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過是一場煙花的錯覺。
不過是一次不應該的回眸。就這樣烙印在了心裡。
三皇子靠着欄杆,看着池子裡的錦鯉翻騰,心裡也如同那一池水一樣被攪動着。
一擡手,杯空酒淨。
不過是奢望,一輩子都無法說出口的奢望。
低垂眼眉,看着手中白玉的酒盅,慢慢地轉動着,彷彿這世界都靜止下來了一般。
三皇子府因爲即將迎來女主人正在大肆整頓着。除了房屋需要改建和佈置以外,孌童也都盡數處理掉了。
一個都沒留下來。
雖然有過緣分,可對於三皇子來說,那不過是打發時間的消遣,就算是遣散了也絲毫不心疼。
整件事的運作都不由他做主,除了坐在這裡悲春傷秋裝抑鬱,他還真的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
正妃不是他定的,側妃也不是他做主的,甚至四個貴妾他連見都沒見過。
他的母妃,在一夜之間,將他的後院填得滿滿的。
眼看着這空落落的府邸就要熱鬧起來。
可不知爲何,他這幾日總是想起梨香院那盞盈盈的燈。
下雪的天,橘黃色的燈光看上去是那樣的溫暖。讓人忍不住想要靠過去,想要伸手去捕捉那一抹溫暖。
而如今,那盞燈,已經不是爲了他而點的了。
對於重華,他說不上是格外喜歡。只是有的時候會有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哪怕他冷着臉,哪怕他傷痕累累。重華都會張開雙手包容他。處變不驚,從不會擔心她會承受不住。
那樣一個淡然沉着的女子。
三皇子低着頭斟了一盅酒,那縈繞在心頭的執念,只因重華一句你高興就好而豁然開朗。這是從未有人輕易就說出口的。
他們總是在計較着他不顧及世間常理,有悖禮儀道德。可他只是喜歡着那個人。只是喜歡着,並沒有其他多餘的邪念,就是那樣看着他也會覺得心裡一片晴天。
可從未有人對他說過,你高興就行。
不知爲何,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很想念那個坐在橘黃色燈光下繡花的身影。
是否可以去拜訪她……三皇子拿着酒杯的手頓了頓。想起了那日重華全身心牴觸的神情。
“你不能因爲全了你的心意就讓我去死”
是啊。是他太過於任性。是他高估了他在她心裡的地位。原以爲她是那樣的包容他,也會爲了他的心情而去探望。可她拒絕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仰頭又是一杯,可他仍然是想念她的。想念她毫不閃躲地直視着他的眼神。若是她。一定會給他指點一條能夠走下去的路。
“三殿下。二殿下來了。”太監來稟報到。
三皇子微微側過臉。便看見洛琛走了進來。
“二哥,許久不見。”三皇子微微一笑,面上有着難以言喻的悽然。
洛琛一撩袍子坐在他對面。拿過海棠杯給自己斟了一盅酒,一仰頭喝光,皺了皺眉。
“去燙了合歡酒來,這個喝着不爽利。”
下面馬上便有宮女去拿了皇帝御賜的合歡酒去燙。
三皇子笑着看着他,便知道他有話要說。
洛琛擡眼看了看三皇子:“要娶妻了,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三皇子低頭笑了笑:“二哥明知道我的心思,還這樣取笑,當真是不留情面。”
洛琛皺了皺眉,夾了一筷子鹿脯:“讓你下手你還沒那個膽子,不笑話你笑話誰。”
三皇子拿着酒壺的手一頓,抿着嘴:“二哥……”
“行了,少婆婆媽媽的,你二嫂這兩天好奇的要死,你抽個空去我那兒一趟。”洛琛擰着眉,口氣冷的都能凍死人。
三皇子詫異地看着洛琛,不是他懷疑,而是這話從洛琛嘴裡用這種口氣說出來實在是真實性大打折扣。
燙好的酒端了上來,洛琛倒了一盅一飲而盡便起身要走。
“二哥,你方纔說的話是真是假啊?”三皇子哭笑不得地看着雷厲風行的洛琛。
洛琛回過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倒是想當做假話,可你二嫂卻不這樣想。”
見了個鬼的,憑什麼讓其他男人去見自己的女人啊。一想到這兒洛琛就一肚子氣,可重華非要去觀禮,爲了不讓她鬧出更大的亂子來,洛琛決定將三皇子找到家裡讓重華刮一頓,想問的都問清楚就不好奇了。觀禮的時候也就不需要重華出面了。
完全不知道洛琛打什麼算盤的三皇子這會兒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方纔就在想着見重華,誰知道這會兒就讓他去。這……也太巧了吧?
洛琛不理會三皇子目瞪口呆的表情,轉身甩了袖子就走人了。
當天晚上得知這個消息的重華也呆愣了那麼五六秒中。什麼叫獨斷獨裁,什麼叫偏執狂。看洛琛就知道了。
“有什麼的,異曲同工。你見到他怎麼問都行,他若是不說我就打到他說。反正觀禮那天你不能去。”
重華就差沒跪了。去觀禮是爲什麼啊,當然是看要去看三皇子見到新娘子什麼表情了。你特喵的將三皇子叫來有個屁用啊。關鍵的新娘子不在場她看什麼啊。
問三皇子?有個屁可問的啊!難不成還要當場採訪他一下對於結婚了新郎不是他想的那個人是個什麼心情麼?不需要問都知道是有多心塞了,何必在這種時候給人家傷口上撒鹽啊。
雖然以前也覺得有時候她跟洛琛思維模式不在一個頻道上,可再次目睹了這種囧狀,重華還是覺得啼笑皆非。
“我是想看他見到新娘子是什麼表情,誰要問他什麼啊!”重華哭笑不得地說道。
洛琛低頭看書:“新娘子也會來。”
重華一口茶差點沒嗆死。敢情洛琛是面面俱到,專門讓她看這倆人第一次見面什麼反應。這也太超前了吧?
未上映的電影她一個人看首映,還是頭排。這……真說不好洛琛的思路到底是厲害還是變~態。
古代盲婚啞嫁的多了去了,極少有人在結婚之前看得見自己的另一半。有另有說法是新婚之前兩人見面不吉利。
可洛琛這種做法顯然是破了這個規矩,最坑爹的是人家這態度輕描淡寫的。重華敢用洛琛那頭到了腰際都沒有一根分叉的秀髮打賭,三皇子肯定不知道同時被邀請的還有未來的新娘子。
想想……真的有點小激動了。
重華方纔無奈的表情一揮,這會兒眼睛亮的都要放綠光了。
在現代,形婚絕對是一件悲劇。可在古代,這種悲劇就算是發生了,也會演變成其他的模式。
嫁過來的女子會依靠着做掌家夫人這項自我滿足來排解老公其實是個彎男的寂寞。而老公則會盡全力壓抑自己的厭惡至少留下一兒半女纔算是完成任務。
不過話說回來,在古代純正的彎男確實不常見。就算是喜好男色,也多數是雙插卡。男女通吃。傳宗接代和金屋藏嬌兩不誤。真正做到妻妾和諧的怕是隻有彎男了。
“對了,說的是誰家的貴女啊?”重華很想知道究竟是哪個姑娘倒黴要爲了家族犧牲掉自己的終身幸福。
洛琛翻了一頁書:“來家四老爺的嫡次女。”
來家?重華腦子裡過了一遍唯一知道的姓來的家族。
“你是說小春家?”我勒個擦的,這是要出人命的節奏啊。來家滿門忠烈,就沒有一個不會武功的。所以這場聯姻是打算單方面虐死三皇子啊,還是打算兩敗俱傷魚死網破啊?
“是小春四叔家的二女兒。人還不錯。”洛琛全程就沒擡頭,彷彿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麼。
重華想了想,湊到洛琛身邊擠了擠他:“怎麼個不錯法?”
洛琛被她擠着也不生氣,往後靠了靠給她讓出點地方來,免得不小心折下去。
“小丫頭今年剛滿15歲,算得上用暗器的高手。”洛琛嘴角微翹。
重華默了個,暗器……就是說以後三皇子的反應會更加敏捷唄?
“不但如此,擒拿術也是家裡數一數二的。”洛琛繼續普及女方的情況。
重華再次默默了,三皇子的功夫根底對付個副將級別的還差不多,將軍級別的就不靠譜了。否則也不至於滿身是血地被錦衣衛追……
“琛哥,錦衣衛……可以隨便進入皇子府麼?”重華似乎是想起了當時的疑問。
洛琛詫異地擡起頭來看着她:“誰給他們的膽子?”
這意思就是不行了唄?那當時怎麼會有錦衣衛闖入三皇子府的後院呢?
“我曾經見過錦衣衛直接闖入三皇子府後院搜人。當時我還跟他們理論過呢。”重華調整了一下坐姿,滿臉的疑問。
洛琛擰着眉:“帶隊的人是誰?”
重華搖搖頭:“我哪裡認識。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只是他非要搜屋子。那時候三皇子受了傷,我就把他藏在牀的夾層裡。又說自己來月事瞞天過海才騙了他們。”
這件事在重華心裡一直是個疑問。三皇子因何受傷,錦衣衛怎麼會進入皇子府後院搜查,與海盜勾結怎麼會需要三皇子親自出面。
這裡面不合理的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