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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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輕寒與上官浩同坐一乘,原本與女皇共坐一駕龍輦是天大的榮幸,後宮各個侍君可望而不可及的,可上官浩卻一點也不開心。只是低着頭,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襬,不去看周圍亮麗的風景,不去看旁人羨慕的目光,更不去看顧輕寒。
顧輕寒看到上官浩一個勁的低頭,攥着身上的衣服,瘦弱的身子,隨着龍輦的晃動而晃動。
將手覆在他手背上,明顯感受到上官浩身子一顫。輕輕道,“別怕,以後朕不會對你使用暴力,更不會爲難你的,把心放鬆。”
顧輕寒的話,並沒有讓他放鬆,反而是僵硬着身子。
或許是長期的虐打,讓他有些忐忑不安,完全不知道陛下是什麼意思,更不知道晚上的侍寢,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想起以前,陛下偶爾也會對他這麼溫柔,但是溫柔過後,都是更爲殘暴的虐待,難道這次也是跟以前一樣,只是一個遊戲嗎?
在上官浩的忐忑下,龍輦終於停放在他攬月閣門口。
顧輕寒踩着小侍後的後背,上了十六個擡的龍輦,而後伸出右手,衝着上官浩一笑。
上官浩有些侷促不安,怔怔的看着顧輕寒伸過來的手,猶豫了一下,將手搭在她手上,然後踩着小侍後背,穩穩落下龍輦。
顧輕寒微微一笑,反手將他的手握住。明顯感覺他的手又是一顫,欲掙脫,又不敢用力。他的手,很瘦,瘦得一握過去,只能摸到骨頭,再看他尖瘦的下巴,蒼白的臉色。暗忖,看來,楚逸跟上官雲朗補的還是不夠,他還需要再補補的。
“怎麼樣,看看喜不喜歡?”
上官浩擡起清澈如琉璃石般的眼睛,四處望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冷寂宮呆得太久了,從來不知道外面的風光竟是這般的美好,亭臺樓閣,假山瀑布,百花盛放,院門口,還有一個鞦韆,以及幾個供人玩樂的涼亭。
攬月閣不大,卻精緻典雅,主閣共有兩層,在二樓上,龍飛鳳舞的寫着攬月閣三個大字。
一旁,近十個小侍跪滿一地,恭敬的迎着他。
長年在冷寂宮,除了一個小小的院子,種着幾顆蔬菜,以及兩間落破的房屋,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外面的景色了。原來,外面,是這麼的熱鬧,只是這熱鬧,卻讓他有點不適,他不喜歡這麼多人,他習慣了兩個人的日子。
看了眼小林子,見小林子正揚着嘴巴,眼裡冒着金光,想左右看看,又顧及身份,不敢亂喵,心裡有些苦澀。
小林子,跟着他吃了太多苦了,三餐不濟,處處看人臉色,真是難爲他了。“還能走嗎?要不要朕帶你逛逛攬月閣?”
不等上官浩回話,顧輕寒又接着道,“看你臉色不是很好,等你有時間再逛吧,朕先帶你看看裡面怎麼樣,有什麼需要再叫下人置辦。”說罷,扶着上官浩,一步步往攬月閣走去。
一直攬月閣,小林子張大了嘴巴,眼裡冒着顆顆紅心。
就連上官浩也有些驚訝,攬月閣,佈置得也太精緻華了些吧,所有木製的桌椅,都是以梨花木做成,地毯鋪着上等的暖紅地毯,九足香爐裡面,餘煙嫋嫋,清香卻不刺鼻,檀香一聞也是上等檀香,怔怔的看着那個九足香爐,九足只有女皇與鳳後纔有資格享用的,陛下爲什麼要在這裡擺一個九足香爐。
不解的擡起清澈的目光,看向顧輕寒,見她一直低頭淺笑的看着自己,心裡頓時一慌,將腦袋移向別處。
這一移,目光就靜止不動了,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名家畫作,拐着腳步,一步步的走近掛畫上,目不轉睛的看着畫上的一筆一畫,許久,眼裡閃過一抹讚賞,嘴角微微色起。
顧輕寒看着他驚豔的目光,心底一笑,原來他喜歡畫作呀。
對了,段鴻羽跟她說過,上官的畫技以及繡技聞名天下,看來,哪一天她也要見識見識。
“咳咳……”上官浩輕輕咳了起來。
顧輕寒連忙將他扶到邊上的躺椅上坐下,“你身體不舒服,就先休息一下,想參觀的話,隨時都可以參觀的,反正以後也住在攬月閣了。”
“朕在這裡,命人打通了一條溫泉,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多泡泡,有益健康。”
看着上官浩逃離的目光,知道曾經留給他的創傷太多,一時半會也撫平不了他的內心,於是交代下人一些注意事項後,就直接徑直離去。
走了幾步又返身回來,“對了,這十個小時你就留着,以後有什麼事情想做,或是想吃什麼就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
“謝陛下。”
“你們幾個,以後好好照顧上官貴君,要是有什麼疏忽,朕要你們的狗命。”
“是,奴才遵旨。”
“朕會吩咐楚大夫住進攬月閣,好方便照顧你,你先休息吧,朕晚上再來看你。”衝着上官浩一笑,轉身離去。
等到顧輕寒及所有的小侍退出房門的時候,小林子立刻欣喜起來,奔到上官身邊,“公子,這裡好漂亮啊,你看,連杯子都是白玉做成的,還有這個屏風,多麼雅緻,還有,你看那顆珠子,好大好圓,閃閃發光呢,那是夜明珠嗎,對了,還有,隔壁間有一個好大好大,噴着霧氣的溫泉,要是泡在裡面肯定很舒服,之前段貴君不是跟陛下要過溫泉嗎,陛下都沒給段貴君呢,公子,陛下對您真好,公子終於熬出頭了。”小林子本來興奮的臉上,瞬間抽泣起來,公子受了那麼多的苦,真好,以後再也不用挨餓受凍,不用看公公們的臉色了。
想到以前,想討一杯水,都要說盡好話,看盡臉色,心裡又是一頓委屈,冷宮的日子真難捱。
上官浩望着這繁華精緻的攬月閣,心裡卻七上八下,終於熬到頭了嗎?爲什麼他感覺他的苦日子要來了,爲什麼他感覺這次出來之後,他會失去很多重要的東西?
冷宮,雖然清苦,卻沒有那麼多的明爭暗鬥,爾虞我詐,這裡,還要應付各種嘴臉,各種陰謀,他應付不來,也不想應付,對他來說,這裡不過是一座華麗的囚牢罷了。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選擇冷寂宮,至少,至少不用頻繁的侍寢。
但是……
看着小林子興奮的臉色,他實在不忍讓他傷心。
自從他入宮以來,小林子就一直陪着他,兩個人從小到大,互相扶持,相依爲命,多少磨難一起挺了過去,他們之間的感情,比親兄弟還親。他可以吃苦,可以受累,但他真的捨不得小林子跟着一直吃苦。小林子還年輕,他還沒嫁人……
“公子,你怎麼了,不開心嗎?”
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微笑,“沒有,很開心的,就是有點累了。”
“那公子要不要先歇息一會。”小林子正要扶上官浩去休息,擡頭就看到了一身如衣如雪,謫仙飄逸的楚逸,“楚大夫,您來啦?”
“嗯。”
上官浩,看着楚逸嚴肅認真的樣子,有些不解。他跟楚逸相交已久,楚逸向來泰然自若,平靜自然,不會隨意露出一絲表情,跟衛青陽有得一拼了,如今這凝重的樣子,必然有事情發生。
“小林子,你去外面守着,別讓任何人進來。”
“是,公子。”看了一眼楚逸,連忙去外面守護,主子纔剛出來,絕對不可以再受到什麼傷害了。
“怎麼了,楚逸。”
“趁雲王還在這裡,三日後的宴會上,你趕緊請雲王爲你求情,離開攬月樓吧,回到冷宮寂也好,去哪也好,總之,遠離陛下。”
上官神色一黯,他何曾想留在這裡,只是,即便他不想,他也沒有資格拒絕,對着楚逸寬慰道,“雲王,已經麻煩他夠多了,不想再麻煩他了,即來之,則安之吧,在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
“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楚逸緊皺眉頭,有些焦慮,嘴裡蠕動了幾下,有些不自然的道,“沒事,只是怕你不習慣後宮的爾虞我詐。”
“我不會出攬月閣,更不會去爭寵,如果,如果他們還要來尋麻煩的話,我儘量避免,你別擔心。”
握住楚逸的手,清澈的目光,衝着他微微一笑。整個後宮,除了小林子,就只有楚逸與他比較親近。他只有這兩個朋友。
“咳咳……”
“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連忙將他扶在躺椅上,靠着躺椅。
“沒什麼,就是最近總感覺,很疲憊,嗜睡,又很反胃,想吐,吃什麼都沒胃口。”
楚逸謫仙的臉上,綻放一抹笑容,將上官浩驚豔的眸光晃動了一下,“沒事,可能最近天氣原因,想睡,就先睡會,一會睡醒,再喝藥。”
“嗯。”任由楚逸扶到牀上,掖好被子,和着清香的煙燻,不過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等到上官浩睡了,楚逸如畫的眉毛才緊緊的皺在一起,皺成了一個川字。心裡一陣擔憂,上官貴君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再過不久,就會凸顯出來,到時候如何是好?
如果讓陛下知道上官貴君懷有身孕,必定會將他懷中的孩兒打掉,上官貴君身子虛弱,真的強行打掉的話,以後怕是很難懷上了。
可是,不打掉的話,如果隱藏懷中的孩兒?
靜靜地看了半晌後,返身,步出攬月閣。
一看到楚逸出來,小林子急忙上前,“楚大夫,我家公子呢?”
“已經睡下了,這些日子好好照顧他,我燉了些藥膳過來,一會貴君醒來,你給貴君服下。”
小林子看着楚大夫交代了幾句,便面色凝重的離開,撓撓頭,有些不解,楚大夫這是怎麼回事?公子出了冷寂宮,難道他不開心嗎?陸府。
陸府裡面,一座座亭臺樓閣,假山飛瀑,隨處可見,就連奴僕都是十步一個,整個奢靡華貴,處處雕樑畫棟,金碧輝煌,堪比皇宮。
客堂內,身穿官服的陸尚書直接“啪”的一掌打在陸勞蘇臉上,暴吼道,“你說,你這些日子到底做了些什麼,爲什麼陸家所有的店鋪都被封了,爲什麼會有傳言說調戲衛貴君,衛貴君是什麼人,難道你不知道嗎,那可是陛下的侍君啊?”
陸勞蘇,身穿一身的錦服,被陸尚書一甩,腰上玉佩叮噹作響,轉了幾個圈後,才停住身子,委屈的看着母親,“娘,我什麼也沒有做啊,我根本沒有調戲衛貴君,調戲他的是段影,女兒真的什麼也沒有做。”
陸尚書聽到這句,不禁更火,又是一巴掌扇過去,暴吼,“你沒做,你沒做,人家會說你,陛下會這麼大動干戈的對陸家出手,人家怎麼不對段影出手。”
“因爲段影的母親是帝師唄,陛下對付不了帝師。”
聽到女兒這句話,陸尚書原本還要打下去的巴掌停留在半空中,是啊,陛下即便想動帝師,也不會貿然的動手。
“娘,我真的沒有碰衛貴君,我總共只見了他兩次,纔跟他說過一句話,一次是段影在旁邊,一次是文王在旁邊,女兒怎麼可能會對他動手,女兒真的是冤枉的。”
“那別人爲什麼說,你搶了陛下在宮外認識的美男。”空穴不來風,人家爲什麼偏傳她女兒。
陸尚書的這句話,無疑戳中了她的死穴,她也不知道,挽容公子是陛下的人啊,要是她知道,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對挽容動手動腳。
想到那天,碰到一個女的,那個女的自稱朕,並揚言要滅了她滿門,心裡就一陣發虛,連忙跪下來,扯着陸尚書的手,“娘,你想想辦法啊,要不,我們去求求銀元尚書,求求江閣老她們。”
一腳狠狠的踹下去。以爲她沒去找嗎,她也想去,只是連門都出不去,找什麼找,上哪找。
還未等她破口大罵,門口就有來了一道聖旨,陸尚書連忙跪下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古公公嘴角陰陰一笑,“奉天承運,女皇詔曰,經查證,陸尚書,上位二十年來,濫用職權,貪髒枉法,壟斷市場,貽誤國事,賜,滿門抄斬。”
陸尚書聽到滿門抄斬,面色大變,身子一軟,直接跪坐下去,什麼,抄斬,陛下要將她滿門抄斬?其實陸家的小侍,護衛聽到滿門抄斬亦是面色大變,惶恐的看着古公公。
陸勞蘇似乎沒聽到這道聖旨所念的內容,張大嘴巴,看着古公公嘴裡一張一合的張着。
“古公公,這,您是不是搞錯了,就算要將臣等滿門抄斬,也需要三堂會審,就算沒有三堂會審,也該交由刑部,重新調查呀。”
古公公陰陰一笑,死人般的眼神看向陸尚書,再拿出一道聖旨。
所有的人,連忙跪好,重新接過聖旨。陸尚書心裡一鬆,她就說嘛,陛下怎麼可能直接下旨抄她滿門,原來還有第二道聖旨。
“奉天承運,女皇詔曰,陸尚書之女陸勞蘇,公然調戲後宮貴君,驕縱無禮,目無君王,並,強搶民男,私開妓倌,草菅人命,罪大惡極,賜,凌遲處死。”
越聽,陸勞蘇,面色越發蒼白,冷汗淋漓,最後直接一個華麗麗的暈了過去。陸尚書不可思議的看着古公公,突然間站了起來,咆哮道,“不,不可能,陛下沒有經過刑部,憑什麼將我們滿門抄斬,凌遲處死,我要見陛下,我必須要見陛下。”
古公公桀桀怪笑,“嘿嘿,陸尚書,雜家看你就不要白費力氣了,陛下不會見你的,你們陸家,算是完了。哈哈。”
“不,一定是你私傳聖旨的對不對,我要見陛下,放開,我要見陛下,你這個狗奴才,居然敢私傳聖旨。”陸尚書欲衝開包圍圈,奈何雙手被人按在背後,動彈不得。
“這是你這些年來,所做的‘好事’,刑部查過了,全部屬實,所以不需要經過刑部了,直接處斬。”
古公公一把將一本賬冊丟在地上,不屑地看着她。
陸心彤用力掙開侍衛們反按的雙手,撿起地上的賬冊,越看,眉頭越皺,而後止不住陰笑起來,越笑大聲,直到最後,仰天大笑。
看着古公公,淒厲地放聲大笑,“哈哈哈……陛下,你真是好計謀啊,想先滅了我,再將其她人一往打盡,哈哈哈……原來,你早就在調查我了,原來,所有人都被你的外表給騙了,哈哈哈,就算將我滿門抄斬,你的皇位也保不住,這流國,遲早都得換位,遲早都得換位。”陸心彤瘋顛大笑。
自家女兒是什麼樣的,她自然知道,公然調戲後宮貴君,後宮貴君哪個不是貌若天仙,她自己女兒是什麼樣的人,她比任何人都瞭解,如果只是一般姿色,她或許會動手,但以後宮的貴君那般美貌的男子,估計送到她女兒面前,她女兒都不敢碰的吧,哈哈,這頂帽子,扣得還真夠大的,先斬後奏,哈哈……連讓她想找人求救的時間都不給,每一時,每一刻,都安排得真夠好的啊。
“來人,將陸家滿門皆給雜家帶到午門,馬上抄斬。陸勞蘇給雜家弄醒,雜家要她親眼看着滿門被滅,然後再凌遲千刀而死,少一刀,雜家就從你們身上補過來。”
“是,古公公。”
隨着古公公的一聲命令,陸家就像世界末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哭成一團,本是繁華熱鬧的陸府,瞬間,值錢的東西皆被抄走,而後統統帶上鐐銬,押往午門,滿門抄斬。
午門。
顧輕寒一身便裝,身後跟着林芳,看着劊子手手起刀落,一刀一個人頭砍下去,還有被綁在柱臺上的陸勞蘇,紅了眼睛,嘶聲大吼着,眼睜睜的看着自家父親,衆多兄弟姐妹,丫環奴僕,人頭一顆顆的落下,最後,是她的母親。
“哈哈哈,你的皇位保不住的,遲早都得換位,遲早都得跟閻王報道,我只不過先行一步罷了,我就在他陰曹地府等着你,哈哈哈哈……”未等她笑完,行刑的儈子手直接一刀下去。
“咔嚓”陸心彤的腦袋直接跟身體分了家,腦袋骨碌骨碌的轉了幾個圈後,頭朝頂,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被綁住的陸勞蘇,使勁的大吼,掙扎着身上的繩索,“娘,娘,你別死啊,你們放了我,快放我了,你們這些儈子手,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顧輕寒眼神眼閃了眼。
那漫天的紅色,那二百多人,那血流成河的斷頭臺,讓她心裡陣陣壓仰,心裡說不出來的心酸。
擡起自己的雙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她的手,染滿了鮮血,還有那麼多無辜的生命,那麼多人,皆是因爲她一道旨意,而葬送了性命。
攬月閣內。
小林子陪着上官浩在一邊閒聊,突然聽到一聲傳報,“陛下駕到……”
小林子一驚,連忙起身,站好身子。
上官浩也被這一聲通報,嚇得心神一顫。
陛下,今天是要留宿在這裡嗎?又要強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