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鍾臣南對於曉晨君的認識還是很到位的,見了成衣師傅收藏在內室的漢服後,曉晨君的眼珠都黏在上面不會動了,一臉癡迷地看着那翩翩飄逸的漢服,毫不誇張的說,她對成衣師傅的佩服之情真的是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對曉晨君而言,她的一身功夫是爲了生存,她是處於灰色地帶的人,從來沒有要當一個真善美的女子的偉大夢想。然而,每每看着這些精美到令人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的衣物,她總會萌生出當一個純良美好的女子的念頭。人啊,就是見過了太多是非黑白,才能嚮往明朗。若非還有越霖在一旁提醒她,她都恨不得要拜入成衣師傅門下當一名成衣匠了。
掛了電話,鍾臣南隨手把手機放在桌面上,一手摟着楚靜寧,另一隻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現在可以放下心來了吧。想約你一起出去,還真是不容易啊。”
“放心放心。去哪裡都聽你的。”楚靜寧趕緊表白了一番心意,討好地看着鍾臣南,清澈透亮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現在就出門嗎?”
鍾臣南的眼神一下子幽深起來,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現在不出門。”
楚靜寧眨了眨眼睛,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還沒來得及出口詢問,他的脣已經覆了上來,輕柔地吻着她的脣角,並不深入。心跳驟然加快,在這樣似有若無地輕吻下,她莫名地口乾舌燥起來,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腦袋,想要退後,又不想要退後。
耳旁似乎聽到他輕笑了一聲,隨之而來的,是脣上漸漸加重的力道,輾轉廝磨,帶着她一點一點沉淪。
東城那邊新開了一傢俬房菜,老闆是個笑容和善的胖子,開口話還沒說,那一臉笑容就看得人心裡暖洋洋的。
店裡的人員精簡,也不像其他高端的私房菜一樣,以帶給客人最貼心居家的服務爲噱頭。這傢俬房菜,真的就是實實在在吃飯的地方。服務員引客人進門,一直到菜上桌,全程沒有人打擾。
這傢俬房菜,一天只接十桌,地道的淮揚菜。鍾臣南是提前一天預訂的位子,菜單也是提前定好的。兩個人坐下後沒多久,菜就陸續上來了。值得一提的是,本店有一條有意思的規定,點多少道菜會由老闆根據客人的位數來給出一個範圍,可以點少,卻絕對不能點多。乍一聽這條規定,似乎有些匪夷所思。畢竟現在無論做的是什麼生意,崇尚的信條就是顧客是第一上帝,帶給顧客滿意的服務,是每一個生意人的基本準則。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富有的人,有貧窮的人。真正的富有和貧窮並不是以擁有的金錢多少來決定的。很多人雖然在金錢上貧窮,卻在精神上很富有。但有一類人,是絕對不缺的,比如說愛裝愛現的人,結果老闆的這一條規定,基本是斷了那些人裝逼的路子。
鍾臣南點的菜,正好在老闆的規定範圍內。一道大煮乾絲,一道蟹粉獅子頭,一道軟兜長魚,一道龍井蝦仁,外加一份揚州炒飯。
楚靜寧在吃這一件事情上面,原本就不挑剔,她自己的廚藝就是一般的水平,在荷蘭的時候家裡的廚房盡
在文森姑父的掌握當中,吃得更是簡單。回國這段時間,卻被鍾臣南養出了一個有些挑剔的胃口。她現在已經無法忍受自己下廚煮出來的東西了,總覺得是對胃的一種變相折磨。
好在這傢俬房菜的菜真的十分有韻味,還沒入口的時候,但是看着菜色就是一種享受。不過楚靜寧想到這是鍾臣南特意要帶她過來的地方,也就不覺得驚訝的。他一向都是如此,遇到他覺得很好的地方,纔會帶自己過來。
這傢俬房菜連小包廂都沒有,就是一個大廳,用屏風隔開,古樸的木桌,木椅,連餐具也是木製的。
因爲不是獨立密閉的空間,僅僅是用一座屏風隔開,所以多多少少還是能聽到一些聲響,也隱約能看到其他桌的客人的情景。
菜剛上齊的時候,楚靜寧就隱約聽到有一桌的客人似乎在談論些什麼,聲音有些大。她沒有在意,結果吃到一半,卻突然聽到了一聲驚叫,是女人的聲音。隨之而來的,就是類似於摔餐具的聲音。
她放下筷子,轉過頭去看鐘臣南,鍾臣南輕輕地揉了下她的腦袋,安撫道:“沒事,你繼續吃,老闆會出來處理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老闆嘹亮的聲音,中氣十足:“哎喲喂,這是怎麼了,好好吃飯不行嗎,怎麼吃着吃着就吵起來了呢?是不是菜不好吃啊?”
不得不說老闆真是個妙人,楚靜寧不知道吵起來的客人是什麼表情,總之她憋笑憋得還是很辛苦的,腦袋湊到鍾臣南那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猜,那客人會怎麼回答。”
她原本就是隨口一問,不過鍾臣南聞言倒是認真地思考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一本正經地回道:“反正不會回答是老闆的菜不好吃,不然老闆可是會發火的。”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男人急急忙忙解釋道:“沒什麼,就是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之後老闆又勸了幾句,一場爭吵看似就這樣平息了。結果楚靜寧筷子纔拿起沒多久,外頭又傳來了女人的驚叫聲,這回的聲音比起之前還要尖銳許多,刺得人耳朵生疼。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忽然沒了食慾。
“不吃了?要不就先走了,到外婆那兒我再給你弄點吃的。”鍾臣南關懷地看着楚靜寧,也放下了筷子,難得找到一家有意思的私房菜,不過遇上這樣任性妄爲的客人,還真是有些破壞心情。
一再被人驚叫聲打擾到,楚靜寧也沒了待下去的心情,等鍾臣南喚了服務員過來買單後,兩人就準備離開了。倒是服務員看了一眼桌上剩了不少的菜,耳旁聽着外面不停歇的爭吵聲,也猜到了一些原因,有些抱歉地說了幾句。
遠遠地經過那一桌客人,楚靜寧不經意間朝那怒氣囂張的女人看了一眼,剛想收回目光,就聽到了一聲刺耳尖銳的喊聲:“善!”
這一聲呼喊正是來自那站在桌前揮舞着手臂和男人爭吵的女人。
楚靜寧停下腳步,這一次,她認真地看了那女人的臉兩眼,眉眼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轉過頭去看鐘臣南,鍾臣南的眉頭微不可
見地皺了一下,沉聲吐出一個名字:“徐婭。”
《凌晨三點》一書的新書籤售會,一同舉辦新書籤售會的還有三位女作家,有一位在新書籤售會結束的當天下午,就和世紀文化公司節約了,不是別人,正是面前濃妝豔抹的女人徐婭。
倒不是鍾臣南對徐婭有過什麼關注,而是因爲她曾經對楚靜寧出言不許過,是以他對這個女人的印象有些深刻。
在他的提醒下,楚靜寧也想起了眼前的女人是誰,她的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那個似乎有些拘謹的男人,淡淡地收回目光,對鍾臣南說道:“走吧。”
徐婭自從叫了那一聲之後,就一直等着楚靜寧開口打招呼,然而等了許久,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收到,眼見着楚靜寧轉身就要走,她又急又怒地喝道:“善,你這是什麼態度,不要以爲自己勾搭上了世紀文化公司的老闆就可以目中無人了!”
“徐婭,你自己心思齷齪,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樣。你沒資格提到他。”楚靜寧驟然轉過身,眉眼冷冽地看着徐婭。
如果徐婭單單是對她出言不遜,或許楚靜寧只會漠視她,並不會有什麼反應。然而因爲她偏偏用那樣輕蔑的語氣提及鍾臣南,楚靜寧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她從來不穿高跟鞋,看上去就比徐婭低了一個頭,然而那微微揚起的下巴和冷冽的眉眼卻倨傲得令人有些不敢直視。
在她的注視之下,徐婭莫名地有些心虛起來,她不自在地舔了舔嘴脣,突然轉過頭拎起椅子上的包朝對面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甩了過去,拎包邊上垂掛的鏈子刮過男人的臉頰,瞬間就劃出了一道紅痕。
男人的手霎時間握成了拳頭,隱忍地看着徐婭,眼神漸漸冷了下去。
徐婭撐起氣勢瞪了他一眼,罵道:“怎麼了!當初追我的時候怎麼說的,現在看上那些不清不楚的女人連魂都被勾沒了是吧,我受了別人的氣,你也就眼睜睜地看着。你還有什麼出息,你就是一個窩囊廢。”
任憑哪個男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這樣侮辱,都沉不住氣,然而那個男人卻始終不發一言,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徐婭,彷彿要看清楚這個女人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他爲了她,做盡了所有力所能及的和爲人所難的事情。因爲她的一句想要一個浪漫的夜晚,他就抗着冬天凜冽的寒風蹲在廣場上一個蠟燭一個蠟燭找好點,擺成愛心的形狀讓她來看。她說想吃陳記的粉絲,他就驅車穿過大半個N市只爲了打包一碗粉絲送到她家裡。他怕她冷,怕她餓,怕她不開心。噓寒問暖,處處體貼,好不容易她答應了和自己在一起。哪怕有時候會有一些小脾氣,但是沒關係,他愛她,那些小脾氣在他眼中也變成可愛的性格。
然而,她卻始終看不起他。看不起自己這個捧着一顆心送到她面前的男人。他突然笑了起來,像是一瞬間醒悟過來,靜靜地看了徐婭兩眼,轉身緩緩走開。
經過楚靜寧身旁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嘴脣動了動,飛快地說了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