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糾纏
端午結束後,顧雲霽在鹿溪書院的生活也回到了正軌,每天課上照常聽講,課後完成徐承裕佈置的功課,日子過得很充實。
這天傍晚下課鈴響之後,先生陳河並不着急離開,而是清了清嗓子, 對着面前的學生們說道:
“這眼看就要到六月了,不久之後書院有一次半年考,所有學生都做一樣的題目,還要對成績進行拉通排名,前五十名可以參加今年中秋的遊藝會,你們自己好好準備。”說罷, 便收拾好東西轉身走了。
陳河一走, 學堂內的學生立刻交頭接耳, 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一個學生愁眉苦臉地說:“真的要拉通排名啊?咱們都是秀才,怎麼可能考得過那些舉人嘛?到時候成績出來排名倒數,除了讓我們丟臉之外還有什麼意義?”
“那可不一定。”有人不以爲然,“不少人當初都是僥倖中舉,這麼些年過去沒有多少進益,說不定到時候連咱們都考不過。你一個秀才,沒考過舉人很正常;若是考過了,丟臉的是他們,你怕什麼?”
旁邊的學生湊了過來:“話雖如此,但這次的排名事關參加遊藝會的資格,還是要好生準備纔是。遊藝會上達官貴人不少, 若是表現亮眼, 不僅可以給書院爭光, 還能給我們自己掙得才名, 何樂而不爲?”
這些討論傳入顧雲霽的耳朵, 卻並未讓他放在心上,聽之前徐承裕那話裡的意思, 就算沒有考到前五十名, 他也會動用自己的關係把顧雲霽帶去參加遊藝會的。
所以對顧雲霽來說, 書院的半年考盡力而爲就好,沒必要非得爭個什麼名次。他懶得參與這些人的討論,自顧自地收拾好東西,帶着提前做好的功課去了徐承裕的院子。
顧雲霽到達山長宅院時,徐承裕正好不在。他和往常一樣把功課放在對方的桌子上,正準備轉身離開,就聽見內院裡傳來隱約的爭執聲。
徐書華神情疏離,頗爲防備地退後一步,冷漠地說:“我父親不在,方公子怕不是走錯了地方,還是早些離開吧。”
方子歸彷彿沒察覺到她的不悅,言笑晏晏地說道:“我本就不是要見徐叔,而是專程來拜訪徐小姐的。”
徐書華語氣生硬:“沒聽說哪個前來拜訪的外客都拜訪到人家內院裡了,況且我與方公子素來沒什麼交情,不值得你專程前來。”
“你我父親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咱們從小一起長大,如此親厚,怎麼能說沒交情呢?”方子歸毫不在意, “何況我這次來是爲了送你一件禮物, 徐小姐何必拒我於千里之外?”
說着,方子歸打開隨身帶來的錦盒,拿出裡面的一根玉簪:“我知道你前不久剛剛及笄,這根髮簪是我特意買來,送給你做及笄禮物的。”
女子十五歲及笄,要把頭髮綰起用髮簪固定,代表已經成年。這髮簪是私密親近之物,除了女子的家人,一般只有未婚夫婿纔會拿這個當禮物,如果說方子歸之前是冒犯失禮,現在則可以稱作是放浪的登徒子行徑。
“方子歸!”徐書華實在是沒想到對方如此大膽無禮,氣得小臉煞白,“你我之間既無婚約,又無親緣,送髮簪作及笄禮,你是要壞我名聲嗎?”
方子歸上前一步和她拉近距離,完全不顧這樣做的後果,言語愈發過分:“書華,我是一心爲你好啊,怎麼會想壞你名聲呢?”
說着,他動作不停,還要再往前走,徐書華一連退後幾步,斥道:“站住!男女授受不親,你若繼續這樣糾纏,我就叫人了!”
見對方仍舊不領情,方子歸冷笑一聲,再沒了之前的耐心:“叫啊,你叫啊!孤男寡女,共處內院,若是讓別人撞見這一幕,你說得清嗎?我倒是無所謂,但他們會怎麼看你徐大小姐?”
此時,方子歸撕毀之前溫和青年的僞裝,面目猙獰可怖,看向徐書華的目光貪婪又陰狠:“你儘管可以大聲叫嚷,只怕到時候風言風語地傳了出去,不僅是你,連徐山長都沒臉活下去了。”
聞言,徐書華又怒又怕,緊緊攥着手裡的帕子,嘴脣一絲血色都沒有。對方說得沒錯,這個時代女子本就吃虧,此時若是把人叫來,大家不會認爲是方子歸無恥放蕩,反而會覺得她行爲不端,女德不修。
見徐書華遲疑,方子歸十分得意,自覺已經捏住了她的把柄,於是放緩語氣,循循善誘道:“書華,我本沒有惡意,只是想送你一件及笄禮物而已,只要你收下簪子,我不會再強求什麼。”
不收簪子,方子歸必定糾纏不休,若是被人發現還壞了自己名聲;收下簪子,就相當於接受了方子歸的曖昧之舉,不僅今後說不清楚,還可能讓對方得寸進尺,將來愈發過分。
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難道今日真的不能全身而退?想到這,徐書華絕望地閉上眼睛。
這時,外院突然傳來顧雲霽的聲音:“弟子見過老師!老師,您怎麼現在纔回來?”
方子歸臉色頓時一變,顧雲霽什麼時候來的?聽這意思,徐承裕也回來了?徐承裕那般護短,若是讓他撞見自己糾纏他女兒,到時候不死也得脫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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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外院傳來的聲響,方子歸臉上的得意瞬間垮塌下來,眼中驚懼交加,不管不顧地將簪子往徐書華一塞,丟下一句“今日的事情別說出去,否則你我都沒好果子吃”之後,便慌慌忙忙地從側門溜走了。
徐書華看了眼手裡的簪子,恨不得立刻將它摔個粉碎,又怕待會徐承裕進來瞧見玉渣看出端倪,只好暫時放到袖子裡藏起來。隨後她整理了一下儀容,努力扯出一個笑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來。
“爹爹,您不是要和陳先生他們商量考試的題目嗎,怎麼現在……欸?”
走到外院,卻不見父親徐承裕的身影,只有顧雲霽獨自負手立在一旁,聽到動靜後,他轉過身來,衝着徐書華露出一個禮貌又帶有安撫意味的笑容。
見此,徐書華頓時明白了,徐承裕根本沒回來,顧雲霽剛纔是故意詐方子歸的。
想到二人的對話極有可能被對方收入耳中,她有些難堪地咬了咬脣,小聲道:“你,都聽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