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莊只剩下十幾戶沒入社的,都是和石向華有仇的,也不是有什麼把孩子扔井裡的仇恨,都是土改時因爲劃成分不給石向華送禮被劃高的,楊天祥的地只是下中農的成分,卻被劃了中農。
楊天才就是貧農,那時楊天才四口人,楊天祥是三口,和楊天才應該是一個階級,兩家還是在一起過,成分就不一樣,理由是,哥四個已經分過家,現在只是搭夥在一起,劃成分可要分着劃。
分着劃他也是下中農,要是兩口人的話就是中農了。
這口氣楊天祥憋着,這時還不知道成分的重要性,原因是不符合事實,楊天祥被欺負和石向華頂撞幾句,本來石向華就不喜歡窮人,你不拍他馬屁,就要把你碎屍萬段陰險性子,西林莊的人哪個不知,只是有的敢怒不敢言,吃虧忍了的不少,膽小的不敢言語。
楊天祥只問了石向華幾句,就被石向華記恨成仇,一直想招兒整治楊天祥,如果要是入了社,就算入了石向華的魔爪,楊天祥想通透了後果,只要石向華當幹部,他就是徹底完了。
楊天祥下定決心聽楊柳的。
這一年的風雨總算過去,那些和楊天祥一樣經歷的人都還是單幹,那些入社的也沒有直接合到一起,后街就分了幾個互助組,半年過去倒是相安無事。
轉眼過了年,正月初二,要到姥姥家拜年,楊敏有點傷風。楊柳就想到了楊敏四歲了,這孩子就是四歲開春死的。
楊柳的記憶裡。楊天祥沒有給楊敏治病,就因爲是個女孩子,死活也就是看命運,。
就是因爲去姥姥家拜年,回來就有了病。
因爲楊敏在回來的路上。到了一片亂葬崗的時候說了要下去找他們玩,這句話就成了楊天祥和谷舒蘭診斷楊敏病症的依據,硬說她是撞了鬼,找人畫符,貼到門上,插桃枝驅鬼擋鬼。見病勢加重,谷舒蘭提議給小丫頭打幾針,楊天祥就是不同意,原因就是重男輕女,丫頭死了也不疼得慌。最主要的還是家裡沒錢。
前世楊天祥是和張士敏一起過,到這時已經入社一年,楊天祥本來就沒有積蓄,只是去個苦幹的,等吃食堂的時候,張士敏就不同意和楊天祥合夥吃飯了,楊天才當了食堂管理員,專門找茬不給楊天祥飯吃。這纔是張士敏的目的。
小丫頭有病這一年,張士敏還沒有分家,才入社生產隊分的糧食和錢都多。比自己單幹也不差,糧食和錢都是分到張士敏的手裡,原因是一個戶頭。楊天祥只有出工,沒有得錢的份兒,楊天才纔是當家人。
不讓楊柳讀書,也是谷舒蘭得下地。楊柳看孩子,張士敏坐收餘利。有楊天才和楊天祥兩口子在生產隊勞動,三個大勞力按勞取酬也分了不少錢。生產隊也有豆腐坊、粉房,很多種副業,分紅的工錢不低,張士敏把着分紅的錢,穿衣服吃飯都是張士敏說了算。
她是個喉疤自然是不用上工,理所當然的在家享受,做飯是谷舒蘭的事,挑水是楊天祥的事,楊天才農閒就不勞動,生產隊沒人控制,楊天才的襪子機上一世也沒有被楊光碧砸,他的襪子一直織到有了尼龍襪子,他的事業才歇了,當着食堂管理員也不幹活,養足了精神夜裡織襪子。
前一世楊天才也沒有和裴秋蘭打得這樣熱火,張士敏沒有進過監獄,前世沒有分家的事,只是張士敏還真是因爲分家的事進了監獄,沒有給楊天才留機會,這一世的事情大變樣,楊柳是絕不會讓楊敏死去。
家裡有錢,楊天祥對女兒也有了重視,好像自己存的幾十塊錢都用不到了,楊敏有病,楊天祥可能會積極的給治。
可是楊柳不想讓楊敏有病,杜絕疾病比住院強,萬一要是得病燒壞了腦子怎麼辦?
楊柳有了決定,不去姥姥家谷舒蘭一定不幹,也說不出理去,也不能說去姥姥家楊敏會有病,根據什麼說?
只有往後拖:“媽!楊敏流鼻涕了,已經感冒了,這麼冷的天,可不能去姥姥家,我聽說小孩子有得腦膜炎的,就是春天感冒了好得,我看我們還是等到二月二再去,天氣暖和了,給楊敏打幾針,等她好了再去也行。”
楊天祥說道:“讓楊敏留下和你太姥姥看家,我們幾口子去。”
“爸,過幾天暖和了再去!就是拜個年,不差那麼幾天吧。”楊柳說道。
“過些天再去還得讓你姥姥操持東西,你大舅二舅還沒娶媳婦,你姥姥會過着呢,初二親戚都去,你二姨一家子也去,你忘了年年都是這樣?”谷舒蘭就是疼母親,心善的邪乎,處處都爲別人想周全,正月不拜年還說不出理去。
楊柳一再的堅持:“媽!聽說腦膜炎很厲害,得了那個病可是要人命的,還是拖些日子,我們可以帶着肉去,姥姥就不用買了,十幾裡地,坐車很冷的,楊敏要是病情加重了,到時住院得錢花了,看看哪頭合適。”
“就聽楊柳的吧,我閨女說話都是給咱們帶福的。”楊天祥發話,谷舒蘭也就聽了。
真的不去拜年了,楊柳樂得夠嗆,改變了事實,就是改變了命運,就是那個亂葬崗真的有鬼,你不去,也遇不到鬼,都是說鬼纏火力低的人,你沒病誰能奈何,楊柳真想歡呼,知道能改變命運!
次日,楊敏真的病了,和上一世去姥姥家回來一樣,楊柳以爲流點鼻涕不出門不受凍就沒有事了。
楊敏倒了炕上,楊柳說我去找大夫給楊敏打針。”
楊天祥趕緊的搖頭:“拉倒吧,不打針或許沒事,我得傷寒的時候,十幾個得的,打了針都死了,只有我張士敏不出錢打針,就我活了下來。”楊天祥的肯定勁兒是堅決的。
原來不給小丫頭治病還有這個原因。
那是藥物過敏或是藥物有問題,不是治病就得死。
楊柳的記憶裡只有小丫頭死了,別人家的孩子一個也沒死,這時的藥物很可信,還是送楊敏去醫院好,村裡的先生沒有醫院的大夫高。
楊柳和楊天祥商量:“爸,把楊敏送醫院吧,燒的這樣不能在家挺,大山要不是去醫院,就會死在張士敏的手裡了,還是去醫院把握,要是嚴重了,花錢救不回來命,快走吧。”
“我有點不信西藥,楊敏要是打針出事呢。”楊天祥還是堅持。
“爸,大山住院也是西藥,他沒事,楊敏怎麼會有事呢,趕緊走吧,聽說腦膜炎已經有死的了,明天就不知是什麼情況。”楊柳強調大山住院的事,不要找藉口重男輕女。
楊天祥被楊柳說的有些窘,谷舒蘭也同意去醫院,都晌午了,楊敏燒的火熱,楊柳快速的抱被子,鋪好車,給楊敏裹了斗篷,谷舒蘭抱楊敏上車,楊天祥不讓楊柳跟着,楊柳說什麼也得去,她現在是楊敏的監護人,一年多了,醫院裡是個什麼情況她還不明白,不跟去可不放心。
揣了自己的五十元錢,沒有忘了囑咐谷舒蘭帶錢,要監視楊天祥給楊敏住院,和上一世等她死不給治可不幹。
家裡現在可是有錢,打果子掙的和要到的趕馱子的錢,夠上全村的首富了,這麼有錢再不給女兒治病,楊柳就要聲討楊天祥了。
信什麼鬼神的,貼符插桃枝的破事就是害人命,楊柳就是相信醫院。
終於戰勝了楊天祥,痛快的趕車走,楊天祥還叨咕幾句:“楊柳,是不是太緊張你妹妹呀,傷風感冒連針都不用打,流幾天鼻涕就好了。”
楊柳摸着楊敏燙殺人的小手,這樣的重感冒很容易轉腦膜炎,楊天祥他們不知道上一世的結局,認爲就是傷風。
楊柳不那麼認爲,上一世楊敏只有四歲的生命,楊柳害怕挽救不了她的性命,心裡火大得很,她急着呢,聽了楊天祥的話,滿腹的不悅,可是她也發作不了。只有低頭不說話。
谷舒蘭看看楊柳的表情,知道是楊柳不願意聽楊天祥的話,就打岔說別的。
“聽說要成立高級社了,恐怕是不入不行了,看生產隊很不錯,就是在一起幹活,錢也沒少分,在一起幹活都很親切的,有說有笑的也不錯,我看我們還是入了吧。”
楊天祥說道:“要是催的不緊,咱們還是滲到秋後。”
“對,咱們今年種芝麻穀子,都存起來,要是石向華當家,找茬不分給咱們糧食還不得餓死。”楊柳說道。
“他壞不到那種程度吧?”谷舒蘭困惑:“都是那麼幹活,爲什麼不給咱們,那麼幹他不怕被戳脊梁骨?”
“戳脊梁骨有什麼用,人家掌權,人家說話算,那樣沒臉的人能在乎那個?”楊柳說的谷舒蘭心裡明白,可是她不堅信石向華壞到那種程度:“他還許不會。”
谷舒蘭總是往好想人,自己沒有壞心腸,怎麼會想別人,楊柳要不是有前世兩個人的記憶,也不會多想人。
她有聽說的,有前楊柳的思維,怎麼會掉以輕心呢,要不是知道有困難時期,也不會小小的人兒就操心攢錢,因爲有對頭冤家,不防備不行,事情的過程大體還是相仿的,只是她的到來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