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昭聽了銀沙的話,忍不住捧腹:“你們也忒能下手的,這麼一支藍玻璃簪子,就要了那邊三萬兩銀子。看來慕璃送的那兩匣子玻璃玩意兒,除了太子妃那裡,我是不能再送出去了。”
總不能讓這事兒現在就穿幫吧。尚氏和田氏還想覬覦這邊,哪裡知道自己來不來就先被咬走一塊肉了。
秦雲昭想起自己一行一上岸,就聽到碼頭上幾個閒人說的鎮國公府惡奴當家的事,微微冷笑:“我雖然不缺銀子,可要花起從她們口袋裡取出的銀子,總是覺得格外舒服。”
正坐在一邊特製的嬰兒椅上快活用餐的淵哥兒,聽到他娘在說銀子,連忙舉起手裡的一把小銀勺,也不管上面沾滿了湯汁飯粒,狗腿地討好他娘:“娘,銀勺勺,銀的,淵兒給娘!”
一桌人頓時大笑。
一去大半年,春日出徵,至如今秋末方還,闔府盡興宴飲了一回,秦雲昭爲了感謝大家在這段時間辛苦照料好了府裡,讓銀沙宣佈了,明日每人多發兩個月的月銀;衆人更是歡聲一片。
瞧見沈謙已是半醺,秦雲昭無奈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先起身帶了鄔嬤嬤回了內院,和兩個兒子一起洗了澡,倒在牀上親子去了。
一歲多的嬰兒今天因爲父母都回來了,格外興奮了一陣,這一洗完澡,被噴噴香的親孃摟着一起倒在牀上,歡笑了一陣,卻是轉眼就睡熟了。
秦雲昭滿足地嘆了一聲,輕輕給一雙嬌兒額頭印下一個晚安吻,低聲吩咐奶孃都要仔細着,自己這才披衣而起,回了正房。
正房內室裡,沈謙也洗浴過了,一身中衣鬆鬆繫着倒在梨花榻的靠枕上,烏黑如墨的頭髮隨意散在榻邊,髮梢處還略有些滴着水,人卻是闔眼睡着了。
秦雲昭瞧着他麥色的臉上還有紅意未褪,想也知道他是洗浴過後酒勁上來,已經醉倒了,輕聲嘟噥了一句,先抱了一牀被褥給他輕輕蓋上,又取了一疊烘得暖暖的大棉帕子一縷縷地給他擦乾頭髮。
頭髮已經擦乾了,可沈謙靠着的那個靠枕卻是被浸溼了的,秦雲昭另取了一隻彈墨綾的靠枕過來,輕手輕腳地想擡起他的脖子,把那靠枕換了。
手挽過去只一動,懷中的男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濃密微翹的睫毛輕輕一眨,一雙黑黑深深的眸子裡慢慢溢出半醉的瑩亮來,就像滿月光華下深沉的海,看似平靜地波濤微涌。
“阿昭。”沈謙借勢摟緊女人的腰身,輕輕喚了一聲。
秦雲昭被他突然伸手一摟,重心向前欲倒,兩手連忙撐到了沈謙兩肩上方,低頭嗔了他一眼:“醉鬼!”
沈謙微薄的脣緩緩彎了起來:“我沒喝醉。”手臂微一用力,身子藉着翻轉之勢將秦雲昭反壓在了榻上,低頭慢慢地湊了下去,“真的沒醉,不信你聞聞,都沒有酒味了……”
他怕酒味衝着阿昭,用牙粉仔細刷了牙的,可脣舌絞纏後,秦雲昭卻覺得男人身上透出的酒意讓人微醺,渾身軟綿綿的有種飄起來的感覺。
“阿昭……”沈謙的氣息如綿綿麴酒突然轉成了燒刀子一般的烈酒,灼熱地撲到秦雲昭臉上、頸上,一隻大手肆無忌憚地從她前襟伸進去,恣意地改變着掌下豐盈的形狀,猶嫌不夠地把頭也湊了過去。
桃花幽泉暗生,女人纖長的腿緊緊夾住男人勁瘦的腰身,雪膚被剛硬的胡茬擦得一片片發紅,可嬌嗔和躲避卻更引得男人興起,捉了她修長勻停的小腿架上肩頭,將那一汪幽泉大力撻閥成了驚濤拍岸,碎玉飛濺。
大半年的離合甘苦,輾轉相思,今日終於任她緊緊咬合,發泄了個酣暢淋漓。沈謙劇烈動作幾下後緊緊頂住秦雲昭,將她死死箍在自己懷裡,良久才長長吐了一口氣:“阿昭,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再也不分開了,再也不擔驚受怕了,他要護着她們,陪着他的嬌妻稚兒一家人平樂安寧地在一起,不用再擔心戰場的莫測風雲,也不用再煩惱背後那些所謂親人的眈眈覬覦。
秦雲昭杏眸如水如霧,擡頭拭去男人額頭的汗水,輕輕點了點頭,慵軟地倚在了沈謙胸前,放鬆地閉上了眼睛,先前還能感覺到男人抱了自己去洗浴,不知何時,已是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格外踏實,醒來天色已經大光。聽到鄔嬤嬤和二丫在院裡逗引着毅哥兒和淵哥兒玩耍的聲音,秦雲昭這才悠悠醒來。
枕邊已經空了,昨晚跟太子虞澤弘那裡粗粗稟報了不少事,太子優恤他們這一行人回來不易,恩允他們先帶了兒子回府洗塵團聚;今天卻是還有許多細項要詳稟的。
這男人倒是精神十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起來了,還一點兒都沒有吵醒自己。秦雲昭微微噙着笑意,躺在牀上出了一會兒神,閒適地起身。
守在外面的墨晶和琥珀聽到動靜,忙進來服侍她洗漱:“夫人,國公爺辰時就起了,走時吩咐奴婢們不要吵醒了你了。”
見秦雲昭點了點頭,忙上來幫她更了衣,胸前圍了大帕子洗臉刷牙。瞧着夫人神清氣爽、面如芙蓉,琥珀應景地梳了一個芙蓉髻,替她選了幾樣芙蓉玉的首飾帶了。
秦雲昭收拾停當,出門來哄嬌兒玩耍。兩個兒子如今已經一歲半了,藕節似的小腿兒又長又結實,走路甚是穩當,說話也頗能成句了,最是逗人愛的時候。
秦雲昭帶了他們就在正院後面的小園子裡玩着,或鬥草或圍堵螞蟻,心裡尋思着回頭讓人從白城運幾箱細細的海沙來,給兒子和東宮那兩位小殿下都鋪一個沙坑,做些沙坑玩具來玩。
還有秋千、蹺蹺板、轉盤、積木什麼的,也該讓人去做了來……秦雲昭正想得出神,忽然隱約聽到前院似乎有嘈雜聲,不由微微蹙了眉頭,站了起來。
果然剛等她淨完手,海銀沙就一臉古怪地走了進來稟報:“夫人,武侯府大爺和大太太帶了一羣侍衛進府,看樣子像是等着把咱們府裡接收了呢。”
秦雲昭微一愕然,旋即冷笑了一聲:“走。”如今她已經回府了,她倒要看看這一對吃相難看的大伯子和大嫂,還想怎麼打主意。
沈昀和田琝就是打着一定要進府掌事的主意來的。
尚夫人本就偏疼小兒子沈瑞,如今沈瑞到天遠地偏的南城去了,更是教她掛念,只想着多補貼小兒子一些,哪裡肯公中幫沈璇這不曉事的出那三萬兩銀子?
何況她也清楚,大房當家這些年,又不是拿不出這三萬兩銀子,不過是想賴着公中多出些,自己少割些肉。因此昨天田琝拖着女兒沈璇又跪又求的,尚夫人也只肯讓公中出五千兩銀子出來,她身爲祖母,私下裡又給了兩千兩。
尚夫人覺得這樣做已經很是公允了,畢竟是大房自己惹的禍事,公中加上自己給他們補貼了七千兩,這可不是小數了。
沈昀和田琝卻是叫苦連天。沈昀私賬上是還有些銀子,卻是不到一萬兩,田琝掌家雖然手上也摟了些銀子,可入了她的賬就相當於成了她的肉,她除了沈璇這一個嫡女,可是還有兩個嫡親兒子的,怎麼願意爲着女兒就硬生生吐出兩萬三千兩?
憑什麼,沈璇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女兒!憑什麼沈昀說他那裡沒了錢,就要自己拿嫁妝來貼這個窟窿?!
田琝心裡雖然氣怒,卻也知道不能跟丈夫爭,幸好她腦袋靈光,昨晚從春暉院回去後,被這兩萬三千兩激得清醒萬分,立時想起了先前佈置的那事。
那些個鎮國公府惡奴當家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自己是一時被府裡的事纏住了,纔沒來得及繼續施行,如今到了這個境地,不借着那惡名傳揚的機會過去,還待何時?
想着上回被鎮國公府那十來個俱會功夫的丫環扔出來的情形,田琝索性去了丈夫那裡跟他商議起來。
大家都不願意出這銀子,鎮國公府那般財大氣粗,下人吃喝穿用都那般上等,不如這銀子就讓鎮國公府出;就當是自己過去幫四弟掌家的酬勞吧。
沈昀自然大爲贊成。父親雖說不再管那邊的事了,可只要自己把妻子送進了鎮國公府坐穩了,父親是絕對不會說什麼的,到時候,這兩萬多兩銀子就不用從他們大房出了。
剛好趕得巧,田琝吩咐的人早上又送來了消息,鎮國公府那羣惡奴們昨天晚上趁着沒人注意,叫了太白樓送了兩桌一等的席面進去呢。
太白樓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京都頂極的酒樓,進去用餐,沒有大幾十兩銀子是不用想的,一桌一等的席面,起碼要幾百兩銀子了。
那些個下人可是叫了兩桌席面進去吃吶,近千兩的銀子,就這麼被那些個下賤胚子給花用了?!
沈昀可着心兒的疼,當即就費了點工夫,把人證都找齊了,偷偷知會了母親一聲,讓她絆住了父親,然後自己帶了武侯府的侍衛們,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鎮國公府那些下人都在吃肉吃得不亦樂乎,他還是老四的大哥呢,憑什麼這塊肉他就不能咬了?鎮國公府這掌家權,今天他兩口子還就是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