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懷鈺雖然與秦雲昭親近,但是與其他的夫人太太們並不認識,兩者身份不同,根本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而且她又還是個小姑娘,自然也跟那些人談不到一處去。
不過今天的事已經做好了,把一家三口的心意送了過來就好。見秦雲昭要忙着待客,奚懷鈺跟給銀沙打下手的二丫悄悄說了一聲,自己已經吃好喝足,就先回去了,還能趕着在天黑下來不久就回到青縣。
二丫連忙讓廚房包了一大包點心過來:“阿鈺,把這些點心帶回去給章嬸子和晟哥兒嚐嚐,就是你下半晌在路上餓了,也有個填肚子的。”
奚懷鈺大方收了,又謝過了她,就讓個小丫頭帶了路,往側‘門’走去。才走到一條岔路,迎面就看到了向晨峰也往這邊過來。
奚懷鈺連忙退到一邊行了禮:“向大人。”
向晨峰不是在這種場合善於結‘交’的人,何況太子殿下也在,他也坐不安穩,於是告了罪要提早走,看到奚懷鈺抱着個包裹也是要走的樣子,笑着回禮點了點頭:“奚姑娘也要回去了?”
他第一回見奚懷鈺的時候還差點引出誤會,知道這小姑娘是個硬‘性’子,不過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守着圍青縣的兵一退,就進城來報信。
要不是奚懷鈺報信,秦雲昭不會去替下太子妃,他也沒有機緣接了太子妃在青縣安養了一陣,更別提後面提任的這個知府了。
因此向晨峰還是很感‘激’這個小姑娘的,問了這回她只一個人來賀喜,就自覺照顧起她來:“我帶了馬車過來的,一會兒送你回去罷。”
奚懷鈺連忙搖頭拒絕:“那怎麼好意思,大人要回護城,我要去青縣,不同路的。”
“我自青縣出來的,回去看看住上一夜也好;再說我剛好還有幾件事要‘交’待青縣縣令去做。”
向晨峰想着如今盛夏,這小姑娘一身清清爽爽的,要擠那滿篷子汗臭味的馬車也是件苦事,怕她要避嫌,連忙又解釋了一句:“你放心,我還帶了馬來的,你只管安心做車裡,我騎馬就是。”
他如今任了知府,自然又多了些隨從,叫下面的人共騎一匹,勻出一匹馬自己騎就是了。
奚懷鈺見推不過,連忙道了謝受了他這份關心。
兩人出側‘門’時,正好有一個大丫頭模樣的‘女’子手裡也託着一個包裹要出‘門’,奚懷鈺側身讓了讓,那丫環從她身邊走過,往‘門’前一輛馬車走去。
奚懷鈺卻突然一愣,她鼻子一向靈,剛纔那丫環過去時,她分明聞到了一種……
向晨峰見她停在臺階下不動,有些奇怪:“奚姑娘,你怎麼了?可是忘記了什麼東西?”
奚懷鈺臉‘色’驟然一白,什麼也顧不得拉了向晨峰的胳膊附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話:“剛纔那丫環走過去時,我聞到一股‘奶’香味,就是雲昭姐兩個兒子身上的那種‘奶’香味!”
向晨峰臉‘色’驟變,見那‘女’子已經離前面的馬車只有幾步遠了,瞧着她手上託的那包裹,愈發覺得裡面像是包了一個襁褓!
不等他反應,手上突然一痛,奚懷鈺已經狠掐了他一把,急步走上前叫了一聲:“這位姐姐!”
九命貓之所以出道至今做的任務都沒有失手,除了功夫以外,她還有一項絕技,那就是易容。如果不是張開源帶了‘侍’衛出面,就是張‘玉’誠都一直以爲她是一個男子。
張開源得知她是‘女’子,善於易容以後,立即制定了這樣一套方案出來,如今眼看只要上了馬車就大功告成,身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女’孩兒的呼喚聲。
九命貓有心想裝着沒聽見,可那小姑娘已經飛跑到了她面前來:“這位姐姐,有件事想麻煩你。”
小姑娘臉上帶着忸怩和害羞,聲音幾乎像要哭出來,這兒離鎮國公府的側‘門’可不遠,正在側‘門’那幾名‘侍’衛的視野中,九命貓瞥見已經有‘侍’衛注意看向了這邊,只得咬了牙吸了一口氣,停住腳堆了一張笑臉出來:“這位妹妹,請問你找我做什麼?”
“姐姐,你也是跟着來國公府做客的吧,我先前在裡面見過你……”奚懷鈺低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碰着腳尖,“我…我出來了才發現月信來了,‘弄’髒了裙子……姐姐能不能借我馬車用一用,讓我換一件裙子?”
九命貓鬆了一口氣,卻不想耽誤這一會兒工夫,那個叫畫意的丫頭,也不知道多久會‘露’餡,她這裡必須早走爲妙!
這樣一想,九命貓立即笑得更親切了些:“上去吧,我會給你守着‘門’的。”心裡卻打算讓這小姑娘一上去,她也跟着上去打暈了人就走。
奚懷鈺連忙歡喜地道了謝:“多謝姐姐,姐姐真是個好人。”
瞧着馬車車轅較高,奚懷鈺想伸手把腳凳取下來,不好意思地先把手上的包裹往九命貓手上一放:“姐姐先幫我拿一下。”
奚懷鈺放得突然,九命貓下意識地空了一隻手來接住,只這一剎那,情況突變,她託着襁褓的那隻手上已經一空。
奚懷鈺一把將那包裹搶在懷裡,已經‘摸’出了絕對是個孩子,沒命地轉身就往側‘門’跑去:“救命!這包裹裡是毅哥兒!”她也不知道這包裹是毅哥兒還是淵哥兒,反正只胡‘亂’叫出來就是。
九命貓臉‘色’大變,將奚懷鈺換放在她手上的那一包糕點猛地砸了過去,她手上勁力十足,奚懷鈺一個踉蹌就被砸倒在地,緊急中以肘支地,弓着身子護緊了懷裡的嬰兒,借勢滾了幾圈。
向晨峰在奚懷鈺突然出手的時候,就已經揚聲對着守側‘門’的‘侍’衛也喊了起來:“那‘女’子擄了小少爺!”自己早拔腳向前面跑去,接應奚懷鈺。
見奚懷鈺被砸倒在地,身後追來的那‘女’子已經拔了匕首出來,‘侍’衛們卻一時趕救不及,向晨峰什麼都顧不上,連忙先橫身攔了上去。
他雖然學過騎‘射’,卻沒有什麼功夫,哪裡是常在江湖上‘混’的九命貓的敵手?迎面只一個回合,就被九命貓摞倒在後。
奚懷鈺抱着襁褓一時也爬不起來,只半躺半坐在地上拼命向後退去。向晨峰忍着痛從後面一把又撲了過來,牢牢抱住九命貓的腰,把她死命往後拽:“奚姑娘快跑!”
側‘門’內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應該是有人過來封鎖‘門’了,真是功虧一簣!眼見着守在側‘門’外的‘侍’衛們也要趕到,再想奪回那個襁褓已經不可能了,九命貓氣急敗壞反手狠刺了向晨峰幾刀,就想脫身逃走。
向晨峰卻咬牙頂着,拼死箍着她不放,王延已經當先從側‘門’內跑了出來,九命貓大急,覷着向晨峰緊箍着自己的手臂,一刀就揚了下去,想砍斷他的手臂脫逃。
奚懷鈺眼睜睜看着那把匕首兇猛劃下,驚得大叫了一聲“不要!”
這一切動作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然後刷地一道寒光閃過,一隻手臂噗地落在地上滾了幾滾,‘豔’紅的鮮血噴灑出來,濺得奚懷鈺眼前一片血紅。
“向大人!”
“啊!”
奚懷鈺的哭叫和九命貓的慘叫同時響起,王延領着‘侍’衛們已經蜂涌而上,將九命貓牢牢扭住了。
一人扶起奚懷鈺,從她懷中接過護得好好的包裹,打開‘露’出了正在熟睡的嬰兒。奚懷鈺長舒了一口氣,顧不得背後的疼痛,提着痠軟的‘腿’急步走向向晨峰:“向大人,你沒事吧?”
她被濺了一臉血跡,但是總算看清了掉在地上的那隻手是那個‘女’人的手。向晨峰被‘侍’衛扶着,衝她笑笑,眼睛一閉就軟倒了下去。
“向大人!”奚懷鈺大驚失‘色’,往前走了一步,另一名‘侍’衛已經刷地撕了向晨峰的衣服,掏出‘藥’粉一古腦兒地都灑了上去,奚懷鈺這才注意到,向晨峰的背上已經被那‘女’子反手捅了幾刀,鮮血浸透了衣衫,地上已經汪了一灘。
向大人爲了救雲昭姐的孩子和她,剛纔就這麼硬受着,還死死箍着那賊子不放……奚懷鈺的嗓子緊緊地哽住了,再張口,卻是咯了一口血出來,眼前一黑,也暈了過去。
上午鄔嬤嬤讓親衛追上那一身宮裝的“洗翠”後,才發現那宮裝‘女’子是跟着田琝過來的畫意。親衛立時知道有異,一面派人通知王延,一面分散四下跑去封鎖各處府‘門’。
秦雲昭很快就從趕來的鄔嬤嬤口中得了信,臉‘色’一下子煞白,一直跟在姚錦雲身後的洗翠更是焦急:“奴婢可是一直跟在主子後面的,並沒有走開半步啊。”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側‘門’出了情況,淵哥兒在被‘女’賊帶出時,被奚懷鈺和向晨峰發現,已經搶了回來。
從淵哥兒被人擄走到重新奪了回來,雖然只短短的一刻鐘,於秦雲昭卻如過了整個人都入了油鍋煎炸了三天三夜一樣,將淵哥兒抱回手中時,人幾乎虛脫得軟下來,哭得稀里嘩啦。
沈謙將妻兒一起緊緊摟在懷裡,怎麼都勸不住秦雲昭的眼淚,最後還是姚錦雲勸了一句:“阿昭,都過去了,淵哥兒福澤深厚,有好人相助,你莫要再哭了。
淵哥兒雖然看着無恙,還是請華神醫再給他瞧上一瞧,怕那賊子下了什麼狼‘性’的‘迷’‘藥’傷了小孩兒的身子就不好了。”
秦雲昭一下子就止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