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間已經急不可耐地拉過了逸雲的衣袖,興致勃勃地說道:“我們此番就去吧。”
逸風思忖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大白天的去反而不妥,那青樓向來是晚上才熱鬧起來,白天去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說着,一雙鷹眼已經鎖在了逸雲的身上,似乎是在責怪他不應該口無遮攔地就將段墨淵的藏身之處給說了出來。
逸雲想着反正大哥就是這麼傲嬌,也誠心要用話來刺激他,跟洛盼桃使了個眼色,笑嘻嘻地說道:“小主人,你如今是明白了,大哥可是個明白人呢,連什麼時候去踩點都是知道的。”
這次說完話倒是長了記性了,趕快閃到了洛盼桃的身後,只是撫掌笑着。
逸風原本就已經不喜歡這種地方了,此間的打算也是爲了洛盼桃的安危着想,聽了逸雲這麼說,更是生氣,瞬間就移到洛盼桃的身後,站在了逸雲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說道:“你這麼喜歡跑,我們去鬥上幾個回合,如何?”
逸雲正好手癢,乾脆也應了逸風這個要求,笑嘻嘻地說道:“這有什麼難的,等我將這酒喝了!”
說着,將那酒葫蘆一飲而盡,順手放到了洛盼桃的手中,說道:“好妹妹,這酒葫蘆就放在你這裡了,你幫我好好收着。”
還沒說完,就已經被逸風拎了衣服的後頸,一路翩躚而去了。
洛盼桃無可奈何地笑笑,難得看到逸風也有被熱鬧的一天,以前還以爲他只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子呢,轉身離去,只將酒葫蘆輕輕地捻在手上,慢慢地朝着客棧而去。
回了客棧之後,看到谷芽兒在低着頭找什麼,洛盼桃覺得奇怪,將酒葫蘆好好地放在了櫥櫃中後,悄然問道:“小孩兒,你在找什麼呢。”
那谷芽兒冷不丁地被洛盼桃嚇了一跳,轉過身來,而後整個人坐在地上,說道:“阿彌陀佛,小師叔,你是要嚇死我嗎?”
洛盼桃緩緩地走到了桌子旁,款款地坐了下去,今天大家都是怎麼了,怎麼一個個都是神叨叨的。
心裡頭雖然爲晚上要去與許佩凌與段墨舒見面而感到高興,但是也不願意心裡頭藏了一點點的疑慮,故而假意生氣道:“你們一個個可都是長本事了,獨獨瞞牢了我一個人。”
手指尖觸碰到了水壺上,傳來了一陣冰涼。
谷芽兒這才慢慢地轉過身來,眼睛中蓄滿了薄薄的涼意,洛盼桃被他的這個陣勢給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傻孩子,我不過是與你說了一句話,你怎麼就這麼敏感?”
說罷輕輕地捻了一小塊的帕子,隱去了谷芽兒的淚水。
谷芽兒想到他們一路走來,藏了這麼多的艱難險阻在裡面,如今到了京城中了,並不知道該是什麼前路,若是真的像那天逸雲與逸風說的那樣,難免要爲了洛盼桃與皇室有一戰,心裡頭怎會不慌張?
當年離了藥林谷的時候,心裡頭自是豪情萬丈,只是沒有想到,外面的世界並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只需要懲惡揚善就可以獲得舒適。
相反,他自認爲是大善人,一路上也難免被邪惡驅逐,如此想着,自然是悲從中來。
洛盼桃不明所以,只能使溫言勸告:“傻瓜,是不是想家了?”
谷芽兒輕輕地搖了搖頭,他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感染了谷芽兒,只是淡淡地抹了眼淚,說道:“觸景生情罷了,小師叔怎麼拿了逸雲的酒葫蘆?”
洛盼桃的心思被谷芽兒的這句話挑了起來,她的眉眼之間慢慢地蓄了笑意,在谷芽兒的耳邊說道:“今天晚上我們要去與段墨舒的部隊匯合了。”
谷芽兒心中一驚,原來這一天還是要來了,在逸雲的判斷中,只要他們兩人在京城中見面了,不外乎就是兩個結果——
洛盼桃的心思動搖,最終選擇留在段墨舒的身邊,還有可能入宮去。
另一種的可能性就是洛盼桃拋卻兒女情長,選擇逍遙自在的生活,不管哪一種的可能,洛盼桃恐怕都是難回藥林谷了。
谷芽兒聽了逸雲的話,難免悲從中來,所以剛纔那一哭也算是思念師尊吧。
只是如今谷芽兒還不願意將師尊去世的事情告訴了洛盼桃,他自己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洛盼桃知道了師尊以這種方式離開世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你怎麼又發呆了?”
洛盼桃疑惑地問道。
“沒事沒事,聽小師叔這麼說,肯定又是逸雲想出來的方法吧。”谷芽兒笑盈盈地說道。
洛盼桃點了點頭,突然有想到了什麼正事,她笑嘻嘻地說道:“晚上,我要好好打扮一番,還要去一趟青樓呢。”
洛盼桃的神色突然發生變化,她原本就是個心思沉穩的人,若是在平時,青樓這樣的地方綁着她去都是不去的,如今卻這麼在意,可不是就說明了心中對段墨舒的渴望嗎?
只是沒有想到,如今在谷芽兒的面前這麼快地就顯露出來,一時之間有些難爲情。
“難得見到小師叔這麼開心呢。”
谷芽兒說着慢慢地繞到了一邊,細心地揀選着一些衣物,那洛盼桃被谷芽兒看穿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如今也習慣了,反正沒有其他人在,索性就嘆了一口氣,算是承認了谷芽兒此番的嘲笑。
谷芽兒知自己說中了洛盼桃的心思,眼神是透徹的懂得,慢慢地來到了洛盼桃的身邊,將一雙細細的手搭在了洛盼桃的肩膀上,說道:“小師叔,這之後你打算怎麼辦呢。”
是啊,怎麼辦呢?
就算是和段墨舒會合了,問他那些縈繞在自己心頭上的問題,又有什麼用呢?
她這一次決定到宣城來找段墨舒,有一個預先的設定,就是不管段墨舒說的是什麼,他都是相信的,可是既然已經預先設定了這件事情,不就證明了自己願意接納了他嗎?
洛盼桃的心頭好像是慢慢地扎進了一根芒刺一般,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只以手撐在額頭上面,神色之間已經落入了淺淺的落寞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是定要與段墨舒說清楚的,這些年他將我害得這麼慘,我也有理由與他分辨個清楚。”
舉手投足之間是淡然冰涼,卻也難以掩蓋此間的波濤洶涌。
谷芽兒靜默地點了點頭,如今洛盼桃做的所有的決定,谷芽兒只能完全贊成。
手邊已經多了幾件看起來不那麼寬闊的袍子,因爲谷芽兒長得快,再加上他從前在藥林谷中,都喜歡穿道袍。
所以細細地看去,還有幾件是可以適合洛盼桃穿的,就將兩三件備選的衣服放在了洛盼桃的面前,說道:“小師叔,你挑一件吧。”
洛盼桃的脣齒之間充滿了笑意,說道:“你倒是貼心,給我找了這麼多的衣服來。”
說着又託着下巴打量了一番這些衣服,指了指其中一件藏藍色的道袍,說道:“就要這一件了。”
谷芽兒笑着說道:“小師叔好眼力啊,這件道袍可是師尊從南海給我求取來的,你一下就看到了。
洛盼桃聽了是南海求來的寶貝,心想穿着這麼聖潔的衣服去那污穢之地,可不是罪過嗎?
就擺了擺手,說道:“你是糊塗了嗎?也不想着我是去什麼地方。”
說話之間,又細細地揀選了另外一件,只用手掌慢慢地拿過,說道:“就是這件了。”
晚間的時候,洛盼桃與逸風稍微打扮了一下,就朝段墨舒的藏身之處走去,洛盼桃穿着的這件道袍還惹得逸雲哈哈大笑,說是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爲兩個道士化齋去錯了地方,跑到了紅塵之地去了呢。
逸雲說出了這個話之後,又讓逸風一頓好打,洛盼桃心中也是憋着笑的,只不過因爲這次是她求着別人去的,所以也不再做更多的計較了。
到了翠屏樓中,只見到門口站着兩個濃妝豔抹的女子,正在樓前招攬客人。
洛盼桃有些訕訕的,平日裡雖是以欺負她手下的跟班爲樂,但是遇到這種場景就慫了,便小心地觸碰了一下逸風的胳膊,說道:“大哥,這種情況還是你上要好一些。”
說話之間,已經看到了對面有一個紅衣娘子款款地走了過來,逸風自己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場景,只是慌張地說道:“小主人,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又沒來過這種地方,讓我來應付,定是要露餡的。”
說着條件反射一般地往後退了兩步,那個紅衣娘子顯然是看中了逸風這清秀的臉了,款款地走了過來,語氣中還帶着綿薄的笑意——
“這位公子,都到了門口了,就進來坐一坐吧,今天我們的頭魁生日,全場酒水是不用錢的。”
說着,將一雙用脂粉抹得雪白的手架在了逸風的肩膀上,逸風一時之間有些慌亂,情急之下,竟然想要動了劍氣。
洛盼桃見狀,心裡頭有些害怕。
逸風這個愣頭青,若是一個忍不了,將那佩劍拔了出來,不是要露餡了嗎?
這麼想着,靈機一動,將自己的手抵在了紅衣娘子的下巴上,笑嘻嘻地說說道:“這位娘子好沒有眼力見兒的,只看得到他,看不到我嗎?”
說話之間,已聰明地在逸風和這個紅衣娘子之間隔開了,只用自己的身子來擋住女子的脂粉氣。
那個紅衣女子上下打量了洛盼桃的裝扮,終於忍不住噗嗤了一聲笑了出來。
洛盼桃這才低下頭來細細地打量起自己的穿着,一個道士頭,身上穿着一件從谷芽兒那裡借過來的明黃色的道士袍,腳上蹬着一雙白色的布鞋,一副來化齋飯的樣子。
難怪面前的這個女人看了想笑,就算是騙人,也着實是讓人看不過去呀。
紅衣女子果然淡淡地說道:“小道士,你可不是因爲師傅遠遊去了,你就跑下山來看着花花世界的吧,那姐姐我可要告訴你了,如今你來的這個地方壞了你們道家的大忌,到時候你自己犯錯了,可不要說姐姐我沒有提醒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