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我跟這姓陸的什麼事都沒有,也不知道他這是發了什麼癔病!昨天夜裡還在院子裡鬧了一場,敲着我房間的門,說什麼要我別把他趕出來,實際上我昨晚剛好歇在我哥房間裡呢!不然你問大嫂和二堂哥,是不是這麼回事!”秦雲昭臉上一點驚慌都沒有,直接還把昨天晚上的事給兜了出來。
李芬連忙點了頭出來作證,秦勇林遲疑了片刻,也點了頭,秦永德這才略微定了心。
張氏剜了小兒子一眼,臉上有些不怎麼好看,當着一屋子人的面,抖着那件玫紅色的肚兜問:“那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你貼身的衣物嗎?”
姑娘家貼身的衣物送了人也好,被人取走也罷,被抖露出來,都是件羞得死人的事!還有些人家索性就一牀被子一蓋,就這麼遮了醜的!
這可不正合了陸春生的意?李芬連忙開口幫忙解釋:“阿昭衣服都是晾在她房前那屋檐下的,今天一大早的她就趕着去城裡,還是我幫她把晾好的衣服收回來的。
我一上午也在忙着做活計,到中午纔去收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風吹掉了一件,被春生拾着了,拿了來……”
“被風吹掉了?”張氏瞪着這個膽子越來越大、越來越不聽話的大兒媳婦,語氣尖酸刻薄,“誰家姑娘曬這小衣服不是遮着蓋着曬的!被風吹掉?被風吹掉怎麼不吹掉外衣,不吹掉別的衣服,偏偏是這件!還被男人拿了來揣進懷裡,這裡面沒有貓膩誰信哪!”
“大伯母是認定這是私下定情了?”秦雲昭一手按住了暴怒了秦思源,微微偏着頭看向張氏,說話間微露出一絲嘲諷。
這時話對話的,可是趕到架上不能下來了的,陸春生連忙悄悄捅了捅張氏的後腰。張氏紅着眼瞪着秦雲昭,看着她那張清豔無雙的臉,想着她那嫁妝銀子和以後的身價銀子,一咬牙就釘死了話:“肯定就是私下定情!家門不幸,怎麼鬧出這種事!這要在青山屯那邊,拿來浸豬籠的都有呢!”
不想被抖出去浸豬籠,就得捏了鼻子任她和陸春生拿了一牀被子蓋了遮了醜吧!秦雲昭一眼掠過那兩人眼中的得意,轉向秦永德慢慢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大伯,這肚兜可不是我的,爲什麼大伯母就非要賴到我身上?”
“什麼?”張氏瞪大了眼睛,陸春生也發了急:“怎麼不是你的,我明明是從……是你親手送給我的!”他明明就是趁人不注意時,從秦雲昭曬在屋檐下的衣服底下偷偷抽出來的啊,怎麼會不是阿昭的呢?
“或許有人親手送給你吧,不過反正不是我。”秦雲昭似笑非笑地掃了陸春生一眼,斬釘截鐵地否認了。她雖然是因爲警覺防備挖了這坑,可沒追着趕着讓這些人往裡面跳呢!
張氏聽陸春生說得肯定,更是把手中那肚兜展開在手中抖着:“不是你的是誰的?你說是誰的!”
“是明月堂姐的呀。”秦雲昭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句,差點沒劈翻了屋裡的幾個人。
正在暗中拍手稱快看戲的秦明月懵了片刻,嗖得撲了過來:“秦雲昭我撕了你這爛嘴,我叫你胡說!”
秦勇山正站在妹子旁邊,連忙伸手先把妹子攔住了:“明月,有什麼話好好說,你覺得委屈了,還有爹孃在這裡呢!”
先前張氏就是這麼說的,這會兒聽了秦勇山的話,卻是氣得直喘粗氣,這個胳膊肘兒往外拐的蠢人,他怎麼就不知道先讓明月過來撓花秦雲昭那張臉吶!
秦永德再粗心遲鈍,這會兒也覺出中間一定是有什麼事了,看向秦雲昭慢慢問了出來:“阿昭你知道?”
“是啊,”秦雲昭指着肚兜最右下角一處,輕輕巧巧地給大家解釋,“堂姐的小衣服上面都是在這個角落繡了一個圓月的,我原來幫堂姐曬過兩回衣服,所以知道,剛纔一眼就認出來了。(.?廣告)”
大家隨着秦雲昭的手指看去,見那肚兜右下角果然似乎跟旁邊有一點不同,不過因爲顏色都差不多,所以不注意看,也看不出來。
張氏慌忙拿起那一角湊到眼前,上面用更深色一些的玫紅色的繡線,明明白白地繡着一輪圓月,正是秦明月最喜歡在她自己內衣小裳上做的標記。張氏腦中當地一聲響,身子晃了晃,那件肚兜就從她手裡滑落了下來,飄到了地上。
秦明月不信邪地走上前幾步彎腰撿了起來,死死盯着那輪圓月,失了神地喃喃念着:“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秦雲昭看着大伯雖然閉緊了眼,眼角還是沁出了淚痕,心裡生起一絲不忍reads;。張氏卻像瘋了一樣叫了起來:“明明就應該是你的!就是你的!”
秦雲昭的心瞬間變得像鐵一樣硬,眼中卻泛出了憐憫:“大伯母何必自欺欺人?也許是他們以爲自己一個姓陸,一個姓秦,沒有妨礙的?大伯母還是要把這裡面的事跟他們說清楚一下才好,雖然不同姓,可是卻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呢!”
要把陸春生和秦明月兩個攪在一起,那就是!那可真是要拿去浸豬籠的!張氏先前一直拿着那條肚兜在大家眼皮底下抖着,沒想到卻是曝得自己閨女兒的私物,這當頭一棒來得太猛,打得她頓時回不過神來:“這是湊巧,湊巧被春生拾着了……”
“可大伯母剛纔明明說的,就算被風吹掉怎麼會偏偏吹掉的是肚兜?還被男人拿了來揣進懷裡,這裡面沒有貓膩誰信哪!”秦雲昭好整以暇,一字一句地把張氏剛纔的話還了回來,還特意把最後一句慢慢拖長了聲音,“肯定就是私下定情!家門不幸鬧出這種事,就該拿去浸豬籠!”
“私下定情”和“浸豬籠”這幾個字她加重了語音,倒是震醒了癡在一旁的秦明月。秦明月將那件肚兜緊緊攥在手裡,恨不得現在就捏成灰,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起來:“我沒有!秦雲昭你這是誣賴!你誣賴我!”
“剛纔大伯母抖着這件肚兜可是鐵口斷金地說我有私情呢!”秦雲昭垂下眼不去看炕上的秦永德,“怎麼這肚兜是你的以後,反倒就說我在誣賴你呢?我可什麼話也沒說,就只是把大伯母剛纔的話重複一遍而已。”
她也不想這樣,讓大伯一回來就糟心,可是,誰讓那兩個還是不死心,還是不安好心非要把自己當成待宰的豬羊呢?既然鐵了心要抹黑她,就要做好反而髒了自己的手的準備!
難不成昨天又是阿昭幫明月把衣服曬在那裡,所以才害得他弄錯了?陸春生腦中正在一片迷糊,秦永德已經睜開了眼:“陸春生你給我滾出去!收拾你的東西,滾出秦家!”
張氏臉色大變,知道要這樣走了,那就是永遠不許陸春生再登門了,連忙拉着陸春生也跪了下來,看向秦永德想勸回他的心意:“當家的,你當初可是說過……”
“張蓮香你給我跪下!”秦永德見張氏居然還想開口相勸,額頭的青筋都脹了出來,“我當初說過什麼我自己清楚reads;!我這麼多年把他養大成人,難道抵不了我那句承諾嗎?
可是你看看他,你問問他,他心裡有沒有念過我一點好!你私下裡偷偷拿銀錢補貼給他,我不說出來也就算了,你還想把我秦家的人都補貼給他嗎?他也配!”
秦永德雖然不能動,卻咳了一口痰撲地吐到了陸春生身上,伸出手指顫抖着點着他罵:“我養條狗還知道衝我搖尾巴哪,我養你這麼大,倒養了條白眼狼!
合着從昨天開始,你們就是一再地想往阿昭身上潑污水,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孃兒倆打的什麼主意!就是你這白眼狼看上了阿昭,想毀了她的名聲逼她嫁給你!做你孃的夢,你給老子滾,滾得遠遠的,這是秦家,秦家,老子纔是當家的,老子可不姓陸!”
秦永德原來雖然不能把陸春生當親兒子對待,可對他確實一直也是關心的,把他當子侄輩看待,所以對張氏私下裡貼補陸春生的行爲,只要不出格,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古人說的好,不啞不聾,不做家翁。可是秦永德萬萬沒有想到,他秦永德把陸春生養了這麼大,還供了出來有個正經營生,直到剛纔之前還一直接納着他,陸春生卻是這樣卑劣地划算着他的侄女!倒轉來,還牽扯到了明月的身上,這樣扯不清的事,要抖出去,秦明月可還怎麼活?!都是陸春生這個攪屎棍,把家裡攪得一團糟!
“滾!”秦永德又是一聲暴喝,胸脯劇烈地起伏着,忍不住嗆咳起來,秦思源連忙上前拍着大伯的背幫他順氣。
陸春生就是進城當了這幾年夥計,成日裡對客人陪着笑臉,也沒有被這麼罵上臉過,何況現在自認爲做了二掌櫃,更是有點地位了。
聽到秦永德這樣罵自己,陸春生頓時臉色脹得紫紅,呼地就站了起來:“別以爲供我吃了幾年苞谷飯,你自己就有多偉大,多了不起,你就是個一輩子混在泥巴里打滾的賤命!還罵我?一個泥腿子,我呸!”轉身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不一時就聽到他那廂房裡傳來砰砰磅磅的聲音,也不知道是在收拾東西還是在砸傢什。
張氏連聲喚着“春生”,站起來就想追出去,秦永德緩過了氣,看着張氏要走出上房的背影,冷冷發了話:“張蓮香,你要想跟着你那兒子走,就別再回我秦家,你以後只管去受他那陸家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