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六和十一郎在荒剎中呆了兩天。殘破的僧僚還勉強能擋些風霜,她收拾了一間出來,這兩日和十一郎都是住在裡面。除了應付十一郎每日規律‘性’的發作以及進食外,她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打坐練功上,以期能儘早找回主動。然而一直到她內力完全恢復,準備離開山寺,也沒見到其他人出現過。
時早已入冬,南方特有的纏綿冬雨開始下了起來,將蒼茫的山野,枯敗的草木籠於其中,讓人心生莫名的悲涼。
十一郎身上裹着青靛的布塊,腰間以藤絡紮緊,髒污的身體與頭髮都被梅六清洗乾淨,長長的髮絲披散在背後,隨着不緊不慢地走動輕輕飄動。修長勁拔的身型,佈滿燒傷疤痕的臉,冰冷空‘洞’的黑瞳,任誰也看不出他在正午時會那樣狂暴,甚至連繩索也禁錮不住。
梅六同樣在溪中清洗過,一頭青絲直垂到腰,她在頭頂撐了塊大大的半枯芭蕉葉,雖知擋不了多少風雨,但總比這樣赤頭淋着好。她沒有管十一郎,一是知道這點小雨對他造不成什麼影響,再來就是走動間還時不時‘抽’疼的身體讓她着實有些羞惱,就算事後發脾氣打了他一頓,也絲毫不會讓她好受些。只因一旦在狂‘欲’之後,他整個人就溫順下來,任她踢打,不躲不讓,讓她根本硬不起心腸繼續,一腔鬱氣簡直無處可泄。
梅六心裡其實還是很奇怪。她還記得十一郎第一次發作之後便暈了過去,那時他還身帶重傷,生命危在旦夕,然而自第二天開始,他似乎就一下子好了起來,甚至於後來連着數日未進飲食仍能行走如常。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她百思不得其解,更愁悶的是,就算她現在功力完全恢復了,似乎仍抵擋不住狂暴時的他。
煩惱地抹了把飄到臉上的雨水,梅六回頭看了眼不遠不近跟在後面的男人,心裡隱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似乎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搖了搖頭,將這個荒謬的念頭拋開,她自嘲地一笑,目光落向遠處從林木間隱隱‘露’出的瓦房來。
如果她去當一回樑上君,他會怎麼跟?她皺眉猜測,本想放棄,但低頭看到自己身上單薄襤褸的衣服,以及包裹着腳早已溼透的布,一咬牙決定冒一次險。這個冒險當然不是指她對自己的能力沒信心,而是擔心他會不知隱藏地傻楞楞跟在後面拖她的後‘腿’。
而事實證明,她多慮了。
一個時辰後,兩人終於穿上了正常的衣服,儘管不是太合身。身上再沒有了空‘蕩’‘蕩’的感覺,梅六心裡踏實下來,‘脣’角含笑地給十一郎穿好鞋,又爲他將衣襟和腰帶理了理。
“這衣服可不能再撕爛了,我可不想一直當賊。”她對着他輕聲嘀咕,明知他不懂,仍想說點什麼。如果只是一個人,她其實並不會覺得寂寞,但身邊跟着這樣一個人,卻偏偏無法與他‘交’流,反讓她心裡時不時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寂寥。
兩人這時在一間無人的閣樓裡面。直到翻牆進入這家看上去像是大戶人家的院子之後,梅六才發現無聲無息的十一郎其實比她更有當賊的潛力。偷了兩套看上去還算新的衣服和鞋襪,她並沒有立即離開,反而找了這處所在換衣,並渡過中午那段時間。
“你要記住,我的名字是梅六,你叫我小六吧。”梅六與十一郎並排坐在閣樓的窗邊,一邊看着外面連綿沁寒的雨絲,一邊吃着去廚房偷來的糕點和薰‘肉’,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說話。
“來,啊——”她將一塊薰‘肉’放到他嘴邊,看他咬住,然後慢慢咀嚼,心微微放下,又指着自己,循循‘誘’道,“來,叫小六,小六……”
十一郎自然不會應她,這兩日在她耐心地教導下,他已不會再如初時那樣咬到什麼就囫圇吞下,吃東西時似乎也比平時靈動了許多。
梅六早已習慣了他這個樣子,並不灰心,只是想着他既然要了自己,以後兩人只怕也會一直在一起,那麼他便不能不知道自己是誰,這是她唯一不會妥協的一點,哪怕需要在他耳邊無數次地重複自己的名字。
“你的名字是王十一,不過大家都叫你十一郎。”她吃了一塊糕點,手中又捻起一塊,笑眯眯地道。“十一郎,十一郎,我念這個名字都念了十二年,你也要念小六念那麼久,不,要更久更久。”想想他以前的疏離淡漠,再看看眼前他的溫順依賴,梅六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其實也不算太壞。美眸微彎,入口的桂‘花’糕似乎比過去任何時候吃過的都要香甜,手裡原本要喂身邊男人的那塊不自覺便又落進了自己嘴裡。
十一郎一直不錯眼地看着她,這時突然身體前傾,重重一口啃在那紅潤的小嘴上。
梅六嚇了一跳,感覺到他伸出滾燙的舌頭‘舔’了自己一下,俏臉騰地紅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脣’瓣微痛,竟被咬了一口。她也算反應快,憑着直覺迅速拿起一塊糕點放到兩人相觸的‘脣’邊,果見他放開了她,將那糕點咬住,又乖乖地坐好了。
梅六‘摸’了‘摸’‘脣’,發現並沒被咬破,有些無奈地按了按額角,發燙的臉卻並沒降溫。雖然兩人已有過最親密的接觸,但是他卻從來沒有‘吻’過她的‘脣’,剛纔……有一瞬間她確實是誤會了,似乎直到現在仍能感覺到那時的心悸。
“會搶食就不知道自己拿起吃啊!”有些心虛地白了他一眼,連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靈光一閃猜到他的真正意圖。現在細想,反倒有些瞭然,因爲她之前一直是她一口他一口的餵食方式,剛纔她把本應該喂他的吃了,大約是讓他不滿了吧。
如果他真會不滿倒也好了。無聲地嘆口氣,梅六叼了塊臘‘肉’,壓下心裡再試一次的衝動,老老實實地也餵了他一塊。
外面雨淅淅瀝瀝的,漸漸有增大的趨勢。閣樓裡,梅六看着窗外,繼續絮絮叨叨地說着一些不着邊際的話,十一郎則看着她,彷彿在安靜地聆聽。如果梅六分食的動作不出錯的話,氣氛看上去還是很溫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