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靜宜園。
因爲太匆忙,尚方敘此次去老撾並沒有帶醫生隨行,而且擔心Raymond的人會追上來,所以尚方敘完全不顧自己左肩的槍傷,帶着Kathy馬不停蹄地趕回了B市。
因爲B市是他的地盤,靜宜園裡更是防守重重,只有回到靜宜園裡尚方敘才能完全放下心來。
就算Raymond知道是他救走了馬克的女兒Kathy,尚方敘也絲毫不擔心Raymond追到B市,有膽量和能力從靜宜園裡再把Kathy劫走。
當直升機降落在靜宜園的停機坪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了,金色的陽光散在尚方敘蒼白的臉上,鮮豔的血色早就沁透了他黑色風衣裡面的白色襯衫,可是,尚方敘卻仍舊邁着矯健有力的步伐從直升機上走了下來,眉目深邃,目光如電。
醫務人員早就候在了停機坪裡,只等尚方敘走下直升機,醫務人員便推着兩張手術牀立刻衝了過來。
“少爺,您流了太多血了,得趕緊止血手術,要不然…”
朱曄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尚方敘擡手打住,看了一眼被人抱下直升機仍舊昏迷不醒的Kathy,說道,“Kathy身上傷的不輕,先帶她去手術室。”
醫務人員手腳麻利地將Kathy放在了手術牀上往手術室的方向推去,然後剩下的醫務人員皆是一臉關切地看着尚方敘,不敢多說什麼,只等着他自己躺到手術牀上來。
“祖母還有小洛和小雨呢?”
去營救馬克的事情,尚方敘並沒有跟白芸說,也沒有驚動此時已經身在芬蘭的楚喬和尚方彥。
此時,他受了槍傷回來,如果白芸知道了一定會很擔心了。
這幾年來白芸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尚方敘不想讓白芸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免得她難過又影響到身體健康。
“老夫人和兩位小姐現在不在園子裡,她們一大早就回了老宅。”
尚方敘鬆了口氣,她們不在最好,“我受傷的事情,除了你們幾個外,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是,我知道了。”朱曄上前一步去示意醫務人員將手術牀推到尚方敘的身邊,然後道,“少爺,您趕緊躺下來,去手術吧。”
尚方敘點頭,在手術牀上躺下,由醫務人員推往手術室。
子彈打在左肩,並沒有傷到要害部位,所以手術並不複雜,一個半小時後尚方敘便從手術室裡被推了出來。
Kathy的身上雖然有不少傷,但是都是些外傷,並不嚴重,經過簡單的縫合處理後也被推出了手術室。
半個小時後,尚方敘的麻醉退去醒了過來,朱曄立刻向他彙報黑手黨的事情。
別墅爆炸,馬克死了,他手下絕大部分的人都在Raymond的各種威逼利誘下繳械投降,轉到Raymond的旗下。
至於Raymond到底知不知道Kathy還活着,這一點目前還無法確定。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事情是,Raymond及任何他的屬下都沒有追到B市來,也沒有任何針對尚家或者尚方敘的行動。
現在,Raymond正忙着統一黑手黨,召集黑手黨的長老們承認自己黑手黨老大的身上,好儘早坐上意大利黑手黨的第一把交椅。
聽完朱曄地彙報,尚方敘的眉宇輕蹙起。
Raymond現在沒有行動,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是他救走了Kathy,更不代表他不會對他採取行動。
現在,他必須做好足夠的準備隨時防備Raymond對他的報復行爲。
“Kathy了,她怎麼樣了。”
“她醒了,但是情緒很不穩定,一直吵着要見馬克。”朱曄有些擔憂地回答道。
尚方敘輕吁了口氣,拔掉手上的針頭徑直下了牀朝浴室走去。
朱曄看着尚方敘的一系列動作想開口制止,不過張了張嘴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因爲他很清楚,尚方敘做事,從來不受他人左右。
“帶我去看Kathy。”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尚方敘已經換上了一套很休閒的衣褳,除了臉色很蒼白外,其它的方面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受了槍傷才從手術檯上下來不久的中槍的病人。
“是。”
正當朱曄要帶着尚方敘去看Kathy的時候,有傭人匆匆來報,說夏子墨來了。
尚方敘的步子倏然頓住,又驚又喜,有些不敢相信夏子墨竟然會主動來靜宜園找他。
“少爺,不好啦,Kathy情緒很激動,她拔了針管,哭鬧着要去找她的父親,所有的人都怕再次傷到她,根本不敢攔她。”另外又有傭人衝了過來報告道。
尚方敘眉宇不由一蹙,這種時候,他當然不能讓Kathy再有任何事情。
“告訴夏子墨,就說我有事,晚點再去見她。”尚方敘吩咐傭人。
傭人點頭,立刻朝主樓跑去。
一樓大廳裡,夏子墨看着這個熟悉的地方,但是卻沒有一個尚家的主人出來見她,心裡的委屈與失落愈發濃烈。
明明三年前所有尚家的人都還把她當成自家的孩子一樣寵着喜歡着的,爲什麼現在卻一個尚家人的影子都不見?
難道就因爲尚方敘不喜歡她了,所以整個尚家的人都不再待見她了嗎?楚喬不喜歡她了,小洛跟小雨也不喜歡她了?
所有尚家的人都要避開她,不願意出來見她了嗎?
“尚方敘呢?他在哪,叫他出來。”夏子墨沒好氣地問道。
通報的傭人匆匆從醫務摟跑回了主樓大廳裡,喘着氣很是恭敬地回答夏子墨道,“子墨小姐,少爺他有事情需要處理,暫時不能來見你,你先坐一會,休息一下。”
聽了傭人的回答,夏子墨心中原本壓抑的怒火與委屈瞬間如巨浪般洶涌而來。
尚方敘失言缺席她的舞會,現在她親自來找他,他居然又有事將她撇開。
她倒是很想看看,尚方敘倒底是真的有事,還是隻是一次又一次地找藉口敷衍推脫她,其實他根本就不想見她。
“尚方敘他在哪裡?”
“呃......”傭人爲難了,因爲尚方敘交待過,他受傷的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看到傭人的反應,夏子墨心裡更是涼了半截。
冷笑一聲,夏子墨聲音淡漠卻染滿怒氣地問道,“說,尚方敘在哪?”
尚家所有的傭人都很清楚,夏子墨是尚家向來是受到大家的喜愛的,跟尚家的半個小姐似的,從來沒有人敢怠慢半分。
如今一聽便知道,夏子墨生氣了,不敢再隱瞞,傭人回答道,“少爺在醫務樓。”
夏子墨秀眉一蹙,什麼也不想便大步朝醫務樓走去。
醫務樓裡,Kathy淚眼模糊地看着離自己幾步之遙的尚方敘,痛苦絕望地搖着頭。
“不,不會的,爹地他不會拋下我離開的......”Kathy模糊的視線渙散,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爹地說過,我是他的小天使,他會永遠陪在我身邊的,他不會離開我......”
尚方敘看着如此難過絕望的Kathy心有不忍,但是,事實已然如此,他希望她能勇敢面對。
擡起腳步向前想要去安撫Kathy,可是才邁出一步,Kathy 的情緒便又失控了。
“不,你不要過來,你是騙子,你是個大騙子。”Kathy 又怒又恨地瞪着尚方敘,哭着控訴道,“你撒謊,我的爹地他不會死,他那麼厲害,他怎麼會死。”
說完,Kathy便想往外跑。
尚方敘反應敏捷,向前兩步就扣住了以Kathy的手腕,並且避開了她身上的傷口。
“Kathy,馬克他死了,他不會再回來了,但是他希望你繼續活着,他希望你快樂,希望你活的好好的。”
Kathy不相信,她纔不要相信,拼命地搖頭,掄起拳頭就往尚方敘的身上砸。
“你騙我,你撒謊,你是騙子......”Kathy已經有些泣不成聲,原本就很虛弱,再這樣一鬧,整個人都有些站不穩了。
雖然Kathy的拳頭一點都不重,但是砸在尚方敘左肩的傷口上卻還是讓尚方敘感受到了陣陣痛意。
“我沒有騙你,以後,我會照顧你,我就是你的親人,我的爹地媽咪就是你的爹地媽咪,好嗎?”忍着痛,尚方敘努力安撫Kathy。
Kathy擡着模糊的淚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尚方敘,想到別墅爆炸焰火沖天的場面,整個人都軟無力地進了尚方敘的懷裡。
“尚方敘,我沒有爹地媽咪了,我以後什麼都沒有了......”Kathy扒在尚方敘的懷裡痛哭。
Kathy其實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只是從小被馬克捧在掌心裡長大,沒有經歷過任何苦難,太脆弱。
而且,一時間失去雙親,一個才十七歲的孩子又怎麼可能不傷心不痛苦。
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尚方敘有些心疼地將Kathy摟進懷裡,輕撫着她的後背安撫道,“不是,你還有我,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我的爹地媽咪就是你的爹地媽咪,我們會很疼你,很愛你,好嗎?”
Kathy淚如雨下,扒在尚方敘的懷裡一動也不動。 ωwш▪ тt kǎn▪ ¢O
此時,彷彿尚方敘的懷抱就是她的一切,她不想失去,也不能再失去了。
房間外,衝到房間門口的夏子墨看着背對着她,緊緊抱着另外一個女孩的那道三年未見,卻從未忘記過的熟悉身影,眼裡倏然就氤氳起一層霧氣。
尚方敘沒有時間參加她的舞會,沒有時間見她,卻有時間在這裡那樣親暱地摟着別的女孩。
那相親密相擁相偎的姿態,就像這個世界上最相愛的一對戀人。
嘴角一扯,眼淚滑了下來。
剎那,轉身,夏子墨大步離開。
是她傻,初心仍舊地愛着尚方敘,爲了追隨他的腳步,心無旁騖,年復一年地不懈努力着,只爲有一天能和他並肩而立,爲他排憂解難。
而他,早就把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喜歡上了別的女孩,連見她一面,都顯多餘。
以後,她再也不會傻下去了,她再也不會爲了尚方敘而做任何事情,她再也不會爲了他而浪費哪怕一分一秒的時間。
她再也不會爲了尚方敘傷心,再也不會爲了尚方敘難過,就算沒有尚方敘,她也要快快樂樂的活着,快快樂樂地做自己。
她要讓尚方敘看到,沒有他,她可以更好更快樂,她要讓他後悔他自己喜歡上了別的女孩,而放棄了她。
陪了Kathy快一個小時纔將她的情緒安撫好了,等醫生給她重新檢查了傷口,打了鎮定劑看着她睡着後尚方敘才匆匆離開去主樓見夏子墨,完全顧不得自己又開始流血的傷口。
來到主樓大廳,卻沒有發現夏子墨的身影。
“夏子墨呢?”尚方敘有些急切地問。
傭人低着頭,“子墨小姐走了。”
尚方敘眉宇倏然一蹙,心中涌起一絲不安,“她爲什麼走了?走之前說了些什麼嗎?”
“子墨小姐去了趟醫務樓,然後什麼也沒有說就走了。”
該死,夏子墨不會是看到他抱着Kathy的場景所以生氣走了吧。
拿過電話,尚方敘立刻就撥通了夏子墨的手機,可是,電話那頭根本就沒有人接聽。
打了一次沒人接,尚方敘繼續打第二次,仍舊沒有人接。
當尚方敘準備撥第三遍的時候,他擡起的手又放下了。
如果撥通了夏子墨的電話,他要怎麼跟夏子墨解釋Kathy的事情,現在Kathy的處境仍舊很危險,他暫時不能讓任何外人知道Kathy的身份和她就在靜宜園裡。
況且,夏子墨向來心高氣傲,她能完全接受Kathy在他身邊的事實嗎?雖然他只是把Kathy當成妹妹。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和Raymond結上了樑子,如果讓Raymond知道了他對夏子墨的在乎,瞭解了他和夏子墨的關係,萬一Raymond從夏子墨下手威脅他交出Kathy怎麼辦?
當年尚昊遠可就是幾次三番的拿楚喬來威脅尚方彥的呀。
看來,在處理好Kathy和黑手黨的事情之前,他還是和夏子墨像這過去的三年一樣,繼續賭氣,故意對彼此不聞不問的好。
現在,他和夏子墨都才十八歲,他還有足夠的時間挽回夏子墨的。
車上,夏子墨看着響了兩通之後,就再也沒有響起的握在自己掌心裡的手機,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滑出了眼眶。
嘴角不禁輕扯,揚起無限的苦澀與譏誚。
到了如今,尚方敘對她的耐心也就只有這麼一點了,纔打了兩能電話,就這麼快放棄了。
他再也不是曾前那個寵着她,什麼都滿足她,喜歡着她的尚方敘了,他已經變了,他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再也不是是她心裡的那個人了。
尚方敘,從現在開始,我會忘記你,我一定會讓自己徹底忘記你。
從今往後,我和你,再沒有半點關係。
看到夏子墨這麼快就回了家,夏念心中又有些不安了起來,再細細看了看夏子墨的臉色,才發現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紅腫,應該是哭過了。
不過,夏子墨看起來卻很平靜,有些超出異常的平靜。
“子墨,見到尚方敘了嗎?”夏念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夏子墨若無其事地對夏念笑了笑,點頭,“見到了。”
夏念在夏子墨的身邊坐下,伸手摟住她的肩膀,“那他怎麼說,爲什麼沒有來參加舞會?”
夏子墨低頭掩藏住自己眼裡一閃而過的痛苦與難過,很快又擡起頭來看着夏念,淡淡笑着道,“媽咪,我決定不喜歡尚方敘了,以後我們都不要再提起他,好嗎?”
夏念看着夏子墨眉心微蹙,眼底涌起一絲心疼。
明明夏子墨的眼裡蘊藏着傷心難過,可是她卻在極力壓抑與控制。
“子墨,怎麼啦?告訴媽咪。”
夏子墨故作輕鬆地一笑,既然決定不喜歡了,那她幹嘛還要夏念和墨希澤爲她擔心。
“沒什麼,就是他不喜歡我了,我也不喜歡他了,以後我們兩個再也沒有關係,就跟陌生人一樣。”
看着如此倔強的女兒,夏念真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不想夏子墨因爲年輕氣盛,而在感情的道路上逗逗轉轉,苦了自己。
“子墨,你是真的不喜歡尚方敘了嗎?”
“嗯。”夏子墨很肯定地點頭,不帶一絲猶豫,“喜歡我的男生那麼多,我爲什麼要喜歡一個已經不喜歡我的男生,我纔不要那麼傻。”
夏念在心裡嘆了口氣,她知道,她說再多也沒有用。
因爲夏子墨還小,才十八歲,沒有經歷過刻骨銘心,她又怎麼能真正領會愛一個人的真諦。
有一些事情,就讓她親自慢慢去體會吧。
芬蘭首都,赫爾辛基。
楚喬和尚方彥是第二天才知道了尚方敘去營救馬克,並且將馬克的女兒Kathy帶回靜宜園的事情的。
因爲對尚方敘足夠放心,所以楚喬和尚方彥從來都不讓人要將尚方敘的事情向他們彙報,從來都是尚方敘主動跟他們說。
知道尚方敘將馬克的女兒Kathy帶回了靜宜園,楚喬和尚方彥都沒有意見,他們跟尚方敘的想法是一樣的,當年的兩次相救之恩,就算是尚方敘不這麼做,他們也會想辦法報答的。
楚喬擔心的事情是,尚方敘救走了Kathy,只怕現在的黑手黨不會輕易地就這麼放過尚方敘。
看來,平靜了這麼多年的尚家,又會有風波了。
尚方彥將楚喬的顧慮看在眼裡,淡然一笑將楚喬攬進懷裡,兩個人站在酒店的陽臺上,眺望城市繁華的燈火,享受美好的安寧與放鬆。
赫爾辛基是座繁華卻美麗的城市,在這裡,即使腳步再匆忙,也能讓你隨處感受到環境與生活的美好。
“在擔心小敘嗎?”尚方彥問。
楚喬側頭看一眼尚方彥,點頭,眉宇間有一絲不明顯的擔憂,“我怕他應付不了黑手黨的Raymond,Raymond心思深沉,手段狠辣,最主要的是,聽說他也是個天才人物。”
尚方彥擡手將楚喬額前的一縷長髮攏到她的耳後,低頭看着仍舊眉目如畫,明目生輝的楚喬,這麼多年來,除了眼角那幾道細細的魚尾紋,她絲毫沒有什麼變化,膚如凝脂,眉如黛,脣似櫻。
揚脣一笑,尚方彥說道,“放心吧,Raymond確實不簡單,但這件事情我不會袖手旁觀的,我會和小敘一起應對黑手黨。”
楚喬擡頭看着尚方彥,雙手主動摟上他的脖子,尚方彥和尚方敘兩個天才一起應付一個,楚喬自然不會再過於擔心了,況且,憑尚家的實力,這麼多年來又曾怕過誰。
想起剛剛和夏唸的那通電話,楚喬輕蹙着眉頭有些苦惱地道,“夏念剛纔打電話給我了,小敘去營救馬克,沒能去參加子墨的成年舞會,子墨不知道情況,所以好像又生氣了,現在大概是想要和小敘絕交。”
尚方彥曲着食指一臉寵溺敲了敲楚喬的額頭,“他們倆感情上的事情,你就讓他們慢慢磨合吧,依現在小敘和子墨的性格,如果一切都太順利,只怕以後會有更多的矛盾與麻煩,多經歷一些,對他們倆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楚喬抿着脣角笑,仍舊像個孩子般,“好吧,你說的是對的,來得太容易的東西,往往不會珍惜。”
尚方彥低頭吻了吻楚喬的紅脣,“所以啊,你就別操心了,做我們該做的事情就好。”
楚喬嗔了尚方彥一眼,他這個爹,從來都當的這麼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