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瞅着單雅那雙靈動眼睛裡的堅定,心裡登時便敞亮了,瞅着她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香姐姐一定會活過來的,三丫,二姐這就去看看藥煎好了沒?”
她說着,便飛快地出了屋子。
單雅看着炕上躺着一動不動的單香,忙低下頭貼在她的肚子上聽了聽。
一陣“咕嚕嚕……”地叫聲讓單雅更有信心了。
單雅來到堂屋,舀了竈臺上的溫水就端進了西屋,細細地給單香擦了起來。
髒衣服進門後就脫了,可單香的臉上、手上跟頭髮都髒兮兮的。
單雅看着單香的髒頭髮,想給她剪了,可想到古人都說髮膚父母,特別愛惜,又猶豫起來。
但是,當她想到髒頭髮裡藏着很多病菌的時候,一狠心,“咔嚓”一剪子便剪了。
單雅想着頭髮總會長出來的,等香姐姐清醒了,自己再跟她解釋吧。
二丫端着藥碗進來見了,不由驚呼了一聲。
可是,當她見到糾結在一起打成死結的頭髮,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把藥碗遞給單雅說道:“來,咱快把湯藥給香姐姐灌下去。”
單雅見了,爲如此理解自己的二丫感到高興,遂忙洗了手,接過藥碗,見二丫已經捏着香姐姐的臉頰了,忙舀了一勺子藥汁餵了起來。
小石頭跟在二丫的身後也進來了,見地上一堆黑乎乎糾結在一起的頭髮,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好?
單雅喂完湯藥後見了,忙看着他微笑着說道:“小石頭,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香姐姐醒來要過好日子的,把這舊日子丟了吧?”
小石頭聽了,根本沒明白單雅說得什麼意思,茫然地瞅着二丫。
二丫聽了,沉思了一會兒,臉上當即便露出了笑容,瞅着小石頭說道:“小石頭,把這頭髮先拿出去吧,找塊舊布頭包了,等香姐姐醒了,讓她來決斷。”
小石頭聽了,當即便點頭答應了,忙忙地去尋舊布頭了。
二丫想着一家人還沒有吃飯,忙瞅着單雅說道:“咱們還是先吃飯吧,今晚你守前半夜,二姐守後半夜。”
她說着,便麻利地下了炕,到堂屋熱飯去了。
夜裡,在兩人交接的時候,單雅和二丫又餵了單香一碗藥。
第二天一大早,羅郎中便來了。
他細細地診治了之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瞅着二丫和單雅又問了問夜裡的情況,沉思了片刻,又看着她倆說道:“叔在加一味藥讓她繼續喝,期間能喂點兒粥就喂一點兒,明白麼?”
單雅和二丫忙忙地點着頭。
羅郎中走得時候,單雅不放心,又拉着羅郎中低聲地問道:“羅叔,香姐姐的身體怎麼樣?嚴重麼?”
羅郎中見了,不由瞅着單雅低聲說道:“三丫,叔跟你說句實話,她這是餓的,其他的都是外傷,沒什麼,關鍵是她的內裡,按說灌下兩劑藥後,她應該有反應的,可如今卻絲毫反應也沒有,叔倒是感覺她……”
羅郎中說到這裡,沉吟了片刻,才又繼續說道:“她好像本身就不想活了,所以……”
單雅聞言,當即便明白了,單香定然是對生活絕望了,沒了求生意志,她寧願死,也不願意在活着了。
羅郎中低喃地說道:“三丫,咱們還是……盡人事、聽天命吧。”
他說着,安慰地拍了拍單雅的肩膀,便轉身走了。
單雅回到屋子裡,瞅着單香想了好一會兒,便低低地在她的耳邊兒說起話來。
單雅想得很簡單,總要讓她升起求生的意志,這樣纔有可能活下去。
小石頭見單雅回來就到西屋跟單香說起話來,還以爲單香醒了的,忙歡喜地衝了進來,高興地叫道:“香姐姐,你醒了?”
可是,他進來之後才發現,只有單雅在說話,單香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不由疑惑地瞅着單雅問道:“三姐,你在嘀咕什麼呢?也不怕吵着香姐姐。”
單雅見了,忙拉了他的手鄭重地說道:“小石頭,咱們經常跟香姐姐說說話,這樣刺激她,應該會醒得快。”
小石頭聽了,立馬睜大了眼睛,疑惑地瞅着單雅問道:“三姐,你說得是真得麼?跟香姐姐說話能讓她儘快醒過來麼?”
單雅瞅着小石頭認真地點了點頭。
小石頭便看着單香嘀嘀咕咕地說起話來。
單雅見了,聽了一會兒,就走了出來,見二丫正在煎藥,便把羅郎中的話跟二丫說了,同時也把自己的想法跟二丫說了。
二丫靜靜地聽着,直到單雅說完,她才擡起頭來看着單雅點了點頭說道:“三丫,就按照你說得辦,日後二姐天天忙完了,就一邊兒做繡活,一邊兒陪着香姐姐說話,咱們不要泄氣,香姐姐一定會醒過來的。”
單雅看着二丫點了點頭,本來沉重的心竟然莫名地輕鬆了一些兒。
此單雅心裡很清楚,定是因爲二丫的分擔,才使得自己的心情輕鬆了起來。
單雅見二丫繼續埋頭煎藥,便回到了西屋,見小石頭徑自說着笑着,不由感到納悶。
她仔細聽了片刻,才知道小石頭竟然在講自己帶着他上山打獵遇到的高興事兒,遂便在炕上坐了,靜靜地瞅着單香,觀察着她的反應。
上午的時候,楊嬸子來了。
當她聽二丫說了單香的情況後,又是一番唏噓,敢忙進到西屋。
她見單香躺在炕上一動不動,不由瞅着單雅喃喃地低聲說道:“唉,苦命的娃啊,好好的孩子,生生叫他爹給糟踐了。”
她說着,便瞅着單雅低聲問道:“灌了幾劑藥了?”
單雅敢忙回道:“已經兩劑了,二姐正在煎第三劑藥,羅叔說,按說一劑藥下去,香姐姐就應該醒過來的,最遲兩劑藥下去也應該醒過來了,可是她卻沒有醒,說是、說是香姐姐不想活了,唉~”
楊嬸子聽了,當時便看着單香說道:“這傻孩子,唉,也難怪,他爹不認她,婆家要她殉葬,在她的心裡,只怕是早就沒有活路了,才這般……真是可惜了。”
楊嬸子說着,便落了淚。
隨後,她瞅着單雅若有所思地說道:“三丫,有個問題你想過沒啊?若是香丫頭醒過來,她住到哪兒啊?總不能一直住在你家吧?若是她婆家找來,你們可怎麼辦啊?”
單雅沉思片刻,看着楊嬸子認真地說道:“嬸子,現在香姐姐被婆家休了,她已經是自由身了,香姐姐的孃家又揚言不認她,昨兒晚上我跟二姐和小石頭商量了,以後,香姐姐便是我們家的一員了,跟着我們過。”
楊嬸子聽了,不由拍着大腿讚道:“要這麼着,這孩子倒是有活路了,唉~,就怕這孩子福薄,醒不過來啊,都說好人好命,嬸子怎麼感覺顛倒了呢?”
單雅一邊兒跟楊嬸子說着話,一邊兒不時地觀察着單香的反應。
在楊嬸子說話的時候,她猛然瞟見單香的手好似動了一下,不由注目看去,卻又沒有動靜了。
單雅想着許是自己的眼睛看錯了,遂便又與楊嬸子說起話來。
直到送走楊嬸子,她也沒有再看見單香的手動一下。
等二丫煎好藥端過來,單雅幫着她給單香喂完藥,便端着碗出來了。
她洗完了碗,見小石頭正蹲着喂兔子,不由笑着說道:“小石頭,別餵它們太多啊,免得撐着了。”
小石頭忙應了一聲,隨後便看着單雅嘴饞的問道:“三姐,咱做得酒差不多好了吧?”
單雅聽了,不由笑着伸手颳着他的臉兒說道:“小饞貓,就想着吃、喝了。”
小石頭聽了,不樂意地瞅了單雅一眼兒,噘着嘴巴說道:“小石頭可還想着天天喂兔子的,哪兒象三姐呀?說不見影子,就讓人找不着啦。”
單雅伸手捏了捏小石頭的嘴巴說道:“你這張嘴是一點兒虧也不吃啊,三姐的好你就看不……”
不等單雅說完,他們猛然聽到西屋傳來二丫激動的聲音:“三丫、小石頭,你們快來看,動了、動了啊!”
單雅聞言,猛然站起身朝着西屋衝去。
小石頭也丟了手裡的青草,跟着單雅便衝了進來。
他們一進屋,就瞅見二丫指着單香的手激動地說道:“你們快看,她的手、手動了啊。”
單雅此時才明白,方纔看到的情景根本不是自己的錯覺。
二丫敢忙下炕興奮地說道:“二姐給香姐姐盛點兒粥來,喂她喝喝試試。”
單雅聽了,敢忙坐上了炕,瞅着單香對着二丫應着。
小石頭瞅着單香開心地說道:“三姐,小石頭繼續跟香姐姐說話啊,讓她快快醒過來。”
他說着,便嘰裡咕嚕地說了起來。
二丫進來後,見小石頭依然不停地說着趣事兒,也沒有打斷他,只是示意單雅把單香的嘴巴捏開,便一勺一勺地餵了下去。
很快地,一碗粥喂下去了,二丫還想去舀粥繼續,卻被單雅給攔住了。
二丫疑惑地瞅着單雅。
單雅見小石頭仍在高興地講着,敢忙下了炕,拉着二丫便到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