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萬手掌落空,心裡沒來由地一陣失望,他搓了搓手指,上面依稀還遺留着溫軟的觸感,嘴裡卻笑道:“什麼都沒感覺到,要不你讓我再‘摸’兩下?”
“閉嘴。”紀十惱羞成怒,‘胸’部的異樣感讓她臉火燒一般,覺得自己是腦子‘抽’筋了纔會做出剛纔那種事來。
“好吧。”子萬無可無不可,但最後還是委屈吧啦地嘀咕了一句:“是你自己讓我‘摸’的……”
紀十氣悶,但又拿他無可奈何,只能沉默不言。
知她不高興了,子萬見好就收,轉開話題:“這裡真的要到一年以後才能出去?”他去的地方多,但是還沒遇到過這樣怪異的地方。哪怕是上次在羅剎夫人的果子山莊秘境裡,也不過是耗了幾天時間而已。
“嗯。”紀十有‘精’無神地應了聲。如果不是鬧了剛纔那麼一場烏龍,她只怕要嗆他兩句,可惜現在是沒心思了,怕惹他又說出什麼讓人吃不消的話來。不得不說,這樣的子萬是她所陌生的。
“你在這裡面呆過?”雖然是問句,但子萬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如果沒呆過,又怎麼能那麼準確地把握到石柱的位置?
“嗯。”依舊是不死不活的回答。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子萬隻怕要笑出聲來。當然,他很清楚,如果自己現在真的笑了,那麼後面就別指望她再回答什麼。所以,他‘摸’‘摸’鼻子,忍下了笑意以及‘揉’她頭的衝動。
“你怎麼會進到這裡?”他好脾氣地繼續問。既然是禁地,想必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就算是她天徹莊少主的身份,也沒必要進到這種地方呆上一年吧。
“訓練。”紀十答得簡潔乾脆。
“你一個人?”知道她現在很不待見自己,偏偏他又想要多探聽些這裡的情況,子萬這時顯得耐‘性’十足,一點也不計較她愛理不理的態度。
“一羣人。”
“進來時會準備一年期的食物和水嗎?”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沒有。”
“那吃什麼喝什麼?”子萬越問越覺得像在審訊犯人,尤其是在黑暗中,這種感覺實在古怪得很。
“有水……”紀十這一次並沒有向之前那樣乾脆,遲疑了一會兒,才又補上:“‘肉’,遇到的所有東西的‘肉’。”
也就是說這裡面是有動物的,就像剛纔攻擊他們的那樣東西。子萬如此以爲,想到紀十都能熬過一年,那麼只要他在,兩人也一定能平安出去,不由微微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紀十突然一聲冷笑,加了句:“包括人‘肉’。”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在黑暗中卻突然帶上了股莫名的‘陰’鬱,讓人心中森然。
子萬一震,這句話來得讓人太過措手不及,便是他再機便,這時也不知要說什麼好。
半天沒聽到他開口,紀十突然覺得一陣難堪,就彷彿是將自己腐爛化膿的傷口擺到了人的面前,明知會讓人厭惡,卻偏偏還抱着一絲期待,期待對方能夠說幾句安慰的話,哪怕於事無補,而最終,卻是期待落空。
她有的時候會想,既然做了那樣的事,再來自我厭惡未免有又當婊子又立牌坊之虞,可笑復可憐。或許她還沒有麻木到認爲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是理所當然的,但是爲了活着,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或者是以後,再重來一遍,她相信自己還是會那樣做,哪怕那會成爲自己身上一個永遠也無法痊癒的膿瘡。
“呵呵!”她低笑了兩聲,語帶譏諷地道:“終於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吧。”她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對她的態度爲什麼變化這麼大,但是她實在是累了,索‘性’便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擺呈在他面前,讓他知難而退。
“我一直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她笑聲中的荒涼讓子萬回過神來,他心口微緊,一掃之前的不正經,語氣冷靜地應。
紀十窒了一下,而後覺得自己很可笑。她怎麼就忘記了在那遠古秘境中他說過不信她的話,她怎麼會忘記以前他避她如蛇蠍,這世上要說誰最瞭解她,除了她的對手夏候衡以外,恐怕就是他了。她何必還在他面前刻意搬出那些過往來,完全是多此一舉。
“所以,在這裡面不吃人‘肉’的話就沒辦法熬過一年了?”沉默片刻後,子萬再次開口,語氣意外的輕鬆,還帶着淡淡的笑意,彷彿不是在說吃人‘肉’,而是吃牛‘肉’一樣。“那麼,你說我是不是該把你養得‘肥’‘肥’胖胖的,等到餓極了的時候吃。”
他明明說的是很驚悚的話,哪怕語中含笑,在這樣的地點和環境中仍然應該讓人覺得不寒而慄。但是紀十卻偏偏從其中聽出了別的含意,一種讓人無法出口的……曖昧。她心中一陣不自在,認爲不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就是他又‘抽’風了,哪裡肯去迴應他。
“真是變了好多……”子萬幾不可聞地低嘆了聲,想不通以前總是在他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丫頭怎麼會變得這樣沉默寡言。想到或許是武功盡失對她打擊太大,心中不免一陣痠軟,怕她聽到自己的話,忙又揚聲問:“難道我們要一直在這裡等着出口打開?”
“自然不是。這裡只是入口,出口每年打開的地點都不相同。”經過前一番問答,紀十這時也心平靜氣了,回話不再一個字兩個字地往外吐。
子萬登時覺得頭痛無比,“也就是說,到時候我們要到處尋找?運氣不好,有可能會永遠困在這裡?”
紀十嗯了聲,想了想,又淡淡道:“能不能活到出口打開還未知呢,你擔心什麼?”當初他們一同進來的有上百人,先是捕捉黑暗中偷襲他們的東西填肚子,後來就是彼此廝殺吞噬,才能熬過一年。如今只有他們兩人,就算他真吃了她,也撐不過一年。
“總要試過才知道。”子萬隻煩惱了一時,便丟開了,笑道:“只要我在,定然保你無恙。”
紀十怔忡,莫名生起一種他正向她許下某種永久誓言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