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外面,下注的聲音越來越盛,甚至從以一賠十叫到了以一賠二十,不止岸邊,冰鎮城裡的人,許多都慕名而來,紛紛下注。
顧輕寒望着外面逐漸暗淡下的下注吆喝聲,勾脣一笑,從旁邊拿出一個事先準備好的人皮面具套在臉上,瞬間,整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身材還是同樣身材,衣裳還是原先的衣裳,只是臉上完全不一樣了。
這張臉,前一刻還白皙漂亮,現在卻佈滿了各種傷疤麻子,皮膚臘黃乾癟,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尤其是嘴角處,還有長着一個大大的黑色胎記,更是將一張臉蛋襯托得醜陋難看。
就連氣質都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從原先的優雅從容,溫和幹練,尊貴傲然,轉瞬變成一個接地氣的平凡女子,連帶着動作都粗俗不堪,插手彎腰,腳踏八字的朝着外面走去。
段鴻羽傻傻的看着從一個絕世美女變成超級醜女的顧輕寒,呆呆的不知所措,這個人真的是他的妻主顧輕寒嗎?這也太醜了吧,妻主爲什麼要將自己裝扮得那麼醜?這麼醜,看着多難看,若是跟她站在一起,他都掉面子了。
顧輕寒出了畫舫後,徑自往兩個白衣美男身邊走去。
有兩個謫仙美男站在一起,更加顯得顧輕寒低庸惡俗,不堪入目。岸邊衆人一看到顧輕寒,皆恨不得將她踢到船下去,如此醜女,與那白衣出塵的兩位公子站在一起,簡直就侮辱兩位出塵脫俗的美人。
顧輕寒與兩位美男並肩而立,身子慵懶的靠着船欄,翹起一條二郎腿,衝着兩個美男拋了一個媚眼,粗聲道,“剛剛的琴彈得怎麼樣?”
路逸軒望了一眼岸邊緊張眺望的衆人,很是自然的接上一句,“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能幾回聞,自然是極好的。”一邊說着,一邊還在衆人看不到的情況下,伸了伸手,示意一會他也要分髒。
楚逸將他們的動作都收在眼裡,轉頭,也望了一眼還在接着下注的衆人,腦子一轉,眸子一閃,突然恍然大悟,震驚的看着顧輕寒。半晌,噗嗤一笑,如一道道暖風拂過衆人,揚溢着和煦的暖光,讓衆人齊齊又是一震,心豔的看着楚逸,甚至,感覺心跳都要蹦出來了。
衆人癡迷,哈喇子不斷往下流淌,可在聽到白衣男子楚逸的話後,衆人齊齊傻眼,甚至哭喪着一張臉,欲哭無淚。
“顧小姐好琴藝,剛剛那首曲子意境唯美,繞樑三日,楚某佩服,甘敗下風。”
顧輕寒毫不掩飾的得意狂笑,高傲道,“那是,本小姐的琴技向來無雙,剛剛只是小菜一碟罷,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路逸軒見戲也做得差不多了,勾脣淺笑,“外頭風大,我們進船飲茶吧。”
“好啊。”顧輕寒爽朗一笑,樂了進船。外面又冷又凍又要被當猴子耍,有啥好玩的。
顧輕寒等人一進船後,就吩咐舵手直接將船划向東面。
段鴻羽鬱悶,好不容易快划到岸邊了,又要倒退,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顧輕寒等三人是進船了,也成功的倒退了,可是岸邊的衆人就鬱悶了,幾乎全輸,誰會想到,剛剛彈琴的竟然是一個醜八怪,誰又會想到,兩個絕世大美人,會跟一個醜八怪同處一船,這次是賠了夫郎又折兵,美人沒看到,錢也輸光了。
岸邊,有一個看起來健壯彪悍的英氣女人怔怔的看着那艘畫舫上的兩條人影,迷離的眼裡滿是癡戀。
女子身穿紫色大衣,內罩白色裡衣,外披淡紫色的狐裘,腰間垂掛着着兩塊菱形上等玉佩,身後跟着幾個同樣傲然挺立,身法利落的下人。
女子看起來雖然不是多麼漂亮,但那一身的奢華氣質,卻非常人所能比擬,略顯英姿的臉上,透着一股軍人的風姿。
此時,紫衣女子看到畫舫緩緩後退,兩道白色的人影也進了畫舫,再看不到一絲身影后,女子才如夢初夢,伸手,想攔住畫舫,開口相邀一見,卻見畫舫已經淡淡遠去,紫衣女子心裡懊惱,忍不住朝着旁邊的下人狠狠踢了一腳,怒斥道,“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查一下那艘船停在什麼地方,好把人邀請過來,見上一面。”
“是是是,小的馬上去。”幾個下人拔腿就想追去,可冰湖,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此時竟不知如何着手去查,氣得紫衣女子又是怒吼一聲,“笨啊你們,就不會再牽一條船,沿途追過去查嗎?”
紫衣女子仍舊怔怔的望着遠去的畫舫,喃喃自語,“人間竟有如此絕色,若是能見上一眼,說上一句,此生足矣。”
如意客棧內,顧輕寒仍舊一張臘黃胎記臉,滿意的看着桌上大把的白花花銀兩,眼裡出現了一抹愉悅,將銀子分了幾份,一份給古公公及念溪,一分給路逸軒,楚逸,上官浩,無名,剩下最後一大把銀子,則自己統統收了起來,拿着沉甸甸的銀子,扔在古公公手裡,“銀子太多了,帶着太重,你拿去換成銀票,再給我。”
“好咧,老奴馬上去。”古公公歡快的應了一聲,笑眯着一張臉,屁顛屁顛的往外走去,一邊拽着顧輕寒的大把銀兩,一邊拿着顧輕寒賞給他的銀子,樂得嘴都合不上。
陛下就是聰明,上官貴君不過是隨興彈了一首,她就能夠想到用打賭的方式贏錢,還贏了這麼多,實在是太棒了。
段鴻羽從古公公跟念溪抱來一堆的銀子進來,再知道顧輕寒用訛詐的方式贏了一筆錢後,就色眯眯的盯着顧輕寒看,哈喇子不斷往外掉着,巴不得那些銀子都是他的。
可是看着顧輕寒分了一個又一個,剩下的以爲是要給他的,沒想到,竟然一分也沒有給他,反而又收了起來,不禁着急的拽着顧輕寒的衣服,“妻,妻主,輕寒,你是不是落了一個人了,我,我還沒有分到銀子……”段鴻羽將自己空空如出的手伸了出來,哀怨的看着顧輕寒,憑什麼大家都有了,就他一個人沒有。
顧輕寒奇怪的看着段鴻羽,“有落嗎?沒有落啊,你本來就沒有啊。”
“爲什麼啊?”他也是她的夫郎好不好,那個瘸腿的跟姓路的都有了,他纔是她正宗的,名幅其實的,上過皇家玉碟的貴君啊。
顧輕寒好笑的看着段鴻羽,“他們都有幹活,你有幹活嗎?念溪跟古公公吆喝下注,上官彈琴,路逸軒跟楚逸做戲,而無名,則幫古公公跟念溪扛錢,也有功,你呢,你有啥功?”
段鴻羽噎住,他怎麼知道有做事纔有錢拿啊,早知道這是一場局,他肯定會搶着幹活的,彈琴誰不會,他也會啊,死病殃子,搶他活幹,死瘸腿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段鴻羽喪着一張臉,“可是,可是,可是,我有幫你暖牀啊。”
顧輕寒則噗嗤笑了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的不忍他瘸着一張腿站着,將他扶座在凳子上,“你若是連暖牀都不會,那你可以出門,左拐,再直走,滾蛋了。”
衆人齊齊捂嘴人偷笑,戲謔的看着哭喪的段鴻羽。
“妻主,您不能這樣,我,我……對了,你們在行騙的時候,我有幫你望風,我,我,我也有出力的,你不能不給我銀兩。”段鴻羽急中生智,拽着顧輕寒的衣服欣喜的說道。
顧輕寒以手托住下巴,狀似思考,“這樣啊……那給還是不給,望風算不算是出力呢?”
“算,當然算,絕對算,我也有出力的。”段鴻羽眸子一亮,連忙開口,眨巴眨巴着瀲灩的眸子看着顧輕寒。
“好吧,那就勉強給吧。”顧輕寒似乎下了重大決定後,纔開口道了這句。
段鴻羽一喜,腦子裡開始幻想拿到這筆錢後,是要買減肥藥,還是美容藥,又或者,能夠讓他快速的懷孕的藥。
見顧輕寒從懷裡拿了一袋銀子出來,細看之下,竟有五百兩之多。段鴻羽心裡一樂,五百兩啊,整整五百兩啊,還是銀票,一點兒都不重。好多啊,比給他們的還多,哈哈,賺翻了賺翻了,就知道輕寒不會對他如此絕情寡義的。
伸長了雙手,準備接下五百兩銀子,卻見顧輕寒將那張五百兩的銀票給了拿着銀兩滿足微笑的上官浩。
段鴻羽愣住了,那是他的銀兩,給病殃子做什麼?
拽了拽顧輕寒的衣角,輕聲道,“妻主,你是不是給錯了,你剛剛有給病殃子一份了,這份是我的,你看錯了,我纔是您的這寶貝兒。”
顧輕寒挑眉,“沒有給錯,就是給上官的。”
“爲什麼啊,不是說要給我的嗎?”
顧輕寒好笑的看着炸毛的段鴻羽,一本正經的道,“你上次不是跟上官借了五百兩銀子嗎?剛好,你現在有了銀兩了,你又不愁吃穿,我就先替你把銀兩還給他了。”
什,什麼?還給那個病殃子了,他纔不要還給他,他從來都沒打算還給病殃子的。
“別人都是三百兩,我大方點兒,也給你三百兩銀子,剛剛幫你還五百兩銀子,你還欠我兩百兩銀子,記着啊,發了月俸就還給我。”顧輕寒拍拍手,往旁邊桌子上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段鴻羽傻眼。什麼?他跟他們一樣,賺了三百兩銀子,還了病殃子五百兩銀子,還欠輕寒二百兩銀子,那折騰來折騰去的,他一毛也沒有賺到,反而還欠了輕寒二百兩銀子,有沒有搞錯啊,那還不如不給他呢。病殃子的銀兩,他可以不還,可是輕寒的錢是一定要還的,他一個月的月俸才那麼一點兒銀子,再還兩百兩銀子,那他都沒錢啦,他還等着下個月的月俸呢。
衆人齊齊好笑的看着鬱悶苦惱,哀怨委屈的段鴻羽,有這個活寶在,一路上也不至於無聊。
上官浩意外收到兩筆橫財,清澈的眸子裡滿是喜悅,輕輕的摩挲着手中的銀兩。
有銀子了,有錢了,他可以買他喜歡的東西了,真好,到了裴國後,他再也不用擔心沒有銀兩給父皇母后買禮物了。
看着銀兩的同時,感受到一道熾烈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上官浩下意識的擡頭,卻見段鴻羽一雙瀲灩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銀兩,那赤裸裸的目光毫無掩飾,似乎他手中的銀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上官浩身子一顫,連忙轉過身子,背向段鴻羽,小心的將他的銀票收起來。心裡暗暗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也要銀子收好,絕對不能夠再讓段鴻羽搶了去,不然等到下個月發月俸的時候,他都已經到了裴國了,來不及買禮物送給父皇母后了。
戒備的瞄了一眼段鴻羽,將身子往路逸軒身邊挪了挪,路逸軒有武功,跟着他,比較安全。
楚逸看一眼上官浩,又看了看剛剛分到的三百兩銀子,走到上官浩身邊,將自己手中的銀兩放在上官浩的手上,“上次,我大哥……這些銀兩,我代他還給你,其餘的,等我發了月俸再一起還給你。”
上官浩怔怔的看着手中多出來的三百兩銀子,連忙將銀子塞回楚逸手上,“不,不不用了,我這裡有八百兩了,好多銀子,我花不完了,你也沒有什麼銀兩,你收着就好了。”他確實花不完,也很少看到這麼多的銀兩,有這些銀子,他很滿足了,知足者常樂。何況,楚逸身上的銀子跟他一樣,每次一發月俸,就被段鴻羽搶走了,就連平時陛下賞賜的東西,也被段鴻羽拿去當了,他跟他一樣窮,身上也沒有銀兩。
顧輕寒挑眉,瞄向段鴻羽,他丫的,這廝,到底坑了他們多少兩銀子?
見段鴻羽還想伸手去搶楚逸身上的銀子,顧輕寒一個眼神瞪了過去,成功的看到段鴻羽縮了縮脖子,訕訕的收回手,討好的看着她。
這廝,本性難移,到底趁她不在,私底下,如何欺負上官跟楚逸,又做了多少荒唐事。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陣的敲門聲,顧輕寒蹙眉,天色都快暗了,還有誰會來敲門,念溪不可能來敲的,古公公應該也沒有那麼快回來。
“誰?”顧輕寒衝着外面道。
“客官,是我,如意客棧的小二姐。”門外響起討好的聲音。
“有事嗎?”
“是這樣的,外面有一位貴客,讓我給楚公子跟路公子發一封書信。”
顧輕寒推開一條縫隙,從小二姐手中接過兩封信函,冷眸裡閃過一絲砸異,邀請楚逸跟路逸軒,是因爲在畫舫的時候,他們兩人出現,招人遐想了嗎?
見小二姐探頭探腦想往裡面探去,顧輕寒直接用身子擋住縫隙,沒好氣的瞪向小二姐,“行了,信函也送了,你可以走了。”
小二姐訕訕的應了一聲,心有不甘的離去。
顧輕寒撇撇嘴,反手將門關了起來,重重的鎖上。拿起兩封書信看了一眼。
僅僅只是一眼,原本就不善的眸子裡,噴了一串串的火苗,將信函重重的扔在地上,特麼的,她的男人,居然也敢肖想,不想活了是不是,還邀請他們去賞花,賞毛啊,賞什麼賞,還在鎮北少將軍葉詞呢,葉你妹啊,一個大皇女座下的少將軍,也敢肖想她男人。
楚逸彎腰,將書信撿了起來,只見裡面,寫着盛情邀請他路逸軒明日到紅楓亭賞花。落款,大皇女座下最得力的助手少將軍,葉詞。
邀請他跟路逸軒賞花?楚逸一把將書信扔在桌子上,走到顧輕寒身後,輕輕幫她捏了捏肩膀,“輕寒,你放心,我不會去的,楚逸能得您寵愛,已是三生有幸了,這輩子楚逸只有您一個妻主,心裡也只容得下您一個人。”
顧輕寒心裡一暖,反手握住他的溫暖的手。她當然知道楚逸的心思,只是不管是誰,覬覦自己的男人,心裡總會不舒服的。
路逸軒拿起桌上的書信,瞄了一眼,直接將它蠟燭上一燒,燒成灰燼,笑道,“這不就得了,當她不存在吧。”
這邊還在聊天,對面卻響起巨大的呼嚕聲,衆人循目望去,只見段鴻羽坐在躺椅上,抱着手中的拐仗,呼呼的打着鼾,時不時的還砸了砸嘴巴,嘴裡不斷呢喃,“我要銀子,把銀子還給我,病殃子,你還我銀子。”
“我要減肥,我要美容,我要懷孕,我要輕寒只寵我一個,嗯……寵我一個。”
楚逸撫額,有這樣的大哥,他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了,丟人,實在是太丟人了。
顧輕寒再擡頭看去,見上官浩不斷打着哈欠,睏倦得睜不開眼睛,眼裡一柔,低聲道,“天色也晚了,都回去休息吧。”一邊說着,一邊將段鴻羽打橫抱起,放在牀上,蓋好被子。
段鴻羽不滿的撅着嘴巴,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顧輕寒撫了撫他的秀髮,眼裡一片溫柔,雖然段鴻羽平時調皮了些,愛闖禍了些,但是,若人能夠活成像他樣沒心沒肺,其實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至少不會有那麼多的煩惱。
楚逸留下與段鴻羽同處一室,生怕段鴻羽又踢了被子,着了涼。
衆人都走出屋子,各自回房睡覺,只有無名,還怔怔的坐在椅子發呆。
顧輕寒見無名還坐在椅子上發呆,心事重重,不由頓下腳步,走到他身邊,“你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吧,一個晚上都心不在焉的?”
無名如夢初醒,搖了搖頭,也跟着上官浩跟路逸軒一起,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從來到了冰鎮後,他的心神一直都不寧,總覺得會出什麼大事,而這件事,將會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最近他一直不安,尤其是來到冰鎮後,這種感覺越加強烈。不知道是不是他懷孕了,人也變得敏感了,不過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末日一般,會讓他失去一切,痛不欲生。
顧輕寒見無名一直心神不寧,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他冰涼的手,給予他溫暖,柔聲道,“今晚,我過去你那裡歇息。”
無名身子重重一震,去他那裡歇息,去他那裡歇息……要去他那裡歇息……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一直一起吃飯,趕路……但是她只會去段鴻羽跟楚逸的房裡,從來都不去他跟上官浩的房裡,今天居然說要到他房裡歇息。
她是想寵幸他嗎?
不,不行,那樣,他會露餡的,萬一她撕開了他的面紗,看到了他醜陋的臉後,會不會就不要他了?
又或者,她知道他身上有那麼多道鞭痕傷疤,她還會要他嗎?何況,現在他身懷六甲,根本沒有辦法‘伺候’她。
在寒山的時候,爲了阻止藍玉棠,爲了搶到鳳凰玉佩送給她的時候,他喝下了絕育的藥,提升功力,若是這個孩子失去了,那他以後,便再也不能有孩子了,無論這個孩子是男是女,他這一輩子也只有這個孩子了。
不知不覺的,竟被顧輕寒牽到了她的屋中,衛青陽心裡一陣緊張,另一隻手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衣袖,連同握着顧輕寒的手心,都沁住一層層的細汗。
“天色晚了,我們歇息吧。”顧輕寒衝着無名笑了笑,親自解開他的腰帶,再解開他的外衣。
無名身子一僵,任由顧輕寒一件件的解開他的衣服而不敢有所動作,心裡卻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他不敢奢想顧輕寒真的能夠寵幸他,或者對他多好,他只希望能夠跟隨在顧輕寒身邊就足夠了,只要能夠跟着她,伺候她,他就滿足了。
可是他沒有把握,他一點兒把握也沒有,他害怕,如果她知道他是衛青陽的話,會不會直接無情的將他拋棄,會不會將他羞辱一頓。
他不是一個卑微的人,更不是一個乞求憐愛的人,更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可是自從他遇到顧輕寒後,他感覺,他的愛,卑微的就像一粒塵埃。
身上的衣服已被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身褻衣,顧輕寒還想解開他臉上的面紗,無名身子重重一震,連忙阻止,攔住她的手,以眼神我乞求她別解開他的面紗。
看到無名眼裡的乞求,以及他消瘦的身子,顧輕寒眼裡微疼,這個無名是怎麼吃的,把自己吃得這麼瘦,如今天都有身孕的人了,就算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也要愛惜自己孩子啊。
不行,明天非得讓楚逸好好的給無名補補身體。
“走吧,我們去歇息吧。”顧輕寒拉着無名往牀上走去。
無名身子就像千斤墜一樣,定在那裡,一動不動。
顧輕寒心疼的將無名擁入懷中,輕輕拍着他後背,柔聲道,“別怕,只要你不願意,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乖,若是你不想與我睡在一起,我便坐在你牀前,等你睡着後,我再離開。”
衛青陽眼角滑下一滴淚水,他願意,他怎麼會不願意呢,他做夢都希望自己能夠像段鴻羽一樣被她寵着。他更希望顧輕寒夜晚能夠陪在他的身邊。
反握住顧輕寒的手,擡起清冷而懇切的目光看着顧輕寒,希望顧輕寒留下來。
顧輕寒再次深深的將他擁入懷中,輕輕在他額頭親了一口,“好,我留下來,你別去擔心我會不會離你而去,你放一千個心,無論你長什麼樣,漂亮也好,醜陋也罷,我既然選定了,就不會輕易放棄的。”
衛青陽就勢依偎在她的懷裡,眼角一片溼潤,如果毀容廢功能夠得到顧輕寒的憐愛,那這一切,也值了。
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緊緊的抱住。
“你知道嗎?我還有一個夫郎,每次都是以白色的面具示人,他的身上也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我也不知他長什麼樣,如今,明知道他在百花谷,卻無法將他帶出來。”顧輕寒喃喃自語,情緒有一瞬間的低落。
月光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相擁在一起,雖然兩個身子都瘦弱,卻溫暖感人。兩道身影,彷彿兩道互相取暖安慰的人兒。
不知是不是冷了,無名身子瑟縮了一下,顧輕寒想起他衣着單薄,拉着他的手,走到牀邊,撕開一角被子,“天涼,趕緊躺下去他吧。”
無名點了點頭,躺了下去。一躺進去,無名就有些奇怪,被子底下非旦不冷,反而還有人體的柔軟。
無名一驚,連忙起身,一把掀開被子,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被子底下應該是一個人纔對的。
卻見無名被子一掀,露出了一個邪魅慵懶,帶着淡藍色面具,身穿藍色錦衣,脣帶冷笑的男子。
顧輕寒與無名皆是一怔,藍玉棠,是他。他躲在被子底下做什麼?
再看藍玉棠,衣裳半解,露出大片胸膛,一雙邪魅的眸子,不知是剛睡醒,還處於朦朧中,還是他本來就用惺忪慵懶,但不可置疑的是,他此時衣裳半解,睡意撩人,風情到了極致,尤其是他小麥色的健壯皮膚,更是惹人遐想,誘人心魂。
雖然他誘人無害,無名身子卻顫抖起來,立即遠離藍玉棠身邊。
他可沒有忘記,就是眼前這個男子,將他的武功給廢了,容貌也給毀了,甚至連腿都給打殘了,若不是凌緋夜設計救了他,他現在指不定還在地牢裡呆着呢。
這個藍玉棠看起來瀟灑不羈,慵懶隨意,實則心狠手辣,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沒有什麼做不出來,他就是一個瘋狂的惡魔。
顧輕寒很是砸異藍玉棠會到此,並且躺在她的牀上。自從寒山一別後,他就沒有來煩過她了,更沒有來往,今天卻突然出現在她牀上……
“藍玉棠,你在我牀上做什麼,下去,別把我的牀都搞成狐狸的香味。”顧輕寒有些不滿的道。
藍玉棠纔不管她說什麼,伸了個懶腰,打了人哈欠,慵懶的看着顧輕寒,“怎麼?這是你的牀嗎?我可記得,這裡是客棧,而且本少主,想睡哪張牀就睡哪張牀,從來都沒有人管得了我,難道你想管不成。”
顧輕寒臉色逐漸沉下去,進她房間,睡她牀,他還有理了。
沉聲喝道,“下去,馬上給我滾出去。”
“滾?你叫我滾?那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藍玉棠冷笑,這個女人的無情,他早就見識了,對她說的話,也免疫了,只是他倒想看看,她還能囂張到幾時。
顧輕寒看到他一幅調笑嘲諷,慵懶高傲模樣,就忍不住想揍他一頓。
彷彿看出顧輕寒內心的想法,藍玉棠挨靠着裡牀,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扇子,刷的一下打開,悠哉遊哉的輕輕扇着。
“我們兩個武功不相上下,即便你想揍我,只怕也沒有那麼容易吧。”藍玉棠嘴角揚溢一抹暖笑,邪睨了一眼顧輕寒,繼續道,“若是本少主沒有記錯的話,明日就是十五吧,不知道某人大變身之後,是否能夠保護得了她的一衆嬌夫呢?以她的能力,想保是綽綽有餘,只是嘖嘖嘖,狂性大發後,會不會親手殺了她的嬌夫也不一定。”
顧輕寒身子一怔,“你動了什麼手腳?”
藍玉棠慵懶的起身,啪的一下,合起扇子插在人後背,擡起纖長的十指,緩緩拉了拉外露的衣服。
“我需要動手腳嗎?呵,本少主最近收心了不少,不喜歡玩了,本少主現在喜歡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更喜歡講些你不知道的秘密。”
無雙身子顫抖起來,條件性的,他知道,藍玉棠是想將他的身份抖出來。他那麼恨顧輕寒,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嬉戲幾句話就過去了,他肯定想讓顧輕寒痛苦,想讓顧輕寒難受。
拽住顧輕寒的手,就想離開。
藍玉棠下了牀後,第一眼就看向衛青陽,慵懶的笑着,“怎麼?這麼害怕本少主,看到本少主來了就想跑嗎?本少主又不是洪水猛獸,你怕什麼?何況,你現只是一個廢人罷了,本少主還不屑對一個人殘廢之人下毒手呢,就算要下,也得讓這個女人吐幾口血,痛苦一把再下吧。”
顧輕寒蹙眉,今天的藍玉棠雖然跟以前的藍玉棠一樣,同樣瀟灑不羈,慵懶淡然,但是,今天的這個藍玉棠,眉宇之間隱隱帶着殺氣。
跟無名的對話,他們兩個似乎又相識。轉頭看着一臉緊張發抖的無名,更加證實了她的心中的猜測。
從旁邊拿了一件狐裘出來,幫無名披上,生怕他着涼咳嗽。
藍玉棠負手在後的雙手緊握成拳,邪魅的眸子一直盯着顧輕寒,心裡蹭蹭蹭的燃起一陣怒火,這個女人,寧願收一個醜八怪,還是一個殘廢的,居然也不肯收他……呵……
“藍玉棠,請你出去,再不出去,別怪我出手無情了。”顧輕寒沉聲道。
藍玉棠譏笑,“你什麼時候了對我有情過?呵,天下,只要本少主想去的地方,就沒有去不了的。”藍玉棠朝着顧輕寒走近幾步,衝着顧輕寒吹了一陣邪風,“雖然本少主不喜歡你,不過本少主還是很仁慈的,本少主可以告訴你,你身邊的這個殘廢,他的容貌是我毀的,武功也是我毀的,就連腿都是我打殘的,自怎麼樣,你要爲他報仇嗎?”
顧輕寒身子一震,容貌武功都是藍玉棠毀的?那他以前是什麼身份。
“你想知道他是誰不,說幾句好聽的話來哄哄本少主,本少主就告訴你。”
顧輕寒不屑的冷哼,“藍玉棠,你腦子短路了吧,這麼不正常,你最近有吃那個精神病藥嗎?若是沒有的話,我不介意讓楚逸幫你開幾幅。”
“無名是誰,不需你來告知,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他,無名,是我的男人,我顧輕寒一生一世要保護的男人。如果你是想來看我明天發作的情況,那麼告訴你,你最好看的時候小心點兒,當心先把自己的小命給玩完了,最後,再告訴你一句,你若是想趁我狂性大發的時候,對付我的那羣夫郎,那麼我告訴你,你這個計較要落空了。”
無名身子一震,深情的看着顧輕寒的目光,握住她溫暖的手。不管他是誰,都是她的男人嗎?她真的會照顧他一生一世嗎?即便知道他是衛青陽也一定照顧嗎?他殺了挽容,她真的會原諒他嗎?
顧輕寒將無名摟在懷裡,腦裡子還在迴盪着剛剛藍玉棠的話,他的容貌,武功,都是他的廢的?
藍玉棠眼角閃過一抹狠戾,他的男人,他一生一世要保護的男人,呵,真夠可笑的,即然她想保護,那麼他就先毀去,即便血流千里,即便變成人間煉獄又怎樣,他從來都不在乎別人。
“哦?是嗎?那如果我毀去鳳凰玉佩呢?”藍玉棠悠悠的吐出一句。
顧輕寒眸子陡然射出一抹寒光,如同和風萬里,百花盛開,突然間變成冰封萬里,刺人心骨,“你敢。”
“我有何不敢的,反正玉佩對我來說又沒用,只不過,玉佩若是毀了,哪怕只是其中一個毀了,只怕你那個嬌滴滴的上官美人,嘖嘖嘖……不知閻王會不會替你憐惜憐惜他。”
要是還能忍下去,她就不姓顧了,這隻狐狸,分明就是欠揍,想找人揍一頓的。
“暗白,給我把這隻狐狸拿下。”顧輕寒衝着空中大聲音喝道。
藍玉棠冷笑,“你這麼急着做什麼?先讓你看一出好戲吧。”藍玉棠收起扇子,以骨扇,敲了敲手心。
這一敲,門外立即涌進一批清一色的黑衣勁裝下人,這些下人起碼足有三四十個,個個身法利落,腳步矯健如飛,臉色嚴謹,一看就是長期訓練有致的。
而這一隊的下人中,並排讓開一步,羈押着一青衣如仙男子緩緩走來。
男子臉上被套了頭套,看不出樣貌,但那完美的身材,竟找不到一句話來形容,青衣男子雖然雙手被反綁扣押,臉上也看不到人,但他身上的氣質卻無以倫比,清冷淡然,如竹如菊,乍一看,竟與衛青陽的氣質一模一樣。
黑衣下人押着青衣男子走到最前端後才定住,藍玉棠走近青衣男子身邊,衝着顧輕寒眨了一個媚眼,“你猜,他是誰?”
顧輕寒心裡疑惑不定,難道是衛青陽?
藍玉棠的目光朝着無名望去,眸裡帶着一抹光奮的玩勁。笑得意味深長。
無名陡然一怔,怔怔的摸着覆着面紗的手。那個人,那張臉……難道是他的臉嗎?
“我知道你不在乎這個男人,也不喜歡他,所以呢,我會幫你出氣的,親愛的,你說,我對你好不好呢?”
藍玉棠說完後,邪肆一笑,扇子一揚,直接帶起一片血雨,只見被套着黑布,看不清長相的人,中食二指被齊齊削斷,一滴滴的血水,灑得漫天都是。
緊接着,響起一陣難言的壓抑痛苦呻吟聲。
顧輕寒心裡一顫,這個藍玉棠太狠了,下手這麼快,連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透過窗外,隱約間,看到暗白命人將整個客棧都包圍了起來。
“親愛的,你想看看她是誰嗎?”
藍玉棠一邊說着,一邊帶着嗜血的笑容將青衣人頭上套着的黑布取了下來。
這一取下來,熟悉的蒼白而又無血色的面孔,直接印在她們眼前。
只是看到這個人,顧輕寒愣了,無名愣了,就連藍玉棠也愣了。
怎麼會是她,怎麼會是她?爲什麼會是她?
------題外話------
今天身體極度不舒服,更新晚了,抱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