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嬸子說着,瞥了西屋一眼兒,又繼續說道:“嬸子說句不該說的,你大叔自小不討家裡老人喜歡,因爲這,不知道受了多少氣,可這分了家,即便是窮,嬸子過得也開心,人這一輩子,可真不容易啊,凡事兒都想開點兒,自己硬氣了,便也沒人敢隨便欺負你了。”
她說着,又看着單雅和二丫認真地說道:“咱兩家這過命的交情就是這麼來的,別人待咱們好,咱們就待別人好。“
楊嬸子說着,便看着西屋繼續說道:“若是遇到那不疼惜子女的長輩,可不能愚孝,要真是那樣做了,不僅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全家的,你更不能想不開,若是真得想不開啊,那可就趁了人家的意嘍,傷心的也就只有疼你的人了,爲什麼要做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呢?”
這般說着,幾個菜便在楊嬸子手中炒了出來。
她把菜放到桌子上,又繼續說道:“所以,咱們萬事都想開些兒,對自己好,也對疼你、愛你的人好,這纔是正理兒。”
單雅猛然扭臉一瞅,見西屋的門簾挑開了,單香正靠着門檻站着,慢慢地聽着。
單雅見了,也不知道單香站了多久,忙搬了凳子讓她做。
單香對着單雅擺了擺手,慢慢地走了出來,苦笑地看着楊嬸子說道:“嬸子啊,你講的道理阿香都知道,可……可阿香的身上帶着晦氣,實在是怕……”
楊嬸子聽了,登時就“呸”了一聲,看着單香說道:“你呀,被他家給害慘了,也不想想,你嫁過去的時候,他家的兒子就已經摔得不成樣子了,這與你有何干系?你在家裡的時候,一直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裡招惹得晦氣?要說這晦氣也是他家的,香丫頭,你就別想那麼多了,如今你已經入了二丫家的籍,就好好地跟着他們過日子吧,別再讓壞人如意、好人心疼了,明白麼?”
單香聽了,瞅着楊嬸子認真得點了點頭,極其無奈地說道:“嬸子,二丫,三丫,阿香知道你們待阿香好,只是擔心我爹他……”
單雅見了,敢忙拉了她的手勸說道:“香姐姐,知道三丫爲什麼急着給你落籍麼?”
單香聞言,看着單雅點了點頭,苦笑着說道:“三丫,你的意思香姐姐都明白,只是我爹他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人啊。”
楊嬸子聽了,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單香說道:“香丫頭,當日他們家想把你退回來的時候,你爹可是死活不認的,全村人都看到了,他若是真得來要你,臉兒就徹底掉地下了,只怕吵吵地十里八鄉都會知道,嬸子倒要看看,他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單香見了,苦澀地笑着說道:“嬸子啊,我爹他真得能來的,畢竟沒有人壓着他要聘禮了,他若是知道我回來了,肯定恨不得把我再賣一次的,他跟銀子……最親啊,銀子就是他的命。”
她說着,眼中登時便落下淚來。
單雅見了,忙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淚,安慰地說道:“香姐姐,他若是真來了,想要你回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更何況你都入了我們家的籍了,他能怎麼着,你啊,就別想那麼多了。”
單香看着單雅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香姐姐真得不想想了,可是香姐姐實在怕……”
單雅聽了,看着單香的眼睛說道:“香姐姐,你知道娟姐姐現在有多羨慕你麼?”
單香聞言頓時一愣,隨後便着急地打問起單娟的情況。
單雅便把自己去她家,看到單娟以及單娟的遭遇都細細地跟她講了一遍兒,隨後便看着她問道:“香姐姐,你說,娟姐姐的厄運是怎麼來的,不就是他貪財,硬逼着娟姐姐去給人做妾,娟姐姐不願意麼?”
單香的眼淚盈滿了眼眶,瞅着單雅無奈地點了點頭。
單雅看着她繼續說道:“你跟娟姐姐的厄運都是他一手弄出來的,什麼黴氣晦氣,那都是人說得,哪有人生來就帶着黴氣晦氣的?不過是些兒毒了心的人自己瞎掰扯出來的罷了。”
單香聽得點了點頭。
單雅敢忙打了水,讓她洗漱了,這才笑着說道:“今兒賣東西賺了點兒,所以大家慶祝一下,你今兒就跟着大家一起吃,人多才熱鬧的。”
單香怯怯地想推辭。
楊嬸子見了,笑着勸她說道:“你們都是一家人了,就別見外了,人生無常,日後你就跟着二丫、三丫和小石頭好好過吧,他們姐弟三人心善,你啊,以後就別想那有的沒的了,趕明兒尋個好相公嫁出去,把日子過起來,相互幫襯一、二也就是了,看開些兒,該吃吃,該喝喝,有事兒啊,千萬別往心裡擱,這日子過起來也就容易多了。”
她說着,便麻利地洗了碗,掂了過來,細心地一一擺好,瞅見單香徑自沉思着,她便不再繼續勸說了,扭臉看向屋外,見天都黑了,有點坐不住了,便奔到院子裡聽起動靜來。
單香思索了一會兒,見就自己坐着,敢忙站起來想幫忙。
單雅見了,忙笑着說道:“香姐姐,你莫急,日後有你忙的,現在要多休息。”
單香聽了,看着單雅笑着說道:“三丫,香姐姐聽了你和嬸子的一番話,心裡已經想明白了,不是我的命不好,是我的遭遇太慘,以後香姐姐就跟着你們好好過日子了,繡活可是香姐姐拿手的,以後香姐姐便和二丫作伴做繡活吧。”
二丫抖着案板上的麪條笑着說道:“香姐姐,你總算是想明白了,日後咱倆作伴做繡活,二丫正好跟你學絕活。”
單香看着二丫開心的樣子,不由心裡感慨着,前些兒日子她還愁得不行,如今才過了多久啊,日子倒過得舒心了,自己還是想開些兒吧,如今自己恢復自由身,可是比什麼都強,二丫不就是這麼熬過來的麼?自己想來也能熬過來的。
她這般想着,便笑着說道:“只要我會的定然都教給你的,我不懂的你也教給我,咱們互相補拙就是。”
二丫聽了,忙忙地點着頭笑着說道:“香姐姐,你不知道,前些兒日子三丫跟小石頭上山打獵,家裡就二丫一個人,都孤單死了,現在你來了,就是他們不再家,也有你做伴,二丫就不會再感到孤單了。”
單雅聞言,笑着打趣地說道:“二姐,日後你可有伴了,三丫估計就沒伴了。”
二丫登時便笑着說道:“不怕,小石頭雖然去書院了,你可還有二姐和香姐姐陪着的。”
三人正說笑着,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了一陣歡笑聲。
單雅敢忙迎了出去,見楊滿根、楊大郎、楊二郎和小石頭都回來了,登時便打了水笑着說道:“都洗洗,準備吃飯了。”
小石頭聽了,撒歡地跑了過來,麻利地洗了手,笑着對單雅說道:“三姐,剛纔在門口,小石頭聽楊嬸子說做了很多好吃的,就等着我們回來吃了。”
他說着,便忙忙地朝着屋子裡跑去。
單雅和院子裡的人見了,都笑了起來。
單雅趁着楊滿根等着洗漱的時候,看着他低聲問道:“叔,一切順利麼?”
楊滿根聽了,笑着說道:“順利,我們出了村口走沒多遠,便碰到來管事帶着十幾個家丁過來了,略停了一下,便奔着櫻珠林去了,路上沒碰到什麼人,到了那裡,他們大致估算了一下畝數,便回來了,說他們明天就要把這個山谷買下來的,回來的路上,我們便分了手。”
單雅聽了,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沒事兒就好,咱們只管過咱們的好日子。”
屋子裡小石頭興奮地喊道:“開飯嘍,都快進來啊。”
單雅見楊滿根低頭洗漱起來,忙進了堂屋。
此時,桌子、凳子都擺好了,楊嬸子怕不夠,又回家搬了幾個來。
等到衆人各自就坐,楊滿根笑着說道:“今兒是咱們兩家大喜的日子,咱們沒那麼多顧忌,就圍着一張桌子吃了,香丫頭的病好多了,咱們今兒又賺了點兒錢,剛你嬸子跟我商量說,想送大郎、二郎和小石頭去書院讀書,叔贊成,這都是喜事,今兒咱們就好好地慶祝慶賀,這滿桌豐盛的菜你們隨意吃,快,都吃吧。”
他說着,便拿起了筷子,招呼着衆人吃了起來。
單雅笑着制止說道:“叔,有菜沒酒不叫慶祝。”
她說着,便拿了一個酒罈子過來,瞅着衆人笑着說道:“今兒高興,怎麼能缺了酒呢?咱們今兒也好好嚐嚐。”
她說着,便拿起乾淨的勺子舀了起來,除了小石頭舀了半勺,其他人都是一勺。
小石頭有點兒不樂意,單雅笑着勸他說道:“先嚐嘗,若是好喝,一會兒再說。”
衆人看着碗裡紅紅的櫻桃酒,不由都笑着拿起來品嚐起來。
單香認真地看着,不由疑惑地問道:“三丫,這是什麼酒?聞着挺香的,酒不都是白色和黃色的麼?怎麼還會有紅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