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上的視線終於移開，楚昭微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擡頭一看，班主任果然離開了。
坐在前頭的路銘突然回過頭，扔了一個紙團在楚昭桌上，又很快地轉過去。
楚昭打開紙團一看，看到上面圓潤的字體時，還沒看清內容，已經撐不住笑了，都說字如其人，路銘的字倒是真的和他的長相十分貼切，圓乎乎的像一個小包子。
看完上面的內容後，楚昭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戳了一下路銘的後背，低聲道：“你從哪裡看出來班主任看我不爽的？怎麼就不能是看你不爽？”
路銘往後一靠，整個背都貼着楚昭的書桌，聲音也壓得很低：“因爲他一直都很喜歡我啊，不會看我不爽的吧。眼神那麼詭異，只能是看你了。”
儘管知道路銘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楚昭心裡就是莫名有點不爽，還想和路銘辯論幾句，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擡起頭一看，這下可好了，班主任去而復返，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他和路銘在聊天。
“楚昭，你來我辦公室一下。”班主任淡淡地說道，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路銘也一起過來。”
路銘驚訝地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喜出望外的楚昭一把從座位上拉了起來。
“誒誒，怎麼還叫我也過去啊？”路銘一頭霧水地被楚昭拉出教室，班主任走在前頭，這孩子不敢大聲嚷嚷，只能含着聲音問楚昭。
楚昭一臉笑容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跟哄小孩似地說道：“有難同當，乖，他看你也不順眼。”
路銘癟癟嘴，雖然沒說話，不過心裡還是堅定不移地認爲老班絕對是衝着楚昭來的，他就是不小心受了牽連。
這個時間點，老師大多在教室裡值班，高考前的每一分一秒都比金錢還要珍貴，經不起浪費，每天都會安排不同學科的老師值班好及時幫學生解答問題。是以，辦公室裡只有寥寥幾個老師坐着。
看着有兩個學生進來，也不過是擡頭看了一眼，並沒有多麼在意。
“坐吧。”班主任從旁邊的辦公桌前拖了兩個椅子過來，擺在自己面前，示意楚昭和路銘坐下。
楚昭和路銘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深意，而後兩人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忐忑，端端正正地坐着，十足十一幅好學生的模樣。
班主任看在眼裡，心裡卻更加堵得慌，不怕學生不懂事，怕就怕學生太懂事，他這還什麼都沒說，楚昭和路銘卻已經擺出了一幅認錯的模樣，到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想了一會兒，他決定還是從看上去單純許多的路銘身上找突破口，“路銘啊，你前段時間生病了，現在都好全了吧？”
路銘忙不迭地點點頭，“都好了，現在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吃嘛嘛香。”
班主任臉上的笑容一僵，輕咳了兩聲，不動聲色地試探道：“那你最近都不在學校吃飯嗎？怎麼老是踩着點到教室啊？”
“這個是……”
“這個是因爲路銘哥哥交代
我要帶路銘出去吃飯。”楚昭伸出手在路銘的腰後擰了一下，他和路銘坐得靠近，班主任看不見他的動作，只聽到路銘說了幾個字就突然歇聲了，說話的人變成了楚昭，楚昭在他心中的印象一直是個過於早熟的孩子，是以他對楚昭的話不由有些懷疑，“路銘的哥哥交代的？”
楚昭面不改色地點點頭：“路銘畢竟大病了一場，雖然好了，不過身體還是有點虛。最近學習強度又大，哥哥怕他在學校食堂吃飯營養跟不上。”
路銘心裡本來還直犯嘀咕，不知道路呈什麼時候交代了楚昭，結果一聽楚昭在提到路呈的時候竟然直接喊哥哥，心裡就像炸出了幾朵煙花，美的冒泡，什麼都不會思考了。
結果他這滿足中帶着不好意思的表情，落在班主任眼中，無疑成了楚昭所言非虛的證據。
人家哥哥特地交代的要到外面吃飯，他能說什麼？總不能讓他跟學生說，學業比身體更重要，不要浪費時間去外面吃飯了吧？
對話進行到這裡，似乎進入了一個僵局，看着兩個學生一臉無辜的表情，班主任心裡也很煎熬，讓他就這樣放他們兩個回教室吧，不甘心。留着他們兩個在這裡吧，他又不知道要怎麼和學生談心，畢竟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也不能拿楚昭和路銘當早戀的學生一樣教育吧。
“老班，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和我們說啊？”終於從美滋滋的心情中回過神來的路銘，見到班主任那臉糾結得都要和菊花媲美的，想也沒想就熱心地問道。
楚昭差點一口血梗在胸口，眼見着老班都要無語，放他們走了，路銘卻自己遞了話過去，這不是蠢嗎！
班主任沒理會楚昭這複雜的心情，聽到路銘的問話，立刻順着他的話茬說道：“是啊，眼見着就要高考了，我有些話想和你們聊聊。”
說着，他臉上還露出憂慮的神色，似乎是在爲難該如何開口。
楚昭心裡暗罵了一聲老狐狸，剛想開口，結果下一秒熱心腸的路銘就出聲了：“老班，你有什麼話要叮囑我們的，直接說就好。我們聽着呢。”
班主任對路銘一直挺照顧的，如今見了路銘的表現更覺得自己應該好好和路銘談一談，不能讓他被耽誤了，是以他也不糾結，開門見山地說道：“這段時間，別的同學都在奮力備考，但我發現你們兩個的積極性似乎不高，老想着往外面跑。高考眼見着沒剩多少時間了，我擔心你們兩個再這樣懶散下去，會影響高考的發揮，特別是楚昭，本來成績就只是中等，這個時候更應該奮起直追，利用好一分一秒的時間。”
說道這裡，他頓了下，突然看向路銘問道：“路銘，你想好要考什麼學校了嗎？”
路銘啊了一聲，伸手撓了撓腦袋，他沒注意到身旁的楚昭也認真地看着他，十分在意從他口中說出的那個答案。
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路銘搖了搖頭：“我還沒決定好耶，要等高考分數出來後再決定。”
班主任皺起眉頭：“就沒有一個目標嗎？”
路
銘繼續搖了搖頭，仍舊是那句話：“要等高考分數出來後再決定。”
他的表情雖然很溫和，沒有攻擊性，但眼神卻很執拗。
班主任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轉而問楚昭：“那你呢？”
楚昭笑笑：“我和路銘一樣，現在不想，高考分數出來後再決定。”
才說完，就感覺到身邊的人投過來一個喜悅的眼神，他的手指動了動，緩緩探過手去在路銘背上拍了一下。
面前的兩張臉龐，是截然不同的模樣，然而卻有着無比相似的眼神。
班主任無奈地擺了擺手，從心裡生出一種無力感，“你們先回教室上自習吧，學習還是要抓緊，不要鬆懈。”
楚昭看了路銘一眼，拉着他起來，禮貌地道別後才離開了辦公室。
班主任坐在辦公桌前，思來想去，仍舊覺得讓路銘和楚昭這樣繼續混下去不是一回事，他從抽屜裡拿出學生家庭聯繫方式，翻到路銘的那一頁，按着上面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在外頭，背景聲有些嘈雜，很禮貌的問他是誰。
“我是路銘的班主任，你是路銘的哥哥吧？”
“啊，嗯。”路呈推開容柯遞過來的酒杯，指了指手機，拉開包廂的門走到僻靜的走道里，才說道，“我是路銘的哥哥，是路銘在學校發生什麼事了嗎？”
聽出這個名叫路呈的男人話裡的擔憂，班主任趕緊解釋道：“路銘在學校裡很好，我今天打電話，是想和你談一下關於路銘高考志願的問題。”
路呈撓了撓腦袋，有些疑惑：“誒，現在這麼早就要填志願了嗎？”
班主任沉默了一會兒，心裡油然而生濃濃的無力感，他緊緊地握着手機，生怕自己一個激動就把電話掛了。
電話那頭路呈沒聽到回答，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那個愚蠢的問題：“學校現在就要填報志願了嗎？不是高考分數出來後才填的嗎？現在改革了？”
“沒改革，確實是高考分數出來後才填報志願。”班主任長舒了一口氣，解釋道。
路呈哦了一聲：“那現在談這個幹嗎？”
那語氣簡直無辜得令人髮指，就差沒直接問，那你現在給我打電話幹嗎？
班主任總算明白路銘那隨意的態度是怎麼產生的，就是因爲有這樣的哥哥，纔會養出那樣的弟弟啊。他抿了抿脣，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路銘最近對學習不大上心，家長還是要多督促着一點。”
“嗯，我晚上會和他談談的，老師還有別的事情嗎？”路呈也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隨口應付了兩句等那老師說了沒事，就禮貌地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後，路呈立刻給路銘發了一條短信，大意是讓他不要爲了談戀愛荒廢學業，老師都打電話找家長了。
“誰的電話？”路呈纔回到包廂，容柯就出聲詢問了，他的外套脫了扔在沙發上，身上只穿着一件襯衫，面前擺了好幾個空酒瓶，眼神已經有些迷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