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鼠很臭,隔着幾丈都臭不可聞,無人敢靠近,楚逸自然也聞到味道了,蹙眉,忍住難聞的異味,一步步的朝着貂鼠而去。
顧輕寒不敢靠近,她只要靠近,腦子裡全一直浮現昨天見到的那一幕,捂住嘴巴,巴不得躲遠些。
見楚逸一步步的靠近,突然想到什麼,連忙衝上去一把拽住楚逸袖子,往遠處拉去,遠離貂鼠。
楚逸被她重力一拉,瞬間往她懷裡倒去,本能的用手扶着顧輕寒的腰,防止也她栽倒。
顧輕寒愣了下,沒想到楚逸會穿對她‘投懷送抱’,但紳士的風度,還是讓她虛扶了一把楚逸,讓他站穩身子。
摸到柔軟的肌膚,鼻尖一陣陣的龍涎香,沁人心脾,讓他恍惚了下。
她的懷抱很溫暖,身上的味道又好聞,不知爲什麼,在她懷裡,楚逸有種被人呵護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即便小時候躺在父親的懷裡,也沒有這麼暖和過。
臉上一紅,紅到了耳邊,謫仙的面容,不再蒼白,而是遍佈着可疑的紅暈,掙扎了一下,連忙離開顧輕寒的懷抱。雖然離開後,他的心莫名的有一陣失落。
顧輕寒尷尬的笑了笑,從懷裡拿出一塊鳳凰玉佩遞到楚逸的手心,叮囑道,“這塊玉佩你戴在身上,可以護你周全。”
楚逸接過,仔細把量了下玉佩,這塊玉佩通體烏黑,長方形,正中刻着鳳凰圖騰,不知道是什麼材料所做,觸手卻一片溫潤。
“陛下,這是……?”楚逸不解的看着玉佩。
“朕不知道這塊玉佩對你有沒有幫助,你還記得小丫吧,不論她如何接觸到染上瘟疫的人,她都沒事,就是因爲她身上有一塊玉佩,而朕跟小丫一樣,也是因朕身上有一塊玉佩,所以瘟疫侵害不了朕。”
聞言,楚逸又仔細的觀察這塊玉佩,隱約還能看得到裡面的黑氣在涌動。
“這塊玉佩會吸收瘟疫。”顧輕寒又加了一句。
楚逸瞭然,看來想解開這瘟疫,還得從這玉佩上下手。只不過這玉佩,應該很珍貴,陛下把玉佩給了他,那她怎麼辦?
彷彿看出楚逸的心事,顧輕寒無所謂的笑了笑,“朕是天子,不會有事的,你是大夫,又是解除這次瘟疫的關鍵人物,如果你出事了,朕叫誰幫朕解瘟疫。”
雖然顧輕寒沒有明說,但是楚逸知道顧輕寒是怕她出事,所以才把自己的貼身玉佩送給他使用。
心裡再次暖和了下,更加堅定要將這次瘟疫解開。
“奴侍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楚逸也堅定道。
“那,拿塊布捂住鼻子吧。”
“不用了,奴侍還要根據味道來判斷。”楚逸淡淡一笑,對顧輕寒一禮後,獨自走向樹下的貂鼠旁。
顧輕寒有些內疚,也有些自責,這麼大的重任,就交給楚逸一個人,他的壓力肯定很大的吧。
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挺直的脊背,心裡恍惚了一下,似乎看到早晨的時候,第一眼看到他的樣子。
雙眼充滿紅血絲,臉色蒼白臘黃,步履虛浮,卻咬牙堅持,憑着一股信念,一直撐着他找出解藥。
她從第一眼看到楚逸,對他就有好感了,他不卑不亢,不嬌不燥,做事沉穩,最主要的是他爲人和藹,親切。又長着一幅謫仙的美貌,任是誰,都會對他有好感的。
有些心疼,心疼他如此操勞,暗暗告訴自己,回宮後,第一個要重賞的就是楚逸。
腳步移了移,想跟着楚逸走到樹下,一起去看貂鼠,然而她的腳步卻怎麼也移不了,好像被人使了千斤墜定住一般。
太臭了,她實在不敢靠近,只能眼看着楚逸蹲到貂鼠旁邊,細細觀察貂鼠。
顧輕寒看不到楚逸正眨也不眨的看着貂鼠,及貂鼠的身體裡面的蛀蟲,她只是在數數,數着楚逸會在她數到第三的時候,拔腿狂奔,可她卻想錯了,數到三的時候,楚逸只是看着貂鼠蹙眉,三十,三百,甚至快數到三千的時候,楚逸還是看着貂鼠,沒有離去的打算。
擡頭依稀可以看得到楚逸拿撿起一支幹熾的對叉,捋了捋對叉,伸到貂鼠的腹部,將貂鼠卷翻了過來。
這一卷翻,顧輕寒明顯感覺味道又臭了幾分,實在難以想像,楚逸是如何咬牙堅持下來的。
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楚逸翻卷着貂鼠,甚至抓了幾隻蠕動的蛀蟲,放在乾淨的布條裡,用銀針扎進蛀蟲裡面。
噁心,實在太噁心了,偏楚逸似乎完全沒有被臭氣影響到,只是眨也不眨用銀針,一一試毒,雙也脣緊閉,臉色肅然,黑色的眸子裡,倒映出蛀蟲。
都說女人認真做事的時候最美,現在這句話應該安在楚逸身上,那認真,卓然的態度,讓她不得不刮目相看。
風,獵獵的吹着,吹起楚逸的下襬,擺起了楚逸的髮絲,卻吹不動他傲然的身軀,謫的臉上,泰然處之,外界的任何事,都跟他沒有一絲關係,只是一心撲在蛀蟲上。
顧輕寒看得有些癡了,忍不住讚道,這男人,真美。
鼻尖的臭味彷彿沒了,甚至還能聞得到楚逸身上,淡淡的藥草味,顧輕寒忍不住嘴角微勾。
不知過了多久,楚逸放下手中的銀針,在侍衛端來的水盆裡,洗了洗走,如玉的身姿一步步的朝着顧輕寒走來。
“陛下。”溫潤的聲音響起。
顧輕寒恍惚了下,收回所有思緒,步入正題,“怎麼樣了?”
楚逸蹙眉,有些沉重的道,“這具貂鼠,身上有多種毒,應該病變很久了,只是束河河水既多,又廣,慢慢分散它的毒素,所以百姓們沒有什麼大礙,直到最近,這具貂鼠徹底病變,甚至病變出傳染的毒素,所以百姓纔會染上瘟疫。”
頓了下,又接着道,“涉及的毒雖然多,但奴侍應該能夠能夠解得出來,怕就怕,藥材不夠。”
“藥材不夠?需要很多藥材嗎?”顧輕寒疑惑道。
“嗯,需要一味玄沙蔘。”
北沙蔘,那是什麼東西,爲什麼她從未聽說過,這世上有這種藥草嗎。
“玄沙蔘不僅在諸候國,就算在三國之內也很少見,尤其是咱們流國,更是有價無市,找不出幾株玄沙蔘,衛國與裴國,整遍整個國庫,估計也找不出十株,而這次,染上瘟疫的範圍極廣,起碼需要上千株。”
顧輕寒蹙眉,幾個國家合起來都不夠百株,就算要收集,短時間內也收不到,上哪去找這麼多的玄沙蔘。
“陛下,想要玄沙蔘,就必需要陌家人的幫忙。”
顧輕寒挑眉,意味不明的看着楚逸,他一個在深宮中的男子居然懂這麼多?不得不讓她刮目相看。
彷彿看出顧輕寒懷疑的目光,楚逸瞼了瞼眉,心裡微微有些不舒服,“陛下,奴侍之所以知道,是因爲教奴侍的醫術的師父跟奴侍說過。”
“你的醫術是誰教的?”其實她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只是一直沒有開口。
楚逸神色有些飄忽,顯然是想到過去,嘴角既有一絲苦極,也有一絲甜蜜,淡淡道,“奴侍也不知她的名字,當時奴侍還未進宮的時候,她負傷,奴侍救了她一命,她便在奴侍的院子裡養傷,養了一年,順便教了奴侍一年的醫術,以做報答。”
“陛下,她年紀很大了,七八十歲了。”
顧輕寒本來細細的聽着,驟然間聽到楚逸又補了一句,她年紀很大了……
他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算年紀不大,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你確定,只要有玄沙蔘,你就可以解了這次的毒?”顧輕寒正色道。
“是的,陛下。”
顧輕寒手託着下巴,來回走了幾步,蹙着秀眉,半響後,纔對旁邊的帝師道,“帝師,你給朕下一個請帖,就說,朕想見她一面,並且,收購她手聽玄沙蔘,條件任由她開。”
帝師捂着嘴,不斷咳嗽,聽了顧輕寒的話,有些不解的反問一句,“陛下,昨日裡,陌家家主派人送來冬青草的時候,也送了一車的玄沙蔘,足足有上千株。”
“什麼,也送了一車的玄沙蔘?還上千株。”不得不由顧輕寒納悶了,陌家好大的本事,她這邊纔剛剛知道需要這個藥材,她遠在衛國,居然也知道……
陌家,陌家,陌寒衣……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帝師也有些疑惑,聽到侍衛說送來一車的玄沙蔘,她還莫名奇妙,送那麼多的玄沙蔘做什麼?那個又不能吃。
然而現在,她卻不得不佩服陌家,實在神機妙算啊,也太靈了些,解了她們的燃眉毛之急。
“楚逸,貂鼠還需要用嗎?”顧輕寒轉身回問楚逸。
“陛下,不需要了,奴侍抓了幾隻蟲子,放在瓶子裡了。”楚逸說着,舉起手中的瓶子。
顧輕寒一陣噁心,不扔了還留着做什麼,看得都覺得毛骨悚然。
“既然沒用,那朕就派人滅了這貂鼠,省得它爲害人間,來人,架起火堆,給朕燒了這貂鼠,一根骨頭也不許給朕留下。”
“是,陛下。”
顧輕寒沒有離開,而是等貂鼠,徹底燒滅,才帶着衆人一起回東城。
回到東城後不久,楚逸果然不負所望,短短几個時辰之間,就研究出瞭解藥,並寫好藥方,讓衆人服下。
東城,不再死氣沉沉,到處都充滿劫後餘生的激動興奮,夜晚,人們架起篝火,圍繞着篝火盡情狂歡。
雖然剛服下解藥,雖然臉色依舊還有些蒼白無力,但是百姓們臉上的笑容,將這一切都掩蓋了過去。這些人,或抱着一團,或摟着在一塊,或溫聲細語,眉眼裡,是大難後更加珍惜的親情,友情,愛情……
篝火架了一堆雙一堆,學着草原上的牧民,烤起大羊肉,牛肉,倒滿烈酒,女人們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時不時的傳出酒拳聲,而男人們,大多帶着面紗,依偎在妻主旁邊,幫着她們倒酒,眼波溫柔,笑看着自己的妻主,有些比較大膽的,則圍着篝火跳起舞蹈。
今天,沒有君臣之分,男女之分,高低之分,大家熱烈狂歡,臨近半夜,熱舞狂歡不僅沒有結束,反而越加熱鬧。
段鴻羽摟着顧輕寒的腰,也圍着篝火而坐,眼裡盡是興奮。
在她們旁邊,還路逸軒,夜溪茗,大肥鳥,以及楚逸等人。
這些人,也是眉角含笑,看着百姓們狂歡,心裡衝滿陣陣滿足,除了……大肥鳥。大肥鳥,沒空去理別人是怎樣的心情,她只知道,她的面前有許多肉,這是她難得可以吃得到的肉,所以她拼命狂吃。
突然,有一羣百姓晃晃悠悠的走過來,大笑的臉孔,突然狼嚎大哭起來,跪在顧輕寒的腳邊,哽咽道,“陛下,你真是一個好陛下啊,若是沒有您跟楚大夫,只怕我們東城,所有的人都要染上瘟疫而亡啦。”
這聲音,喊得很大聲,將狂歡中的聲音全部蓋了下去。
也是因爲這一句話,衆人全部放下酒杯,停下舞蹈,放下手中的動作,看着正中篝火旁的那一羣人。
“陛下,您貴爲天子,卻獨自以身犯險,潛下束河,要知道,那條束河可是我們這裡的詛咒啊,去一個死一個,去一雙死一雙,沒有任何人敢下水的,可是您那麼尊貴,卻爲了我們,不僅親自來到東城,還親自下水,我們,我們實在無以爲報啊。”說着,帶着的人,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在後面的人,同樣興奮的磕了幾個響頭。
段鴻羽嘴角咧開一抹笑意,很是享受這些光環圍繞在他們身上。他的妻主,也的陛下,就是無敵的。
腦袋往顧輕寒的懷裡又鑽了鑽,一臉甜蜜。
其餘的百姓,聽到這句話,深有同感,齊齊跪下,對着她磕了幾個響頭。
“陛下,你是明君啊,降了我們的賦稅,給了我們土地,又給了我們新生命。”
“對啊,對啊,還設了鳴冤鼓,若不是您設了這個,俺早就被抓進大牢,秋後處斬了,根本平反不了啊。”
“俺也是,村頭的王大富,一直說俺偷了他家的牛,縣官大人,把俺都抓到大牢了,不僅要俺還給他大牛,還要罰俺的銀兩,若不是俺的老母親去鳴冤臺鳴冤,俺就算做到死,也還不起他一頭牛的錢啊。”
“若是沒有陛下,我們這些染上重疫的人,早就被燒死了……嗚嗚……陛下,您是千古明君啊。”
“……”
一人開口,所有人爭着,搶着開口,一時間密密麻麻的百姓竟全部都跪在她的腳下,滿城,除了她們幾個,以及個別侍衛外,一望無跡,不知跪了多少條街道的百姓。
拿開段鴻羽摟着她腰上的手,起身,將第一個開口的人扶了起來,溫聲道,“不是說了嗎,今天沒有君臣之分,大家盡情狂歡。朕,身爲流國的陛下,以前荒唐殘暴,朕心裡一直很內疚,想辦百姓做點什麼事,使終沒有機會,現在有了這機會,朕自然要全力以赴。”
談到以前,許多百姓都變色。陛下現在是很好,可是以前的苛徵雜稅,以前殘暴嗜殺,還是忍不住讓她們身體顫了一顫。
顧輕寒將他們的表情收在眼底,嘆了一口氣,繼續揚聲道,“以前,是朕錯了,朕向你們保證,以前的事情,以後都不會再發生了,朕從現在起,會努力做好一個女皇應有的責任,讓流國富甲天下,安居樂業。”
從百姓心中一震,陛下是什麼人,那可是流國最尊貴的人啊,就算她殘暴,就算她嗜殺,又有何人敢反抗,可是現在,當今的天日,竟然在她們面前認錯,這……她們是不是聽錯了?
不知何時,一個老婦人跪了下去,興奮的哭泣道,“明君啊,明君啊,我相信陛下,不管以前的陛下是怎麼樣的,現在我們看到的陛下,是個大英雄啊,大明君啊。”
這句話,引了不少人的共鳴,是啊,以前的陛下,她們又沒有接觸過,可是現在的陛下,她這些日子的所做所爲,她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可是一個真正的明君啊。
也許,也許以前的陛下的殘暴,只是貪官們傳出來的,又或者陛下被矇蔽了,所以纔會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
現在那些貪官大部分都被陛下砍殺了,所以陛下一鳴驚天,逆天的治國本事也隨之浮現。
顧輕寒有些尷尬,若說做什麼,她還真沒做什麼,這一切,都是楚逸的功勞,是楚逸廢寢忘食,不眠不休,研製出解藥,爲她爭取時間的,不然,這天下,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以說,他一人,救了天下無數蒼生啊。
轉頭望去,正好看到一個年邁的男子顫抖的拿着一塊饅頭給楚逸,柔聲道,“楚大夫,快吃,快吃,你好幾天沒吃沒睡了,累壞了吧,這次真是多虧了你啊。”
楚逸笑笑,連忙扶着老人坐了下來,“老人家,您的氣息有些不穩,不宜太過操勞,最近要多休息才行。”
老人順着楚逸的扶持,艱難的坐了下來,才幾個動作,就艱難的喘着粗氣,“哎,老了,不中用了,一條賤命,能夠活下來,已經是奇蹟了,還得多謝楚大夫多日的照顧啊,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哎……不說也罷,來,這是我親自蒸的饅頭,你好多天沒吃飯了,趕緊吃吧。”
楚逸接過老人手中的饅頭,雖然饅頭有些髒亂,還是用黑色粗糙的麪糰蒸成的,但他還是放在嘴裡吃了起來,“老人家,饅頭很好吃。”
“喜歡吃就好,多吃一點,雖然放了八九天了,但是啊,這可是用黑麪團做成的呢,可好吃了。”
段鴻羽似乎一直在注意楚逸,這會兒看到楚逸吃着黑麪饅頭,忍不住冷哼了一下,“哼,果然人賤,吃的東西也賤,一個餿饅頭也吃得津津有味,送給狗吃,狗都不吃,簡直豬狗不如。”
段鴻羽的聲音,不大不小,可在這靜悄悄的夜晚,卻格外清晰。
顧輕寒蹙眉,這個段鴻羽怎麼回事,楚逸剛剛救了衆人,是老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他這樣講,不怕惹了衆怒嗎。
扭頭一看,果然,看到百姓們的目光,皆是惡狠狠瞪着段鴻羽。
楚逸吃着饅頭動作一頓,心裡一陣苦澀,這麼多年,無論他怎麼做,都無法解除段鴻羽對他的恨意,他就那麼恨他嗎?當年那件事,他也是受害者,失去了一切……連自由跟清白都失去了……
吞下心底的淚水,繼續吃了起來。
“果然是豬狗不如的東西,也不嫌臭,呸。”段鴻羽不屑的朝着楚逸吐了口口水,因爲離得不遠,那口口水,直接吐到了楚逸的身上。
好幾個百姓徹底怒了,以爲是個貴君就了不起,要是沒有楚大夫,他能活到現在,知恩不圖報就算了,居然還如此詆譭,侮辱救命恩人。
忍不住就要衝上去,卻被身邊的其它百姓拉住,示意他們冷靜。
顧輕寒的臉色徹底黑了,怒視段鴻羽,冷冷的道,“跟楚逸道歉。”
段鴻羽有些沒反應過來,叫他跟楚逸道歉?他是不是聽錯了,陛下居然叫他跟楚逸道歉,他算什麼東西,配他道歉嗎。
扭過頭,不去理顧輕寒,裝作沒聽見顧輕寒的話。
楚逸有些着急,生怕顧輕寒當衆罰段鴻羽,段鴻羽的性子,他最清楚,他是一個很好面子的人,私底下,如何懲罰他,都沒有關係,然而當着衆人的面懲罰他,段貴君,會難過的。
連忙跪下,解釋道,“陛下,是奴侍不好,不關段貴君的事,奴侍昨天……”
楚逸還沒有講完,段鴻羽就補上了一句,“誰跟你昨天,昨天如果不是本君染着瘟疫,不能動彈,非賞你頓板子不可,丟人現眼。”
楚逸身子一軟,這下好了,他想求情,也求不了了。
果然,顧輕寒身上冷了下來,不帶一絲感情的道,“朕叫你道歉,沒聽到嗎?”
段鴻羽一驚,癟嘴,有些委屈,他寧死也不會跟楚逸道歉,他跟楚逸的仇,不共戴天,生生世世都無法解開。
“你道不道歉?”
眼眶一紅,他害怕顧輕寒會生氣,因爲她現在的臉色非常陰沉,可是又不願跟楚逸道歉,眸中,霧氣飄閃,隨時有滑掉的可能,看着我見猶憐。
送饅頭給楚逸吃的老人,有些無措,他不明白,爲什麼一個饅頭會讓大家搞成這樣,也只是把家裡最好吃的東西拿出來給楚大夫吃,他只是怕楚大夫不吃飯,身體會受不住。
楚逸扶着老人,寬慰道,“老人家,不要自責,這件事跟您沒有關係,是我不好,得罪了段貴君,饅頭很好吃,楚逸很喜歡吃。”
聽了楚逸這句話,老人微微心安,他還以爲饅頭有哪裡不對勁呢。
只是,貴君就這可以這麼欺負人的嗎,也不知道楚大夫以前是不是經常這樣被欺負。
眼看着顧輕寒臉色越來越沉,而段鴻羽只是攪着衣角,低頭不語。
楚逸朝着顧輕寒跪了下去,揚聲道,“陛下,之前您說,解決了這次的瘟疫,您就答應奴侍一個願望是不是。”
顧輕寒陰沉的臉色聽到楚逸的話才微微好轉,淡淡道,“是的,只要是你提出來的要求,只要合理,朕都會答應。”
“那奴侍已經研製出瘟疫的解藥,百姓們也好了,奴侍可不可以跟您提一個願望。”
挑眉,疑惑楚逸會提什麼願望,“當然。”
楚逸擡起謫仙的臉蛋,堅定的看着顧輕寒,“奴侍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陛下能夠饒了段貴君,別爲難段貴君。”
這一句話出來,不止顧輕寒愣了,天下的百姓也全部都愣了。
段鴻羽自然也愣了下。丫的,以一個願望,饒過他,他有那麼好心,他是想在全天下百姓百姓面前,博取同情心吧,裝得可真夠深沉的。
可她卻不敢說出來,生怕說出來後,讓顧輕寒火上澆油。
顧輕寒也沒想過楚逸會提出這個要求。段鴻羽如此對他,還將口水吐在他的身上,凡是有自尊心的,誰能夠忍受別人當着衆人的面,吐他口水。
她想過千萬種要求,就是沒想過這種。
這不是白白浪費一個條件嗎,想得到一個條件該有多難,他應該清楚的,卻爲了段鴻羽……
就算段鴻羽今天再過份,最多也就是訓斥一番,再不然,就是降到美人的妃位,也可能對他的生命造成什麼威脅。
沉聲道,“楚逸,你可明白,你只有一次機會,如果你用了,你將再無資格跟朕提起出要求了。”
楚逸心裡一陣苦澀,他原本是想解除了這次瘟疫後,跟陛下提出,讓他出宮,跟他父親相聚,從此,終身伺候他父親。
他的父親還在等着他……等着他回家……
可是段鴻羽……
他總歸欠他一份情,以他自卑的心,如果被當衆訓斥,甚至降了妃位,無疑就是要他的命。
閉上眼睛,將那份苦澀吞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片清明,堅定的道,“奴侍請求陛下饒了段貴君。”
顧輕寒雙手負在背後,看了眼段鴻羽,見他不屑的冷哼。心裡爲楚逸不值,段鴻羽壓根就不領他的情。
“行,只要你別後悔。”
“不會的,奴侍不後悔。”只要他能開心,後悔又怎樣,最多就是晚點跟父親相聚了,這麼多撲都熬過去了……
底下的百姓則很憤慨,心中爲楚逸叫屈,連大肥鳥都看不下去,一把扔掉手中的雞腿,呸了一聲,憤然掉頭。
若他不是顧小姐的夫郎,特麼的,管你是不是貴君,老子我先揍了再說,狗眼看人低,恩將仇報,不識好人心。
特麼的,楚逸爲了這次的瘟疫,眼底都還是血絲呢,他不心疼,我們心疼。
“行了,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大家接着狂歡吧。”顧輕寒衝着百姓們喊道。
全場靜悄悄的,大家依舊跪在地上,動也不動,擔憂的看着楚逸。
楚逸衝着他們感激的笑一笑,無所謂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大家不用擔心楚逸,盡情狂歡吧,容楚逸先去換件衣服,再與大家一起狂歡。”
“好,好,好……”
一陣陣熱烈的叫好聲響起,氣氛,跟最開始的時候一樣熱鬧,百姓們或舉杯對飲,或高歌狂舞,或聚在一起聊天,無限歡喜。
顧輕寒望着楚逸離去的方向笑了笑,直接到那一抹白影消失後才轉頭,跟着左相以及夜茗溪她們聊起國事。
段鴻羽心裡很不是滋味,想上前一步,牽着顧輕寒,可想到剛剛顧輕寒陰沉的臉色,又不敢動,獨自一個,坐在一邊,看着衆人皆是興奮的狂舞,心裡懊惱之極,很不是滋味。
所有人都有伴,就他一個人沒有,而且,那些人,好像還刻意與他拉遠距離,壓根就不跟他玩兒。
切,不跟他玩,他還不跟他們玩呢,一個人也好,自由自在的。
楚逸回屋,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裳,聽到隔壁一陣陣咳嗽聲,如遠山之黛的朗眉一蹙,那不是陛下的咳嗽聲嗎?怎麼變得那麼厲害了?
沒有去參加熱鬧,而是獨自一人,去藥房抓了些藥,又到廚房,將藥煎了,親自端到帝師的屋子。
帝師不像以前一樣,威風凜凜,中氣十足,此時的她,面色有些蒼白,不斷咳嗽,見到敲門進來的人是楚逸,臉上一喜,連忙叫楚逸坐下。
“帝師大人,奴侍熬了碗藥,您趁熱先喝了吧。”楚逸將藥放在桌子上,扶着帝師坐了起來,纔將藥遞到帝師手上。
帝師心裡一暖,果然啊,她沒看錯人,她的眼光很好,這個楚逸既貼心,又懂事,還沒有過門,就懂得要孝敬老人。
“哎,老了,總是這邊病,那邊痛,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帝師看了看手中的藥,熱騰騰的,應該是剛熬出來的,所有的人都去狂歡了,這藥,不用看,也是楚逸親自熬的。
“這麼大晚上的,還要麻煩熬藥,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帝師大人客氣了。”
帝師笑了笑,她知道楚逸話不多,尤其是對着她的時候,話更少。以爲楚逸只是在意身份,不敢與她說過多的話,也不在意他的態度,一口將藥喝了下去。
“你怎麼不去參加狂歡呢。”如今所有人都去了,楚逸這個大功臣,怎麼倒給落下了,陛下也真是的,不進行封賞就算了,還把楚逸一個人冷落在這裡,不行,趕明兒她要去稟告陛下,讓陛下對楚逸進行封賞。
“楚逸有去,只是不喜熱鬧,又回來了,跟陛下無關,帝師怎麼也不去?”
“老了,吵吵鬧鬧的,聽着煩心,又染些風寒,不去也罷,省得傳染給別人。”擺擺手笑道。
楚逸瞭然,點了點頭,接過帝師手中的藥碗,就欲離去。
帝師見楚逸這就要走了,連忙喚住,“楚大夫等等。”
“要是楚大夫沒事做的話,可否陪我說說話。”
楚逸靜靜的站在那裡,不喜不怒,也不言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得帝師心裡一陣緊張,生怕楚逸對她反感。
等了半響,楚逸才輕輕點了點頭,將房門開了一邊,生怕有人誤會。
帝師緊張的心,放了下來,柔聲問道,“楚大夫今年多少歲了?”
“二十了。”
二十?年紀有點大了,不過二十還是可以生孩子的,倒還好,要再虛長個二三歲,就不行了,年紀太大,配不上影兒。
“那你入宮多少年了呀。”
“七年零六個月再加三天。”
也就是七年半了?也記得可真夠清楚。七年多了……陛下跟他應該有……
“那……陛下,可曾碰過你?”帝師這句話問得很小心,生怕傷到楚逸。可是不問,她實在不放心。
可即便她問得再小心,也是問出了楚逸心中的傷痛。
楚逸臉色微變,眼裡閃過一抹痛色,呼吸快了幾分,但很快又被他掩蓋下去。
“楚逸是陛下的人了。”雖然不明白帝師爲什麼要這麼問,楚逸還是老實回答。
哦……是陛下的人了……也就是陛下寵幸過他了?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一個大好的男子。
她是陛下的人了,卻沒有妃位,應該也是不討喜的吧?
跟陛下要,她應該也會給她吧?
只不過,不是清白的身子,這樣的人,真的可以嫁進帝師府嗎?這樣會不會給帝師府抹黑了?
帝師心中一陣猶豫,如果楚逸是個清白男子,她明天肯定就過去跟陛下要了他,給影兒做側夫,可他卻是一個不乾不淨的人……
“帝師,天色已晚,奴侍還是先回去吧,帝師身子不舒服,也該早點歇息的。”楚逸望了望外面,陛下雖然沒有給他妃位,但他始終是陛下的人,若是讓不懷好意的人說他跟帝師半更半夜獨一室,只怕到時候有理都說不清了。
“等等,這麼着急做什麼,陛下她們沒有那麼快回來的,咳咳……”
帝師講幾句就一陣咳嗽,看得楚逸有些擔心。
“楚逸啊,你是一個好孩子,心地善良,人又美,最主的是醫術又高超,誰娶了你,真是她的福氣啊。我一看到你啊,就特別喜歡你這個孩子。”
聽到帝師的這句話,楚逸莫名的,心裡一暖,有些渴望母愛。
母愛,他從小就渴望的,可是他得不到,永遠都得不到,只因爲他身份卑微,只因爲他父親只是一個小吏的庶子,只因他父親只是被他爺爺當作巴結的禮物送了出去。……
所以連帶着,他也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庶子。
“孩子,告訴我,你的父母是誰啊。爲什麼會把你送進宮呢。”
就在楚逸恍惚的時候,帝師講出一句,讓楚逸面色大變,痛苦萬分的話。
心臟驟然一緊,一股委屈竄上心頭,剛剛段鴻羽當衆吐他口水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難過。
他的父母是誰……他的父母是誰……呵呵……
眼眶一紅,低下頭,忍住欲出淚水,含糊的應了聲,“我不知道。”拔腿,往外跑去。
帝師一怔,什麼叫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那他是怎麼進宮的?難道身子不乾淨就算了,連身世也不乾不淨嗎?
還想再問楚逸,卻見除了大門搖搖晃晃的晃動外,連個人影都沒有。
懊惱的埋怨,這孩子,剛還誇他呢,怎麼這會兒不這麼不懂事了,話都還沒問完,人就沒影了,也不懂得支個聲再走。
楚逸很痛苦,非常痛苦,躲在一處毫無人煙的廢棄牆角,仰聲痛哭。
淚水染溼了他的臉頰,順着他的眼角,下巴,一路往下,一滴一滴的滾落在地上。
眼淚洶涌澎湃,無止無休,彷彿要把這十幾二十的委屈全部哭訴出來。
他的母親,居然問他,他的父母是誰……
他的哥哥,恨他,怨他,惱他,多年來,不斷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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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美食皇后的商業帝國》作者:鳳影草
你妹啊,怎麼穿越了還那麼疼?這是諸葛遺玉的第一個反應?
什麼被羣毆致死?這該是多麼的兇殘!
不是吧,一個一個的都是小屁孩,腫麼回事?事有蹊蹺!
還有一個愛哭的跟屁蟲,流着鼻涕說什麼都聽我的!
肥胖的身軀,動動就喘氣,還能做什麼?不行,得減肥!
可這鳥不生蛋,蟲不拉屎的地方,連個鹽都沒有?還怎麼做好吃的?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下去?
嗯哼!走出大山,去開創自己的新品牌!
民以食爲天!姐姐我也創造一條神奇的街道:好吃一條街!
來了你就不想走,來了你就走不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