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楚逸正要動手護住上官浩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暗白緊急的敲門聲,“主子,有人急送一樣東西,命屬下必須馬上呈給您,說是十萬火急。”
顧輕寒抱着臉色慘白,奄奄一息的上官浩,條件性的想拒絕,但一想到,也許對上官浩有幫助呢?輕輕放下上官,起身,開門,又掩門,不讓外面的人看到裡面的情景,疑惑的接過一個木匣子,“這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但是來人說,這個對主子特別重要,要是不呈給主子,一定會造成難以想像的後果,屬下不敢耽擱,馬上送來了。”暗白如實稟告,眉頭緊蹙,顯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來人是誰?
木匣子很普通,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材料亦是普普通通,搖了搖,似乎裡面還有東西,疑惑的打開一看,顧輕寒怔了。
卻見裡面是一塊金燦燦的出宮令牌,以及一根狀似人類的青草。更讓顧輕寒吃驚的是,木匣子裡還有一張紙條,寫着靈山虛草,可救上官。
靈山虛草?這是靈山虛草?這筆跡這麼眼熟,這不是衛青陽的嗎?出宮令牌還有靈山虛草是衛青陽送來的?他怎麼知道上官早產的?又是從哪裡得到的靈山虛草?
“輕寒,怎麼了,裡面有什麼東西嗎?”白若離擔憂的問着。
“沒事。”收回紙條,蓋下木匣子,轉身就要推門而進。
“輕寒,那個病殃子怎麼樣了?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段鴻羽亦是同樣擔憂。
“上官不會有事的,你們不用太過於擔心。”話未說完,顧輕寒徑自推門而入,讓藍玉棠尚未出口的話,卡在喉嚨裡。什麼跟什麼嘛,雖然上官難產挺那個的,但是他女兒找回來了,她怎麼連看都不看一眼啊,也太過份了吧?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兒?
納蘭清雪自從木匣子出現的時候,便一直盯着不放,尤其是看到那張紙條背後的筆跡。身子莫名的一顫。
是他……是他的筆跡……也是他的味道。
這麼多年來,她沒少去過竹雅軒,衛青陽以前住過的宮殿。也沒少看他寫過的字跡,用過的物品,凡是她的,她都能第一眼認出來……
那淡淡的青竹味,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能擁有的了……
納蘭清雪眼神一黯,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還沒是沒有放棄母皇嗎?還在偷偷的關注着母皇嗎?母皇何其有幸,能得他如此深愛?若是她提前來到這個世界,若是……她不是母皇的女兒,若是她跟他一樣大,他會不會選擇他?
心裡驟然一痛,納蘭清雪捂着疼痛的心口,冷汗淋漓而下。見衆人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上官浩身上的時候,悄然遠退。
納蘭靈犀見納蘭清雪身子不適,捂着心口漸漸遠去,轉身,想跟藍玉棠說些什麼,可藍玉棠跟段鴻羽又吵了起來,只能跺了跺腳,恨恨的轉過頭,追上納蘭清雪,“皇姐,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那麼差啊。”以前從來都沒看到皇姐臉色差成這樣的?最多就是常常一個人獨自發呆罷了。
“我沒事,你怎麼不在皎月閣呆着。”忍着心口的疼痛,納蘭清雪裝得雲淡風清,鬆開手,若無其事的道。
“父君們,還有醫男們都在那裡守着,我又不會做啥,在那裡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來陪着皇姐。” 納蘭靈玥隨手拿起桌上的甜點吃了起來,笑嘻嘻的說着,完全不管那些規距。
“玥兒,皇姐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回答可以嗎?”納蘭清雪忽然一本正驚的說着,甚至焦急的握着靈玥的雙肩,言辭懇切,嚇得納蘭靈玥吃着甜點的嘴,咕嚕一聲,許久才一口吞下,拍了拍手“怎麼啦,皇姐你這樣子,我很不習慣。”
“你老實告訴我,你說的美人叔叔到底是誰?”一定是他的,對嗎?
“就是你畫中的那個男人,他可好了,可善良了。”
納蘭清雪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栽倒,神色痛苦,喃喃自語,“是他,是他,我就知道是他。”
“皇姐,他是誰啊?爲什麼父君要殺他?我覺得他是一個好人啊,要不是他救玥兒,只怕玥兒如早就沒命啦。”靈玥越來越好奇了,她總覺得美人叔叔身份不簡單。
“他……他是一個很可憐……很可憐的人……”納蘭清雪眼眶蒙上一層煙霧,眼神飄離,似乎想起過去的種種事情。
“皇姐,他怎麼可憐了?爲什麼他的頭髮是白色的?還有,他揹着的那把琴好漂亮啊,玥兒好喜歡。”
“你別問這些,你跟皇姐說說,你是怎麼遇上他的,又發生了什麼事,包括他說的每句話,每個個表情好嗎?”
“啥……”靈玥傻眼。說這些清楚做什麼?又不是審問。
靈玥剛想回嘴,看到納蘭清雪一臉懇求的看着她,一雙剪水般的墨瞳,閃着點點淚花,讓靈玥一時間竟無法拒絕,只能把出宮遇到衛青陽的事一一說了。
當她說完的時候,發現,向來風清雲淡的皇姐,竟然對着外面的明月,怔怔出神,久久無言。
靈玥越發的好奇了,恨不得馬上知道那個漂亮叔叔的故事。自從第一眼看到他,他就喜歡跟他在一起了,感覺很親切了。而且他的眼睛,他的頭髮,好像都有很多的故事。
“上官皇貴君平安產下龍鳳胎啦,上官皇貴君平安產下皇女皇子啦。”
嘹亮的聲音傳遍整個皇宮,剛剛還一片陰霾,低沉的皇宮,瞬間塗上一抹喜色,到處都是歡呼聲,興奮聲,驚呼聲,激動聲……
納蘭靈玥自然也是樂得屁顛屁顛的,“上官父君生啦?那我不是有弟弟妹妹了嗎?皇姐,上官父君生啦,我要去看看弟弟妹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納蘭靈玥興奮的拉着納蘭清雪的時候,發現大皇姐壓根就沒聽到外面的報喜聲,與剛纔一樣,站在窗口,獨自發呆,眼神迷離,拉了幾次,又喊了幾次,見大皇姐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納蘭靈玥乾脆放開她的手,哼着小曲兒,屁顛屁顛的跑去皎月閣。
耶,真好啊,以後有弟弟妹妹可以玩了。
“啪。”一滴眼淚自納蘭清雪眼角滑下來。寂靜的宮殿,只有她消瘦孤寂的背影。外面的喧囂熱鬧,彷彿與世隔絕般。
爲什麼……爲什麼他不還手?那般走過釘板,不疼嗎?
藍族那件事,歸根到底根本不是你的錯,你不過是中了蛇毒,被控制了心神,才大開殺戒,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那麼自責?
母皇……你可知……我寧願你五年前殺了他……這樣……至少他也不會活得生不如死……
不行,我要去找衛青陽,無論如何,都要去找到他。
這般想着,納蘭清雪當天便出了宮,連上官浩新生的弟弟妹都沒看一眼,徑自來到靈玥說遇見衛青陽的地方。卻不想,一來就見到了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遠遠看到那道孤寂的身影,清雪急速的腳步卻越來越輕,越來越慢,忍着心中的激動與鼓躁,卻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除了思念,還有滿滿的憐惜和心痛。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白髮如霜,背脊一如記憶之中像青竹般挺拔,身上卻流露出無比沉重的哀傷和孤獨。
青陽,這些年來,你還好嗎?
可能是清雪的目光太過於激動,她的氣息太過於熱切,竟引起了衛青陽的警覺,他回身一看,卻看到了早已不復當年般幼小,早已長得亭亭玉立的少女,眼含淚光的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面前。
“納蘭……清雪……”
他的這聲輕喚,似是對往事的追憶,也似是如今相見的嘆喟,隔着世事的橫河,把他們分隔在兩岸,讓清雪明白,無論她如何努力的追尋,她依舊無法走進他的心裡。
清雪在心中苦澀的一笑,然後望向他似是不曾變過的容顏裡,眸中卻染上了滄桑,她忍下眸中的淚意,縱有千言萬語,有許多的話想問,但是最終卻只能輕輕的道:“你……還好嗎?”
“行屍走肉,無所謂好,還是不好……”衛青陽看到清雪這張長開後,有着幾分與當年顧輕寒神似的臉,心中狠狠一痛,目光黯然,淡漠的說道。
他的黯然神傷,立即令清雪的心一痛。他還沒有放下,他沒有放下當年的罪孽,也還沒有放下母皇,只怕這五年來,他在孤獨中更是回憶起過往,無法從那些痛苦記憶的束縛中逃出……只怕他也不想逃出,以這種方式來懲罰自己。
衛青陽,你爲何要這麼傻?
“你……爲何會在這裡?”衛青陽淡淡的看着清雪,目光中滿是關懷。他知道面前的女子,可是當今流國的女皇,日理萬機,又爲何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爲了靈玥?
我特意來尋你的!清雪沒有把這一句說出來,知道她即使說了,他也不會有任何迴應。只是按捺下了心中的苦澀,看着他道:“我來尋皇妹靈玥的,她頑皮好動,偷偷離宮而失蹤,母皇非常擔心,所以我特意出來尋她。”
母皇,輕寒……衛清陽聽到這裡,眸光一緊,卻又裝作漫不輕心的道:“輕寒……你母皇她……還好嗎?”
縱然他的目光變化得很快,但是還是被一直緊緊注意着他的清雪發現了他在聽到母皇時所顯現的一抹亮光,她握了握拳頭的道:“她很好!”
“很好就好!”衛青陽似是鬆了一口氣,也似是有些無力的仰頭看天,似是這般便能看到顧輕寒的模樣。
看着他這般落寞孤寂,清雪的心痛了一次又一次,終是忍不住攥緊了拳頭,下定決心的道:“衛青陽,你要不要……見一見母皇?”
衛青陽一震,卻是不敢回頭望向她,生怕自己聽到的是幻覺,更怕自己回頭聽到的只是她的玩笑。
“我說真的,你要不要見我母皇一面?”清雪見他的身體僵住了,於是按捺下心中的痛,握緊了拳頭的朝他走去,邊走邊道:“我看得出來,你還是很關心母皇,你還是很想母皇,難道你就不想見她嗎?”
“可以嗎?”發現自己聽到的不是幻聽,但是想到五年前那一幕,衛青陽亮起的眸子再次黯淡,淡淡的道:“她會肯見我嗎?他們……會肯讓我見她嗎?”
這麼多年來,他沒有一刻不在懷念過往那稍縱即逝的溫暖,不在思念那一個曾帶給他關懷和愛護的人,只是那些傷害,不是他思念,他想要抹去就能隨時間抹去,他不敢輕易的面對她,他怕看到她依舊憎恨他的目光。
“會的。”清雪忍着心中的酸楚,抓住他的衣袖道:“過去已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有許多誤會,無人能避免犯錯,你這些年來所做的事,已經贖了不少罪了,該夠了,該放下了,該讓自己面對我母皇,面對……顧輕寒了!”
“清雪……”你會不會怪我?衛青陽的目光落在清雪的身上,卻問不出這樣的一句話。
當年還年幼的她,許他盛世一嫁,他看得出她對他的情,他卻早已哀莫大於心死。如今,她卻問他,要不要去見她母皇,這種求而不得的心情他體會過,卻沒想到她竟能如此放得開的來幫他。
“如果我愛一個人,我不求佔有,只求……他過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