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我家雲林哥說親，我當然聽說了啊，難道還等你來告訴我呀！”季青燕立刻端燦爛的笑臉，開始戰鬥。
“喲，這還笑得出來呀！你還真是沒心沒肺啊。”王小桃沒想到季青燕是這反應，不由愣了愣，隨即又諷刺了一句。
“你這人真是怪，我雖是戴孝之人，但我也要過日子，難道逢人哭才符合你的要求嗎？笑也要你管着？”季青燕不屑地嗆了一句，“什麼腦子！”
“你！你罵誰沒腦子！”王小桃沒想到季青燕還有膽罵她了，頓時氣得自埠頭站起身，手還拿着捶衣的棒槌。
前面的話不重要，後面罵她不行！
然而，季青燕卻眯了眯眼，笑得更是不屑，手指動了動，聽王小桃突然“啊”地一聲，身子便往後跌入水裡。
“哎！怎麼落水了！”旁邊的婦人本來也在扭頭看向季青燕，突然聽見“卟嗵”一聲，一回頭頓時嚇了一跳。
幾個婦人連忙下水將王小桃撈了來。
這條河很寬闊，深水區域在河心，兩邊水其實有些淺，但洗衣這一片則是齊腰深的河水，捉魚的那邊深一點。
王小桃按理也淹不死，不過驚慌之到忘了那水深度還不至於淹沒她。因此撲騰着喝了好幾口水，回到河岸已是渾身溼透，趴跪着吐水不已，一陣後怕。
“下次要罵人之前先看清地方，這裡又不是平地，還是先把自己管好吧，萬一出了事別又推到我娘頭，我娘可不害人。”
季青燕看着王小桃那狼狽的模樣，剛緩過勁兒瞪着她想罵人，立刻搶先開口先給自家娘劃下道兒，別以爲死人好欺負。
“還有，我姐弟幾個本份老實，辛苦幹活也只爲了一口吃食，不會害人，也不想被人欺負，別隨便往我們頭扣屎盆子。”
季青燕嘴快地又把話堵了，王小桃張着嘴半天，卻發現吐不出字來，不能怪人家娘，不能罵人家壞，她還能說什麼？
最後在幾個婦人的安慰勸說下端了未洗完的衣裳先回家去了。這時候大家都在田裡，遮擋一下趕緊回家吧，若是讓男子瞅見，總是不好。
下水救人的是兩個婦人，褲子也溼了一半，暗道晦氣，便直接回家換衣去了。沒洗完的衣裳擱這兒有熟人看着，也不會出啥事兒。
因爲季青燕先把自家孃的事情說開了，大家到是沒有害怕，又因她後面那翻話，更是沒人將怨氣出在她身。
她說得沒錯，他們姐弟也只是辛苦找口吃食，又沒有害誰。不想被人欺負，當然要反抗，剛纔明顯是王小桃找茬，大家也不是瞎子。
不過大家不將這事攤開來說，也是因爲這事有原因的。
王小桃是村長王大福的長女，已經十六歲了，從小喜歡雲林，雲林和王大福的次子王平和是朋友，經常一起進山打獵。
原本王家也打算樂見其成，但後來雲家娘去了，雲家爹又續了弦，後孃進門之後雲家變樣了，雲林的日子可以說是水深火熱。
這樣的情況下，村裡誰敢將閨女嫁給他？別說沒聘禮，是有聘禮，這進了門在後娘婆婆跟前立規矩，日子能過得下去嗎？
再加雲林的親事他自家也沒人提起，旁人更不會提起了。桃花坳並沒有職業媒婆，都是靠家裡長輩、親戚、鄰居互相說道、推薦來完成說親過程的。
如誰誰孃家有個侄子、誰誰外婆家有個鄰居……同村看着長大的孩子也有青梅竹馬自己說成的，大人當然樂得知根知底。
只是雲林的情況，成了例外。
雲林自己也知趣，雖和王平和是朋友，卻並不常去王家，與王小桃其實見面並不多，也是走在路打聲招呼，彼此認識而已。
因爲雲家後孃無意，王家娘也反對將女兒嫁過去，因此兩家並未談過親事。但村裡人都知道，王小桃喜歡雲林。
後來大概雲林自己也知道了，平日裡也多有迴避。那王小桃也是個犟的，親事說了一樁又一樁，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沒一樁說得成。
大家便知道她在等雲林，而村裡人自然不會再王家去提親了。
後來，季青燕被退親，爹孃又雙去，算是村裡最難嫁的閨女了。可是這時候雲林卻不顧旁人目光，明着幫忙犁田，便讓人私下說道起來。
這雲林是喜歡季青燕的吧？
只是沒想到，這才幾天呢？雲林說親了。那季青燕怎麼辦？
雖然大家心裡都疑惑、擔憂也同情季青燕，但畢竟是人家的事情，雲家這樣選擇，旁人還能說什麼？
只是沒想到王小桃竟這般不管不顧地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找茬起來。季青燕纔是最無辜的那人好吧。
因此村婦們只想平息，到是沒有瞎看熱鬧。她們也是養兒育女的，看着人家沒爹孃的閨女被欺負，確實有些看不過眼。
便有婦人想安慰季青燕几句，然而季青燕卻依然笑容明麗，似乎根本沒有受到影響，大家見狀也不好說什麼了。
人家啥事沒有，你還趕着去安慰，沒事找事啊。只是大家表情依然複雜，畢竟有些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季青燕只作沒看見，神態自然地和大家打了招呼，沿着河坡往寬闊些的水域走去，去了之前經常捉魚的那一片。
那一片已有小少年們在捉魚，看來也是要趁春汛期多曬一些乾魚的人家。小少年們見了他們過來也熱情地打着招呼，照例讓出位置來。
這次王小明也在，他出門時季青磊因爲大姐山了沒有過來。這會兒他都捉了十多條筷子長的刁子魚了。
接下來一個時辰，季青燕都在專心捉魚，心情不好拿魚兒開涮，而且大魚也多了起來。
四周小少年們不時發出驚呼聲，想要歡笑卻又怕驚了魚，都很辛苦地憋着表情，事實再次印證了“跟着燕子姐有魚吃”的話。
季青燕的揹簍早快滿了，但她看天色還早，這才放緩了速度，並且吩咐了弟弟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