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輛警車整齊的排在街上,閃着警燈,卻沒有一輛的車門打開來。
幾個協警繞開張順,跑到護欄用力的大呼喊並拼命的揮手,就像是一羣長年被困在荒島上的人突然見到了輪船。
警車停了大概有三分鐘左右,突然熄滅了警車繼續往前駛去,從左邊來的向右走,從右邊來的往左走,街道上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不……不可能!”曹興章大叫起來,掏出手機又開始打,只不過這一次電話打通了,卻始終沒有人接。
一見曹興章的表現,張順連頭都不用回就知道了結果,對陳警官微笑、對曹興章壞笑,笑得陳警官眉頭緊鎖、曹興章面如土色。
“收隊。”陳警官思考了一會,做出了最後的決定,他知道自己的電話一會就會響起來,如果沒猜錯的話,電話內容肯定是和撤銷張順的逮捕令有關。
“不行!不能走啊!”曹興章緊緊抓住了陳警官的衣服,剛纔隨着叫囂釋放出去的恐懼十倍、百倍的收了回來,今天動不了張順就意味着他以後想動張順也沒辦法了,而張順要動他卻是十分簡單的——這傢伙可是亡命徒。
陳警官無奈的看着曹興章,他知道這個二世祖的想法,換作是他他也會害怕,張順一直沒有對他顯露敵意,只是在他示意逮捕於小瑤時才威脅了一下,這潭水太深,陳警官只希望自己能早點游出去,在他的腳踝被抓住之前。
“已經沒有辦法了。”陳警官小聲對曹興章說道:“增援被取消,意味着就算我遇到了危險局裡也不會管,我現在只能用‘局裡知道他有分寸,不會傷害我’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你趁早做好打算,免得……免得……”
“不……不可能,我爸是公安廳的,他……他不敢殺我,不敢的……”聽到陳警官沒把免得什麼說出來,曹興章只能自己腦補,想到的自然是那最可怕的後果。
陳警官搖了搖頭:“殺是不會殺的,他不像是那種會輕易失去理智的人,你可千萬……不要打那個女同學的主意,低調一些,等你畢業後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二人的說話聲雖小,張順卻是一字不漏的聽到了,接口說道:“對,不會殺你的,別把我想那麼壞,最多有空聊聊天什麼的,對了,陳警官,你好像把我這兩個兄弟的樣子給記住了,”他指了指王曉寒和李傲宇,學着陳警官剛纔的話說道:“記住就好,以後大家肯定還有打交道的時候,麻煩陳警官多照顧着點,可千萬不要讓他們出了事,免得……免得……”
陳警官面色一沉,沒有理會張順,拍了拍曹興章抓着自己警服的手說道:“好了,我們走了,你要不要一起走?”
曹興章在張順說出“最多有空聊聊天”的時候就已經嚇懵了,陳警官一拍他的手,他渾身一震,突然一把將陳警官的手槍掏了出來,對準了張順。
陳警官大吃一驚,剛想伸手把槍搶回來,就被曹興章一把推出去摔在了地上,爬起來之後他就不敢亂動了,怕會刺激到曹興章。
尖叫聲響起,同學驚慌失措,你推我擠的往後退去,可是走廊裡的人太多、太密集,最前面的人僅僅往後退了兩米就再也退不動了,蕭主任離門較近,極爲敏捷的一閃身躲進了教室裡。
“我們的人,出來擋子彈了。”李傲宇一看到這情況,沉聲說着走到了江杏和於小瑤的身前站好,王曉寒也絲毫沒有猶豫的站到了他旁邊,一些被夾在人羣的同學焦急的一邊往前擠一邊和周圍的同學說道:“讓一下,麻煩讓一下,我擋子彈的。”
沒一會功夫,兩排肩並肩的人肉盾牌就形成了,全是渡鴉幫的成員,每個人都是滿臉自豪,高高的挺着胸膛。熱血也好、對張順有信心也罷,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對自己是渡鴉幫的一員而感到驕傲。
張順衝着李傲宇豎了豎大拇指,摸出打火機點燃了香菸,平靜向曹興章說道:“槍有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對了,保險一下開了沒、彈匣裡有沒有子彈,或者直接扣扳機試試吧,說不定運氣好真能把我給打死。”
陳警官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他還擔心自己的行動會刺激到曹興章,沒敢貿然上前,張順怎麼還鼓勵曹興章開槍呢?難道他不想要命了?這是出警不是巡邏,彈匣裡已經裝備了三發子彈,而曹興章受父親的影響,對槍械也不陌生,剛纔就把保險打開了,陳警官不相信張順會看不到那個動作。
曹興章喘着粗氣,拿槍的手顫抖着,張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慢慢蠶食着他的理智,此時他的腦中只有兩個問題:爲什麼他還在笑?爲什麼他不害怕?
抽完了半支菸,張順看到曹興章除了手抖得更厲害外,和先前幾乎沒有什麼區別,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氣,對曹興章緩慢的搖了搖頭,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呀啊——”曹興章突然大叫起來,臉頰和眼睛都開始充血,手像打擺子似的顫抖起來,陳警官一見這樣子,知道他精神崩潰了,剛想前躍把曹興章持槍的手擡起來,忽然聽到一聲大喝:“不要!”
吳方正從斜刺裡衝過來擋在了張順身前,他聽到消息後就立即趕來了,正好看到曹興章奪槍的那一幕,直到這時才從人羣中擠出來。
張順一楞,猛的將吳方正推倒在地,與此時同槍響了。
64式手槍的威力不大、槍聲相對較小,子彈急速旋轉着從槍管飛射出,鑽進了張順的右肩。
現場頓時沉靜下來,隨後爆發出了更瘋狂的尖叫,江杏雙腳一軟剛要坐倒,兩隻手一左一右的伸過來扶住了她,轉過頭去,她看到了於小瑤和唐蓉的笑容。
被子彈擊中,張順的身子一震,指着地上的吳方正罵了起來:“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怎麼老跟子彈過不去?本來我都可以閃開的,你這麼一攪,我就被打中了不是?真是會幫倒忙啊!”
陳警官把曹興章手中的槍繳了下來,幾名剛纔一直縮在牆邊的協警一擁而上,把曹興章壓在了身下,陳警官趁機給他戴上了手銬。
張順捂着肩,把王曉寒和李傲宇叫了過來,低聲吩咐道:“立即把剛纔攝影的手機全部收回來,一個也不要漏,千萬不能讓別人把這視頻流出去。”
李傲宇點點頭,立即開始吩咐渡鴉幫的成員收繳手機,張順則是朗聲向周圍的人羣說道:“各位不要慌,已經沒有危險了,我也沒事,救護車什麼的都不需要,大家麻煩給個面子,把手機拿出來,我處理一下再還給你們,千萬不要急着上傳,那些視頻存在你手機裡就是禍害,曹興章他爹是公安廳的,誰要是亂來,可是要惹大麻煩的,交給我處理,所有責任我來扛就行了。”
一些正要上傳視頻的同學聽到了張順的話,嚇得連忙從操作界面退了出來,張順走到陳警官面前低聲說道:“你給曹興章他爹打個電話,讓他想把這件事捂下來就立即行動,晚了可別後悔,到時候又怪我沒提醒你。”
陳警官腦中一片空白,聽到了張順的話後才點了點頭,連忙掏出手機,這纔想到他不知道曹興章父親的電話號碼,又把曹興章的手機拿過來打電話。
張順又把吳方正扶了起來,說道:“又發生了校園槍擊案,這次還有不少目擊證人,對學校的聲譽意味着什麼我就不多說了,不想太難看的話立即去做這些學生的思想工作,最好把校長什麼都叫上。”
想了想,他又說道:“順便幫我帶個話給校長,以後別整天成績成績的,大學了,輕鬆點,這曹興章說不定就是以爲上大學可以輕鬆點,結果跑來一看和高中也差不多,一下就給急瘋了,以後招人的時候也別隻看成績,還得看看人品,管理嚴不是壞事,但不要去針對所謂的‘成績’,還是看品行要緊,該記過的記過、該開除的開除,我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但肩疼啊!很多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是難也得去做,否則下次肩疼的可就不只是我一個了。”
“行行行,”吳方正看到張順的衣領都被鮮血給染紅了,急忙說道:“我一定會轉告校長的,你趕快去醫院。”
“醫院?”張順搖了搖頭:“槍傷上醫院,這不是給學校找事麼?反正子彈都穿過去了,包紮一下就好。”
吳方正咧着嘴偏着頭,不願意看張順身上的血,但眼睛卻是不聽使,怎麼也移不開,張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說道:“趕快去吧,你要喜歡看的話我把衣服送你了,對了,幫我弄套新校服吧?”
吳方正回過神來,點頭道:“好,那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注意,千萬不要勉強。”
“知道,快去吧。”張順笑着說道,他剛纔雖然數落了幾句吳方正,但心裡很佩服這位老師的勇氣,只是吳方正行事就是太過魯莽了一些,和陸德喜倒是有幾分相像。
吳老師走開後,江杏步履蹣跚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