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鬧了一番,等到酒燒魚上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嚥了一口口水,鍋子還支在小火爐上,可以聽到湯汁沸騰的咕嚕咕嚕冒泡的聲音,船家調整了一下火的大小,就出去拿了五副餐具進來,其實就是木筷子和小碗,他搓了搓手掌,“娃子,魚要趁熱吃,你們先吃着,吃得差不多了再給你們支一鍋。”
“好的,謝謝爺爺。”楚靜寧最先拿起筷子,挑開最上層的生薑片蔥段還有辣椒,輕輕夾起一塊魚肉,入口即化,“好鮮,有點辣,真的很好吃。”
丁寧早就垂涎三尺了,筷子一動立刻夾了一大塊魚肉塞進嘴裡,邊呼着氣邊豎起大拇指:“這味道絕了,酒味淡淡的,還有點甜,有點像我們上回喝的果酒耶。”
“應該用的不是果酒,是這邊自釀的米酒吧。”楚昭做過詳盡的網上攻略,知道古鎮這邊山好水好,家家戶戶都有自釀米酒的習俗,大多是冬夏兩季各釀一次米酒,不過數量一般不會太多,一家也就釀上一兩缸,除非是那種以售賣米酒爲營生的人家纔會大批量的釀酒。
路銘突然想起自己在網上看到的一篇文章,就擡頭看向趙權,好奇地問道:“趙權,你家那邊是不是也有釀米酒的風俗啊。”
趙權訝異的搖搖頭:“沒有,我還是來了這邊之後才吃過甜酒釀,我們那邊喝的都是啥二鍋頭,高度白酒,”說道這裡,趙權臉上出現一種古怪的表情,“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去過釀酒廠,聞到的就是一股玉米渣子腐爛的味道,很長一段時間我對酒都很嫌棄。”
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出現在趙權長相陽光的臉上,真的不是一點的違和,楚靜寧忍不住笑了,“那你現在的酒量怎麼這麼好?上回在景宸,我看就是你喝的最多了。”
被問到酒量的問題,趙權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僅僅是苦大仇深了,簡直就是生無可戀,他拿起自己面前的碗,用筷子敲了敲,聲音沉痛道:“你們不知道,在我家那邊,小孩子一點點大的時候大人就會逗你喝酒了,什麼啤酒在我們那邊根本不頂事,要上酒那都是好幾十度的高度酒,而且都是拿比這個碗還要大一圈的碗喝酒。我爺爺就老是端着一碗酒坐在家門口的門檻上,從早喝到晚,要是我被他逮住,就一定會被他喂酒,剛開始還想着反抗,再大一點吧,不管哪家哪戶有紅白喜事,桌面上都是那麼喝的,醉着醉着酒量就上來了。”
趙權伸出兩根手指,不斷地強調道:“喝得最慘的一次,我整整吐了兩天啊兩天,什麼都吃不下去,就是反胃,吐到沒東西了還在吐。”
大吐苦水完之後,趙權嘆了口氣,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魚肉,一擡頭卻發現四雙眼睛都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四張臉的表情如出一轍,大寫的兩個字,同情。
尤其是丁寧,還裝模作樣的在眼角抹了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淚水,“真是悲慘的童年啊。”
那語氣,就跟唱小白菜地裡黃的調調一樣一樣的,聽得趙權牙癢癢的,恨不得把手裡的碗對着丁寧那張臉砸過去,“下回把你灌醉了扔馬路牙子上去睡覺!”
路銘點頭
應和:“對,把丁寧扔到馬路牙子上去睡覺。”
丁寧噎了一下,一臉無辜的瞪着眼,“怎麼好端端地就要把我扔馬路牙子上去睡覺啊,這不是趙權酒量最好嗎,怎麼不灌他啊。”見其他人都一臉鄙視的看着自己,丁寧扭頭看向最善良的楚靜寧,尋求支援:“姐,你說他們講不講道理啊,他們都暗搓搓地想灌醉我呢。”
楚靜寧忍着笑,摸了摸丁寧的腦袋:“這有什麼辦法呢,趙權的酒量好灌不醉,柿子當然要挑軟的捏呀。”說完她還惋惜的搖了搖頭,隨後樂滋滋的吃魚了,只留下淚流滿面的丁寧抱着自己的碗,覺得這個世界上一點愛都沒有了,連姐姐都變腹黑了。
小船晃晃悠悠啊,湖面微風輕拂,帶來陣陣涼意,船艙裡卻熱火朝天,一鍋魚剛剛吃到底,船家就趁着這間隙端着第二鍋上來了,都不給他們放下筷子的時間,雖然沒有其他菜,鍋子裡的配菜除了生薑片蔥段辣椒這些調味的作料,就只有單調的白菜和黃瓜,可是單調的食材耐不住這魚是剛從湖裡打上來的啊,最重要的作料又是自家精心釀製的米酒,那味道真的是百吃不膩啊。總之這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身心舒坦,有了趙權的吐槽開頭,之後幾個男孩子也陸續開口講了一些自己小時候的糗事,逗得楚靜寧全程笑不攏嘴,丁寧更是插科打諢時不時就給某人來張大特寫,相機裡的照片數量是直線上升。
吃完兩鍋魚後,船家還熱情地要給他們再搞條魚下一鍋,楚靜寧想着一會兒街上逛逛興許還要吃一些特色小說,就謝絕了對方的好意,五個人就坐在小而溫馨的船艙裡,想到哪裡聊得哪裡。
下船的時候,不知道別人的船是在哪裡下,總之他們坐的這艘蓬蓬船是劃回了原來的地方,這讓他們方便了不少,起碼不用辨認自己的方位。哪兒來的哪兒回去。楚昭按照楚靜寧一開始交代的,給了船家六張一百,船家接過去後也沒數,笑得慈祥又溫暖,還讓他們想吃魚了再來坐船。楚昭自然是滿口答應,又誇船家的魚特別好吃,船家笑得愈發開心了,一直看着他們下船從扶梯上去,才收回了目光。
上船的時候,天色還只是微暗,依稀還能看見遠方的山色,此刻擡頭看,卻發現已然是繁星滿天,不知是不是楚靜寧的錯覺,這片天空似乎都和N市的不一樣,更加溫柔,也更加靜謐。
她專注地望着天空,一時沒注意腳下有塊不平整的地方,一踩上去整個人就踉蹌了一下,楚昭眼明手快地扶住她,擔憂地問道:“姐姐,沒事吧?沒扭到腳吧?”
楚靜寧擡起腳轉了轉腳踝,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沒事,就是一時沒注意腳下。”
別看楚昭比她還小好幾歲,可是某些時候嚴肅起來楚靜寧都吃不消,爲了避免自己因爲不專心走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弟弟再教育,楚靜寧只能先下手爲強,總之笑得討好一點,楚昭就不忍心說重話了。
果不其然,一看她眉眼彎彎略帶討好的看着自己,楚昭的心裡頓時軟了,不是不知道她在耍小心機,可是這麼可愛的姐姐,傻瓜才忍心教訓她,於是他學着楚靜寧平時
的樣子,摸了摸她的頭,小聲叮囑道:“專心點走路。”
楚靜寧連連點頭,還扭頭看着正在旁觀的三個人,一本正經地叮囑道:“聽到了沒有,要專心走路。”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色其實有點紅,只是因爲天色太暗,其他人沒有看出來罷了。
反正這裡她最大,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丁寧幾個自然是連聲附和,要是臉上的笑容不要那麼沒誠意就更好了。路上碰到賣小柑橘的果農,路銘還惦記着在老闆娘那邊吃的小柑橘,拉着楚昭就跑過去買了一大袋回來。
每個人手裡分了好幾個後,路銘拎着袋子裡其他的,開始專心致志地給自己剝柑橘,不過他一隻手還拎着一個袋子,剝起來就有些不方便,楚昭見了乾脆就把手裡剛剝好的柑橘掰成兩半,一半塞進路銘嘴裡,另一半塞進自己嘴裡。
路銘扭頭對他笑,手裡剝好的柑橘也如法炮製的分成兩半兩個人一起吃掉。
丁寧走在他們身邊,看着兩個人互相餵食的畫面,只覺得那冒出來的粉紅泡泡簡直要閃瞎自己的鈦合金狗眼,他扭頭看向身旁臉色自然無比的趙權,心裡忍不住腹誹怎麼趙權這個傻子就一點也沒感覺到楚昭和路銘之間的那點小秘密呢。
“你這樣看着我幹嗎?”趙權也不是傻的啊,被丁寧饒有深意的看着,整個人都覺得身旁涼颼颼的,不由皺眉瞪了他一眼。
丁寧立馬討好的笑笑,還把手裡剛剛剝好的柑橘奉獻了出去,“這不是突然發現你長得非常的帥氣逼人,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嘛。”
“神經。”趙權對天翻了個白眼,忽視了丁寧手裡的柑橘,對着身邊的路銘伸出手,“路銘,再給我幾個柑橘。”
路銘應了一聲,立刻低頭從袋子裡扒拉出四個放到了趙權手裡,趙權的手掌格外寬厚,四個柑橘放在他手掌裡一點也不顯得擁擠,丁寧訕訕的收回自己剝好的柑橘,賭氣似的塞進了自己嘴裡,然後一個不小心,他被嗆到了,簡直是咳嗽得死去活來。
楚靜寧當機立斷在丁寧後背上狠狠拍了兩下,丁寧身體震了一下,終於不咳嗽了,他擡手抹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的淚水,慶幸地想到,還好自己沒有繼續咳嗽下去,要不然他會不會嗆死先不說,就姐姐這手勁先就得把他打殘廢了不可。
“姐啊,下回你輕點,你看看我這個小身板,真的承受不住啊。”
“好了好了,下回我注意好吧。”楚靜寧噗嗤一聲笑出來,不過丁寧確實看上去比較小個,就連楚昭和路銘都在暑假的時候突然抽條,現在差不多快有一米八了,更別提趙權站在那兒那就是一個妥妥的大長腿,而丁寧卻比楚昭矮了小半個頭,不過和一般的男生不一樣,丁寧一點也不爲自己的身高擔憂,他覺得自己這是後勁勃發,現在可勁地吃,以後可勁地長呢。
丁寧得了楚靜寧這句保證,樂呵呵的又跑去路銘那邊要柑橘吃了,不過比起對趙權的大方,路銘只給了丁寧兩個,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地挑出來的,丁寧只覺得那兩個柑橘特別的發育不良,要不怎麼看上去那麼小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