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正好,季青燕提着一隻竹屜格子和一隻小竹籃走在村裡土道,一路欣賞着或遠或近的桃花美景,嘴裡還輕輕哼着歌兒。
按理說桃花坳裡桃樹多,最是辟邪保安寧了,只是長久以來從來沒發生過怪事,也沒人想起要如何。
結果季家二房鬧了這麼一場,所有人都想起來桃木的作用了,後來摸黑折了一些桃枝回家,而家門前種了桃樹的則暗自慶幸。
只是這種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誰也沒敢拿在嘴說。
季青燕並不知道村裡人表面平靜,暗地裡竟然還有這一出,不然肯定要提醒他們,真正辟邪好用的還是桃心木,桃枝能用效果打折。
“青燕啊,你大伯孃怎麼回事啊?怎麼鬧這麼大?”從一條桃花道旁正要下田埂時,從另一頭走來的劉大娘主動打招呼問了起來。
“劉大娘,給劉爺爺和劉伯伯他們送飯去呀。”季青燕認出是那天仗義多嘴的老太太,連忙揚起笑容打起招呼。
不過她在熱孝身份更低,這時往旁邊站了站,準備讓劉大娘先行。然而劉大娘走近後卻停了下來,小聲道:“你大伯孃讓你娘嚇病了。”
“什麼?”季青燕自是知道原委,不過還是裝出很驚訝的樣子,“她走時還好好的,真的病了?”
“我剛去看過,人還沒醒呢,我正和你奶奶在籬笆門前說話,看着她匆匆走回來突然倒下了。”
劉大娘說完怕季青燕不信,又解釋道:“老婆子雖然嘴碎,但這種事哪敢亂說啊。青燕啊,你孃的心情我們理解,但這樣也太過了啊,你回頭勸着你娘些啊。”
“……”季青燕被說得哭笑不得,她娘真冤啊。不過那種人嚇嚇也好,但不能抹黑她孃的名聲。
“大娘,當時還有不少人在場的,我娘可沒有出現啊,是不是大伯孃自己心裡有鬼啊?”季青燕驚訝過後認真解釋。
“當時大伯孃攔在門口教訓我,我急了喊了一聲娘,沒想到大伯孃會嚇成這樣啊。我要知道會嚇到她讓她打罵一頓也認了。”
季青燕已經知道眼前的劉大娘是什麼樣的人,也想借她的口傳出話去,又道:“其實我娘也只有那天鬧了,也不是要害誰,大家都看見的。”
“我娘擔心的是我們幾個沒着落,如今村裡給了我們兩畝田還有二兩銀,村裡各家又給了糧食,我們自己懂事一點,也不會餓死。”
“只要沒人起壞心眼來欺負,我娘真的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畢竟生死有道,她又怎會爲點小事跑來纏誰呢?大娘你說是不是?”
“你說得也有理,你娘生前是那麼好的人,死後又怎會作怪呢。大家怕,也只是那天的事情太嚇人,心裡發怵吧。”劉大娘一聽也有道理,心裡也便安定了些。
“可不是嘛,雖然生前不知死後事,但做人講個天地良心、問心無愧也罷了,沒做虧心事,怕啥鬼敲門哦。”
“再說了,村裡人家待我們姐弟怎樣,我們姐弟清楚,我爹孃在天之靈必也看得清楚,又怎會做糊塗事?”季青燕立刻又補幾句。
雖然有爹孃英靈鎮着,旁人也不敢欺負他們了,但若因此畏懼着、疏遠着,背後議論當面不敢得罪,那樣的日子也過得太悶了。
“是,村裡人家日子也緊巴,雖然養不下你們幾個,但百家飯還是有你們一口的,何況你們還有兩畝田,有你這懂事的孩子撐着呢。”
劉大娘聽了季青燕一翻分析說道,原本多想的事情便徹底拋開了。
有啥好怕的,如今都入土爲安了,要是還能回來纏人,那是不是說村裡已故去的那些都可以回來?
還不得亂套了啊。
“孩子你是明白人,那李家真是瞎了眼啊。”劉大娘看着季青燕突然感慨了一句,搖了搖頭便在前頭走了。
“……”李家?誰家?季青燕在後頭聽得一頭霧水,但看劉大娘已下了另一條田埂,也連忙向前快步走去。
她還要給雲林哥送飯呢。
遠遠地看着雲林趕着牛、扶着犁已經在走第三個來回了,季青磊蹲在田埂好像在摘菊蒿,不由嘆了口氣。
算有牛有勞力,也要好久啊。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一大片黃燦燦的稻田呢?
“大姐!這麼快做好吃的啦!”季青磊歡喜的聲音將季青燕遠眺的目光拉了回來,連忙答應了一聲走過去。
“雲林哥!我大姐送飯來啦!快來吃啦!”季青磊起身,不忘扭頭喊着已走到遠處的趕牛男子。
村裡劃給他們家的兩畝田雖然都在一塊兒,耕種起來很方便,但也是用田埂分隔開了的。今天要犁完的是其一畝,如果還有時間,再去另一畝。
這時候大家都忙,牛同樣也忙,不可能悠閒地放着。
“好嘞!等我走完一圈!”雲林回頭看了季青燕一眼,露出笑容,又轉頭吆喝着繼續趕牛往前走。
“那我也再去摘點!”季青磊見狀立刻又蹲回去,打算多摘一些菊花蒿,今晚吃不完明天、後天還能吃。
之前兩畝田還沒到他們家,他們姐弟妹幾個也沒閒着,四處尋找能吃的東西。
但這時節野花不少,野果卻沒,不過河裡的魚到有不少,大姐做了木叉帶他們捉魚,大的當天燉了喝湯,小的都曬成魚乾。
然後又山掰了不少竹筍做成了酸筍和幹筍,又摘了不少蕨菜回來燒開水撈了晾起來。大姐說沒菜吃時用它們頂着。
因此他們都儘量找新鮮野菜現吃,而不去動已做成乾菜的那些儲備口糧。
“青磊你先吃吧,我來摘好。”看着弟弟這麼懂事,季青燕覺得很欣慰,不過弟弟還小,可不能餓着他。
季青燕將竹屜格子和小竹籃都放下,走過去幫忙。她沒有跟弟弟一起喊“雲林哥吃飯”,畢竟她是及笄了的女孩子,附近田裡幹活的人家看着呢。
這時候她並不知道,此時季家大房那邊已經開始呼天搶地鬧騰起來了。而季周氏一直沒有醒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