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征討江湖組織的行爲幾乎可以等於一次遠征。
想當初打梁山是打了有多久。最後仍舊是靠招安來解決了事情的爭端。
可千守閣不同,這並不是農民起義,千守閣可是正正經經的江湖組織。他們不受朝廷的制約,他們有自成一派的江湖規矩。那就彷彿是另一個世界一般。雖然同處在一個時代,可卻意外的和諧。
而現在,這種和諧要被打破了。
無論是攻打的,還是被攻打的,都是頭一次。至少在商國開國以來,是從未有過的。
洛琛站在城門樓上看着漸漸走遠的軍隊,手中輕輕轉着手上的扳指。
這些人,只怕是有去無回了。
如何折斷一個人鋒利的翅膀,那就送他去最狂烈的風中去碰壁。
想要攻打裘高嶺,用正規的方法是絕對行不通的。
你可以挑戰他,可以暗算他,可以明目張膽地挑釁。可你就是不能用正規的軍隊。
因爲,那樣不合江湖規矩。
“通江王應該會提出招安。明知道打不過還衝上去那是二百五。一定會選擇一種既不丟面子又能完成任務的方法。”左及川興致勃勃地說道。
洛琛沉吟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道:“裘高嶺,應該是個聰明的。”
江湖人士一旦入了朝廷的手掌心,別說自由了,人身能不能有保證都是另算。
再說了,人家逍遙慣了。不愁吃不愁穿的。爲什麼要給你賣命?
這個世上很少有人是因爲喜歡工作纔去工作的。大多數的人都是爲了生活下去,或者說爲了生活的更好,纔去工作。
靠工資,靠運用頭腦掙來的錢,讓自己和家人過上理想的生活。
甚至有一部分人僅僅是維持溫飽,迫於生活壓力,必須拼命。這樣的人,只要有機會,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會去做什麼。
有些人爲了給家裡留下一筆可以生活下去的錢。性命都是可以不要的。
人無慾無求才不會被世俗所束縛。
這句話在現實面前。是行不通的。
洛琛擰着眉,裘高嶺沒有任何接受招安的理由。可若是其他的方面,人都是有軟肋的。倘若通江王開出來的條件,正好戳在了裘高嶺的軟肋上。那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對他沒信心?”左及川看得出洛琛臉色並不算好。畢竟裘高嶺那個人。很難琢磨。
洛琛垂着眉宇。看不出喜怒來。
“我反而覺得,你沒必要顧慮那麼多。裘高嶺那人我在夢裡也看見過他幾次,人雖然性子難琢磨點。可好歹也是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要是能那樣容易就被人捏在手裡。也就混不出現在的境地了。”左及川安慰洛琛到。
通江王的隊伍出了城,就立刻有人給千守閣傳了消息。在江湖上混,信息流通是基本要素。
裘高嶺看着那薄薄的一張紙,突然有一種想要笑出聲的感覺來。
都說江湖朝廷兩不干涉,居然帶人來打他,這還真是破天荒。
對付大部隊的來襲,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直接幹掉主將。羣龍無首,才能瞬間瓦解危機。
可是這種事,實在不需要他親自跑一趟。
去通陽縣,是因爲知道九皇子下來面上治水實則調查貪墨的事,纔會跑去看熱鬧。況且那時候通陽縣有人打着千守閣的旗號在外招搖,他也算是勉強有理由去。
可通江王帶人來攻打的事,根本不需要他動手。
他堂堂千守閣的閣主,何曾需要爲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擡一擡手。手下那麼多殺手也不是吃乾飯的。
“閣主,是否生擒通江王?”長老A問道。
這種情況是第一次遇到,如何圓滑地處理,不招惹來更大的麻煩,算是個挑戰。
裘高嶺纖長的手指慢慢地劃過玉柄的摺扇,眯着眼微微笑了笑:“生擒,我倒是十分好奇,這位通江王究竟是什麼沒吃對,竟然有膽量跟我千守閣鬥。”
四大長老們平時意見不合算得上是家常便飯,可在這件事上,竟然是有志一同地投了生擒票。
於是,在洛琛還沒來得及動作的時候,剛走出京城沒有多遠的通江王就被提前運到了千守閣。
捆着來的。絲毫顏面都沒給。
周瑾的人生將近50年,算得上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屈辱。
可對方使用的方法是點穴,他一個武將,懂個屁點穴!倒是周文淵他們這幫小輩兒的學武的時候開始推陳出新,對於點穴還算是有點普及。老一輩兒的只有聽說從未有過實戰經驗。通江王這會兒如同放在砧板上的魚一樣等着被人宰割。
輕輕搖着摺扇,裘高嶺微微眯着眼,饒有興趣地看着眼看就要爆青筋的通江王。
要說長相,算得上是上品的俊朗。
通江王跟他兒子最大的區別在於,周文淵長得更加陰柔一點。雖然也是剛毅的線條,可跟他爹一比,就陰柔了。
“通江王,好大的排場。只是不知道,王爺是打算如何攻打我千守閣呢?”裘高嶺嘴角掛着淡淡的微笑。眼底卻透着寒氣。
通江王有些震驚地看着眼前如玉一般的貴公子。
在他的概念裡,江湖人士應該都如同山野村夫一樣。或者粗獷無知,或者眼神猥瑣。
重華:……你這個概念是誰灌輸給你的?
可眼前的裘高嶺,說是皇帝丟在外面的大白菜都有人信。
要不是他這麼多年對董家的瞭解,還真的就當真以爲皇帝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通江王就這樣怔怔地看着裘高嶺,緊皺着眉,眼神彷彿在探究什麼。又似乎在裘高嶺的臉上尋找着什麼。
裘高嶺看着他這樣,瞬間秒懂他在想什麼。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我可不是董家外流的兒子。別以爲氣質好的就一定是皇家的人。”
心中所想被戳穿,通江王臉上有着一閃而逝的不自在。
裘高嶺笑了笑:“不打緊,我有的是時間,王爺若是先下不想說,那就在閣中略住幾日。”
一擡手,通江王還沒等說一個字就被拖了下去。
在通江王失蹤的當天晚上,副將就將這個悲痛的消息上報給了京城。
消息並沒有直接送到皇帝手裡,而是先到了來業平手裡。
看着這則消息,來業平破天荒覺得各種無奈。
好歹也是個做爺爺的人了,怎麼會剛出門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呢。
斟酌了一下,這條消息被來業平給壓下,直接送到了清暉園。
洛琛這邊剛給裘高嶺去了書信,提醒他通江王有可能走招安的路線,讓他考慮清楚自由和枷鎖到底選哪個。
結果就送來了這麼一封信。
“哈哈哈,果然不負衆望啊。”左及川看了一眼,頓時笑開了花。
洛琛無語地扶額,這才叫計劃沒有變化快。這邊剛開始部署,那邊大將就特麼被人給綁了。爹被綁了,是不是就得周文淵出馬了?
捏着下巴,洛琛眯着眼看着這條信息。如果利用的好,說不定通江王府就要被連窩端了。世上有這樣的便宜事麼?
周文淵通過其他的渠道得知了親爹還沒等到人家門口就被人提前請去的消息。也愣了那麼兩三秒。
本以爲親爹去了頂多需要用暴力的手段來敲開千守閣的門,誰知道千守閣的閣主竟然如此好客。
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裘高嶺這會兒也有些出乎意料。本以爲通江王會用金銀官職來說服他投靠朝廷,卻不曾想,竟然說要將翡翠說給周文淵做側妃?
見了個鬼的,這簡直是直接戳穿了裘高嶺的逆鱗。
裘高嶺冷笑着看着通江王:“真不明白你兒子有什麼好,值得我妹妹下嫁給他。他是個什麼?有一官半職麼?有自己的府邸麼?有建過功勳麼?還是跟哪位皇子要好?蘭陵太子追着我妹妹滿世界的跑我妹都不看他一眼,怎麼,你兒子,有吸引女人的好相貌?”
這話彷彿夾雜着冰碴子,糊了通江王一臉。曾幾何時,他引以爲傲的兒子需要靠出賣色相來求着人家姑娘下嫁。不說是奇恥大辱也夠丟人現眼了。
臉上一陣青白,通江王心裡默默地磨牙,不跟他一般見識。江湖人士都眼高於頂,都覺得天下是自己的,等到他們看到了現實,除了低頭也就只能低頭。
裘高嶺伸出白皙的手捏着瑪瑙的杯子淺淺地抿了一口:“王爺未曾在江湖上闖蕩,怕是不太清楚形勢。我裘高嶺,可以混到現在這個境地,憑的就三樣,夠狠,講義氣,兄弟多。千守閣雖然不大,可要想換個皇帝,還是辦得到的。你是不是覺得開出這樣的條件我就該感恩戴德了?”
通江王心頭大驚。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裘高嶺輕飄飄就說出口。他就不怕麼?
“江山是皇帝的,怎容你們這些亂臣賊子興風作浪。”通江王陰着臉低吼道。
裘高嶺眼神微微一飄,笑顏如花:“這就不容王爺操心了,反正那時候您都已經去了奈何橋,惦記這些,怕也借不上力。”
通江王臉色一緊,這是打算直接先斬後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