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娟說着,怒氣便上來了,忿忿地說道:“如今他被人打得躺在炕上進氣多出氣少,已經請了幾個大夫看了,都說不能醫治了,就有人說用喜氣一衝,這晦氣被衝跑了,他的病也許能慢慢好起來,哼~,也不知道誰這麼缺德?竟然出了這麼一個損的主意,真是氣人,要是讓我知道是誰,非挖出他的心好好看看,到底是黑的還是紅的?真想把他大卸八塊啊。”
單娟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忿忿地說道:“因此,他們家便提出要香姐姐早點兒嫁過去,還特意增加了聘禮,香姐姐已經在家裡哭了一天一夜了,飯也不吃,可是爹……貪圖人家的禮金,已經……答應了。”
單雅聽了,只能無奈地陪在一旁兒,虎毒不食子,這單吝怎的竟連虎都不如啊。
單雅的腦子裡此時倒是冒出了一個主意,那就是逃、逃、逃,逃得越遠越好。
可她轉念再一想,便無奈地否決了。
這個世道女子根本就沒有地位,單香一個弱女子,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單雅陪着單娟想了一會兒,瞅着她低聲問道:“娟姐姐,二嬸是什麼想法啊?”
單娟瞅着單雅搖了搖頭說道:“我娘能有什麼辦法啊?她當然不樂意看着香姐姐往火坑裡跳的,可是,她拗不過我爹啊,唉~”
單雅聽了,瞅着她無奈地說道:“那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香姐姐去跳那個火坑吧?”
單娟瞅着單雅愁悶地說道:“沒有辦法的,香姐姐都絕食了,我爹他……就是不鬆口,明天那邊兒就要送聘禮來了,三日後香姐姐也就嫁過去了。”
單雅氣得脫口而出說道:“他這不是賣女兒麼?就是賣,怎麼也賣個好人家啊,怎的……”
單娟無奈地搖了搖頭,擡起頭來看了看藍天,嘲諷地說道:“人家給得銀子多唄,就是我,還不知道他趕明兒要賣到哪裡去的,只怕還不如香姐姐的。”
她說着,眼睛便盯着某一處,不知道在想些兒什麼。
單雅此時才發現,單娟變了,以前那個活潑直爽的女孩子變得滿腹心事、憂愁苦悶了。
單娟莫名地搖了搖頭,低語着喃喃說道:“真希望當時被燒死算了,你不知道,當年我發高燒,娘苦苦地求着他去請大夫,他就是不樂意,還說我是個賠錢貨,早死了好、早死早託生,要不是大伯得知了情況及時請了羅郎中來,只怕世間早就沒有我了。”
單雅聽了,忙忙地勸慰她說道:“既然知道自己的命不是他救回來的,那就好好地活着,你畢竟才十三歲,離出嫁還早着的。”
單娟瞅着單雅苦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爹已經在幫我挑人家了。”
單娟說着,竟然譏諷地笑了,嘲諷地說道:“看看我能賣個什麼價錢的,哼~,這就是我的命。”
她說着,見單雅驚怔的神情,無所謂地笑着解釋說道:“有一次我跟單成生氣,吵嘴的時候他氣急了,才說出來的,說我沒幾天好蹦躂了,爹已經在幫我挑人家了,呵呵~,我娘到如今還不知道的,可笑不?”
單雅聽了,不由睜大了眼睛,瞅着她疑惑地問道:“單成纔多大?這事兒他怎麼會知道?該不是他氣得胡亂說的吧?”
單娟失落地搖了搖頭低語着說道:“應該是真得了,香姐姐的事兒也是他說的,娘跟香姐姐還不信的,可等到晚上爹回來,竟然是真得。”
單雅更加震驚了,瞅着單娟不明白地問道:“他怎的就那麼疼單成呢?大哥不也是他的兒子麼?”
單娟突然笑了一聲,隨後她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她忙忙地用手擦了,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大哥的性子象娘,單成的性子象他,所以他更喜歡單成一些兒,把他給寵壞了。”
單雅聽了,不由瞅着她疑惑地問道:“娟姐姐,要說你家的生活不錯呀,應該不缺銀子的,怎麼他倒能做出賣女兒的事兒呢?”
單娟雙手背在身後,靠着牆壁譏諷地笑着說道:“他?還不是小時候窮怕了,只要是能抓住的銀子,就拼命地去抓,他就是這樣的人,愛銀子勝過了一切,甚至勝過他的命。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隨後頗爲無奈地說道:“你說我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吝嗇、貪財的爹呀。”
單雅難過地看着單娟,無語地搖了搖頭。
單娟卻徑自低語着說道:“若他真把我賣去象香姐姐那樣的人家,我便想辦法逃出去,反正我這條命又不是他救回來的,早跟他沒關係了。”
單雅聽了,忙忙地安慰她說道:“娟姐姐,別想得那麼悲觀,現在他嫁得人是香姐姐,要不……咱們想辦法幫着香姐姐逃吧?只是咱們舉目無親,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單雅說着,眼睛陡然一亮,瞅着單娟便忙忙地說道:“娟姐姐,要不然就讓香姐姐暫時想辦法避一避,看看那戶人家的兒子能撐過來不?若是撐不過來沒了,這樁婚事自然也就沒辦法辦了,他總不會逼着香姐姐嫁給一個死人吧?”
單娟聞言,瞅着單雅木然地搖了搖頭說道:“三丫,不成的,他說了,若是香姐姐跑了,他會打死我孃的。”
單雅聞言,登時就震驚地瞅着單娟。
她知道單吝自私,卻沒想到他竟然還這麼狠毒,賣了親生的女兒不說,若是女兒不嫁過去,竟然用她的娘來逼迫,這……
單娟瞅着單雅很是無奈地說道:“今天他一大早出去了,說是到黑河鎮去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娘這才讓我來鎮子上賣了繡得活計的。”
她說着,又低低地嘆了一口氣,瞅着單雅疲倦地說道:“你要買東西麼?娟姐姐下一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的,走,陪着娟姐姐好好逛逛集市吧。”
單雅瞅着單娟故作風輕雲淡的樣子,忙忙地點了點頭說道:“娟姐姐,三丫想去集市買點兒種子跟米糧,咱們這就走吧。”
她說着,便伸手拉了單娟的手,想給她以安慰,沒想到單娟的手竟然冰涼。
單雅不由瞅着單娟疑惑地問道:“你的手怎的這麼涼,可是感冒了?”
單娟忙忙地搖了搖頭,苦笑地說道:“娟姐姐沒事兒的,只不過心情不好罷了,咱們走吧?”
她說着,便緊緊拉了單雅的手朝着集市踱步走去。
單雅仔細地瞅了瞅單娟,心裡悲哀地想着,娟姐姐哪裡還有第一次帶着自己來鎮上逛得直爽活潑勁兒啊?
單雅一陣的心酸,在心裡把單吝罵了幾千幾百遍。
可是,對於單香的婚事,她卻仍是感到無能爲力。
兩個人逛了一圈兒之後,單娟竟然什麼也沒有買。
單雅知道,她只是來這裡逛上一逛的,重溫一下當日逛集市的快樂時光罷了。
此時,單雅感到自己比單娟幸福多了,有那樣一個爹,再好的日子只怕也是糟心的。
兩個人說着話,便慢慢地出了海雲鎮。
當快走到村口的時候,單娟走得越發的慢了,她瞅着單雅喃喃地說道:“三丫,我真想成爲大伯的女兒,即便是日子再苦,一家人的心也是往一處使的。”
單雅聽了,看着單娟點了點頭。
她想了一路,要怎樣才能幫助單香躲過一劫。
可她想來想去,還是隻有逃或者避開,找人給單吝做工作,那肯定是沒用的。
單雅這般想着,終是站住了,瞅着單娟低聲說道:“娟姐姐,若是二嬸和你還有大哥一起暫且先避開,他又能把你們怎麼着呢?”
單娟瞅着單雅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不成的,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家裡的銀子都是他管着的,孃的手裡最多隻有百來個大錢,又能避到哪裡去?再者說,娘肯定不放心單成的,這……恐怕根本就行不通。”
單雅仔細地想了想,瞅着單娟低聲說道:“他上過北山麼?”
單娟聞言,眼睛登時一亮,隨即又黯淡了,瞅着單雅搖着頭低聲說道:“他很少上北山,倒是大哥經常去砍柴的。”
單雅聽了,想着自己在山上見到的神仙小院和山洞,忙忙地附在單娟的耳朵低語着。
等到單雅說完,單娟的眼睛不僅僅是亮晶晶的,還滿是喜悅,瞅着她忙忙地點了點頭。
可是,待她深思之後,卻又頹然地瞅着單雅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只管試試吧,希望香姐姐和娘能聽進去。”
單雅見單娟的眼中閃過一抹兒光彩後,隨之又黯淡了,忙低聲給她鼓勁兒說道:“娟姐姐,咱們總要試一試,既然那人已經不行了,何必非要讓香姐姐嫁過去受苦呢?想來二嬸會明白的。”
單娟苦笑着說道:“三丫,若是娟姐姐,肯定會努力一試的,但香姐姐就不好說了,她從小到大,可是很少出門的,算了,回去後我只管試試吧,總不能就這麼認命吧?”
她說着,手便緊緊地攥了起來,瞅着單雅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三丫,如今既然只有這一條路,咱們就盡最大的怒力,只管拼力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