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胤的身子慢慢俯下,那張微帶滄桑,因此更顯男子魅力的臉,面容平靜,眸子卻在微微閃爍,顯露了他此刻心中並不平穩,他的肩膀是繃緊的,一個蓄勢待發的姿勢。
然而他所警惕的事情沒有發生,景橫波身軀並不緊張,反而向後鬆了鬆肩膀,皺着眉道:“你要雙修便雙修,把我捆住做什麼?身爲一個男人,用這樣的方式和女人雙修,你的內心該有多怯弱?你真是龍家人嗎?”
龍胤眉毛一挑,眼底怒意一閃,隨即冷笑道:“你答應得太輕易,我要如何信你?再說有人提醒過我,你其實很狡猾。”
景橫波並沒有問那個“有人”是誰,聳聳肩道:“我答應雙修又不是因爲你,是因爲我另有所愛,是爲了他,當然心甘情願。”
她微微仰起的臉,玉丹也似光潤潔白,襯上天生三分慵懶魅惑神情,微暗的光線下,讓人想起“風情”“成熟”“尤物”“人間真味”種種最爲彰顯女性魅力的字眼。龍胤那樣野心勃勃的人,眼眸也不禁光芒漸漸幽深,因這樣的話,閃過一絲不能自控的嫉恨。
嫉恨有男子,被她這般掛在心上。
妝臺後金瓜形狀的宮燈在樑上悠悠地蕩着,棉紋紙上繪着紫葡萄,葡萄特別大特別圓,幽紫發亮,亮到有點奇怪,以至於後頭的蠟燭都顯得光暗,而目光盯上了那燈,便忍不住定住,不願意離開。
龍胤心思有點燥有點散亂,目光隨意地在那燈上停了停,看了一會,轉回頭,忍不住要刺她一句,“身爲女子,你就這麼漠視貞操嗎?”
“奇了怪了。”景橫波揚起眉,“一邊逼我雙修,一邊責我放浪,你特麼的以爲你是誰,上帝嗎?”
她忽然又笑了,懶洋洋眯起眼,“在我們那裡,其實這樣的事也不算什麼。尤其像你這樣,雖然老了點,還有三分顏的大叔級熟男,還是有點市場的。姐和你雙修一場,就當去俱樂部買了個鴨,還不要錢,挺好。哦,你大概不懂什麼叫鴨,”她聳聳肩,“就是男妓。或者叫小倌?懂了嗎?”
“放肆!”龍胤猛地按住她的肩,“誰允許你這麼和我說話!”
怒火衝頭,他呼吸粗重,手指下意識往下重重一推,本想給她點懲罰,卻不曾想景橫波肌膚剛剛經過淘洗,光滑如玉石,手指落下自動下滑,嗤地一聲景橫波領口開了半邊。
所謂暗室生明月,蒼穹起清光,極致的亮和燦爛,攝住人的目光,龍胤眼珠向下一定,便再也拔不開。
他出身龍應世家,族人修煉崇尚清心寡慾,不動巋然。女色雖然不忌,但也多半隻爲傳宗接代,於他們眼中,不過軀殼皮囊耳,然而此刻眼前這般曲線肌膚,忽然讓他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女色之美,以及什麼是因爲美而產生的驚心動魄。
粗重的呼吸轉爲急促,他的手指忍不住收緊再收緊,扼住了景橫波的呼吸,景橫波忍不住嗆咳,他急忙鬆開,竟有些茫然慌亂,如初嘗情愛滋味的少年。
“修就修,有必要這樣嗎?”景橫波咳嗽,埋怨,“綁住手,怎麼解決,你一定要這麼煞風景?”
她雖然是在埋怨,語氣卻並無太多嗔怪,在他耳邊輕輕說話倒似吹氣,微帶香氣的熱氣,拂在耳根處,簌簌的癢,似柳枝輕颺,又或者小手微搔,看似正中癢處,卻又渾不着力。
他又覺得是新鮮感受,以往也不是沒有過女人,可是家族找來的女人,多半隻爲了繁衍後代,家族中人性情又淡,於美色什麼統統不在意,所以找來的,要麼姿色一般,要麼不解風情,要麼性情古怪,從未見過這樣美麗又風情的女子,從未想過原來美麗和風情融合在一起,便是那春水柔波,薰風三月,讓人從身到心到眼神,都似邂逅一場酒雨,忍不住深醉。
宮燈悠悠地晃着,幽紫葡萄一閃一閃。
他盯着,有些渾渾噩噩,目光想拔,卻拔不開,下意識道:“因爲你功力不足且不純,雙修可能引起你的內息走岔甚至死亡,爲免你痛苦之下不能配合,反傷了我,所以先得固定住你……”
“怎麼會這樣呢……雙修不是很美妙的事兒嗎?又不是傳功療傷,怎麼會傷了我?難道需要使用內力?那叫什麼雙修呢……你對我溫柔些不行嗎……”景橫波一口一口在他耳垂邊吹着氣,舌尖於他耳廓似觸非觸,搔得龍胤忍不住過電般微微顫抖。
“不是……不是……”龍胤的喘息聲越發劇烈,他不是童男子,卻也沒經歷過女子的大膽挑逗,這樣全新的感覺,於他這種過慣清心寡慾生活的人來說,便如地震山崩,裂出一片新鮮天地,他感受了體內奔騰的變化,般若雪也似捲起千堆,待要驚濤拍岸。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去,景橫波吃吃笑着往後讓着,左扭又扭不讓他靠近,在他耳邊不住聲地悄悄道:“怎麼個不是嘛,怎麼個嘛,說來聽聽嘛……”
空氣中瀰漫一股淡淡的氣息,混雜在香爐裡的沉香之中。聞來有些微的怪異,這氣味對於五識靈敏的高手來說,很容易辨別出來,但現在的龍胤,嗅見的只是景橫波身上玫瑰牡丹般的馥郁之香,哪裡還聞得見別的氣味。
“是這樣……和你想象的一般雙修不同……”龍胤心中燥火難耐,卻又覺得手足痠軟,竟有些使不上力氣,如果自己是一團火,眼前就是一堆清涼的雪,他只想撲過去,卻又似乎被雪凍得手腳痠麻,心中急躁難耐,他只好氣喘吁吁地附到景橫波耳邊,低聲道:“是這樣的……”
他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景橫波的小動作也停止了,龍胤靠得極近,她卻沒有推開,被這人口中所說的話震住,漸漸睜大了眼睛——我勒個去,竟然是這樣雙修的!
這這這這這……
“就是這樣……”龍胤喘着粗氣,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頸,齒關剛要用力——
景橫波忽然大笑:“特麼的原來是這樣,老孃終於知道了!”
笑聲裡她雙腳猛地向後一踢,“嘎吱”一聲,那伸出鐵條捆住她腿的木質圓凳,忽然破裂了一大塊,凳子一裂,鐵條也就失去作用,景橫波的腿迅速從凳子中抽出,先是猛力一擡,膝蓋“砰”一聲,正正撞在龍胤的要害處。
龍胤哪裡想得到她手足被捆居然也能掙脫,俯下身的姿態正好將要害送在她面前,捱了這一下忍不住“嗷”地一聲,從喉間發出一聲如垂死一般的嗚咽,整個人立即便如大蝦一般蜷縮成一團,景橫波看見他連臉都瞬間扭曲了。
“啊哈,原來不管怎樣的高手,海綿體都一樣脆弱啊。”景橫波興高采烈啪地打一個響指,閃到龍胤身後,一伸手將他的劍卸下,頂在了他的後心。
“解開我手上的東西。”她用劍逼着,把手遞到龍胤面前。她手上的網已經陷入肉中,一看就知道不是刀劍可以割開的。
龍胤咬牙冷哼,欲待不理,景橫波劍尖向下一紮,龍胤駭然睜大眼睛,沒想到這女人說戳就戳如此手狠,急忙伸手,指尖一點銀白,在幾個關鍵節點處連抽幾下,解開了網。
做完這些,他額上汗滾滾而下,可見剛纔那一踹,相當地兇猛。
“算你識相。”景橫波順手把那網收進了懷中。
上頭宮燈悠悠一顫,一道影子翻了下來,霏霏輕盈地落在景橫波肩上,幽紫的大眼睛慢慢地眨。
景橫波親暱地拍拍它肩膀,讚一聲,“給力!”
凳子能給龍胤加機關,當然也能給她做手腳,她在妝臺前不走,何嘗不是爲了將計就計。
彈出鐵條的凳子早已經被她割了裂縫,雙腳向內一踹就會散開。
霏霏藏在上頭的宮燈裡,宮燈上葡萄畫後面,就是它葡萄一樣的眼睛,透過一層薄紙,以魅惑之術盯着龍胤,雖然不能像驅使其他動物一樣隨意驅使,但令他稍稍迷惑還是沒問題的。
等到龍胤開始出現恍惚狀態,霏霏再在下頭香爐裡灑點尿,它的尿曾經迷惑過一座大殿的臣子,自然也會對龍胤起作用,而當時的龍胤,美人計下意亂情迷,大失水準。
景橫波笑呵呵地用劍逼着龍胤,讓霏霏幫忙,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鐵鏈子捆住他的手腳,這才猛地一腳蹬在他屁股上,踹得他一個大馬趴。
“敢威脅老孃,賞你一馬趴!”
“啪。”一聲,龍胤雪白的衣衫上,一個烏漆抹黑的大腳印子。
“住手——”龍胤嘶聲叫,“你敢——”
“我不敢……”景橫波曼聲拉長,長劍一抖,只留劍鞘,手臂一掄,猛地抽在他背上,“敢逼我雙修,賞你一丈紅!”
“啪。”又一聲,龍胤背上衣衫破裂,腫起一道高高的紅痕。
“不許打我!”龍胤聲音悲憤,“士可殺不可辱——”
“女可敬不可奸!”景橫波“呸。”一聲,“就許你搶,不許我護?什麼邏輯!”劍鞘橫過來,又是狠狠一拍,這回拍在了龍胤的臉上。
“噗。”一聲,龍胤的臉被狠狠拍撞上牆,幾顆牙齒飛濺,半張臉立即歪了。
“敢名叫龍胤!賞你牙齒飛!”景橫波啪啪啪地拍他的臉,“聽見你叫龍胤就生氣!看見你這表情就生氣!你特麼的什麼玩意兒,也配姓龍?也配叫胤這個字?你媽媽沒有告訴你,名字起得太好,命會配不上嗎!”
她劍鞘打地鼠一樣一下下拍龍胤的頭,“配?配?配?呸!呸!呸!”
“你……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可能是你的朋友的救命恩人,我可能是他的長輩!”被打得頭昏腦漲無處招架的龍胤,居然想到了這個,口齒不清地大叫,“……你不怕他回來生氣!你竟然敢這樣對他的恩人和長輩!你不怕害他從此得罪龍家,永遠無法認祖歸宗!”
“哦呵呵呵我好怕。”景橫波有趣地瞅着他,格格一笑,“哎呀我怕得要死,這事兒鬧大了,以後該怎麼辦呢?乾脆,我殺人滅口好了!”笑眯眯對霏霏勾勾手指,“劍!”
小怪獸諂媚地捧着劍,翻着跟斗過來,劍光在龍胤眼底一閃一閃,他驚得大叫,“別!別!這事算了!我不會說!”
“特麼的你說算了姐還不依!”景橫波抓着劍,在他臉上磨啊磨,“既然你說起這層我正好問問你,你還知道我有朋友是你龍家人啊?你還知道我在乎的那個人是你的晚輩啊?那你聽沒聽過朋友妻不可戲這句話?朋友妻都不可戲,孫媳婦你有臉要雙修?你龍家就是這樣的豪門貴族啊?髒得連妓院都不如!哦對了,你那支其實也不能算是正宗的龍家人,分支而已,請問啊,一個分支,如何能阻止嫡系認祖歸宗呢?”
龍胤在她腳下不斷地喘氣,不敢再說話,生怕她手一顫,那劍就毀了自己的臉,順便還割斷了自己的咽喉。
“再說,”景橫波拿劍在他臉上拉來拉去,宛如拉小提琴,腳踩着他屁股,仰頭看着殿頂,若有所思地道,“我忽然想,如果他真的知道你這個所謂的恩人要求我雙修,甚至真的雙修了……他會是什麼反應?”
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她也不管龍胤說什麼,三兩下將他捆緊,堵住嘴,往牀底下一塞,又把帶着鐵條的凳子踢到顯眼處,把妝臺打亂,便如有人曾經伏在上面掙扎一般,然後脫掉外衣,只餘下內衣,撕裂領口,扯亂髮髻,在銅鏡中端詳端詳,滿意地自言自語道:“果然像個被那啥的……”
她走到牀邊,看着素色的牀單,眼珠一轉,心想試驗就試驗到底,看看宮胤這個古代大冷男,對於女子的尊重和呵護,到底能到什麼地步?
“喂,霏霏,借點血?”她笑呵呵地和霏霏商量,不捨得弄痛自己。
小怪獸二話不說鑽進牀底,過了一會兒沾了一爪血出來,在牀單上抹了抹。
景橫波大讚:“高智商!”
現在,屋內凌亂,她很狼狽,牀單有血,一切都符合某些事件應有的場景,只缺一個飽受創傷哀哀哭泣的女主角,和一個匆忙趕回怒火沖天的男主角。
景橫波爬上牀,一邊吭哧吭哧地醞釀情緒,一邊咕噥道:“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回來,不過我的直覺告訴你,你肯定能及時趕回,像東堂的那誰一樣,搶個婚啊什麼的……可趕緊地。”
她在牀上翻來翻去,研究了好幾種“被侮辱被欺負”後的痛苦表情,揣摩了該說的話該有的動作,和霏霏推演了幾遍,自我感覺演技爐火純青,足可問鼎奧斯卡。
她在牀上滾幾滾,托腮望着窗外,漸漸地卻覺得有些睏倦,眼睫垂下,睡了過去。
……
玉無色給景橫波安排了一座偏宮,作爲“成親”之用。其實客人也沒有多少,就是商王王宮的幾個人,以及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的耶律祁和裴樞。
而在最初,龍胤接待過耶律祁和裴樞,並沒有和他們說明他和景橫波之間的交易,只說自己是龍應世家的人,和景橫波有些淵源,受景橫波邀請,前來幫她煉丹,恢復容貌。
這個說辭倒也被耶律祁和裴樞接受,而玉無色纔不肯和這兩人說明真相,他們所在的前殿,並不披紅掛綵,裝飾普通,所有人一字不提所謂“成親”之事,玉無色陪着耶律祁和裴樞喝茶說閒話,眼珠子不停骨碌碌亂轉。
這種不正常狀態,自然引起了耶律祁和裴樞注意,耶律祁放下茶盞,看了裴樞一眼,裴樞狀似無意起身,踱到窗邊。
他眼神忽然一凝,看見月洞門裡一蓬花樹後,似乎有一團紅影,而在那花樹的上端,似乎掛着一個人。
裴樞眉毛一揚,心覺有異,正要出門看個清楚,忽聽殿門之外,似有劍聲奔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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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們道歉,今天字數還是少,因爲身體實在不好,只能慢慢加碼。
每逢這種時刻,總能感覺到很多愛,我看見很多潛水的親們浮上水面,看見大段大段的祝福和心聲,看見很多親爲我攢月票,看見那些新人老人,一直都在。
行路雖苦,幸此道不孤。
不過似乎有親誤會我是因榜單賭氣?哦no,我雖毛病多,但還真沒那麼小氣任性。世上不公與誤會何其多,我心疼的,也只是讀者白費的精力和金錢罷了。
在此承諾:任何坑爹事,都不值得我因此影響更新。我首先,要對你們負責。
的風氣現在是變了,很多不合理的事變得正常,簡單的事變得艱難。但無論如何,我沒有變,你們沒有變,你我相互支援榮辱與共的美好沒有變,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大的安慰。
謝謝,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