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導演欣賞善已久,初次見面卻生出故友重逢之感,用過飯後,猶自覺得沒有談盡興,便邀請善和周瑾一起到好友的茶社坐坐。
楚靜寧心裡還惦記着外婆,聞言歉意地笑笑,“今日不巧,家裡還有些事,我得早些回去。下回,我約舟山老師一起喝茶吧。”
“這樣啊。那就下回一起吧。”場面話和真心話,舟山還是能分辨得出來了,既然是家裡有事,他也不便強求,但神情中還是流露出幾分可惜之意。
三個人一同出了門,舟山自己開了車,楚靜寧和周瑾本是打算自己打車,但舟山卻執意要送她們,“我比你們大了兩輪有餘,怎麼說也是你們叔叔輩的人物,送你們一程可以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推辭就顯得生分了,楚靜寧轉頭看了一眼周瑾,點點頭,“那就麻煩舟山老師送我們一趟了。”
“周瑾啊,你家地址報一下。”舟山和周瑾認識的時間長一些,知道周瑾住的地方離這不遠,但具體位置卻不清楚,他想着先把周瑾送到家,然後再送善。
不過周瑾卻搖了搖頭,“舟山老師,我不回家,我跟善回去。”
舟山聞言“咦”了一聲,透過後視鏡瞧見善臉上疑惑的表情,心裡明白這又是周瑾這小丫頭臨時起意,他笑着搖搖頭,等着看着小丫頭怎麼說服善。
“善,你看啊,下週我們就要一起進組了。可是你連我的寫的劇本都還沒看過呢?”周瑾眨巴着大眼睛,一臉無辜地看着楚靜寧,心裡卻早就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她也沒把握能用這理由說服善。
楚靜寧勾脣一笑,一句話就問到了點上:“你隨身帶着電腦就算了,還隨身帶着劇本呢?”
周瑾臉上的表情一僵,“是沒帶紙質版的,不過電腦裡有文檔,就是看着費眼睛。”
她越說越心虛,聲音漸漸低下去,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就是不看楚靜寧。
舟山還記得上回星光公佈了演員陣容後,周瑾這丫頭炸毛的模樣,那架勢是給她一臺大炮她立馬能把星光公司的大樓給轟了,結果現在到了善面前,乖得跟只小貓似的,他笑了兩聲,開腔幫忙勸道:“善啊,周瑾這丫頭也就是在你面前才這麼乖順。你要是家裡方便,就帶她過去轉轉。實在不方便的話,也別縱着她。”
雖然有心幫忙,但舟山還記得善說過家裡有事,話裡話外全然都是體貼她的意思。
楚靜寧心裡一動,轉過頭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周瑾,擡起頭在她腦袋上揉了一下,“先說好了啊,到我那兒,不許八卦。”
她轉過頭,對着前頭說了一句:“麻煩舟山老師送我們到老城區的景明巷。”
既然決定了帶周瑾過去,那有些話就不得不說在前頭了,省得周瑾到時候見了鍾臣南纏着她問七問八的。
周瑾聞言一愣,隨即臉上就露出傻愣愣的笑容,“我保證不八卦,只看不說,絕對聽從黨的指令。”
只要能讓她去善家裡,別說是不讓她八卦,就是不讓她說話,她立馬就能在自己嘴巴上貼上膠布以明心智。
駕駛座上的舟山聽聞楚靜寧報出的地址後,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他
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車後座上有說有笑的兩人,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大膽的想法。
心裡揣着事,一路山舟山都保持了沉默,車窗外的樹木急速後退,慢慢遠離了城市的喧囂熱鬧,老城區這片天地沒有變,還是像他多年前來過的時候一般無二,靜謐,安穩,令人心靜。
“謝謝舟山老師。”下了車,楚靜寧站在車窗外溫聲道了謝。
舟山眼神複雜地看了她一會兒,猶豫了半晌,擺了擺手,笑道:“進去吧。”
楚靜寧總覺得舟山的眼神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猜不出來,卻能感受到其中沒有惡意,對着舟山笑笑,她轉身拉着周瑾往家裡的方向走。
車子發動的聲音響起,過了一會兒逐漸遠去,周瑾停下腳步,拉了下楚靜寧的衣袖,“善,舟山老師剛剛是不是有事情想問你?”
楚靜寧沒料到周瑾連這都觀察到了,愣了一下,反問道:“爲什麼這麼覺得?”
周瑾努努嘴,一幅理所當然的語氣:“他一路上都沒說話,剛剛又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看你,不是有話想問纔怪了。”
楚靜寧搖頭失笑:“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察言觀色的嘛。”
周瑾挺起胸膛,臉上露出幾分驕傲,“我好歹也是一個編劇啊,平日裡寫了那麼多心裡戲,可不是白寫的。”
楚靜寧擡起手,扣了扣門上的門鎖,聽到裡頭傳來的腳步聲,她轉過頭看了周瑾一眼,“我也猜不到舟山老師的心思。還記得你先前答應我的事情嗎?”
周瑾想也不想的回道:“絕對不八卦。”
話音剛落,門就從裡頭打開了,鍾臣南擡起手自然而然地摟過楚靜寧,溫聲問道:“中午在哪裡吃飯?”
“在景宸吃飯。不過沒見到姚經理。”楚靜寧的手悄悄地握住鍾臣南的手,在他手心撓了兩下。
鍾臣南不着痕跡地握住她的手,轉頭看向身側早已呆住的周瑾,點了點頭,“是周瑾吧,聽阿寧提過你幾句。”
周瑾忍不住嚥了口唾沫,視線在楚靜寧和鍾臣南兩人身上來來回回打轉了好幾次,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世紀文化公司的老闆?我沒認錯人吧?”
鍾臣南微微挑了挑眉頭,這個周瑾怎麼看上去傻傻的,不過這話卻是隻能放在心裡說,他點點頭,聲音裡帶了幾分笑意:“我倒是沒遇過和自己長得相像的人。”
“那你和善……”周瑾聞言激動地看着鍾臣南,剛想打聽一下兩人之間的八卦,就見到楚靜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她這纔想起自己在車上答應過的事情,半張着嘴再也不敢說話了,那模樣看上去有些好笑。
楚靜寧的嘴角勾了勾,對周瑾使了個眼色,“記得答應的事啊。進來吧。”
說着就和鍾臣南先進去了,周瑾趕緊揹着電腦包屁顛屁顛地跟上去,眼睛看着院子裡四處放置着的曬着草藥的竹匾,心裡好奇地不得了。
“善,家裡有人行醫嗎?”
楚靜寧順着她的視線看到那些竹匾,笑了笑,“家裡外婆是中醫。”
周瑾“哇”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欽佩,“行醫救人,懸壺濟世,外婆真厲害呢
。”
周瑾這一聲外婆叫得無比自然,就連鍾臣南都忍不住轉過頭多看了她兩眼。
楚靜寧注意到這一點,無奈地搖搖頭,低聲道:“她就跟個小孩子似的,可逗了。”
鍾臣南聞言輕笑了一聲,擡起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笑道:“某人不也跟個小孩子似的,還好意思說別人。”
楚靜寧知道鍾臣南這是在說自己喝醉酒那一回,臉上不由一紅,剛想說點什麼,眼角餘光就看到周瑾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和鍾臣南,她愣了下,隨即臉紅得都快要燒起來了。
鍾臣南愛極了她這幅小女兒的姿態,但還是回頭不輕不重地看了周瑾一眼,雖然沒說什麼,但周瑾卻心裡一緊,趕緊撇開了眼睛。
顧恆在這裡吃過午飯就回去了,有周瑾在,楚靜寧也不好開口問鍾臣南外婆的身體狀況,想了想,就帶了周瑾去書房。
周瑾從小就愛好文學,自己家裡書房收藏的書也算是可觀的,但是進到善的書房裡頭,她才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家有萬卷書。光是她能見到的書,就有六個紅木書櫃,更別說那小門後的隔間裡藏着多少珍貴書籍了。
周瑾看着書架上的那些孤本,覺得小心臟都在發抖,她小心翼翼地摸着那些書,扭過頭眼巴巴地看着楚靜寧,懇求道:“能讓我看看嗎?”
“書本來就是給人看的。你想看哪些,自己拿下來就好。”楚靜寧說完,見周瑾還是站在書櫃前有些不敢動,就走過去把周瑾剛剛摸了好幾遍的那本書取下來塞到了她手裡。
周瑾如獲至珍地把手裡的書摸了又摸,擡起頭對楚靜寧傻傻地笑道:“善,我先看一小會兒,然後我再給你講劇本啊。”
講劇本本來就是周瑾爲了來家裡臨時想出來的一個藉口,楚靜寧壓根就沒當真,聞言笑了一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周瑾聞言整個人都飄乎乎的,抱着書坐到書桌後,一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手小心又小心地打開了書。
楚靜寧見她如此,才放輕腳步離開了書房。鍾臣南在廚房裡沏茶,見她進來,把手裡的茶罐放回櫥櫃裡,走過去自然而然地把她圈在懷裡,下巴在她發頂摩挲着,“怎麼想起來把周瑾帶過來了?”
依阿寧的性子,若非至交,她是不會把人帶回家裡的,更別說還是帶回外婆這裡。
楚靜寧笑了下,踮起腳在他脣邊親了一下,輕聲道:“周瑾今天哭得慘兮兮的,我看着心疼,回來的時候她想隨我回來,我就滿足一下她的小心願好了。”
她說得輕鬆,鍾臣南卻從中聽出了一絲不一樣的味道,他的眼神閃了一下,貌似隨意地問道:“周瑾爲什麼哭?”
“她呀,跟個小孩子似的。”說起這個,楚靜寧也有些無奈,“因爲星光那邊要求我進組指導,作爲改換陳鶴鳴爲男主演的條件,她覺得我受了委屈,就哭了。”
鍾臣南愣了下,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卻還是柔聲問道:“進組指導,就是要跟着劇組去拍攝地?”
楚靜寧低着頭,沒見到鍾臣南的臉色變化,苦惱地嘆了一口氣,“嗯,估摸着要離開N市一段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