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間步入十月,就在花不語以爲她的兩個月賭約平平安安度過一個月,也會平平安安度過最後一個月的時候,應馥芸公主終於找上門來了。
好吧,這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沒有哪個驕傲的女人可以忍受自己欽慕愛戀的男子整天一副萬年冰山的模樣對待自己,她肯定是會從旁開路的。
於是,花不語在做好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見到了“殺氣騰騰”的應馥芸。
“你告訴本宮,非深到底中意什麼樣的女子!?”這是應馥芸殺到澹臺別院裡第一句開門見山的話,問的對象自然是百般不願去迎接應馥芸的花不語。
花不語和席全等人笑臉相迎,將應馥芸的大駕接了進去。
“公主今日怎麼有這麼好的興致?”花不語眯眼微笑,你怎麼不去纏着時非深而跑來這裡找她麻煩?
應馥芸的脾氣本來就大,加上這十月天的燥熱,使得她更是有幾分不耐煩,懶得理花不語討好的笑容,她切入主題:“本宮在問你,時非深中意的女子是什麼樣的!?”
花不語表面一副綿羊模樣,心裡卻在狂笑。時非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你就能變成什麼樣麼?如果她告訴你,死將軍口味挑剔,就是喜歡她這個要樣貌沒樣貌要身材沒身材要什麼沒什麼的樣,你會不會吐血呢?或者一刀解決了她?
公主你不要太天真了。
花不語不正面回答,她需要時間來組織合理的措辭,所以,花不語先恭敬的端了杯涼茶奉到應馥芸面前,說道:“天氣炎熱,公主先用茶解解暑氣吧。”
應馥芸接過茶水飲了兩口,確實解了不少火氣。她端正了身姿,坐在花不語剛剛纔坐過的石凳上,問站在一旁像個宮女一樣的花不語,語氣裡帶着幾許不耐煩:“你說,本宮對非深千般討好,他爲什麼還是這個樣子?你都一個月沒見過他了,按理說他應該不會是因爲你才冷落本宮的。”
“公主,感情強求不來的,臣妻相信只要公主能堅持下去,一定會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的。”花不語諾諾而答,盡揀些好聽的說給應馥芸聽。
應馥芸點點頭,也覺得花不語的話有道理,但是爲什麼自己最近會對時非深感覺到一絲的不耐煩呢?是因爲天氣麼?時非深雖然每日按時出門歸家,面對自己也恪盡本分沒有半毫的逾距,更沒有躲避自己,但是她總覺得這一個月下來,她所熟知的那個冷閻王好像不是這樣的。
她一時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勁,於是她那積累了多年的感情和耐性,彷彿在這一個月裡用的差不多所剩無幾了,面對冰塊又死板的時非深她似乎沒有先前那麼有幹勁了,反而帶了一絲的敷衍。
敷衍時非深,也敷衍自己。
“本宮就是覺得,本宮似乎不是時非深中意的那類女子。”所以她要來問問花不語,這個唯一和時非深有過交集的女子,他的妻子。
儘管自己並沒有承認她的身份。
花不語仍舊微笑着,吃了時非深的閉門羹,對這位自小集萬千寵愛的公主來說可是不小的打擊。她繼而端起茶壺往應馥芸手中的杯子裡添了些涼茶,淺眉道:“公主傾城傾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知書達理尊貴無比,天下哪個男子不搶着傾心相待,恐是公主多慮了。”
花不語一口氣蹦出這麼多好話,說得應馥芸順心順意。應馥芸擡起鳳目瞄了瞄花不語平順的眉眼,心裡在打鼓,她實在想不出非深那般人物,怎麼會甘心娶這麼一個胸無大志又無才無貌的平常女子?
“你說,非深怎麼會想要娶你?”不自覺的,應馥芸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花不語一愣,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席全聽着兩個女人之間的對話,心裡對時非深倒是生起了幾分同情和理解,女人這種生物,確實很難琢磨,難怪將軍會頭疼。
錦言柳萱在一旁打着扇子,聰明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閉眼閉耳還要閉心。
花不語對上應馥芸不解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還是擺上笑容,儘量放輕語氣:“可能,是因緣巧合吧,臣妻也不是知道的很清楚。”
要不是自己穿越來,被老秦當成刺客,然後又被狐狸拐到天策營,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被時非深發現,最後爲了活命嫁給同樣心不甘情不願的時非深,自己又怎麼會站在這裡以大將軍夫人的身份和應馥芸說話?
說來說去,箇中緣由她也不是非常清楚啊,比如,自己爲什麼穿越?
“因緣巧合?本來這因緣巧合是屬於本宮的!”應馥芸怨念的看向花不語,被這個女人搶了初戀情人自己實在是不甘心啊!
花不語訕訕而笑,是哦,她就是那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但是奇怪的是,爲什麼應馥芸不在自己穿越前向琚炎帝提出賜婚的事呢?琚炎帝那麼疼她,時非深又手握兵權,怎麼說這樣的婚事都是一舉數得的大好事,琚炎帝沒理由不答應啊。
“臣妻很奇怪,爲何公主不早早上奏婚事,讓將軍娶公主?”既然你這麼說了,花不語就只有這麼問了。
應馥芸皺了皺染墨眉,似乎在糾結什麼,片刻她才緩緩的看向一旁守在花不語身邊的席全。席全明白似的對應馥芸抱拳行禮:“公主,屬下忽然想起還有要事,就先退下了。”
錦言柳萱在應馥芸眼裡只是下人不足爲慮,於是在沒有旁人的情況下,應馥芸才說道:“本宮在等非深親自開口,親自向父皇提出婚事。”
要時非深先開口?是想保全面子和自尊心麼?花不語思忖着,也是,應馥芸是一個多麼心高氣傲的女子啊,怎麼可能自己開口要琚炎帝賜婚,當然是想時非深來走第一步的,結果等來等去等了這麼多年,最後還是被她這個天外來客佔了先機。
真是,因緣巧合。
“結果倒便宜了你,你說說看,你是不是太不識相了!?”應馥芸指着花不語的鼻子抱怨着。
可這也不能怪她啊,要是時非深真有心哪還輪得到你等這麼多年?更何況當初她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哪裡曉得有你這麼一個惹不起的情敵?
花不語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冤了,要負責任也是提出成婚的狐狸來負,儘管她真的很感謝狐狸,不然到哪裡去找她的愛情,她的將軍。
“是,臣妻是有點不識相,好在還有一個月,只要公主再加把勁,將軍一定會被公主的真心打動的。”花不語特意在“真心”二字上加了重音,爲的就是提醒應馥芸,你喜歡時非深到底是不是發自內心的?
真要是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怎麼會感到不耐煩呢?
應馥芸似乎聽出花不語的話外音,她只是微微的頷首。花不語繼續說道:“將軍中意什麼樣的女子臣妻不是很瞭解,只要公主順着心意去做就行了,如果硬要爲了將軍而改變的話,恐怕那就不是公主了。”
說到要點上,應馥芸認認真真的注視了花不語。很奇怪,自己明明很討厭這個女人,但不知爲何,她說的每一句話自己都能聽進去,並且不排斥,反而覺得她說的正是自己心裡所想的。
天賜公主不需要爲任何人改變!她要做最真實的自己,她要憑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從這個女人手中搶回時非深!
“看到你就煩,本宮要回將軍府了!你送駕吧!”應馥芸起身,擺出皇家專有的架子,要花不語親自相送。
花不語笑着送應馥芸到別院門口,看着應馥芸上了轎子。應馥芸上車前最後一眼仍然控制不住的看向了花不語。這個穿着白衫的女子平靜淡然,清淺的笑容總是讓人捉摸不透,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裡,恍惚間應馥芸彷彿看到了一幅雅緻的畫。
她的對手果然不是個軟弱無能的人,很好,很符合她的口味。應馥芸笑了起來,卻不是想急於求勝的笑容,反而在那傾城的笑中帶着點點讚許,就如她的母后一般。
看着漸行漸遠的轎子,花不語長舒一口氣,這個應馥芸真是個怪胎,既然不喜歡時非深就乾脆一點嘛,爲了面子自尊拖來拖去,不知道相思蝕骨麼?她好想見死將軍,好想天然的空調啊!
席全從院子另一側走出來,笑嘻嘻道:“夫人也碰上難題了?”
花不語白了他一眼,轉身走進去:“這也算難題?你不要太小瞧本夫人了。”
席全跟着進去,在花不語身旁他一臉壞笑:“要是將軍聽到夫人今天慫恿公主的話,不知道將軍府會不會更像冰窟?嘿嘿。”
那可是相當壯觀的!
“呃……”花不語啞言,“他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公主纔不會笨到自己去跟將軍講這些。”
席全點點頭,是的,公主不會講,總有人會講吧?他可是知道將軍的脾性的,夫人搬出來,將軍總歸是要派個心腹高手暗中保護的,自己不過是第一道安全屏障。
花不語看看應馥芸剛剛喝過的茶杯,忽然有些嚴肅的盯住席全,問道:“小席子你說,精誠所至,金石真的會開麼?”
席全慢慢上前將茶杯拿在手中,微笑的臉看起來還有幾分俊朗,他的黑眼睛中映上了花不語的臉,淡淡地溫和答道:“誰知道呢。”
花不語望了望蔚藍無雲的天空,偶爾飛來幾隻雲雀,喳喳的聲音一掠而過。
是啊,誰知道呢,不到最後,誰都說不準。
入夜的將軍府書房中——
“那個蠢女人!”時非深怒火燒心,掇在手中上品的紫毫筆堪堪被握成兩段,可見主人的氣憤程度。
聽完彙報才知道,小女人膽大妄爲,竟敢公然慫恿應馥芸來追求自己,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真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時非深將紫毫筆拍在桌上,瞬間那隻時非深慣用的紫毫筆成了粉末。
等到小女人回來,他可要好好的跟她算算這筆帳,算個清楚!
漠視丈夫應該如何處置!?
“啊嘁——”花不語一個噴嚏將口中正嚼着的玫酥噴了滿地。
“夫人?”錦言取了帕子掃乾淨花不語身上的碎屑。
花不語縮了縮脖子,爲什麼她猛然會感到一股強烈的寒意?好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