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葉吃了一驚,“當真?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寧寒道:“年前便病了,一直拖着呢,只怕這次御醫也無力迴天。”
雲葉知道寧寒巴巴地給自己說這個,必是有事兒,忙道:“到底是長輩,有什麼你只管提。”
寧寒便道:“今兒個,皇上又跟我說,想讓你進宮給皇太后做點兒爽口的,我拒絕了。”
雲葉雖然不想跟皇宮沾染,到底皇太后是寧寒喊“外祖母”的人。想了想,道:“咱們沒跟娘住在一起,只怕外人不少議論,說咱們不孝。皇上的面子也不好駁,若是他再提,你應了就好。不過是一頓飯,能有多大事兒?”
寧寒挑眉:“不知好歹的丫頭,我還不是恐你受委屈!”
雲葉便有些嬌嗔,“稀罕!”
“嘴硬!”寧寒佯怒,一把摟過,狠狠地吻住……直到雲葉哭哭啼啼地求饒才罷。
不幾日,果然寧寒回府道:“明日上午可能進宮?我應了皇上,中午爲太后做菜。”
雲葉點頭道:“好。若是沒有交代的話,我便不帶什麼了;若是需要,我順便帶去說不定還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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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寒笑:“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用宮中的食材還有錯呢,若是我們宮外帶進去的更說不清,只管去做便好。太后老了,胃口不好,你只要能讓她吃下一碗半碗的飯菜,便是一大功。就不要給自己找麻煩了。”
雲葉吐吐舌頭,道:“我倒又忘了。”
人上了年紀,味蕾退化、腸胃功能也變弱了,本就於飲食無趣;若是再有些疾病,第一個不樂意的便是飲食。
更何況,聽寧寒的意思,太后此時只怕已經病入膏肓了。
第二日雲葉先到了飯莊。
等顧老和樑瑞揚幾人採買回來,蔬菜、肉類、酒醬……一一對了單子,沒有任何問題,雲葉正要走,便見馬車拉蛇肉回來了。
自從那日進山給郭柱說定了天泉飯莊進山拉蛇肉,郭柱只出來過一次,便是賣蛇膽、蛇皮、蛇糞這些。其他時間都安心呆在家裡,侍候那些成蛇、幼蛇。
而且,天氣回暖,成蛇馬上就要進入發情期,很快就要產卵了。郭柱一個人弄這些,也忙得很。
現在十香園也上了蛇,用量比較大。又可以搬到一個大院子,郭柱對於養蛇規模的擴大十分上心。
想着今年夏天,最好每一個蛇卵都能孵出小蛇來,這樣,大院子也不浪費!
比如水律蛇,一年一般產卵一次。一次幾十枚,餵養得好,隔上一個月或許再產幾十枚!
郭柱伺候得盡心,所以,不過三兩年,養蛇的規模就有這麼大!要不,光靠捉野生的回來馴化,那可就太慢了。
去年一年,郭柱都已經不去捉蛇了。而且,在飼養的過程中,郭柱十分用心,仔細搭配了雌雄蛇的比例,既保證出成品蛇,又保證雌蛇不斷產蛋。
所以,郭柱忙得很。
見蛇肉拉來了,郭柱並沒有來,雲葉交待去郭窪村拉蛇肉的小廝,“明兒個你見了郭柱,給他說一聲,讓他這兩天有空來一趟。工匠師傅們已經開始挖地基了,郭柱是主人,跟人家交接一下。還有工錢,包工包料的,得先給工匠師傅們付一半工錢。”
“還有,告訴他,做琴的作坊也找到了,人家說要看看蛇的品種和大小,讓郭柱來見見人家,約個時間,去村裡一趟。對郭柱也是個好事兒。做琴師傅要多大的蛇,郭柱按照人家的要求供應便好。省得殺早了,皮小賣不上好價錢,倒可惜。”
那小廝忙不迭地應了。
顧老捋捋鬍子、搖搖頭,“你呀,就是個操心的命!”
雲葉笑着道:“這算什麼操心,不過傳個話兒!對了,顧老,等會兒我要進宮一趟,中午回不來,店裡你盯着些。下午我若回來得晚,你去御街那邊瞅瞅。”
“好咧!”顧老痛痛快快地答應了,才問:“進宮何事?”
雲葉低聲道:“太后午宴。”
顧老便正了顏色,“你可當心些!”說着,又嘀嘀咕咕地抱怨:“太后都那樣兒了,吃龍肉也不香!又是寧寒這小子,給你沒事兒找事兒,回頭得好好說說他……”
雲葉:“……”
進了宮,便有宮女直接把雲葉跟衛萍領到了太后宮中。
雲葉空着手來的,心中還有些不好意思。
太后聽說是寧寒的夫人來了,便讓帶進來。天已仲春,屋裡竟然還生着炭火爐子。
雲葉看見太后便嚇了一跳,跟上次見面差得也太多了!
太后一臉病容躺在內堂的貴妃榻上,嘴脣發紫、臉色蠟黃、老眼昏花,連說話、喘氣都有些費力似的。
雲葉皺眉,果真一副已經病入膏肓、時日不多的樣子。
寧寒未說太后何疾,雲葉自然也不敢亂打聽。
自古以來,皇室的病案都是絕密資料,自己又不幹什麼,打聽這些倒惹禍上身。
見太后給自己招手,雲葉忙招呼道:“太后。”
太后有氣無力地示意雲葉坐下,氣喘吁吁地道:“好孩子,坐吧。”
眼前的女人,早就失去了一國太后的鋒芒和年輕時的如花美貌,奄奄一息地半躺半臥,不過就是個垂死的老人罷了。
縱有潑天的富貴又能如何?現在,竟連吃一口飯,都要費盡心思還食之無味。
見太后渾濁的眼神兒看過來,竟帶着一絲慈愛似的,雲葉心一軟,柔聲問道:“太后身子還好吧?想吃什麼,我給您做。”
太后竟搖頭,“不想吃。陪我說說話。”
雲葉不由得轉眼看了看四周。
皇后不在,貴妃什麼的沒有一個;垂手侍立的都是宮女、太監,個個面無表情、泥塑雕像一般。
花團錦簇的房間毫無生機,瞅着便讓人心裡發冷。
人老了,便孤獨。
兒孫繞膝、天倫之樂,在皇室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就是極盡富貴的缺憾吧?
雲葉伸手握住了太后的手,微笑着道:“您想說什麼?我聽着。”
太后竟有些糊塗了,“你是誰的夫人啊?”
雲葉提醒道:“太后,我是寧寒的夫人云葉。”
“哦。”太后皺眉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地道:“寧寧和寧遠的娘啊。”
雲葉:“……”
“嗯,那兩個小子,我很喜歡。跟以前寧寒一樣,又聰明又愛作怪。”太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中,半天不出聲。
雲葉正要說話,太后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昨天十皇子過來看我,說寧寧哥倆兒拿蛇進學堂了,你可知道?”
雲葉汗顏:“這個……是我管教不嚴,回去看我打他們的手心兒給十皇子出氣!”
那日進山,出來的時候,郭柱挑了一條小蛇,送給幾個孩子做禮物。兩個孩子寶貝似的,編了竹簍帶回府中,天天盯着。
誰知道他們會拿到學堂去!真是該打!
太后突然道:“煙兒那丫頭也該回來了。”
雲葉一愣,有些跟不上太后跳躍的思維。
煙兒?誰?凌煙兒?該不是太后說胡話呢吧?聽說元國的都城,離這裡三千多裡呢!
看着病榻上的垂暮老人,雲葉眼神兒突然有些凌厲。
她怎麼當着自己的面兒,提起凌煙兒那女人了呢?這是有什麼潛臺詞嗎?該不是看到自己想到了寧寒、再由寧寒想到了凌煙兒?太后心裡,還當凌煙兒跟寧寒是一對兒呢!太后看着稀裡糊塗的,別是裝的吧?
定睛再看太后,竟然有些昏昏欲睡了!
太后身邊的嬤嬤,便示意雲葉可以出去了。
雲葉有些鬱悶。看太后果然睡熟的樣子,便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
來到院中,看着快到正午的太陽,再轉頭看看滿屋是人卻一片死寂的屋子,竟打了個寒戰!
身後有鬼追似的,雲葉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小廚房。
看着竈臺廚具、滿屋食材,雲葉方感覺見了親人一般,心理安穩了許多。
轉眼看着門口守着的衛萍,雲葉突然啞然失笑,暗道:“真是的!大白天又到處都是人,自己這是怎麼了?!別胡思亂想了,趕緊做完飯,回家去呀!”
想着太后的精神狀態,雲葉也懶得搞什麼複雜的,只要做個味美又容易消化的便好。
見食材中有白條鴨,雲葉便做了個鴨糊塗。
肥鴨洗淨,白水煮八分熟,冷涼後去骨,拆成天然不方不圓的小塊,下原湯內煨。
加鹽少許、酒半斤,山藥捶碎,一同下鍋。臨煨爛時,再加薑末、香菇、蔥花。
想着太后吃一次不容易,飯菜頂飢壓餓些纔好,雲葉便在湯里加了粉芡,熬成濃湯。
盛到碗裡,雲葉叮囑宮女們道:“等太后醒了或者餓了,再呈上去也不要緊。”
雲葉做完了,見廚師們還在做別的,雲葉也懶得看。正說要出去,宮女們過來道:“太后娘娘要擺飯呢。”
雲葉做的鴨糊塗便第一批給呈了上去。
雲葉自然不能走,正等得無聊,便聽外頭太監們喊:“皇后娘娘駕到!”
雲葉一聽這女人來了,便有些皺眉,卻也只得跟衆人一起迎接。
知道今兒個雲葉來,皇后特意來得遲了。不想伺候垂死的太后是其一,其二便是不想見雲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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