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笑到一半,笑聲就凝固了,因爲他們看到在女人背後多了張比魔鬼還要可怕的面孔,脊背上陡然升起一道冷氣,“疤哥……”
刀疤面無表情的道:“知道她是誰嗎?”
幾個人木然搖頭。
“她就是咱們煙雨堂的老大!”
打手們陡然變色,他們早就聽說過丁香的威名,只不過以他們的身份根本沒機會見到,更不會想到叱吒風雲的丁老大會是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跪下!”刀疤一聲虎喝,幾個打手乖乖的跪下。
“煙雨堂的第一條堂規是什麼?”
“不準忤逆師長,否則……斷一手一腳……”
刀疤冷哼一聲,滿面寒霜:“還等着讓我動手麼!”
幾個人嚇得體如篩糠,連連磕頭,“求老大開恩,求老大原諒,我們再也不敢了……”
“算了。”丁香發話,刀疤不敢堅持,只好對他們一揮手:“老大發話了,你們還跪着幹什麼,都滾起來。”
幾個人這才怯怯的站起,連頭也不敢擡一下。
丁香徑直來到被打的男人跟前,蹲下來溫和的問道:“你的傷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
剛纔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嚇得連連往後挪着身子,拼命搖頭。
“這是怎麼回事?”
“老大,這小子欠了社團的高利貸不還,還躲了起來,好容易被我們抓到他,正逼他把吞掉的東西吐出來,恰巧碰到您……”
丁香點點頭,拿起自己那款精緻的紅色小皮包,從裡面取出一疊錢塞進男人的口袋,“這是給你的醫藥費,好好養傷。但是規矩不能破。”她對幾個打手隨口說了一聲,“你們做的沒錯,一切照規矩辦。”然後快步上了汽車。
車子揚起一道黑霧,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安靜的巷子裡很快又傳出男人一聲聲慘叫。
葉承歡皺皺眉頭,吧唧一下嘴巴:“寶貝,這麼做是不是殘忍了點兒。”
“黑社會不是福利院,我也不是修女。”
沒多久,幾個人來到一處茶樓停下,葉承歡跟着他們走進一個包間。裡面坐着幾個穿黑色緊身汗衫的男人,見丁香進來,一起鞠躬:“老大!”
丁香擺了擺手,徑直走向一個穿咖啡色夾克的男人,盈盈一笑道:“這位是……”
刀疤馬上過來介紹:“老大,這是這一片派出所所長宋建國。”
“宋所,這位就是我們煙雨堂老大,丁香。”
穿夾克裝的男人審視半晌,倒抽一口涼氣,“久聞大名如雷灌耳,我一直以爲丁老大是個飽經滄桑的男人,沒想到竟是位大美女,失敬失敬。”
丁香客氣幾句,大家這才入座,她快速的打量了宋建國一遍,來的路上就聽刀疤介紹。
已經到了天命之年的宋建國在警界混了二十多年,半年前還是個小小的民警,不是他能力不夠,人脈不好,而是囊中羞澀,實在缺少請客送禮的資本。
好在他和刀疤是遠方親戚,煙雨堂兩個重要的場子就在他的轄區內,刀疤沒少去找他麻煩,當然刀疤一擲千金的豪爽也很快博得了宋建國的信任。
爲了幫他上位,也爲了拉攏利用他,刀疤在他五十歲生日的時候,給他封了一個百萬紅包,宋建國就是靠着這筆錢上下走動,才如願以償的撈到所長。他對刀疤和煙雨堂的感激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
丁香抿了口茶,“不過今天不是我找您,是這位葉先生有事請您幫忙。”接着就把葉承歡打了聶濤,青紅幫派人搜殺,以及扣押小白龍的事講了。
葉承歡一聲不響的看着丁香,這位嬌滴滴的小寶貝做事井井有條,滴水不漏,難怪年紀輕輕就成了黑道上的風雲人物。他心裡神會,等着看她接下來怎麼安排。
“葉先生想報案的話,直接到所裡去就行了,不用單找我出來。咱們現在就可以回所裡,我馬上安排人給你做筆錄。”宋建國這個警油子,知道什幺時候該打官腔。
“報警?別說我證據不足,就算真的抓了一、兩個,剩下的一樣會跟我過不去。哪怕是全捕了,敲詐勒索也就是個四、五年,我還是不安全。”葉承歡抿了一口茶。
“你想怎麼樣就直說吧。”這話是對葉承歡說的,但宋建國卻看着丁香。
“好!”丁香一拍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刀疤把一個密碼箱放到桌上,推了過去。
“這裡是五十萬現金,十萬是捐給所裡的,剩下的是給宋哥買菸的,以後每年都是這個數,只升不降。”
“我無功不受祿,丁老大要我做什幺呢?”宋建國看了一眼箱子,並沒有伸手去拿,他得先聽聽這麼多的錢他受的起受不起。
“我要宋哥幫我把聶鴻飛……”丁香把手裡的一張餐巾紙輕輕的撕成了兩半。
“這錢我收不了。”宋建國倒抽一口涼氣,把箱子又推了回來,雖然每年五十萬是個不小的數目,但聶鴻飛的名頭他是知道的,這個簍子他可捅不起。
“宋哥別急着拒絕,東堂在龍都橫行無忌,很多刑事案件都是由他們主使。我聽說最近市局剛剛給了四家案件多發的派出所內部警告,其中東堂就是一個。我看宋哥不是不想除掉他,只是沒有證據,又捨不得每年那四十萬塊的小金庫進賬。”丁香又把錢箱推了過去。
“現在好了,我有辦法讓他們永遠消失,貴所的財源又能翻三番,東堂的地盤我會找人接手。宋哥應該知道我丁香的做事風格,我雖然也是混黑的,但黑道有黑道的規矩,不會像東堂那樣搞的誰都下不來臺。”丁香處處站在宋建國的角度考慮,讓他無法拒絕。
“可東堂可不是能輕易動的,搞不好不知道要鬧出多少人命,到時候我這個小小的派出所長可吃不起啊。”宋建國還在猶豫。
“宋哥放心,一切我已安排好了,像你公安常講的那樣,首惡必除,脅從不問。龍都正在大力打擊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只要宋哥照我的話做,就等着立功受獎吧。”
刀疤也湊到宋建國面前,“宋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不是一直要感謝我嗎,其實我算的了什麼,背後全靠了我們老大鼎力相助。聽我們老大的沒錯,保證不會讓你吃虧的。”
宋建國看了一眼丁香。這個女人在談笑間就判了聶鴻飛的死刑,論能量、論手段都在東堂之上,自己已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說不定搭上煙雨堂這趟車還能有所提拔,要不然這輩子就這麼平平庸庸的過去了。
想到這兒,他伸手提起密碼箱,“丁老大,今晚咱們沒見過面。”說完就走了出去。
葉承歡握住丁香的柔荑,柔聲道:“寶貝,你覺得這個人靠譜嗎?”
丁香摸着他的手背,失神的望着窗外:“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看天意了。”
暮色,如同一張大網將龍都罩住,黑暗是進行一切不可告人密秘的最好掩護。
丁香看了下手錶,神色肅然的說了聲:“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
一剎那,她臉上的柔情和感慨一掃而光,留下的只有刀鋒般的冷峭!
丁香、葉承歡、刀疤三個人上了車,徑直趕往東江飯店。
刀疤擰着眉毛,擔憂的道:“老大,咱們不帶一兵一卒,就這麼去見聶鴻飛,會不會太冒險了?”
丁香冷笑一聲,只說了五個字:“富貴險中求!”
車子在東江飯店門前停下,葉承歡隔着車窗向外一張,街道上黑壓壓的全是身着青紅兩色汗衫的男人,門口放着一塊醒目的牌子:社團講茶,外人止步!
整條街都被東堂的人封鎖,沒有一個行人和一輛車敢從這裡經過。
葉承歡暗歎一聲,一個東堂就這麼囂張,要是青紅幫老大來了還不全城戒嚴麼。
剛走進東江飯店,馬上有兩個馬仔拿着金屬探測儀過來:“丁老大,得罪了。”
丁香淡淡一笑:“一切按規矩辦吧。”她撩起裙襬,取下腿上的那把手槍交給對方,然後對刀疤使個眼色,刀疤也把槍交了出來。
經過金屬探測儀檢查無誤後,兩個馬仔才帶他們上樓。
二樓大廳正中擺着一張碩大的圓桌,聶鴻飛大馬金刀的坐在正中,乾叔坐在旁邊,聶濤則與十個保鏢一起站在他們背後。
丁香和葉承歡就座,刀疤把密碼箱擺在桌子上,虎視眈眈的背手而立。
“錢和人我都給你帶到了,小白龍呢?”丁香面無表情的說道。
聶鴻飛拍了拍手,咧嘴笑道:“我真佩服你,爲了一個馬仔竟敢獨闖龍潭,光是這份氣魄就讓聶某人望塵莫及。”
“別廢話了,我不是來聽你誇獎的,我的人呢?”丁香又問了一遍。
聶鴻飛打了個響指,從屏風後面出來幾個馬仔擡着一個人,正是小白龍,只不過此時的他早已被打的面目全非,臉色蒼白如紙,嘴角還冒着血沫子,只比死人多了口氣而已。
丁香眉梢一緊,“聶鴻飛,你夠狠,今天我丁香認栽了。先把人放了!”
聶鴻飛哈哈大笑:“我說過要放人了嗎?”
“你想反悔!”
“丁香,虧你還是煙雨堂的老大,做事未免太天真了吧。就憑區區一百萬,還有你的三言兩語就想讓我放人麼。”
丁香早料到沒那麼簡單,把目光轉向乾叔:“乾叔,你是介錯人,是不是該說句公道話,如果不是你出面調解我是不會來的。”
乾叔老辣的笑着,露出幾顆金光燦燦的大金牙:“不是乾叔說你,這事做得實在不妥,別說鴻飛就算普通人的兒子被打都不可能善罷甘休,更何況他是東堂堂主,要是賺不回這個面子,以後還怎麼帶兄弟。”
“乾叔想讓我怎麼給他面子?”
每個人面前擺着一杯茶,茶杯旁邊放着一支牙籤不知是做什麼用的,葉承歡一邊聽他們說話,拿起牙籤剔着牙,沒等乾叔說話,隨手把牙籤一丟,恰好丟到自己的茶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