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到,很久以前我媽跟我說過一句話,穆沉言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獸。如今,算是應驗了。
穆叔道:“溫酒,你犯了蠢,就該爲自己的蠢買單,等着吧,以後你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他留下這句話之後便離開了,我精神有些恍惚,幾乎要受不了這打擊暈過去,穆沉言摟住了我的肩膀,他那張俊美的臉映入我的眼簾,我頓時清醒了不少。
“溫酒……”他的神色似乎很糾結,最後吐出兩個字,“抱歉。”
我一聽更上火了,狠狠的給了他一耳光,用盡所有的力氣吼道:“穆沉言,我恨你!”
他沒有躲,臉歪向了一邊,似乎也沒想到我會打他,懵了片刻。
我轉身要走,他一把拉住了我,我又甩了他一巴掌,力氣很大,打的我手都麻了。
他動了動脣,像是有話要說,但最後還是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覺得自己有能力了,可以替自己、我的過世的父親和孩子報仇,可去了一趟嵐寧縣,一點收穫都沒有,被張瑾給搶佔先機,回到東宜市之後,又被人給利用,害死了我媽。原本我以爲一切都該往好的方向發展了,到頭來,還是一樣慘。
我的心情很亂,離開墓地之後,開着車隨意走。天漸漸黑了,這會兒已經是下班高峰期了,路上車特別多,我沒注意,竟然追尾撞上了一輛瑪莎拉蒂跑車。
撞到的那一剎那,我的腦子裡是空白的,呆呆的坐在車裡,不知道該怎麼辦。也因爲這場車禍,造成了堵車,我聽見不少人罵罵咧咧的,過了片刻有人過來敲車窗,“喂,你怎麼開車的?撞了小爺的車還不快下來道歉,傻逼兮兮的坐在車裡幹什麼呢?”
這聲音有點熟悉,我一下想不起來了。我下車來,擡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竟然是個老熟人——好久不見的胡興凡。
一年多沒見,他似乎比以前更瘦了,還是那副痞裡痞氣的樣子,不過又好像成熟了一些,總之變化挺大的。
“溫,溫酒?”他見到我似乎也很驚訝,臉上掛着笑意,依舊那麼幹淨。
我也想笑,可臉上的表情似乎不受控制,最後還是沒能咧開嘴角笑出來。
“好久沒見了,聽說你是‘雲芝’的首席設計師了,恭喜你啊,你很厲害。”他笑的有些靦腆,“你最近過的怎麼樣?怎麼好像有點不開心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
“先不說這個了,處理一下車禍的事情吧,你報警了沒?”我話音剛落下,就看見有兩個交警騎着摩托過來。
他的車撞的挺厲害的,不過幸好人沒事,在交警的調解下,我賠償他修理費就行。而我的車也因此不能開了,兩個人站在馬路邊吹風。
“我剛打過電話了,叫我家司機過來接我,你吃晚飯了沒?要不一起吧?”
我搖搖頭,“不吃了,沒胃口。”
“那我送你回家。”他又說。
我有些煩躁,“胡興凡,你怎麼還是跟從前一樣,能不能不要一直纏着我?”
似乎是我的話太傷人了,他的表情變得很受傷,輕聲說:“一年多沒見,約你吃頓飯怎麼了?大晚上的,我作爲一個男人,護送女人回家又怎麼了?撇去我喜歡你的因素,這是一個男人該做的。”
我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也懶得多說,沿着馬路邊走,他跟在我後邊,“喂,你到底怎麼了?”
“我媽死了。”我說,“是我害死她的。”
他很驚訝,“抱歉,我剛從國外回來,一點都不知道國內的事情,要是戳到你的痛處了,你就哭吧,打我罵我也行。我是男人,都受的住!
我覺得胡興凡真是跟穆沉言太不一樣了,他看上去如此真誠,我搖了搖頭,“算了。”
他還是一直跟着我,靜靜的陪着我。
走了二十多分鐘,我肚子突然咕嚕嚕叫了起來,我說:“肚子餓了,吃飯吧。”
聽到這句話,胡興凡很興奮,立馬跟我介紹東宜市哪家餐廳好吃,我好奇的打量着他,“你不是剛回國麼?怎麼對東宜市的情況這麼瞭解?”
他撓了撓頭,“這不是在回來之前做過攻略麼,嘿嘿。”
“就去你說的私房菜館吧。”
“好嘞。”
吃飯的時候,我問了一下他最近的情況,才知道他這一年多是在國外進修來着,回國之後準備幫他哥打理公司。
“嗯,那好好幹。”我挺欣慰他如此上進的,他點點頭,“等我拿到實權,給你升職加薪。”
“不用,我想靠自己。”我搖了搖頭,對於在職場上走關係的現象,我不會阻止別人,但也不會讓自己淪落至此。
“嗯,你有能力,似乎也不太需要。”
跟胡興凡吃的這頓飯,還是很輕鬆的,吃完之後已經八點多了,胡興凡提議散會兒步,我們一起沿着馬路走。穆沉言給我打來電話,我給掛斷了,他接着又打,我還是沒有接。
胡興凡瞥見了來電顯示的名字,猶豫了一會兒功夫,輕聲問:“你跟穆沉言在一起了麼?”
“沒有。”我回答的乾脆,他頓時露出興奮的表情,“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胡興凡笑的合不攏嘴,緊張的舔了舔脣,說:“小酒酒,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他的告白來的突然並且直白,我突然有些羨慕像他這樣喜歡就說出來的坦誠,我說:“胡興凡,有些話很久之前就跟你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再說一遍。”
“你就不能給我個機會麼?”他雙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比穆沉言也沒差多少。雖然他比我有那麼點錢,但我們胡家的錢也夠你衣食無憂一輩子了,你就那麼貪心,非要東宜市的首富?”
“你想多了,我跟穆沉言是永遠都不可能了。”他利用我害死了我媽,我又怎會跟他在一起。
“那你爲什麼還要?”胡興凡不解。
我說:“愛情不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現在只想好好工作,沒心思考慮其他的。”
他舔了舔脣,凝視了我幾秒鐘,我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還是穆沉言打來的。
胡興凡一把搶走了我的手機,接聽之後罵道:“草你媽,溫酒現在跟我在一塊兒,沒空接你的電話,趕緊滾蛋!”
我聽見電話那頭穆沉言低沉壓抑的聲音,“胡興凡?”
“就是小爺我!”胡興凡的語氣十分囂張,“我警告你,以後離溫酒遠一點,不然不放過你!”
他放完狠話就直接掛了,把手機還給我,說道:“以後他再騷擾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教訓他!”
我心裡酸澀,說不上話來,沿着馬路一直往前走,沉默了大概五分鐘的樣子,手機又響了,是蘇曼打來的。
“酒酒,我剛出差回來,就聽說了你媽的事情,你還好嗎?”
這一年多來,我跟蘇曼沒有再爲穆沉言爭吵過,關係一直很好,那件事情我也已經放下了。這會兒我聽見她的聲音,立馬就哽咽了,“一點都不好……”
“那你現在在哪呢,我過去找你。”
我把我的位置報給了蘇曼,她來的很快,把我給接走了。
“剛剛那是胡興凡麼?”蘇曼開着車問我。
“嗯。剛巧遇到的。”
“哎喲,那小少爺對你還賊心不死。”蘇曼八卦的看着我,但我並沒有心情說這些,她也打住了。
我在蘇曼這住了兩天,直至穆沉言找過來。
那天穆沉言找過來的時候,我早上剛起牀,是蘇曼開的門。我看見她的表情有些興奮,我知道她還是沒有放下穆沉言。
穆沉言繞過她,走到了我身邊,抓着我的手腕就要把我拖走。
“你幹什麼?”我用力的掙扎,他死死的抓着不鬆,冷着臉說:“跟我回家。”
“穆沉言你腦子有坑吧?我根本沒有家!我爸媽都過世了,我現在就一個人,哪裡來的家?”我歇斯底里的吼他,他的眸子裡染上了一層很複雜的神色,片刻後說:“我想跟你談談。”
“行啊,談什麼?就在這裡吧,有什麼就說。”我坐在了沙發上,擡眼掃了一下。
穆沉言讓蘇曼離開一會兒,她不太願意,但也沒說什麼,走了出去。
他在我旁邊坐下來,說:“溫酒,原本你媽不用死的,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但是你沒要。”
我忽然想起來在嵐寧縣的時候,他說過我會後悔的。所以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劃的,無論如何,那個惡人我都是必須要做的。
“穆沉言,你沒有心!”我不顧一切的吼他,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就砸了過去,他沒有躲,杯子砸在了他額頭上,一聲都沒吭。
他不說話,我反而更憤怒,把茶几上,沙發上能扔的東西都朝他扔了過去,可他仍然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
發泄完,我漸漸冷靜了下來,我問道:“如果我答應了你的要求,要想盡一切辦法拆散了我媽和穆叔,你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