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着,眼神中已經是存了些許的理解,他淡淡地說道:“那四個隱士可是盼桃的母親留給她的?”
段墨舒看到樑忠庭的話語中多了一些婉轉的意思,連忙說道:“正是,他們的功夫我都是見識過的,是這個世界上一等一的好,若是能與我一塊去營救盼桃,必定是勢在必得。”
段墨舒篤定地說。
樑忠庭冷眼看去,段墨舒也是個穩重的,能這麼顧全大局,且以江山爲重的人,樑忠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有負盼桃的深情。
這麼想着,樑忠庭已經緩緩地走到了段墨舒的面前,將他的身子扶起,說道:“快起來吧。”
段墨舒知道樑忠庭多少是聽進去自己的話了,心裡也存了感激,還好洛盼桃有這樣好的父親,否則樑宇國的子民可不是要遭殃了麼?
這麼想着,已經在自己的語氣中存了許多的溫情,他且緩緩地說道:“謝過國王。”
有短暫的沉默慢慢的流轉開來,過了許久,樑忠庭大概是又想到了什麼,他緩緩地說道:“不管怎麼說,盼桃還是我的女兒,她身邊的隱士必須要經過我的認可,你去傳了他們來。”
段墨舒的眉眼低垂,思索了片刻,他且說道:“是,國王。”
與樑忠庭談話的過程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要說服一個父親放棄用最有效的方法來營救自己的女兒是一件天大的難事,但是如果用天下蒼生的命作爲賭注,這個父親就要猶豫許久。
段墨舒暫且別過了樑忠庭與樑柯寧,緩緩地來到了養心殿之外,只要那四個兄弟的功力被樑忠庭認可了,他們馬上就可以啓程,且到時候還能獲得樑宇國強大的後援,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這麼想着,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沉沉的風聲,這風聲來得突然,段墨舒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
很快地,段墨舒就看清楚了那個要攻擊自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逸風。
逸風這麼快就知道了洛盼桃的情況了?
看來當真是完顏紅菱將此間的種種都告訴了他,便是這麼想着,段墨舒也飛速地旋轉到了房檐之上,他嚴肅地看着面前這個神色憔悴的男子,說道:“你來了。”
可是逸風顯然一點都不想要給面前這男人時間辯解,他飛速地將自己腰間的佩劍給抽了出來,狠狠地說了一聲:“看劍!”
那寶劍迅速地在逸風體內真氣的迫使下迅速地來了,段墨舒敏捷地躲閃開來,最終還是用自己的指尖輕輕地捻了劍的尖端,他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爲何?”
逸風的眼中充滿了對段墨舒的仇恨,這個男人給洛盼桃的愛實在是太少了,別人可以全心全意地愛着自己的妻子,可是段墨舒的天性註定了他的愛是要分出大半來給天下的子民的,所以在洛盼桃即便可能受了侮辱的情況下還能用冷靜的心思去對待,這對於洛盼桃來說,是何等的薄情?
這麼想着,便狠狠地說道:“爲何?你知道不知道,小主人如今在段墨淵的手上是多麼地危險,你卻只在意着你所謂的蒼天百姓,殊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假仁假義!”
聲音中已經微微地顫抖了起來,段墨舒聽了,忍不住要皺起了眉頭。
這逸風每次都是這樣,一旦遇到了洛盼桃的事情,就會完全地喪失了理智,或者應該這麼說,他原本就適合爲了一個人付出所有的心思與精力,若說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是他覺得應該顧及到的,就再也沒有了。
“你可不可以冷靜一點?”
段墨舒說着,只不過是輕輕的一個推送,已經將逸風伸到段墨舒面前的劍鞘給送了回去,寶劍在被收回到劍鞘的一瞬間,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來。
“我是不冷靜,但是我至少會在小主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全力以赴,也不會與你一般,只在這個時候優柔寡斷,就算是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換又能怎麼樣,誰知道是不是在你所謂的兩相權衡之下做出的最有利於自己的決定!”
從一早上聽到完顏紅菱與他說了洛盼桃失蹤到現在,逸風始終沒有停止尋找段墨舒的腳步。
可是段墨舒的客棧中已經是人去樓空,多方打聽之後才知道原來段墨舒一早就被傳旨入了宮內,之前段墨舒要與樑柯寧親近已經讓逸風的心裡頭生了疑惑。
如今再看去,段墨舒竟然能仍保留了自己的風度翩翩,可不是可笑?
這麼說着,已經聽到段墨舒在他的耳邊沉沉地說道:“你給我閉嘴。”
且說在宣城的皇宮中,有一種更爲沉靜的氛圍在洛盼桃的周邊流轉開來,段墨淵很早就走了,空留了她一個人在偌大的宮室中等着,她的手搭在了一對晶瑩剔透的水晶球上。
耳朵已經被窗外一陣陣的腳步聲給吸引了去。
“小姐,這是內務府給您送來的貢品,也是太子殿下親自吩咐的,奴婢這就幫您收拾到府庫中去。”
洛盼桃正想着,已經看到有個得體的小宮女進來與她說了這許多的話,她慢慢地點了點頭,如今對於她來說,金銀珠寶有什麼重要的?
若是有人能在她的腦海中放置一段從前的記憶,就已經是對她最的的恩賜了。
但是洛盼桃的心裡清楚,自己就是失憶了,就是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懶懶地轉手一揮,說道:“就給我隨便地放在那裡吧。”
小宮女看到洛盼桃鬱鬱寡歡的樣子,心裡也知道大概不好,就小心謹慎地將那送來的好東西慢慢地分門別類了去。
突然,有一陣沁人心脾的香味傳到了洛盼桃的鼻子中,她一時之間想不起來那是什麼味道,但是總覺得這股味道與她有似曾相識的緣分,她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小宮女笑着說道:“回稟姑娘,這是茱萸的氣息,內務府的人如今很是精緻,偏偏要在這百裡挑一的玉製品上摻雜了茱萸本身的氣息,相傳這塊由墨玉打造出來的茱萸,可是終年要浸泡在茱萸的花汁中的。”
說着,已經小心翼翼地將那墨玉拿到了洛盼桃的面前。
洛盼桃細細地端詳着,總覺得這墨玉身上發出的氣味很是熟悉,可是若是要說出個所以然來,又是說不出的,於是便款款地問道:“這樣精緻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在洛盼桃的意識中,能夠想出這麼精巧的意頭在裡面的人,必定要是個貴人或者娘娘,怎麼可能是內務府裡頭一羣只想着攀龍附鳳的下人們能想出來的玩意兒呢?
洛盼桃的這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了,這是之前凌貴妃爲了表達自己對太子殿下的喜愛與懷念,特地研製出來的章法,只說是這樣可以讓太子殿下常年出征的情況下還能記掛着宮城中的父皇與母親。
只是這小丫頭知道如今太子殿下與凌貴妃向來是不睦的,不知道能不能自作主張地在洛盼桃的面前提起了這話來,一時之間只能沉默着。
洛盼桃雖然是喪失了記憶,但是對於人情世故的洞悉從來就沒有斷過。
她微微地沉吟了片刻,說道:“你且與我說了,我自以後東西可以賞賜你。”
小宮女想了片刻,且看着這洛盼桃是個可憐人,就小聲地與洛盼桃說道:“奴婢不要你的賞賜,只希望姑娘能知道宮中的一些禁.忌,不要到時候觸了太子殿下的黴頭纔好。”
這麼說着,已經是在眉眼之中藏匿了些許的擔憂,說道:“這種精緻的做法是凌貴妃娘娘發明出來的,他與太子殿下原本是養母與養子的關係,之前的關係也算是和和美美,可是這幾個月以來,不知道是因爲了什麼原因,太子殿下始終不待見凌貴妃娘娘,從前日日都是要去凌貴妃的府上問安的,如今竟成了凌貴妃娘娘每天要到太子殿下這邊來示好,可是這幾天,兩邊又沒了走動了。”
說着,她小心翼翼地吐着舌.頭,說道:“姑娘,這話你從我這裡聽去了之後可千萬不能再去問別人了,今個兒的內務府也太不小心了,把這樣與太子殿下的心思不對付的東西送了過來,小姐覺得美則美矣,但是可千萬不要收在手邊啊。”
說完之後已經小心翼翼地退到了一邊去。
那洛盼桃聽了宮人說的這般的頭頭是道的,心裡頭自然是有些計較。
她總覺得自己的意識好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在一點點地吞噬了一般,那種不知所措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於可怕了,在這之前,她一定要將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情況攥在手心裡。
她低低地問道:“這茱萸可是有什麼典故在的?”
小宮女思索了片刻,而後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有倒是有,不過也只是奴婢道聽途說來的罷了。”
洛盼桃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來,且問道:“你快些告訴我。”
小宮女已經搖頭,這捕風捉影的事情怎麼能夠隨便地就與一個外人說去了?
她遲疑的說道:“請洛小姐體諒我們這些宮人的處境,有些話是斷然不能說的。”
洛盼桃心裡覺得好沒意思,分明是你在這裡吊了我的胃口,如今又是你拒絕了請求,她且沉思了片刻,莞爾笑道:“小姑娘,恐怕你還不知我的厲害吧。”
說話之間,已經用自己纖細的食指在小宮女的額頭上畫了一個圓圈,宮女不明所以,且問道:“洛姑娘這是什麼意思啊?”
洛盼桃且用方帕子將自己臉上的汗水給慢慢地拭去了,她說道:“你可知道,這個就是傳說中的攝魂圈,每個時辰,只要我在這裡唸了咒語,你就會將自己心裡頭藏着的秘密告訴別人了去,你也跟我說過了,這宮中是個不能胡亂說秘密的地方,若是你犯了大忌,你應該知道結果是什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