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神通廣大,這樣的東西還不是隨便地聞一下就能知道的,可千萬不要再與我說笑話了。”逸火說着低着頭,心中卻是暗暗地爽快着,時不時地看一下老三炸毛的樣子,還是很有意思的。
“少在這裡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廢話,我告訴你,若是你今天不與我交代清楚這其中的道理,我今天肯定是饒不了你的,還讓我在……”逸水剛要說到那個紅衣女子,卻突然警覺了起來,說道:“總之,你今天讓別人看了笑話,如果你今天不與我說清楚,我自然是不會饒你的。”說着便是氣鼓鼓地走了。
谷芽兒輕輕地拍着手,覺得很是暢快,誰讓你之前欺負我了,我這藥原本就是沒有害人之心的,而逸水卻總是會用致人於死命的招式來解毒,所以便是到最後也不一定能解得出來了,不過是一點的教訓,也不算什麼,這麼想着,谷芽兒剛要轉身,卻聽到黑暗中有人沉沉地說了一聲:“谷芽兒。”
谷芽兒突然間就受到了驚嚇,連忙捂着耳朵說道:“是哪一路的神仙,谷芽兒在這兒呢。”
說着便看到黑暗深處走來了一個人,那人的脣齒之間分明就是自己的小師叔,谷芽兒這才拍着胸口說道:“小師叔,你在這裡做什麼,怎麼這麼嚇人呢。”
那洛盼桃換了一身裝扮,因爲是個閒不住的,就出來走一走,沒想到看到谷芽兒在這裡鬼鬼祟祟的樣子,便是知道他做了什麼壞事情,一看到剛纔逸水和逸火之間的對話,心中便也知道了大半,就嚴肅地說道:“做而來什麼好事,也怕被被人嚇着?”
谷芽兒連忙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有做什麼事情的。”
“怎麼,師尊一不在,你就喜歡與人鬥法了?從前我這般欺負你的時候,怎麼也沒看到你和我鬥法啊。”洛盼桃冷冷地說着,眼神卻是捕捉到了谷芽兒的不服氣了。
“還不是師尊不讓,要不然你以爲我會讓着你呀。”谷芽兒的聲音沉沉地落到了洛盼桃的耳朵裡,洛盼桃一時之間沒忍住,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這個小孩兒,竟然這麼嘴硬,等到師尊出關了,看我不告訴他去。”洛盼桃說着,語氣之間卻已經輕柔了起來。
“小師叔你忘記啦,下午的時候你還跟我說呢,只要我答應了你幫你說一次謊話,你就可以讓我鬧去了,怎麼如今不過是看到我在逸水身上用了一些不打緊的藥粉,就這麼緊張?看來小師叔也是個健忘的,我纔不怕你告訴了師尊去呢,反正在師尊面前還不是我們都有錯嗎?”谷芽兒這次倒是十分機靈,原來還沒有忘記早上賣給自己的人情啊,洛盼桃原本只是想要嚇一嚇谷芽兒,如今卻也看到谷芽兒懂得反脣相譏了。
“唷,幾日不見,你反而伶牙俐齒了呀。”洛盼桃笑着說道,手已經不輕不重地拍在了谷芽兒的頭上了,“跟我進來,我有事情要問你。”說着便是輕輕地拖着裙裾,進了屋子。
谷芽兒便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跟在後頭,一時之間也有些懵住了。
進了屋,洛盼桃反手將一根銀釵插在了後頭的髮髻上,問道:“剛纔我讓你幫我去東廂房看一看,你可去了?”
谷芽兒連忙說道:“小師叔說的話,我怎麼敢忘記啊。”說着便是在心裡不服氣地想着:“偏偏的,你的事情我就要去這麼努力地去完成,我自己要樂呵一下都不行。”
“怎麼樣了,有什麼進展嗎?”洛盼桃雖然仍是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態度,但是身子分明是坐直了的,只是直直地看着谷芽兒的臉蛋,一副想要知個分曉的樣子。
“倒是什麼動靜也沒有呀,而且我晚間的時候還看到大哥哥與二哥哥在廊架下頭喝酒呢,也沒有小師叔想出來的這種爭執,小師叔可不是估計錯了呢。”谷芽兒有些不解地說道。
怎麼可能呢,按照逸風的性格,不要說是有人敢傷害自己了,便是動她一根皮毛,便也要追到天涯海角了去的,怎麼的,這會子竟然不會對洛盼桃下手,這也不像是這一羣死士的性格啊,洛盼桃的手重重地打在了桌子上,那谷芽兒連忙說道:“小師叔,萬不可這樣了,你手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呢,當心疼了。”
洛盼桃只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懂個什麼,你都懂得要爭個輸贏呢,我也是藥林谷中的人,我難道是不知道的嗎?”說着便是看了一眼窗外,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現在是亥時了。”谷芽兒看了一眼牆上的刻鐘,說道。
“這個時辰,想必他們都還沒有睡下呢。”洛盼桃自言自語道。
“誰還沒有睡下呀,小師叔。”谷芽兒問。
“當然是大人啊。”洛盼桃給自己倒了一壺茶,手上的玉鐲子與衣料碰撞之間發出的聲音很是好聽,可是不管怎麼樣沐浴淨身,身子上總是有一股茱萸的味道。
“那小師叔現在打算怎麼辦。”谷芽兒揉了揉眼睛,平日裡這個時候他早就睡下了,若不是師尊囑咐了要好好地看着小師叔,他纔不願意去管這麼多事呢。
“好了,你快點睡下吧,這兩天也是辛苦你了。”說着便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窗外清冷的月光,“今天晚上不知道要多少人失眠了。”
“你們大人真是奇怪極了,原是不用這麼糾結的,卻偏偏要在這裡折騰自己。”說着便是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說道:“那如果我睡下了,小師叔可不能亂跑,你可別忘了,你身上還帶着傷的。”說着便是一跳跳到了自己的那張牀鋪上去了。
“我知道了,也就只有你現在還願意這麼管着我了。”說着便是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一想到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了自己最親愛的人,一時之間覺得悲從中來。
“那我睡了……小師叔……晚安……”說着那谷芽兒竟然真的沉沉地睡去了,竟然就好像是完全不是這世界上的人一樣,隨時都可以沉沉地入夢,不知道爲什麼,洛盼桃竟然羨慕起了面前這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起來,這麼想着,洛盼桃便是輕輕地披着一件輕紗起了牀,悄悄地出了門,入夜的藥林谷自有一處的空靈在,從前的自己最是喜歡在沒有人發現的時候赤着腳走在自己廂房前的那一處青石板上的,可是自從自己大病一場之後,便是不能再讓自己的體內受寒了,索性也就老老實實地穿了鞋襪,好好地感受着生而爲人的暖和氣息。
不知不覺竟然走動了段墨舒的門前,燈火明滅之處,竟是看到了裡頭的剪影,似乎是有個人在正襟危坐着,回想前世的自己,多少次等在西宮之中,只等段墨舒能打扮莊重來接自己,不一定要鳳冠霞帔,便是他一個人來,只要是心中還存着對自己的愛意的,便是無論如何都是心甘情願的了,只是後來紅燭夢碎,自己只留一些痛苦的記憶罷了。
當年的段墨舒似乎真的沒有給自己留什麼珍貴的念想,唯一的記憶便是有一次,她將自己的頭枕在段墨舒的腿上,段墨舒難得地用他寬厚的手掌撫着自己的青絲:“盼桃,便是隻有你纔可以卸下這所有的華翠,讓朕好好地感受髮絲本身的柔美了,倒不像……”段墨舒欲言又止,洛盼桃知道段墨舒口中慢慢遮掩而去的是丞相之女,當年丞相在從朝中隻手遮天,段墨舒便是出於權宜之策,不得不擁戴了丞相之女進了宮,東宮便是由她管理着,西宮給了自己,其實貴賤已經是出了分曉的了,可是偏偏洛盼桃太相信了段墨舒對自己的真情,便是一步一步地步入了萬丈深淵之中。
“段墨舒,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縱然是在死生之間給出了自己最後一抹的傷神,可是段墨舒仍然是冷冷地看着自己,下令要結果了自己,可是爲什麼自己還是這麼地不甘心,今天在紫竹林中的那個男人,真的是自己曾經爲他出生入死的那一個嗎?這麼想着,卻聽到耳邊有一個人的聲音慢慢地響在了耳邊:“小主人,您怎麼在這裡。”
洛盼桃轉過頭去,卻是看到逸風在自己的身後,長身玉立的樣子,手還放在腰間,那裡橫着的便是一把寶劍。
“沒什麼,就是出來走走罷了。”洛盼桃擡手滑過臉頰,便是將自己剛剛滑落的淚水輕輕地拭去。
“現在雖已是開春,但是夜間還是風寒,小主人可千萬不要放鬆了對身體的保養,若是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與我說。”逸風的眉眼之間總是能將所有的柔情都給了洛盼桃,縱然是他在面對別人之時總是一副溫潤嚴肅的樣子,可面對洛盼桃的時候,卻總是能將所有的柔情賦予。
“我知道。”洛盼桃擡眼看了一下逸風,而後笑着說:“你怎麼也在這裡,我可是記得你有早睡的習慣,如今已是亥時,可不是調息運經最好的時候嗎?”說着便是輕輕地從臺階上跳了下去,小女兒的情態展露無遺。
“不過是在空守着一個人罷了。”說着逸風便是將頭低低地垂了下去,似乎也不敢再看洛盼桃的眼睛了。
“守着誰?”洛盼桃有些不明。
“我若是說了,小主人可千萬不能生氣,若是你覺得不妥,我不做就是了。”逸風這次敢擡起頭來,與洛盼桃正面相對。
“你說便是了。”洛盼桃的心裡頭記掛另外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也沒有很在意。
逸風思索了再三,看了一眼面前神色清冷的小主人,心中早就浮出了無限的感慨,自己踏遍千山萬水要來尋的人,也不過只能以主僕之分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