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爭榻

景橫波眨眨眼——信息量好大!

兒子要娶後孃?後孃求助老情人?老情人拖她當未婚妻,現在等她這未婚妻首肯?

這都啥事兒?

“那個……”她指了指陰無心,“戰辛不是你的……嗎?至於這麼不要臉嗎?”

名義上的兒子也是兒子,戰辛娶後孃怎麼對臣民交代?

“諸位能進去再說麼?”這種事被這幾個無所顧忌的人就這麼問來問去,陰無心古井一樣的臉上,也不禁閃過一絲難堪和怒意。

“那就進去說,說完我還要打架。敢呆在我看中的女人身邊,讓你多活一會兒。”裴樞似乎對英白特別有敵意,看他一眼,轉身先進了門。

景橫波轉頭看英白,英白也正盯着裴樞背影,眼神徹骨之冷,看她看過來,他迎上她目光,笑笑,舉了舉酒壺。

有那麼一瞬間景橫波似乎感覺到殺氣,以至於她錯覺這兩人中有人要動手,但英白若無其事的表情,讓她又想自己是不是神經緊張過度。

一行人進去分賓主坐下,陰無心生怕裴樞那張直接的破嘴,再說出什麼難堪的話來,乾脆自己先把事情說了。

原來她出自世外隱門的一個分支,門中最擅長的是扶乩和駐顏。憑藉前者她成爲了斬羽部的宮廷供奉,後來成爲了前族長的妃子。而後者令她駐顏不老,由此獲寵。

景橫波忍不住打斷:“冒昧問下,您多大啦?”

“四十有八。”陰無心淡淡道。

景橫波目光發亮,覺得要和這女人打好關係。古代可不比現代,有那麼多美容技術和化妝品掩飾年齡,古人一般看來都比實際年齡老,如陰無心這種,快五十看來還如二十的,確實難得。

“我卻恨不得自己便如老嫗,也勝於被那禽獸糾纏!”陰無心神情卻很不好看。

所謂福兮禍所伏,陰無心駐顏有術,風華氣質還勝戰辛其餘妃子一籌。早年戰辛倒還沒什麼不該有的想法,他後宮妃子多的是,犯不着爲一個名義上的後媽冒天下之大不韙。但隨着年齡推移,他身體漸漸不行,原本膝下子女就不多,成才的也少,最寵愛的嫡幼子戰絕,去年死於大燕無名山谷,爲此他還和耶律祁狠狠鬧了一場。失去小兒子後,他更加努力地耕耘,想要開枝散葉,卻越來越力不從心,這時候有人給他獻計,說陰無心所出身的天女門,門中駐顏術是天下異術,修煉久了,體內生寶芝,可潤澤男子精元。和這樣的女子交合,可令男子重振雄風,並一舉得男。

戰辛當即心動,對陰無心百般騷擾試探,陰無心爲此特意搬到宮中這一角冷宮閉關。她也有一些獨門手段,躲過了很多次戰辛的騷擾。戰辛無奈之下,乾脆派人和她談判,說要將她先送出去改換身份,然後堂堂正正娶進來,給她一個最尊貴的名分。談判談到這地步,再不答應戰辛一定翻臉。之前陰無心還能保全自己,是因爲戰辛還妄想她心甘情願,這樣在一起之後據說纔能有最好效果。她再反抗,他必定用強。她一個弱女子,在深宮之中,如何逃脫?

陰無心無奈之下,就想到尋求一個強力的外援,謊稱已經將體內寶芝給了這個男人,請他幫忙帶她離開王宮。當然,這個男人將會面對戰辛的怒火,所以他必須武力值爆表。

這種男人一時到哪裡去找?眼看戰辛給的最後期限還剩三天,陰無心百般焦灼,卻在這時候,聽說了求親橫幅,擂臺招親之類的事兒,還有那個“樞”字。她瞭解裴樞,總覺得這事兒像是裴樞乾的,雖然心裡也覺得荒唐,總想試一試,結果自然讓她驚喜。

景橫波聽她含蓄地說完,看一眼抱臂而立一臉不耐煩的裴樞,心想對這個傢伙來說一定非常不驚喜,用手指想也知道這是麻煩事。他想必欠了陰無心不小的情分,又礙於驕傲沒法拒絕,所以把她扯進來,是想她幫他拒絕?

這麼說起來,那句“我被綁架了,救我。”還是真話——我被道德綁架了,快來解救我!

她眨眨眼,覺得救個毛啊,這不是很好的事嗎?和陰無心這樣的女子扮演一回情侶,然後還能打架,不是裴少帥最喜歡的事嗎?

“餵你可別賣了我。”裴樞一眼就看出她的鬼心思,指着她鼻子道,“不然別想我幫你忙。”

這是指寶舟的事了,景橫波呵呵一聲,“你不幫這個忙,就沒法幫我那個忙,這個道理你都不懂?”

裴樞不說話了,神情悶悶的。

不把陰無心這事解決,怎麼想辦法去拿寶舟圖紙?以陰無心的身份,她是很有可能知道圖紙的事,也一定會以此爲條件要求交換。

“我有個疑問。”景橫波笑眯眯對陰無心道,“既然戰辛對你勢在必得,爲什麼沒有看緊你的行蹤,還讓你把裴樞帶進來,他就不怕被人撬了牆角麼?”

陰無心原本沒把她看在眼底,此刻見兩個一看就是高手的男人明顯都以她馬首是瞻,態度也微微好了些,看了她一眼,臉微微一紅,道:“你且過來。”

景橫波莫名其妙湊過去,陰無心拉了她背轉身,拉着她的手在自己下腹一觸,輕輕道:“他纔不在乎我現在找誰來,他一直懷疑我有姦夫,故意給我機會把人找來,好讓他一網打盡,他……他鎖住了我……”說到最後聲音低不可聞。

景橫波手指觸及冰冷梆硬一塊,有點像鐵塊又像鎖鏈,她愣了愣,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禁不住瞪大眼睛。

不會是貞操褲吧!

想不到居然在這裡看見這種傳說中摧殘女性的東西!

景橫波的小宇宙“蹭”一下就冒出了火焰——她最討厭男權社會對女性的一切踐踏和禁錮行爲了!

研究所四人組中,最奔放最愛自由的她,和最冷酷最霸氣驕傲的太史闌,是女權主義的最忠誠捍衛者。她比太史闌的“腳踏天下男人俯瞰世間羣雄”的態度稍稍好些,但也絕不能忍受這樣的噁心和侮辱。

幾乎立刻,她就決定了,要把裴樞給賣了!

“沒說的!”她拉住陰無心的手,氣壯山河地道,“戰辛禽獸不如!人人得而誅之!裴樞向來俠骨柔腸,一定會願意幫你的!”

“呃?”裴樞瞪大眼睛。

俠骨柔腸?說誰?

這死女人,知不知道他最討厭這麼噁心的詞?

英白脣角似乎露出一抹淡淡笑意,喝了一口酒。

陰無心並沒有喜色,這女人情緒很淡,或許這也是她們門中心法的要求。清心寡慾,少大喜大悲,容顏纔可能留存更久。

她抽回手,淡淡地道:“沒有天降的好事,只有利益的交換。說吧,你們需要什麼?”

景橫波嘿嘿一笑,大義凜然地道:“無恥之徒,人人得而誅之!幫點小忙而已啦……”

陰無心神情古井不波,“你們如果真的沒有任何要求,我反而不敢信了。”

“哦,我要寶舟圖紙,和你們斬羽所能找到的最好工匠。”景橫波接得飛快。

“寶舟圖紙鎖在戰辛寢宮內,要想拿到,或許得定個詳細周全的計劃。”陰無心道,“至於最好的工匠……我就是。”

“啊?”

“斬羽宮廷供奉,本就以寶舟能匠大師爲主,我做了那麼多年供奉,深宮無聊,和他們每人都學了很久,我門心法清心寡慾,抱元守一,學藝專注最易出成果,最後技巧融匯一爐,已經青出於藍。只是這麼多年,其他人不知道罷了。”

這對景橫波是意外之喜,忽然想到她幾次提及門派,忍不住問:“你的門派似乎很神秘,是九重天門嗎?”

裴樞忽然轉頭。

英白舉起酒壺的手一頓。

陰無心微微睜大眼睛,詫然道:“你竟然知道九重天門。”隨即搖頭道,“不,我們怎麼配?不過我門說起來,和九重天門有那麼一點淵源。我門中始祖,原是九重天門的一個燒火僕傭,後來因爲在某事上立功,轉爲記名弟子,但在隔年的記名弟子考覈中又沒能過關,逐出天門。後來便自創了我天女門。”

她說起這事,似乎一點不以自己祖師是人家最低等級棄徒爲恥,神情中,還因爲和九重天門扯上點關係,頗引以爲豪。

景橫波暗暗咋舌。天門一個燒火的,在天門學了一年半載,出來就可以獨立成立門派,還多少年屹立不倒,子孫後代能混上王宮供奉,門中心法被世人追捧。這要九重天門的正牌弟子,或者門中長老掌門,又該是多牛逼?

聽陰無心口氣,天門在他們這些世外隱宗眼裡,也是高不可攀的。

“這得多牛逼啊……”她喃喃道,“照這級別,這天門掌門一出手,大荒豈不就毀滅了?”

“天門宗主已經多年沒入世。”陰無心道,“天門不是時時有宗主的。他們的宗主選拔極其漫長而苛刻,甚至寧缺毋濫。聽說最終選中的,要歷三獄八難,渡陰陽生死,絕人間情愛,斬血脈根系。近乎殘酷。天門每代都會選拔無數精英子弟作爲宗主備選,但在漫長的考驗過程中,無數人淘汰甚至身死,天門也絕不會因爲選拔的殘酷就收手,這也是九重天門名聲不顯的一個重要原因,弟子死得太多,內耗太大。據說上任宗主已經三十年沒露面,很可能早已死了,現在還在漫長的選拔過程中,又或者已經選出來,但是沒有公佈罷了。九重天門的宗主,是大荒所有世外隱宗之皇,我們這樣的小門派,根本沒資格知道這樣的秘密。”

裴樞聽得目光灼灼,嘴角一抹不屑冷笑,似乎很想將那個神秘而永享榮光的宗門揪出來揍一頓。英白卻一直在喝酒,臉對着窗外,似乎一切都漠不關心,世間天地,都只在杯中。

“九重天門也不過就是一羣裝神弄鬼,自以爲是神的代言人的腐朽!”裴樞忽然冷笑,“龐然大物,時日久了,體內蠹蟲自生!再這麼高高在上,自命不凡,遲早也得自毀!就好比當初龍應世家,當初何等了得?早於大荒皇權的第一世家,連開國女皇都曾是他家家奴,開國女皇開國後都不得賜這家第一高位。所有開國名帥豪門世家都得在他家牌坊前下馬,他家出一個分支子弟,各部族長都得跪迎,他家的女兒,連皇族都不敢隨意提親,自覺血脈不夠高貴不敢褻瀆……何等威風,何等高貴,何等高在雲端?後來呢?還不是說消失就消失了……”

“裴樞!”陰無心眉頭越皺越深,最終忍不住打斷他的話,“別說了!你明明知道這是禁忌!誰說了株連九族!”

“爺便說了又怎樣?你會去告我?或者景橫波你去?”裴樞冷笑,一臉滿不在乎。

“好啊好啊。”景橫波最愛聽隱秘,目光灼灼,“多說點,我證據齊全了好去告你。”

“好了。別拿這事開玩笑。”陰無心立即道,“裴樞,我知道你不怕。但我說這是禁忌,不僅僅是因爲朝廷禁忌。你也知道,公開提及龍應世家的人,莫名其妙的,最後都沒好下場。就衝這點,這些年,也再沒有人願意提及那個神秘消失的家族了。這是個不祥的家族,你好不容易脫離苦海,何必再沾染上晦氣。”

“哼。”裴樞冷笑不屑。半晌又笑一聲,道:“晦氣,不是自己怕沾染,就永遠不會沾染的!想要不沾染晦氣,就先做個誰也不敢靠近的人!”

一股風悠悠盪盪起了,景橫波看見靠窗的英白,他支着腿,掌間酒壺擱在膝上,一直凝望着窗外,一頭烏髮飄飄蕩蕩飛起,遮住了他的側面。

“這位……”陰無心的目光落在英白身上,她年歲不小,自有閱歷,只覺得此人氣宇,似還在裴樞之上。

“英白啦。”景橫波笑嘻嘻答。

裴樞唰一下跳起來。

“英白!”

“你不會想現在打架吧?”景橫波一看他那腎上腺激素猛增模樣,就有點發毛。

裴樞已經用實際行動向景橫波做了回答,他手一擡,手中已經多了一柄刀,下一瞬,那柄用天灰谷黑鋼打造的重刀,已經劈到了英白的頭頂。

“吃我一刀!”

“咔嚓”一聲,屋頂裂開一條裂縫,漏進慘白的月光。煙塵簌簌而下,被勁風瞬間揮散,剎時對面不見人影,景橫波只看見英白的酒壺穿出煙幕,化爲靛青色流光不見,而兩道人影閃電般穿梭,看似就要撞在一起,卻總是擦着彼此的鐵衣而過,看似擦肩而過,卻往往轟然撞在一起。每次撞在一起,整個小院都似在顫抖,景橫波耳朵嗡嗡作響,只覺得心上都似被撞出裂縫。她想看清楚高手對決,趁便學上幾招,陰無心卻拉着她閃到院子外,非常淡定地道:“你還看什麼看?你難道不知道他隨時隨地都可能打架嗎?你不知道他打架是從來不管別人的嗎?想當初我那次救他,就是他追逃兵追上癮,獨自一個人跑進了深山,連挑了我十六位師叔,險些將我門毀滅。最後我門師祖動用大陣纔將他擒下,當時是我救了他,我帶着他逃跑的時候,他還把我師祖箱子裡所有內衣都撕爛了,害我師祖第二天都不敢出門。被追兵追的時候,他三次拿我丟出去做餌,再三次把我救回來,我到現在都覺得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救他。”

景橫波哈地一笑——裴瘋子!

小院在顫顫搖動,不住有哧哧聲響起,每哧一聲,外牆就穿裂一條縫,磚瓦碎石橫飛彈射,撞擊在院牆上砰砰悶響,眼看着那屋子的牆在不斷慢慢變形,似乎裡頭有個大力士在不住擂牆,要將這屋子變成一個古怪的造型。

“這麼大的動靜,不是會驚動戰辛?”景橫波有點擔憂。

陰無心看了一眼王宮中心方向,脣角笑意冷冷。

……

王宮中心,戰辛正站在窗前,注視着那煙塵漫天的一角。

他身邊無數護衛,嚴陣以待,等待他一個命令,就去將那敢於在王宮鬧出這麼大動靜的傢伙抓起來。

戰辛眯着眼睛,脣角也慢慢浮起一絲冷笑。

“武功不錯嘛……還不止一個……那就看看到底會來多少個,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他揮揮手。

“不必理會,讓他們打吧!豈不聞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到時再去收拾!”

……

景橫波覺得自己在看一場好萊塢大片式的特效。

眼看着動靜慢慢變小,四周氣氛卻慢慢沉重,屋子還在崩毀,以一種無聲的姿態,就像有鬼魅在內部悄然拆解,眼看着窗子化灰了,屋頂移開了,牆壁一段一段塌散,壁上凸出拳頭的痕跡,讓人懷疑這牆不是磚做的,是麪粉泥巴做的。

當屋子幾乎完全不見時,轟然一聲,一條人影穿破屋子倒飛而出,半空中束髮帶啪一聲炸斷,滿頭烏髮散開,再忽然齊刷刷斷落一截,地上悠悠一層黑。

啪一聲他栽倒在景橫波腳下,景橫波不用看,也知道是常敗將軍裴樞。

這傢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很強,但總是能遇上高手,將他剋制。

也正因爲如此,他這個生性桀驁的人,過了滿腔仇恨的五年,出來後沒有大開殺戒要報仇——這樣連戰連敗,再囂張的人都難免受到打擊,會對當前的狀況產生慎重和懷疑。

對面,英白從煙塵中走出,透過淡黃色的蓬煙,他姿態從容高貴,眼底無喜無悲。

景橫波看着這一刻的他,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她覺得這時候,英白應該大笑着趕緊喝酒纔對。

裴樞在地上翻了幾個身,竟然沒能立即爬起來,看來英白下手不輕。

他以爲景橫波會扶的,結果這女人笑吟吟攏着袖子看他。

“裴樞啊,”她道,“這是第十場哦,你又輸了,從現在開始,你正式成爲我的人了。”

裴樞咬牙呸一聲,卻沒說什麼。

他打得乾脆,輸得光棍。何況景橫波既然能拿出這麼多高手,那麼跟着她也不算丟人。

“戰辛真的沒來。”景橫波看向陰無心。

“戰辛陰險驕傲。”陰無心淡淡道,“他說給我三天,就會給我三天。只是要煩請諸位,陪我等待三天了。”

“咱們住哪呢,屋子都沒了。”

“我還有自己的宮室,以前做供奉住的,現在戰辛既然是敞開的態度,我們就坦然地住吧。”

“爲什麼還要等三天?咱們直接帶你走便是,何必也給戰辛時間佈置呢?”

“因爲寶舟圖紙一向戰辛隨身帶,沒人知道他到底把圖紙藏在哪裡,如果想得到圖紙,必須他露面,必須近他身。”陰無心道,“我也很希望他失去圖紙,斬羽部一落千丈,爲此我寧可多等三天。”

“好極!那就等三天……等等,你的寢宮怎麼這麼個格局?這樣怎麼睡……”景橫波跟着陰無心到了她的供奉居處,一眼過去不禁瞪大眼睛。

看上去是小院,其實只有兩間屋子,分裡外間,外間堆滿了各種奇怪的器具,裡間一間臥室。

一間臥室也罷了,只有一張牀。

一張牀也罷了,頭頂還有一根繩子,她總懷疑那是用來晾內褲的。

有繩子也罷了。那牀還造型奇特,似玉非玉,凸凸凹凹,看那凸凹的曲線,似乎是順着人體身形來的。

牀古怪也罷了,這還是個雙人的,明顯兩個身位。

什麼意思?

“抱歉,我不想回到我以前的寢宮,就回到我當供奉時住的屋子來了。”陰無心有點感傷地看着這屋子,“這裡其實以前是我的練功之所。外間是研究占卜扶乩之術用的,裡間是修煉駐顏術用的。這牀是以前我爲修煉而特製的,是天然溫軟玉製成,溫潤滋養,對肌膚經脈很有好處,也有一定的怯毒作用。你們可以試試。”

這話一出,三個人對視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

試?怎麼試?雙人牀怎麼睡三個人?誰也別想睡得成。

“呵呵你還是自己睡吧我們打坐就好,打坐就好。”景橫波乾笑一聲,思考着要不要通知七殺送進一張牀來?

“我功法已成,已經用不着了。”陰無心一個翻身,輕輕躍上繩子,景橫波差點以爲小龍女造型再現,正目光灼灼等着看美人在繩子上橫躺下來,結果陰無心一個翻身,倒掛下來了。

景橫波“呃”地一聲,險些被自己口水噎着。

“那牀很好,不要浪費。”陰無心道,“你們三個,身上都有些病根,這東西對你們有好處。”

景橫波看看英白——他也有病根?

不過話說回來,武人誰身上沒有點舊傷啊。

“你說你一個人修煉,怎麼是一張雙人牀?”景橫波仰頭看陰無心,她看上去像一隻倒掛的白蝙蝠,一雙琉璃般淡的眼睛對着人的下半身,景橫波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要說了只怕你們心裡有忌諱。”陰無心隨意地道,“那不是雙人牀,原本是個棺材,是將整塊的溫軟玉挖出人形,塞入處理過的屍體,可保屍體千年不腐。溫軟玉不是那麼好找,這是我挖了無數墓葬才找到的。然後把棺材打開,改做成了一張牀。”

景橫波顫了顫,這牀睡過死人,睡過別人,她還是打坐好了。

英白卻忽然拉住了她的手,道:“這牀對你極有好處,去睡。”

景橫波被他拉住手,不禁一怔。

英白也似終於反應過來,微微一僵。

她的手在他掌中,柔若無骨,虎口處卻能細膩地感覺到多了點繭子,想必是最近練武頗勤。那點繭子硬硬地抵在他掌心,又似抵在了心深處,磨得微微發糙。

她則覺得他手掌溫熱,肌膚也是平滑細膩的,指節處似乎尤其熱一些。

一怔,隨即兩人同時抽手。

英白咳嗽一聲,似乎想拿酒壺喝酒遮掩,酒壺卻早不知道打哪裡去了。

裴樞忽然哼了一聲,快步走過來,抓了景橫波往牀上一推,道:“管那麼多幹嘛?有好處你就去睡。”

景橫波還在想剛纔那一刻的感覺,傻傻被他推倒。睡下去哎喲一聲,覺得甚尷尬——這棺牀原先是打磨出一個人體輪廓,包裹住了屍體,因此有契合人體曲線的凸凹面,此刻一睡,屁股陷進坑裡,頓時有種變身屍體被困住的錯覺,更要命的是,這玉似乎有吸力,她磨蹭了兩下,一時竟沒有爬得起來。

裴樞大咧咧地在她身邊順勢一躺,舒展了四肢,眯起眼睛感嘆道:“不錯不錯,這牀就是舒……”

一個服字還沒出來,英白已經飄了過來,一伸手將他拎起,往地下一扔。

裴樞一個野驢打滾爬起,頭髮已經豎了起來,“英白,你不要欺人太甚……”

英白已經在景橫波隔壁躺了下去,偏轉臉,冷冷對他勾了勾手指,“成王敗寇,輸了的只配睡地下。”

“有種再來一場。”裴樞一拳擂在地下,轟然一聲地上一個深坑。

景橫波立即爬起來,她可不想唯一的棲身之地再被毀掉,然後這三天在王宮露宿。

“別爭了別爭了,我誰地下,這牀你倆睡好了。”

這話一出,她汗毛一炸,覺得或許大概可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想象了一下,她忽然又狼眼灼灼發光。

好主意!

玉白金樞睡一牀哎!多麼有基情的搭配,多麼有基情的一幕!多麼令腐女狼血沸騰的設定!

哎哎,想想英白裴樞這一對,本來就滿基情嘛。齊名天下,神交已久,惺惺相惜,錯失扼腕。本就是傳奇一樣的設定啊!多年後他復生,一個聽說消息後立即千里趕赴來見一面,一個聽說名字立即撲上來打架……忒激情!

她滿面騷動似乎泄露了什麼重要信息,兩個男人看她一眼,第一回異口同聲。

“閉嘴!”

“那你們一人一個時辰,輪流睡我身邊好了……”景橫波想的是好東西要公平分,這牀對兩人傷有好處,當然應該共享。

“閉嘴!”

兩個彆扭不識好歹的男人!

景橫波悻悻地躺倒睡覺了,愛睡不睡拉倒,反正這個屋子裡男男女女四個人,這牀其實也寬,身邊睡誰都無所謂。

“她身上有騷氣,爺不要靠近她了!”裴樞和英白大眼瞪小眼半天后,再次放棄,自找臺階咕噥一句,扯了條毯子,墊在地下打坐。

景橫波有點困了,懶得理他們,自顧自閉上眼睡覺,這牀確實不一樣,明明沒有任何牀褥,但睡上後卻覺得暖洋洋的,四周有淡淡的菸灰般的氣息,滄桑而古老,隱約滲着藥味,不好聞,卻讓人安心。

身邊男人的氣息也讓人安心,是一種溫暖的氣息,雖陌生,卻厚重,她一邊隱隱約約想着英白不喝酒馬上酒味就沒那麼濃了,一邊很快地沉入睡鄉。

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裡一個白衣如雪的人影,淡淡抱膝在遠處,身後高山巍峨,有九重宮闕掩於雲霧深處。

有個聲音輕輕地道:“在天邊,還是在眼前?”

她迷迷糊糊地道:“哪裡都在。”

遠處有人呵呵地笑了一聲。

她忽然睜眼,感覺沒睡了多久,還感覺剛纔做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夢,可是隻是一霎,那夢的內容就一點都不記得了,她在黑暗裡睜了一會眼,想着身邊還睡一個人,但此刻這人的感覺不見了,不禁微微一偏頭。

牀前月光冷,那人真的不見。

她一驚,剛想起身,就看見英白從門外進來,身上披一層冷霜,似乎在戶外呆了一陣子。

這時候英白出去幹什麼?解手?

屋子裡另外兩個人氣息平靜,可她知道他們一定也醒着。

裴樞就在門口打坐,陰無心倒掛在繩子上,這兩人都能夠將外面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換句話說,英白出去一定沒有做什麼,否則這兩人一定已經出手。

景橫波覺得,有時她身邊出現的人,都是雲遮霧罩,一堆謎團。

英白回來,若無其事在她身邊睡下,她聞到他身上酒氣,恍然他是出去喝酒了。

可英白喝酒向來是隨時隨地,特地避出去幹嘛?

她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再睜開眼已經是天亮,身邊沒人,有食物的濃郁香氣傳來。

食物的香氣裡隱約有種怪異的味道,然後她就聽見裴樞的怒罵聲:“怎麼搞的,什麼味道?”

景橫波辨認了一下這味道,眼睛一亮,招呼道:“霏霏!”

一團淡紫色毛球跳到她膝蓋上,小怪獸永遠溫柔無辜地眨着大眼睛,大毛尾巴在她臉上蹭了蹭。

景橫波很歡喜,她昨天將霏霏留在客棧,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自己找來了,什麼時候霏霏也有了狗鼻子?

空氣中那熟悉的味道還在,並且隨着裴樞的接近越發濃厚,一根手指拎起霏霏,裴樞漂亮的臉咬牙切齒探過來,充滿懷疑地盯着小怪獸,“我身上怎麼有股奇怪的騷味?不會是你弄的吧?”

霏霏無辜地慢騰騰地眨着幽紫美瞳,擡爪搔了搔臉,表示它什麼都不知道。

景橫波嘿嘿一笑——霏霏的體液好幾種,它神奇地能根據自己的需要,排出各種功效不同的體液。有一種有隱約的騷氣,騷氣像黃鼠狼的屁一樣幾日不散,這種味道別人聞着淡自己聞着濃,越運動越濃,非把人薰吐不可。

更妙的是,這種味道對人有蠱惑作用,當然只限於沒有武功的普通人。

景橫波對“異香撲鼻”的裴樞很滿意,覺得小怪獸和她真是心有靈犀,昨晚裴樞剛罵了她騷氣,今早自己就染了一身騷氣,真是大快人心啊麼麼噠。

食物已經送了上來,戰辛也不知道是狂妄呢還是展示自己的不在乎,早飯一大早由王宮廚房送來,分量十足,連碗筷都備了四份。

不過所有人都很無所謂的樣子,沒有人爲斬羽部族長表現出來的陰鷙震動,送飯來的宮人站在一邊不走,似乎想要看他們敢不敢吃,景橫波皺皺眉,她不在乎什麼膽氣不膽氣,但吃飯時有這麼個人在旁邊瞧着真是礙眼得很。

裴樞看她一眼,抄起一個盤子就扣在了那太監頭上。

“爺最討厭吃飯有人守!你以爲你是狗?滾開!”

滿頭饅頭的宮人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四面頓時清淨,景橫波哈哈一笑,表示惡人自有惡人磨。除了縱情狂肆的裴樞,這種事兒別人還真做不出。

裴樞一屁股坐到景橫波身邊,抄起勺子,端過她的碗,很隨意很坦然很天經地義地道:“未婚妻,爺來給你舀粥,你喜歡吃稠的還是稀的?哎!感動不?爺這輩子也就對你這麼遷就過……喂!混賬貓!”

霏霏忽然從他面前過,抖抖尾巴,一根毛落在了粥碗裡。

在裴樞大怒抖手將碗砸過去之前,霏霏白影一閃,不見了。

“你養的什麼亂七八糟惡貓!”裴樞脾氣一向很壞,頓時沒了心情獻殷勤,憤然甩手自己給自己舀了一碗粥,還存心把熬出米油的粥的精華都舀進自己碗裡,剩下的都是清湯寡水。

他端起碗剛要吃,白影一閃,霏霏又出現了,躍過他頭頂,抓抓屁股,尾巴底端一根紫色的,同樣泛着騷氣的毛,再次落在了裴樞的碗裡。

“賤貓!”

裴樞衝出去追殺霏霏了,滿院子白影紫影亂閃。

景橫波咯咯笑,樂不可支,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霏霏和人故意作對呢。小怪獸狡猾狡猾的,從不主動得罪人,之前也沒見它這麼耍裴樞,這是怎麼了?

一邊笑嘻嘻看戲一邊趕緊將剩下的好東西分了,塞給英白一碟黑芝麻糖漿餅,又招呼還掛着的陰無心下來喝粥。

陰無心飄飄地落了下來,看了看桌上,將一碟雪花酥撤到一邊,道:“這個以鮮花爲芯,對裴樞身上的異味去除有好處,留給他吧。”

景橫波嗯嗯點頭,一邊啃炸脆骨,一邊從碗的上方瞟她一眼——對裴樞很上心啊。有什麼隱情嗎?四十八歲駐顏有術的婦人,和二十餘歲桀驁驕狂的美男,會有什麼不得不說的故事嗎?

一隻手伸過來,擋住了她八卦的眼神,一個聲音淡淡響在她耳邊,“咬。”

景橫波下意識咔嚓一口,滿口酥香,她點點頭,嗚嗚嚕嚕地道:“嗯不錯宮胤你也吃——”

她忽然一頓,渾身一冷。

遞到嘴邊的手也一僵。

陰無心愕然擡頭,望定她兩人,眼神詭異。

空氣似乎凝固於這一刻。

景橫波好半晌之後才慢慢轉頭,她頭轉得如此艱難,好像是怕轉過來會斷,或者怕轉過來會看見鬼。

有些動作習慣深入骨髓,在長久的流浪中依舊不能忘懷,剎那間再現,只服從,心的召喚。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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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上個月俺們讀者有人真的抽到了蘋果六!

那個啥,就不衝着誰裸奔,不衝着五張月票,衝着萬分之一的蘋果六可能,別忘了簽到啊。

第94章 相見第5章 磨人的小妖精第17章 耶律祁的計劃第15章 誘餌第71章 爲愛無懼第34章 美人!第108章 甜蜜蜜第35章 女王選夫第58章 蒼天饒過誰?第26章 有仇必報第55章 山雨欲來第63章 爲愛而戰第56章 美人計第78章 智慧第63章 驚豔第86章 想殺我嗎第58章 春色無邊第94章 生變第7章 辨珠第41章 我給你主婚第59章 擦背第75章 下廚的男人第31章 路邊一吻第3章 逼迫第6章 腰帶拿來!第51章 痛揍小三第74章 舊日風流第48章 相會第28章 情海生波第90章 親事生變第24章 上下運動第113章 大結局(中)第75章 素手忽翻,戟指向天第52章 得罪不得第50章 浴池伺候第81章 真愛柔軟第92章 人質第八十五章第12章 坑爹的第三次第七十九章第57章 殺王大會!第32章 向右國師求親!第85章 想要我嗎?第10章 他用一生來愛你第27章 空手奪易國第八十五章第34章 軟玉溫香第27章 醋罈子碰碰撞第82章 願你永葆青春安樂第66章 要,不如搶第34章 浪潮第72章 傾情第48章 他和她的情人節第41章 懲罰?第56章 美人計第17章 是你嗎?第26章 逃奔第32章 妖精打架第28章 波,非我莫屬第29章 後手第38章 打翻的宮醋罈第8章 天授風情第63章 爲愛而戰第16章 追妻第70章 一霎咫尺,一霎天涯第15章 有個性,姐喜歡!第74章 攜香入夢第31章 路邊一吻第13章 一起睡?馬上來。第49章 交杯酒第5章 找吧找吧姐不累第88章 綠帽子第11章 龍應世家第42章 逛街奇遇第56章 美人計第54章 女王的魅力第77章 我所愛,願不傷第39章 好酸,好酸!第52章 終身之賭第八十二章第29章 恩怨與抉擇第2章 先給我抱抱第23章 這個雜役有點冷第93章 相遇第84章 女神第71章 大神VS錦衣人第36章 選夫第92章 我要的是你不是天下第64章 石榴裙下拜衆生第28章 情海生波第73章 好友下落第25章 宮伯虎點秋波第4章 新女王第12章 坑爹的第三次第33章 覬覦男朋友者,毀!第10章 他用一生來愛你第43章 幹掉情敵第72章 聽我說,我愛他第11章 龍應世家第42章 給宮總裁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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