩側,按上兩扇竹片捆綁成的門片便成了小寨的入口。
還沒踏進小寨,楚千侯就聽到裡面傳出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聲音,不時還伴着幾聲哀嚎,楚千侯驚奇一聲,不是警告過他們先以感化爲主,感化不成再使用暴力嗎?怎麼現在剛入山就已經開打了呢?楚千侯趕忙快走幾步。
走進小寨院中,首先入眼的便是一字型排列的三十三名衣衫破舊的青壯年強盜,個個兩隻手拽着兩隻耳朵,高擡着紫青通紅的臉頰,脖子隨着狼牙小賊們的雙手抽動而抽搐甩動。
再看小賊們,一個個手裡攥着一張鞋底那麼大個的金餅子,對着強盜的臉頰是左右開工扇着耳光,邊打邊喊着:“你、願、不、願、意、當、兵!”
一字一下,抽的那是噼裡啪啦好不熱鬧,可憐的強盜們嘴巴剛張開了半拉,半個字還沒喊出口,金餅子就已扇了過來,剩餘的話迅速湮滅在喉嚨口,接着轉化爲一陣哀嚎聲,得不到回答的小賊們打的更加起勁了。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楚千侯臉色微微有些不愉地大喝道。
聽到楚千侯的聲音,所有的小賊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左右往返運動,一臉不解地望着楚千侯。
“你們,你們,下手也忒重了吧。”
看着被這些小賊打的腫成豬頭滿臉淚痕的強盜們,楚千侯心裡在滴血啊。
這些強盜可是以後跟着楚千侯上戰場的兵啊,如今未上戰場卻先被自己人打的連他媽都不認識了,這樣若給他們留下點心裡陰影,以後上陣打仗時臨陣退縮,那不把楚千侯給坑死。
楚千侯有些無語地問道:“你們在幹什麼?我交代的事情都忘記了嗎?看看這些哥們,被你們打成什麼樣子了。”
一個小賊弱弱地舉起手中的金餅子,小聲問道:“不是主人說要先用金子感化他們嗎?”
“你們就用金子扇他們的耳光來感化他們?”
“恩恩。”小賊們集體點頭。
楚千侯瞬間石化中,果然,這些小賊們確實是誤解了楚千侯的意思。
楚千侯此時都有股吐血的衝動,實在對這些小賊們無話可說,隨意地擺擺手遣散開他們,省的他們在禍害這些無辜的強盜們。
楚千侯俯身觀察了一番強盜們的傷勢,僥倖,三十三個強盜中除了幾個因爲骨質疏鬆問題掉了幾顆牙齒外還未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恩,確實是因爲骨質疏鬆症,貌似不是小賊們打下來的。
“你們之中誰是領頭人,出來回話。”楚千侯對着衆強盜擠出一張笑臉出來輕聲問道。
強盜們晃了晃被打暈的腦袋左右對望了幾眼,這才從眩暈中清醒了過來,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隊伍居中一箇中年人,楚千侯點點頭,想必這位中年人就是他們的小頭目。
這個強盜頭目約有三十上下,其貌不揚,唯一惹人看上兩眼的便是他有一雙嘴脣厚厚的大嘴巴,在經過小賊們特別照顧後,他的大嘴巴好似做過整容手術差點咧到了耳朵根上,估計再劃上兩刀都能趕得上鱷魚的嘴巴了。此時這位強盜仁兄腦袋還在以恆定的速度左右搖擺着,顯然還沒有從被左右開弓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我靠,這是哪個孫子乾的,你丫的下手也忒重點了吧!
楚千侯微微有些責備地掃視了小賊們一眼,其中一個小賊訕訕地攤攤手,衝楚千侯乾笑兩聲。
楚千侯解下辛鬼腰中的水囊,一股腦兒照他頭潑了上去,強盜頭目火辣辣的臉頰一受涼水刺激猛然清醒了過來,雙眼未睜一把抱住了楚千侯的雙腿,嘴中叫道:“求你們別打了,我願意當兵,真心願意當兵啊,求你們了,別打了!”
他這一喊,跪倒的三十多個強盜們全都趴了下去,眼淚鼻涕一起流,好似死了親爹似的抓着楚千侯的腿腳就不鬆手了,哭喊着要跟着楚千侯去當兵,豎着兩指向天起誓此生再也不會再做打劫作案的苟且之事了,只求楚千侯莫要再用金餅子扇耳光來感化他們了。
楚千侯一陣汗顏,好嘛,一陣耳光居然扇的他們全都棄暗投明改邪歸正了。
楚千侯悄悄地衝小賊們伸了伸大拇指,得到楚千侯的肯定小賊們集體一笑露出一嘴白生生的牙齒出來,摸着手中的大金餅子大有再上前一頓狂扇的念頭。
威逼利誘,自古就是收攏人性的好方法。
楚千侯立刻高聲講明,只要他們肯願意跟着自己當兵,保證不再用金餅子“感化”他們,而且還會得到每月十兩紋銀的天價酬勞,五金一險,年終獎金,戰事鋪貼更是不在話下。
所有的強盜立刻留下了幸福的眼淚,從地獄升到天堂莫過於如此啊,抱着楚千侯的腿哭的稀里嘩啦。
本來楚千侯還滿心歡喜地安慰幾聲,可是眼看着自己整潔的青色長衫的下襬被他們捧在臉上被用來擦着鼻涕和眼淚,楚千侯的臉色慢慢脹成了綠色。
這件長袍可是虞若第一次肯放下嘴中的東西給楚千侯洗的衣服,這件長袍雖不起眼,也代表着楚千侯養成計劃中一個里程碑性質的象徵,對楚千侯來說意義非凡。
沒想到今日剛進山,居然就被這些大老粗捧着擤了鼻涕和淚水,楚千侯心中的火騰一下又蔓延開來,轉過身來衝小賊們揮一揮手,喊道:“給我接着打,警告他們,下次誰要再敢弄髒了我的衣服我就揍死他!”
“轟!”
所有小賊們早就躍躍欲試,一聽到號令,立刻爭先恐後地奔了過去,一人抓着一個強盜雙腿給扯了下去。
接着,小寨裡又響起了一陣噼裡啪啦充滿着節奏混合着哀嚎的聲音。
辛鬼站在人羣外扛着大鍘刀衝楚千侯挑挑眉頭,一臉猥.瑣地笑道:“你養成的不錯啊。”
楚千侯拿着水囊清洗着長袍下襬的污漬點頭笑道:“確實,很聽命令。”
“不是,我說的是你的婆娘,養成的不錯。”辛鬼指着楚千侯的衣服一臉yin.蕩地說道。
“……”
“主人,主人,有發現。”逆牙從一件茅草屋中飛竄出來,懷裡抱着一個桃木色的小箱子。
楚千侯驚奇一聲,在這小地方能有什麼發現?
逆牙將箱子放在地上,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說道:“回稟主人,逆牙在搜尋之時除了尋到一箱銅錢外,還尋到一塊令牌,請主人查收!”
楚千侯伸手令牌,這是一枚古銅色方形令牌,上雕有兩條纏繞盤結的邪龍,邪永隆通寶龍四爪下刻有兩字——“王閩”。又掀開小木箱,裡面是小半箱鑄有永隆通寶的銅錢,用麻繩一枚枚串起來盤在箱底,約有三百多枚。
楚千侯一把攥緊了這枚令牌,永隆通寶,這是五代十國之中早已在二十年前被南唐滅亡的閩國所發行的銅錢,而這塊令牌上的“王閩”二字更是指的便是閩國皇室王姓一族。
如今在這小山寨中居然卻有閩國的銅錢和皇族令牌,莫非這夥強盜中還有閩國的沒落皇族不成?
楚千侯將令牌掖在了腰中,輕踢了一下箱角對逆牙問道:“除了這些還有什麼收穫?”
逆牙搖頭回道:“除去這些再無他物!這些還是我翻箱倒櫃從一個暗格中找出來的。”
楚千侯點點頭,斜眼掃過衆位強盜,將他們所有的神色表情盡收眼底,忽然眼光定格,看到那個強盜頭目一臉驚懼,不時地掃上眼楚千侯腰中的令牌,趕忙低頭不敢正視楚千侯。
原來,果然是有秘密,或許,這還是他一人的秘密,靜觀其變啊,靜觀其變……
楚千侯隨即佯裝不懂,一腳將箱子踹了出去,嘴中罵罵咧咧地喊道:“這是什麼銅錢,都不是大唐通寶,怎麼花的出去,你們這羣強盜也真是的,當個強盜居然都這麼窮,都是幹什麼吃的!”
強盜們眼淚差點流了下來,若是有錢吃飯誰願意當強盜,誰願意今天平白無故地讓你們暴打一頓。不過強盜頭目卻悄悄的長吐出一口大氣,臉色重新跟着其他人變成一幅委屈的表情。
楚千侯會心一笑,好小子,隱藏的功底夠深的,可惜你卻碰上了我這個化妝隱藏的祖宗,若不是我眼尖,還真的逃脫了你這條真正的大魚。
當下,楚千侯正式收編這三十三人的強盜小團伙與自己麾下,因山頭名叫蛤蟆山,楚千侯便給這支小隊取名爲蛤蟆小隊,由楚千侯統一指揮。
此時太陽西沉,天馬上就要暗了,在這深山老林中黑夜行走,那無疑是一種找死的舉動。
楚千侯打個手勢,今夜在此地休整一夜,明日繼續進發!
————————晚飯時,楚千侯將強盜頭目單獨召見過去。
經過威逼又經過利誘的強盜頭目,此時對楚千侯那真是畢恭畢敬,雖然臉上的傷痕還未消腫,大嘴巴還沒從耳朵根上恢復回來,劍道楚千侯依舊強作擠出一臉諂笑,對楚千侯鞠躬一禮,道:“請問大人有何事詢問小人的?”
楚千侯已在絹布上畫出了一張此地山頭的草圖,指着草圖各山頭問道:“大嘴,你可知此地方圓十里的山頭內像你們人數這般多的強盜團伙大約有多少個?你詳細說說看。”
楚千侯未問其姓名,直接以他的大嘴特色稱呼了,強盜頭領捋了捋額前的幾根秀髮,尷尬笑幾聲,算是接受了這個名字,指着楚千侯所畫的草圖說道:“剛剛小的也聽狼大哥們說過,大人貴爲昭陵縣縣令,此次入山不爲剿滅強盜而是爲招安,是嗎大人?”
搶人字面上的意思不就是招安嘛,楚千侯點點頭道:“不錯,你對於如何搶人,不,是招安有何良策?”
“良策談不上,不過我卻對此地的地形瞭如指掌,或許能對大人的招安有用。”
當下,大嘴立刻指着草圖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這迷蹤山羣方圓百里之地的山頭佈局和所盤踞的強盜一切內容詳細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