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休息的時間愈發提前，鍾臣南一行人到家的時候，老人家正從書房出來準備回房間休息，見到鍾臣南身邊面生的一個男人一個孩子，怔了一下，隨即就熱情地讓他們到書房坐。
韓行第一次來這裡，面對熱情的何青，顯得有些拘謹。倒是季陽大大咧咧的，一口一個外婆喊得何青樂不攏嘴，就差沒說讓季陽過來給她當孫子了。
陪幾人坐了一會兒，何青臉上明顯露出幾分倦意，強撐着精神打了個哈欠，“人老了，坐不住了。你們聊，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鍾臣南連忙起身送她出了書房，季陽看着相偎離去的一老一少，心裡忽然衍生住一種陌生的情感，他扭過頭看向身邊的楚靜寧，眼底一片茫然，“姐姐，人老的時候，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是不是很可憐？”
楚靜寧怔了一下，不明白向來只對電腦感興趣的孩子怎麼突然深沉了起來，她擡起手揉了揉季陽的腦袋，反問道：“如果你老的時候，沒有人陪伴你，只有你自己一個，你會覺得自己很可憐嗎？”
季陽像是被問住了似的，擰着眉頭思考得很認真，早就豎着耳朵聽兩人講話的韓行，看看季陽，又看看楚靜寧，莫名覺得自己在這裡好像有點多餘。
“我出去走走啊。”他站起身來，看着兩人，眼神裡帶着一絲期待。
不過沒有人看懂了他眼底的期待，季陽沉浸在楚靜寧的問題中壓根正眼都不瞧他，楚靜寧則是樂見其成地擺擺手，就差沒在臉上寫着慢走不送四個大字了。
韓行一臉鬱悶的出了書房，剛關上門轉過身，就碰到了送何青回房後回來的鐘臣南，鍾臣南饒有興致地打量了韓行兩眼，挑眉問道：“被嫌棄了？”
“差不多吧。”韓行撇撇嘴，摸了摸褲子的口袋，掏出一包煙。
雖然沒被直言嫌棄，但是也很不受待見就是了。
他點了一根菸，又遞給鍾臣南一支菸，鍾臣南擺擺手，笑道：“很久不碰這個了。”
“什麼時候戒的？”韓行吐出一個菸圈，微微眯着眼看着鍾臣南，“打算當新好男人？”
鍾臣南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默認了韓行的說法。
“真的就是她了？”韓行回頭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話裡的她是誰顯而易見。
鍾臣南笑笑，淡淡地看了韓行一眼，“我以爲你早就清楚這一點了。”
韓行嗤笑了一聲，默不作聲抽完了一支菸，才低聲說道：“從宋祁從我手裡拿走善的資料的那一天，我就該清楚這一點了。”
從來不爲女人駐足的男人，某一天突然對一個女人上了心，若是故事沒有後續發展，那纔是大大的不合理。
只是人和人之間的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微妙，早一分晚一秒都不行，她在他公司裡當了三年的善，若是沒有回國，若是沒有那一場遇見，恐怕她也只會是他偶爾聽到的一個名字，一個帶着神秘色彩的名字，然而卻永遠不會是站在他身邊與他共度一生的阿寧。
兩個男人站在寂靜的庭院中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說來好笑，韓行在鍾臣南手下工作了那麼多年
，這還是生平頭一次和他這樣站在一起聊天，沒有目的的聊天，想到哪裡聊到哪裡。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此刻待在書房裡的那兩個人。
誰也不知道季陽和楚靜寧在書房裡都聊了些什麼，只是出門的時候季陽的眼眶有些紅，一眼就能看出是哭過了。
而楚靜寧看着韓行的眼神，則有些說不出來的古怪。
韓行被那眼神看得心裡發毛，動了動嘴脣，剛想說點什麼，才走到他身邊的季陽突然就啊了一聲，韓行轉過去看他，見季陽緊緊地捂着自己的嘴鼻，生氣地看着他：“你抽了幾支煙？”
“一支！”韓行豎起了一根手指，過了一會兒，在季陽那雙無辜的大眼睛的注視下，默默又豎起了一根手指，“真的只有兩支，不信你問老闆。”
他伸手指了指袖手旁觀的鐘臣南，拉上他證明自己的清白。
季陽聽了他的話果然移開了視線，被注視的人變成了鍾臣南，韓行偷偷鬆了一口氣，心裡忍不住嘀咕，季陽這孩子的鼻子真的靈的沒邊了，連他不止抽了一支菸都聞得出來。
那頭季陽從鍾臣南口中證實了韓行所言非虛，雖然還是很嫌棄韓行身上那濃濃的煙味，但還是邁開腳步走到了韓行身邊拉起他的手，故意裝出一幅惡狠狠的樣子說道：“要是再讓我聞到你身上有煙味，我就再也不幫你查資料了。”
聲音還帶着少年人的稚嫩，就連威脅人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也變得有些好笑，不過這句話的分量韓行可不敢小瞧，只是涉及到抽菸問題，他還是沒法下保證，他不是那些煙不離手的老煙鬼，頂多就是心裡有些煩的時候來上一支，可往往就是這一支菸能讓他從煩躁的情緒中獲得短暫的解脫。
季陽看着韓行爲難的樣子，皺起眉頭，“不抽菸這個要求很困難嗎？”
韓行一臉正色地點點頭，“不是一般的困難，是非常的困難。”
他說的煞有其事，好像這個要求能去了他半條命似的，季陽心思單純，聽了他的話也很糾結，本是一隻手拉着韓行的手，現在另一隻手也攀了上去，掰着韓行的手指思考到底該如何讓韓行少抽菸纔是合理可行的。
一米九的高大男人，身前依偎着一米七出頭的半大少年，那少年的雙手纏在男人的手上自然而然地掰着他的手指玩，而男人微微垂着腦袋，注視着少年，眼神溫柔，嘴角笑意明顯。
楚靜寧看着這幅畫面許久，想起季陽在書房裡難過得要哭的樣子，突然覺得不管是自己還是季陽，好像都白擔心了，就韓行這幅寵溺季陽的樣子，怎麼可能會帶着女人回家而把季陽打包送走，不把季陽牢牢地圈在自己身邊就不錯了。
關於韓行的抽菸問題，季陽到底沒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不過老杵在人家的庭院裡不走也不是一回事，禮貌地道別後，韓信就拉着一臉懵懂的季陽上車回家了。
一路上，季陽都在糾結着到底該不該讓韓行強制性戒菸，他討厭煙味是一點，更重要的一點是，抽菸抽多了會得肺癌，他不希望韓行生病。
他身邊就只有韓行了，如果韓行生病了，光是想到這個
可能，他就覺得好難過。
車子緩緩停下，韓行側頭看了一眼，季陽仍舊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他無奈地搖搖頭，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後，傾過身替季陽解開安全帶，“到家了，別想那個抽菸的事情了。”
季陽眨了眨眼睛，又點了點頭，結果點頭的幅度過大，下巴一不小心就磕到了還沒退回自己座位上的韓行。
韓行吃痛的唉了一聲，捂着自己的側臉看着季陽，“你下巴是鐵打的嗎，這麼硬。”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季陽慌張地看着韓行，伸出手去，想碰碰韓行的臉，又怕自己碰痛了他，那隻手僵持在半空中，就像是突然被拔了電池的機器人似的，肢體僵硬，只是季陽的眼神很生動，滿滿的都是要溢出來的擔心。
這種被人全心全意放在心上牽掛的感覺，好像並不賴。
韓行靜靜地看了季陽一會兒，直到季陽緊張得都快要哭了，他才放下捂着側臉的手，咧嘴一笑，“騙你的，其實就磕到一下，根本就不痛，你看我的臉都不紅。”
說着，他把側臉湊了過去，季陽仔細看了兩眼，韓行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確實看不出來哪裡紅了，他的視線反倒是被韓行下巴上刺刺的胡茬吸引了，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好像指腹被一把小毛刷刷過一樣，季陽就像是發現了新世界一樣，眼睛都亮了起來，“韓行，你的鬍子怎麼可以長得這麼快啊？”
“很快嗎？”韓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還是平日裡的觸感，“不快啊，兩天沒刮長這麼多正常。”
季陽羨慕地看着韓行，摸了摸自己滑溜溜的下巴，“我都沒有鬍子呢。”
鬍子這種東西有什麼好稀罕的？不過看着季陽惋惜的模樣，韓行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還小，再過幾年就有鬍子了，到時候刮鬍子這件事能煩死你。”
季陽才十六歲，似乎長得也比平常的小孩慢些，不過再過個三五年，也該變成小男人了。
見季陽摸着自己的下巴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韓行揉了揉他的腦袋，自己先從車上下去，然後又繞到季陽那一邊把他從車上拉了下去。
沒有特殊任務的時候，韓行的工作相當輕鬆，就是一個看監控室的，生活裡最大的消遣就是追各種各樣的電視劇，順便混一混論壇。
季陽對韓行這個和外在形象完全不相符的愛好表示接受無能，見韓行已經打開了電腦，興致勃勃地打開了播放器，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溜到廚房的儲物櫃裡翻出一盒巧克力，藏藏掖掖地拿着巧克力回房間了。
韓行看似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腦屏幕，直到季陽關上了房門，嘴角才露出一抹笑意，那傻孩子，還當自己看不見呢，怎麼就不想想家裡的儲物櫃纔多大，他每天晚上偷偷拿一盒巧克力，早就該把儲物櫃搬空了。
不過季陽這個年紀，好像也不用換牙什麼的，愛吃巧克力應該也沒什麼事吧。
抱着這個念頭，韓行第二天一早，在季陽還沒醒的時候，就去超市搬了好幾盒巧克力回來，把家裡的儲物櫃塞得滿滿當當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