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剛剛還晴空萬里,豔陽高照,轉瞬間,烏雲蓋日,雷鳴電閃,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在皇宮的太醫院內,一個領事的太醫,焦急萬分的指揮着數十個小侍把藥材統統收起來。
這些藥材本來是趁着晴天拿出來曬的,沒想到卻突然烏雲蔽日,電閃雷鳴,今天所曬的藥材個個都是上上珍品,出不得一絲紕漏,也正因爲這樣,人人都特別焦急,生怕有個三長兩短。太醫們生怕藥材毀掉,集結了太醫院所有小侍,急急忙忙的收藥材。
一時間,太醫院內忙碌一片,或收,或拿,或挑,或撿,或指揮,說有多忙碌就有多忙碌,也正是因爲忙碌,許多小侍們都互相撞到一起,藥材噗砰一個,掉在地上。
急得太醫院的太醫咒罵不已。
“小心點小心點,那可是桑白子,化血治瘀的良藥,價值千金,可千萬別灑了。”
“還有你,手腳麻利點兒,那可是冬蟲草,只在雪域高原才能採摘得到的,你還不趕緊收起來,沒看到要下大暴雨了嗎,要是藥材毀了,你傷得起嗎?”
“快點快點,就要下雨了,快快快……”
隨着太醫一聲一聲的督促,加上天色越來越陰,小侍們心裡都充滿恐慌,生怕藥材沒有及時收回來了,而引來責罰。
想到責罰,小侍們手腳不由更加迅速起來,當然,迅速的時候,總不得出現差錯。
比如就有一個小侍手上拿着一籮筐的蒼耳子,腳上一個不小心,勾到另一個小侍的腳,手中的藥材全部倒飛出去,灑落在附近的好幾個地方。尤其是一旁一個小侍手裡的淮山藥裡面。
看到這情景,太醫呼的一聲,跑到小侍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雖然你們是剛來的,但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準山藥與蒼耳子,不僅外表一模一樣,就連味道一模一樣,常人根本無法分析,但是這藥的作用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個搭配不好,終於不孕是小事,性命都會掉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小侍連忙跪地求饒,“餘太醫饒命,小的錯了,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太醫饒命。”
“饒命,這可是宮廷的藥材,專門用來醫治皇室貴族的藥材,萬一出了一個紕漏,你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來人啊,給我拖出去,仗打三十。”
“饒命啊,饒命啊……餘太醫饒求命啊……”
餘太醫說完,立刻有幾個侍衛將小侍拉了出去。盡由小侍苦苦哀求,也沒人敢出口求情。
太醫院誰不知道餘太醫心狠手辣,得罪他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不是被活活折磨至死,就是被貶成最低等的小侍,終身被人看不起。
此時餘太醫正拍拍手,喃喃自語,“真是可惜,這麼好的藥材就這樣壞了。”
蒼耳子大部份灑在另一個小侍手裡面的淮山藥上,小侍有些無措的問道,“餘太醫,那這些藥材怎麼辦?”
餘太醫一看到他手中一模一樣的藥時,眼裡閃過肉痛,怒斥道,“看到他要灑過來了,你不會趕緊跑嗎,你不知道這兩種作用是相反的嗎,萬一混合了,你賠得起嗎,現在都混合在一起了,你有這個本事一一整理嗎?”混了這麼多,還得她親自整理,她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去搞這撈什子東西。
想到還要一一挑選藥材,餘太醫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拉出去,一樣重打四十大板。”
小侍傻眼,這根本不關他的事啊,是剛剛那個人把藥灑到他這裡的,爲什麼他罰得比他還重。
一聲令下,又有幾個侍衛,不顧他的掙扎,一把將他帶了下去。
痛苦慘聲,一聲接着一聲震天的響起。
“都給麻利點兒,認真點兒,再出了事,就不是仗打,而是要你們的小命了。”
小侍們齊齊一震,餘太醫好狠。
其中還一個小侍,本來想跟餘太醫說,他這裡也混掉了,要不要先放在一邊,省得到時候出了人命。
然而看到剛剛那個小侍的下場,他害怕了,不敢開口,想着,等收了藥材過後,到時候叫楚大夫幫忙區別一下就好了。
想到這裡,小侍手裡的蒼耳子與淮山藥混在一起,都放入蒼子耳籮筐裡。
有餘太醫在一旁倨傲的指揮着,很快,所有藥材趕在下雨前,全部收了回來,擺放整齊。
可這場雨卻遲遲未來,餘太醫吐了口唾沫,抱怨的喃喃自語,“真是雷聲大,雨點兒小,唬人是吧。”
任憑她在那裡喃喃自語,雨點兒就是不下,有些鬱悶的揮揮手,讓小侍們全部下去。
就算現在不下雨,這天,早晚也要下一場雨的。留着他們在這裡也無用,輪到今天當值,真是倒黴,更倒黴的是,今天當值的其她太醫,全部跑到後院賭大小了,只留下一個輸得最慘,沒錢可賭的她留在這裡守着太醫院。
雨是沒有等來,卻等到了一個尊貴的人物。
正當餘太醫想進太醫院的時候,餘光看到一抹明黃龍袍的威嚴女子帶着古公公往太醫院走來。
餘太醫一愣,有些不敢置信,揉也揉眼睛,瞪大着看。
那抹明黃的龍袍卻越來越近,甚至隱約還能看得到,那個人可不就是高高在上的陛下嗎?而能讓古公公撐着一把傘,阿諛討好的,除陛下,又有誰有這個本事呢。
餘太醫嚇了一跳,趕緊將身後最一個即將要離去的小侍扯住,“你速去後院,通知其他太醫,就說陛下來了。”
小侍沒有反應過來。
餘太醫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愣着幹什麼,快去啊,耽擱了時間,要你的小命。”
聽到這句,小侍再也不敢遲疑,連忙拔腿往後院跑去。
而差不多這個時候,顧輕寒與古公公的腳步也近了。擡頭,就能夠看得到顧輕寒霸氣側露的站在他面前。
餘太醫趕緊一撩衣袖,恭敬的跪了下去,“微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輕寒站定,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擡頭,看着空空蕩蕩的太醫院,眉蹙,“怎麼就你一個人。”
“回陛下的話,院正及其她太醫,都在藥房裡面。”餘太醫說這話的時候,內心撲通撲通跳個不行。心中默默祈禱,她們的速度能夠快一點兒,不然她這條小命可就難保了。
“起來吧。”
顧輕寒淡淡的應了一聲,擡步向着太醫院走去。古公公屁顛屁顛的跟在她的身邊。
餘太醫一看,抹額頭的一把汗,急忙跟着跑了進去,搭話阻止顧輕寒前走的腳步。
“不知陛下大駕太醫院,有何要事。”
“沒事,朕就是過來看看,順便抓一幅藥。”
“陛下想抓什麼藥,您吩咐一聲便是,微臣們一定能夠辦得妥妥當的。”
顧輕寒停下腳步,見餘太醫一直擋在自己的近前,影響自己行走的速度,有些疑惑看着她,難道太醫院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地。
餘太醫看到顧輕寒疑惑且打量着她的眼神時,連忙側開一步,討好的解釋道,“微臣是看到陛下來了,太激動了,太激動了。”
撇撇嘴,越過餘太醫,大跨步的朝着裡面走去。
古公公跟着顧輕寒行走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一抹寒光射向餘太醫,眼裡滿是警告。彷彿在告訴她,要是敢做什麼小動作,看雜家如何對付你。
餘太醫腳步一個趔趄,討好的笑着。
古公公自鼻孔發出一聲冷哼。
餘太醫再不敢相攔,也不敢說話,心裡卻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行。
終於,到了藥房,餘太醫眼睛都不敢睜開,生怕看到藥房一個人都沒有。
直到一陣震天的跪拜聲響起,餘太醫才睜開眼睛,看到院正及近十位太醫皆跪倒在地,磕頭行禮。
看到這一切,餘太醫的心才放了下來,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來。
“起來吧,你們誰是這裡的院正。”顧輕寒威嚴的聲響起。
“回陛下,微臣是這裡的院正。”一個太醫走了出來。
顧輕寒點點頭,從懷裡拿出一張藥方,“朕這裡有一張藥方,你照着這個藥方給朕抓藥。”
院正看起來來五十不到,精神爽朗,一點兒也不顯老,不知是不是被嚇的,院正身上微微有些顫抖。此時看到顧輕寒拿出的藥方時,連忙恭敬的接過,心裡納悶着,是誰有這麼大的福份,讓陛下親自來抓藥。
“這個藥方,朕不允許它出絲毫的差錯,要是哪裡給朕弄錯了,朕不僅要砍了你的腦袋,整個太醫院當值的人,朕全部都一起砍了。”
院正及衆太醫們齊齊一震,慎重的點了點着,“微臣遵旨,微臣一定不會出現任何錯的。”
“嗯。”自鼻孔裡嗯了一聲,揮揮手,示意院正前去抓藥。
許是顧輕寒突然間殺過來,自己又偷懶賭大小,院正生怕陛下一個調查,發現她們偷懶的事實,手上的動作微微有些顫抖,秤砣都拿不穩。
按着藥方抓藥,每秤一次,顧輕寒都會探首過來,查看重量是否正確,院正心裡更害怕,手上抖得更加厲害。
顧輕寒有些不悅,“拿穩你的秤砣,給朕重來一次,再敢抖把你的手跺了了。”
院正冷汗淋漓,強忍着心中的恐懼,將藥方上的所有藥全部細細秤好。
等最後一方藥的時候,院正打開蒼耳子的抽屜,發現裡面什麼都沒有了,連忙彎身道,“陛下,蒼耳子沒有了,可否容許微臣會去拿些許過來。”
“朕跟你一起去。”
蒼耳子擺放的位置就在藥房隔壁,幾步藥就到了,顧輕寒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無數的藥材,看得頭昏眼花,她本來就不懂藥理,看着這些藥材,也看不出什麼。只能夠看到,每一個藥材上,都有附上名字,比較不會亂。
院正從蒼耳子的籮筐中,拿了些許,秤了一起來。
“這個蒼耳子是正確的不,怎麼都不放在藥櫃裡?”這是給上官浩服用的藥,楚逸說了,不可以出現任何差錯的。
“回陛下,這裡的藥全部都是好的,藥櫃裡的藥,也全部都是從裡面拿出來的,這裡的藥經過無數道工序,纔會被送到這裡,所以陛下您就放心吧。”
院正說的時候,正好將蒼耳子秤好,放在之前秤好的藥包裡。
看着蒼耳子,院正一時間有些疑惑,怎麼這蒼耳子,看起來好像有淮山藥的成份呢?是她今天輸了太多,眼花了,還是被陛下給嚇到了,眼睛都花了。
不,不可能,整個太醫院最忌諱的就是蒼耳子跟準山藥混在一起,他們不可能連這點都不知道的。
“陛下,好了。”
顧輕寒看向藥櫃,指了指餘太醫,“你給朕再次確認一遍,這個藥對不對。”
餘太醫本來就被嚇得夠嗆,還未回過神來,顧輕寒就指着她去確認藥,連忙拿着藥單,將藥比對起來,“陛下,沒錯的,分毫不差。”其實她心裡還在撲通撲通的跳,慌得緊,哪看得下去。
顧輕寒還是不放心,這個太醫院,連活人都能診成死人,還是再確認一遍比較好。
隨手又指了一個人看藥。
被指到的人,拿起藥方看了看,待看到蒼耳子的時候,彷彿有些不對勁。但想到,院正跟餘太醫都說沒事,那應該就是沒事了吧,也許自己眼花了。
接連指了幾個太醫,太醫們紛紛都說沒事,顧輕寒才放下心來,心想,這些太醫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當着她的面,將藥混錯或是下毒。
藥方確定後,顧輕怔了一下,才命人煎藥,返身要出去的時候,又叫太醫按照這一份藥方,再抓一份。
爾後,親自盯着小侍們熬藥。
心裡沉痛萬分,這碗藥下去,雖然保住了上官浩的性命,可是她呢……
難道要自己親手端着一碗藥下去,強行逼迫上官浩喝下去嗎?她做不到,也不忍心,那樣太殘忍了,未來的以後,她又該如何與他相處。
這份藥,小侍們熬得很細心,一個時辰,就熬好了。
顧輕寒看着這碗藥,內心閃過了掙扎,她終歸是懦弱的,她無法做到親眼逼迫了一個愛子如命的人喝下墮胎藥。
古公公彷彿看出了她的心事,低聲安慰道,“陛下,您這麼做也是爲了上官貴君好,他會理解您的,如果您不忍心下手,不如就讓老奴來吧,這藥,總歸是要喝的。”
顧輕寒看着古公公,眉心擰成川字型。
是啊,這藥總歸要喝的,再不忍心也是要喝的。
“陛下,讓老奴去吧,老奴會將這件事辦得妥妥當當的。”
沉吟半響,嘆了一口氣,無力的揮揮手,“不許爲難上官貴君。”
“陛下,您就放心吧,有了上一次,老奴再也不也爲難上官貴君了。”
“要是讓朕知道,你敢爲難他,朕就將你逐出皇宮,終身不許踏入皇宮半步。”
古公公臉色一變,眼神一黯。他從小照顧陛下,盡心盡力,事事都以陛下爲先,可在陛下眼裡,他終歸只是一個奴才,連她以前最不喜歡的上官貴君都比不上。
“陛下,那萬一,上官貴君不喝呢。”這藥,他端過去後,上官貴君不可能乖乖喝下的,總要使用些手段。
顧輕寒深吸一口氣,看着遠方一座一座蜿蜒盤旋的皇宮,似在對古公公說話,又似喃喃自語,無奈的道,“若是不喝,便強行灌下去吧。”
有了顧輕寒這句話,古公公心裡一樂,對着她彎腰一禮,便領旨而去。
那個上官浩,害得他被陛下貶進浣衣局,上官雲朗又敢罵他閹人,活該他有這個下場。
若不是陛下寵愛他,喜歡他,他早除掉了他了。
在這後宮中,他想要一個侍君死,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只不過考慮到陛下的感受罷了。
這次他是奉旨而去的,誰敢爲難他。
顧輕寒看着古公公朝着攬月閣一步一步走過去,心下黯然,雙拳緊握,骨節發出的聲噼裡啪啦的咯吱聲。
良久,直到古公公連影子都看不到的時候,顧輕寒才衣袖一拂,朝着御書房而去。
屏蔽所有下人,獨自坐在御書房的龍椅之上,望着那香爐裡散發出來的嫋嫋煙霧,心神恍惚。
沒有人知道她現在的心,上官小產,她比誰都痛苦……她的痛苦,一點兒也不亞於上官浩……
但是她再痛苦,還有這個國家,還有段鴻羽……可以讓她支撐下去……
可是上官浩呢,只怕丟了孩子後,萬念俱灰了吧。
攬月閣內。
上官浩悠悠的醒過來,一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焦急的摸着腹部。
待摸到腹部凸起的時候,上官浩緊張的心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仰躺在牀上。
孩子沒丟,孩子沒丟……
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身爲人父的慈和。低低的笑起來,愛憐的摸着腹部。
左右看了看,不見小林子,有些擔心,昨天小林子也被打得那麼慘,不知道有沒有事。
掙扎着想站起來,旁邊的小侍看到,連忙扶住上官浩,“貴君,您傷得很重,太醫說不可以亂動的。”
“小林子呢,他有沒有事?”
“小林子沒事,正在房裡養傷,剛剛醒過來,有過來看了貴君,但貴君還昏迷着。”
聽到小侍這句話,上官浩放下心來。
這一放鬆,身上的刺痛排山倒海的襲來,疼得緊皺眉頭。
喉嚨口呻吟一聲,小皇子的蝕骨鞭,打得實在是疼。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陣腳步不斷走來的聲音。
無來由的,上官浩心中有些恐慌,這個腳步聲給他的感覺太壓仰了。潛意識的,他很想離開這裡,遠遠的逃避。
左手覆在腹部,忍住那不斷侵蝕的恐懼。
他所處的房裡,除了正前方那道門,再沒有其它的出路了,而且,以他現在重傷之身,真要有什麼事,也逃不過。
終於,腳步聲的主人到了內室。
上官浩擡頭一看,這一看,腦袋轟的一下,身子一軟,直接栽倒在牀上,眸孔瞪大,恐懼的看着走進內屋的那些人。
只見,古公公領頭,嘴裡似笑非笑,揚着一把拂塵走進來。在古公公身後,站着六個小侍,其中兩個,手上各端着一碗湯藥。
上官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兩碗湯藥上,手中緊緊護住腹部。無邊的黑暗恐懼襲上心頭。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藥中,是給他調養身體的藥,那藥,一定是墮胎藥,絕對是墮胎藥,陛下,真的下令要打掉這個孩子了嗎。
“你,下去吧。”古公公指着上官浩身邊的小侍。
小侍低頭,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這架式,肯定沒啥好事,一聽到古公公喊他下去,急忙加快腳步,小跑着出去,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小侍走了出去後,古公公才冷笑一聲音,“將攬月閣的大門關起來,沒有雜家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是。”
“哐啷”一聲,攬月閣,不管大門,或是上官浩所處的殿裡,大門都被嚴嚴實實的關了起來。
攬月閣本來就安靜,古公公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內室裡響起,伴隨着餘音,如魔鬼般恐怖。尤其是那哐啷一聲的關門聲,更是深深撞擊上官浩的內心。
“上官貴君,看您臉色這麼蒼白,是身子不舒服吧,陛下賜下一碗湯藥,上官貴君就趁熱喝下去吧,好好調養身體。”
上官浩本就蒼白的臉上,又是一白。一手護住腹部,一手死死抓着牀單,幾年前的那一幕,在他腦海中響起。
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皇,帶着幾個小侍,端着一碗墮胎藥,不顧他的乞求,強行打掉他的孩子,留下一句:你只不過是朕泄慾的工具罷了,不配懷朕的孩子。
然後揚長而去,不管他血流滿身,不管他痛苦哀求。
現在又要重現那一幕嗎?
彷彿應了他內心所響,門外,突然一聲驚天的雷聲響起,伴隨着閃電,伴隨着狂風暴雨。
上官浩害怕,看着還在那裡陰笑的古公公,還有他帶來的幾小侍,以及緊閉的大門,一抹無可奈何襲上心頭。
從來都沒這麼恐懼過,連他第一次被強行奪取清白,也沒有這麼恐懼過。
“我,我想見,見陛,陛下……”忍住心裡的恐慌,艱難的說出這句話。以爲他很鎮定了,只是連他都沒想到,他講話的時候,牙齒帶着害怕顫音。
“可以,等你把湯藥喝了,奴才會稟明陛下,看陛下要不要過來看你。”古公公無所謂的一笑,“上官貴君,把藥喝了吧,涼了可就不好了。”
古公公指了指身邊的小侍,命小侍將藥端到上官浩身邊。
冷,好冷,爲什麼這麼冷,他不要喝,他不能喝,喝了孩子就沒有了。
他還沒有來到這個世間,還不知道黑與白,他有生命波動了,他會踢人,他是一個小生命啊。
“上官貴君,您以前也是一個皇子,現在又是貴君,想必,也不願意,讓這些下人餵你喝的吧。”
上官浩沒有聽到古公公在說些什麼,只知道要他要離開這裡,他要去見陛下,陛下怎麼可能這麼狠心呢,打掉一個孩子就算了,爲什麼還要打掉第二個。
這個時候,也不知上官浩哪來的力氣,掀開被褥,朝着攬月閣的大門急奔而去。
古公公眼神一動,立即有兩個小侍瞭然,伸手拉住他的身體。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陛下,我要去見陛下,我要親口聽她說。”
上官浩使勁渾身的力氣,不斷的掙扎着,眼淚順着眼角,無意識的往下掉,臉上極度恐怖慌。
可惜,他本來力氣就小,加上重傷之身,哪裡掙扎得過,只能死死的被壓住。
古公公興災樂禍的看着上官浩的表情。心底無比舒服,一個病殃子,又是他國俘虜,也想懷有陛下至尊的血脈,想都別想,憑他也配,我呸。
“陛下不會見你的,如果你乖乖的喝下去,也許陛下還會來見你一面。”
“不,不可能,不可能,如果陛下要打的話,早就打了,爲什麼要等到現在,是你,是你假傳聖旨的對不對。”
“上官貴君,奴才只是一個小小的奴才,借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假傳聖旨啊,這藥,還是陛下親自去太醫院叫太醫配製的,並且還親自監督下人們熬藥,上官貴君,這後宮,可不是人人都有這個福氣啊,你還不知足。”
親自去太醫院叫太醫抓藥的嗎?陛下就這麼想要打掉這個孩子嗎?
爲什麼,爲什麼,這個孩子又沒有得罪過她……他都有生命,有心跳了……
“您趕緊喝了吧。”
“不,不,我不喝,我死也不喝。”他怎麼可以這麼狠心呢,虎毒還不食子,爲什麼,爲什麼她的心腸那麼硬。
“既然上官貴君不喝,你們便喂他喝吧。”
上官浩心底一顫,看着小侍端着湯藥,一步步的接近,恐懼的掙扎,不斷往後退去,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碗湯藥。
直到小侍端起湯藥後,正欲往上官浩口中灌去的時候,上官浩不知哪來的力氣,掙脫了小侍們的鉗制,一把揮開湯藥。湯碗‘砰’的一聲破裂,碗裡湯藥,四濺。
上官浩掙扎着爬到古公公身下,扯着他的下襬,痛哭求饒,“古公公,求求你,讓我見見陛下吧,求求你了,讓我見見陛下吧,這個孩子不能掉,真的不能掉,這是陛下也的骨肉,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上官浩哭得心膽俱裂,淚水如開閘的洪水般,洶涌澎湃,不斷扯着古公公的下襬求饒。
這些小侍,雖然沒有在攬月閣伺候,但都是古公公精心培養起來的,自然也知道上官浩這個人,他把尊嚴看得比什麼都重。此時卻放下尊嚴,如果低聲下氣的求饒,還有他眼裡恐懼,臉上的淚水,無一不證明,他害怕到了極點。
莫名的,心裡竟有些不忍,上官貴君可真夠可憐的。一個皇子,沒有得到他應有的榮華富貴,在冷宮五年,以草根樹葉爲食,以餿飯爛菜爲生,疾病交加,飢寒交迫過了五年,五年後,原以爲拔雲見日了,卻不曾想到……不僅被陛下強行奪歡,重刑加身,現在,又要生生的打掉他的孩子,實在太殘忍了。
忍不住,希望古公公能夠應允,然而古公公只是笑看着他,臉上無比得意,無比解氣。
看到古公公這幅表情,小侍心底都是一沉,上官貴君,今天在劫難逃了。
上官浩確實很害怕,他什麼都不要了,他只要這個孩子,無論怎麼打他罵他侮辱他,他都不在乎了,只要這個孩子能夠平安的活下來,他可以放棄尊嚴,放棄一切,只要能夠放了這個孩子。
扯着古公公的衣袖,無聲哀求,“求求您了,讓我見見陛下吧,求求您了。”
古公公怪笑一聲,扯過自己的衣袖,居高臨下的笑看着他,“哎呀呀,這怎麼使得,您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雜家只是一個低微的奴才,怎敢當您的大禮呢,要是被傳到陛下耳裡,不知道又該說雜家怎麼欺負你了。”哼,說他是被卑微的奴才可是上官雲朗說的,現在看誰更卑微,看誰跪在地上,痛哭求饒,皇子,我呸,什麼東西。
上官浩倒在地上,無助的痛哭出聲。
“喝吧,早點喝了,雜家早點了事。”
“我不會喝的,除非你殺了我。”嚥下眼淚。
“雜家怎麼敢殺您呢,您可是陛下也最受寵愛的人呢,等您的身子好了,還是得要伺候陛下的。您又何必執着於這個孩子呢,哪天把陛下伺候好了,讓陛下再賞您一個,不就可以了。”
身子好了,伺候陛下,上官浩嘲笑出聲……是啊,他只是一個泄慾的工具罷了……
他不要別的孩子,他就要這個……
哥哥,你在哪裡,你知不知道,我快撐不下去了……
真的快撐不下去……你再不來,孩子就要沒了……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久了你還不來接我……
望着緊閉的大門,望着古公公樂災樂禍諷刺的笑臉,再望這些小侍,以及眼前天板上的華麗的雕刻,一抹無奈的淚水淌下。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救他……
他也掙扎不了,只能任由他們爲所欲爲……
側臉挨着地板,絲絲冰涼襲心頭,捂着肚子,無聲落淚……
外面,雷聲一聲高過一聲,聲聲撞擊打在他心底,大雨,嘩啦嘩啦直下……
那是他的心雨吧……
他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的,早知道有這麼一天……只是爲什麼每次都要這麼無助……
“時間不早了,既然上官貴君不喝,那就把他灌下去吧。”
上官浩蒼涼一笑,看着古公公,“多行不義必自斃,古公公,你做這麼多壞事,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報應,哈哈,有什麼報應,雜家從來都不信這些,要真的報應,早來了。”古公公仰天一笑。
“你錯了,你的報應來了,你看你,現在只是一個閹人,終身都不會有孩子,你這輩子,斷了血脈,永遠都是孤單一人。”上官浩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蒼涼的笑意,嘴脣乾裂,沒有一絲血色,卻大笑起來。
這句話,戳到古公公的心底的痛處,他以前也有一個孩子,只不過夭折了罷了。誰敢說他沒有孩子,他一個敗國俘虜配嗎。
五官扭曲起來,奪過小侍手中的藥,捏住上官浩的嘴巴,不顧他的掙扎,強行將那碗藥灌了下去。
“雜家沒有孩子,你也別想有,雜家這輩子沒有孩子,這輩子也休想有,哈哈哈哈。”
“砰”直到一碗全部灌下,古公公纔將手中藥碗重重一扔,扭曲着五官,笑看着上官浩在那裡不嘔吐,想將灌下的藥摳出來。
上官浩心中淒涼,下腹一痛,好像有一股股的熱流,自他腿間淌下,似乎明白那股熱流是什麼,上官浩面色一變,捂住下腹,“孩子,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古公公看着他腿上的洶涌澎湃的鮮血時,扭曲着五官,哈哈大笑。
“上官貴君就慢慢的享受吧,伸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欣賞上官浩臉上的痛苦。
”公子,公子,你怎麼樣了,發生了什麼事。“門外響起小林子焦急的拍打門板的聲音。
上官浩倒在上,伸手一摸,一整灘的血漬,看到這灘血跡,上官浩仰天悲吼一聲,”啊……“
古公公看到上官浩下身不斷溢出的鮮血時,本想繼續旁觀的,想到陛下那句,不許爲難上官貴君。
起身,吩咐小侍去請太醫給他診診脈。
隨後,攬月閣的大門被打開,小林子不顧身的傷熱勢,不管古公公,他的眼裡就看到上官浩滿身是血,倒在血泊中,臉色大變,急忙跑過去,扶起上官浩。
”公子,公子,你怎麼樣了。“
上官浩抓住小林子的衣服,哀求道,”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嗚嗚……“
小林子一看他的下身,鮮血還在不斷的流出,染紅了整個地面,身體一軟,這個孩子,絕對流掉了。
”公子,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聽到小林子這句話,上官浩閉上眼睛,徹底昏迷下去。
御書房內。
顧輕寒靜靜的坐在龍椅上,眼神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顧輕寒身體一震,似乎聽到了上官浩仰天悲吼。
心裡一痛,一手捂着也胸口,一手緊緊攥着桌角。
她的心裡,很痛,很痛,似乎有一個東西離她遠去。
手上因爲攥得太緊,桌角竟硬生生的被她攥下一角。
上官浩……這個時候,孩子已經掉了吧,希望如楚逸所說,這個孩子掉得沒有痛苦,沒有傷害……
”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古公公急急忙忙推門而入。
顧輕寒身子一震,一股不詳的預感浮現,難道是上官有什麼意外。
”說,怎麼回事?“
”陛下,不知道是不是藥的問題,老奴將藥喂入上官貴君的口中後,上官貴君突然血流不止,怎麼止都止不住,太醫說,有血崩的跡像。“
血崩,不是小產嗎,怎麼會有血崩。
袖擺一撩,火速趕往攬月閣。
血崩,血崩,怎麼會血崩……
”砰“的一聲,踹開在攬月閣的內殿的大門,只見牀邊圍繞着數個醫男,這些醫男不斷止血,卻止不住洶涌澎湃的鮮血,整個地上,牀上,滿是滿血,而小林子,正緊張的在一邊痛哭。
心裡一股火氣竄起,跑到上官浩牀邊,見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眸子緊閉,如一尊死人般,靜靜的躺在那裡。
怒吼一聲,”怎麼回事,怎麼流這麼多血。“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上官貴君血崩,奴才們止不住。“
”陛下,上官貴君,應該是服了什麼藥,纔會導致……“
聽到藥,顧輕寒暴怒,”楚逸呢,把楚逸給朕押過來。“
一句話未完,楚逸蒼白着臉色,有些踉蹌的進門,謫仙的臉上,有些震驚,有些不解,跪了下去,”奴侍見過陛下。“
”馬上給上官貴君止血,止不住,將你滿門抄斬。“
楚逸一震,連忙上前,搭住他的脈搏,越把脈,楚逸臉上越是震驚,身子甚至踉蹌了一下,臉些栽倒。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楚逸,朕命你馬上給上官浩止血。
顧輕寒見楚逸陷入沉思,再見上官浩下身的血液不斷流下,連忙打斷他的思緒。
他開的什麼破藥,把人喝成這樣,要是上官有事,他也別想好過。
楚逸一驚,連忙打開藥廂,拿出銀針,在他身上各個穴位針紮了下去。
許久,楚逸才抹了一把汗,收回銀針。
顧輕寒見上官浩不再流血,才鬆了一口氣,“上官貴君怎麼樣了?”
楚逸斟酌的開口,“陛下,奴侍給您的藥方,是您親自去抓藥的嗎?”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顧輕寒就火大,什麼破藥,還沒有痛苦,這會流了多少血,他身子本來就虛,再流這麼多血,能不能活得下來啊,不耐煩的應了一聲,“是,朕親自抓的。”不止親自抓,還親自看着他們熬藥。
看着楚逸的沉重的表情,顧輕寒心底一沉,“怎麼,藥有問題?”
“陛下,奴侍懷疑,藥裡面,被人下淮山藥,淮山藥是絕孕的藥。上官貴君這輩子都不會懷孕了。”
顧輕寒身子一個趔趄,不能懷孕,不能懷孕……上官浩那麼喜歡孩子的人,居然不能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