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宵冷雨先遣個親隨去下水村找孟童,定下日期,就說巫雪兒在西陽山等他。那孟童很久不聞巫雪兒消息,豈會不來?
臨到那天,宵冷雨搖身一變,化成個古裝美女。只見:長髮輕挽,雲髻高聳,煙冠嵌朵淺彩荷花,兩旁長長的黑玉瓔珞垂至肩膀,額際貼一輪玲瓏月,耳掛小巧白玉墜,身着鳳舞彩服,腰束玲瓏玉帶,兩側珍珠流蘇,臂牽雲青雨帶,輕薄裙襬拖地。雖然古裝美麗,人卻不太象巫雪兒。魔法如此,宵冷雨也無可奈何。
宵冷雨先上西陽山,居高而坐,俯瞰山下小路。不一會,只見一人盤道而上,宵冷雨見了,尖着玉脣,仰天嘯了一聲。
聽到山上女人叫聲,孟童急奔山頂,四下張望不已。宵冷雨見他,拍了幾下手掌。孟童看時,面前這女人確實有七八分象巫雪兒,眉眼最象,身材似乎又比巫雪兒略略豐滿。心中自然歡喜。走到跟前,更覺香氣襲人,如麝如蘭,而且一副大方從容溫柔可人的模樣,令孟童不免有點炫。但片刻之後便覺得眼皮跳動,印堂間真氣絲絲地冒出,因暗道:“也是個邪魔,且看偶耍他。”那賴子一心想看別人的魔法,一來試試自身魔法對抗性如何,二來回去也好向上真大師說嘴,好讓他教自己。因此心中喜悅。宵冷雨見他英俊少年,風流倜儻,也很喜歡。
宵冷雨見他眼神遊移,便問道:“你在找什麼?”孟童道:“偶的女相識,她失蹤了,剛纔好象是她的聲音。”宵冷雨指遠處道:“那不就是她麼?”孟童道:“你認識她啊。”宵冷雨道:“都是姐妹,如何不認識?你放心,她一定會回來的,你對她可是超級溫柔,她有什麼理由不回來呢。你就在這兒不要動,一會兒她回來找不到你豈不是很失望?”
孟童道:“那好,偶就等。”裝出一副不想挪窩的模樣。過了一會,宵冷雨很肯定地說:“她不會來了,我帶你去找吧。”孟童道:“你帶偶去找?找什麼?”宵冷雨道:“巫雪兒說帶你找仙石王,你怎麼忘了?”孟童道:“這事你也知道?”宵冷雨道:“怎麼不知道?她怕找不到仙石王,有負於你,所以走了。”孟童道:“她要是不來就你帶偶去找,偶看偶與你也很投緣不是?”說罷,壞壞地一笑。宵冷雨心想:“魔主心脈圖顯示此人好色濫情,果然如此!今番定叫他着了道兒,也叫魔主知道我聰明能幹。”因道:“你想要人幫忙,直接說就是,何必嘴上抹蜜?”
孟童問道:“巫雪兒找不到仙石王,難道你能找到?”宵冷雨道:“找到找不到也很難說,不過我可以帶你去找。怎麼,你不願意?”孟童道:“帶偶找仙石王啊,偶不願去那還奇了怪了。”宵冷雨暗道:“魔主說他只要聽到找仙石王,便會觸動心念,無有不靈,果然不錯。”因引他循一條小路往大山深處的訓獸營走去。
不一會,見一座古舊木橋當道,下面是峽谷。行過木橋,只覺路勢漸陡,樹木漸疏,兩旁峭壁如刀。進入峽谷深處,景色甚奇,處處幽洞秀林,濃廕庇日,溪流潺潺,又見巨石如人似獸、如器似物,觀之不足。孟童不覺心曠神怡,腳步放鬆,任之逍遙。
正逛得興起,猛不防路邊草深處竄出個黑乎乎的東西來,只見:狼頭鷹嘴,豹肩熊腰,肋生兩翅蓬起,臀後魚尾擺動,不知什麼怪物,甚是恐怖嚇人。怪物爪中攖取狡兔山雉,皆鮮血淋漓,不堪入目。
孟童膽大,不但沒嚇着,還立定腳,可可地盯着那東西看。但宵冷雨卻吃了一驚,花容失色,躲到孟童背後,看都不敢看。孟童頓起憐惜之心,連忙用身子將宵冷雨遮擋住,一隻手指那怪物道:“偶不想暴力,你離遠點哦。”
大概是猛然遇見人,那怪物有所鬆懈,爪中狡兔四腳亂蹬,惹得怪物不高興了,拋下山雉,兩爪將兔子舉起,一撕兩半,再一撕四條,鮮血淋漓,五臟六腑都落在地上。那怪物樂得四肢亂舞,竟發出女人一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孟童對怪物吼道:“別太殘忍了喔!”那怪物站定了,衝着孟童和宵冷雨呲牙裂嘴。宵冷雨使勁捏孟童的胳膊,道:“咱們快走吧!”孟童擔心嚇着宵冷雨,護着她就走。怪物尖叫一聲,四足一蹬,身子騰空,隨即趕來。它的速度極快,一下子縮短了和孟童之間的距離。孟童只好停下,緊握雙拳,準備迎敵。不想孟童一停下那怪物也停下,兩眼死死盯着他們,前爪在地上刨着,嘴裡發出低吼聲。
宵冷雨似乎害怕極了,在孟童身後微顫不已。孟童見了,從口袋裡取出幾枚銅錢,夾在指縫中,讓宵冷雨先走,自己來斷後。不料宵冷雨堅決不肯,孟童只好用身子擋着她。怪物顯得十分興奮,一會兒仰天長嘯,一會兒又亂蹦亂跳。大有進攻之勢。孟童一邊推宵冷雨一邊對她吼道:“你快走,偶來斷後!”
宵冷雨卻道:“不走,半步也不走!要死一起死!”給孟童來了個對吼,那銀鈴般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怪物擺擺腦袋,身子人立着,兩個前爪對着宵冷雨亂扒拉一陣,彷彿在警告她不準逃走。孟童大聲警告她:“快走,它好象對你更有興趣呢!”宵冷雨道:“那就先咬我一口,再咬你一口,咱們一起死!”
孟童無言以對,只好護着她慢慢地撤退。怪物長嘯一聲,筆直人立,前爪揮動撲了過來。孟童飛出一枚銅錢,擊中怪物腦袋,匍然有聲,如中瓦鉢。怪物停下腳步,姿勢不變,雙方成了對峙的局面。
宵冷雨不知從哪兒取出一瓶酒,仰脖狂喝。身子仍然抖瑟不止。孟童吸下鼻子,道:“你還藏着酒啊——味道好香!”宵冷雨顫着嘴皮子問孟童:“你不喝?喝了好鬥那怪物。”那孟童接過瓶子,喝了一大口。宵冷雨道:“這酒生力,又能壯膽,你多喝點!”孟童又連喝三口,用手掌擦嘴道:“好酒!”將瓶子還給宵冷雨。宵冷雨不肯要。孟童道:“偶要對付那怪物,拿手上豈不累贅?”宵冷雨道:“不如你就喝光!”孟童見說,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了個瓶底朝天。宵冷雨就勢又遞上一瓶,那賴子又是一氣幹完,毫不含糊。宵冷雨看他時,並無醉意。心中暗忖:“紫陽金丹難道不怕符咒之酒?”
孟童見那怪物趴在地上,不再進攻,便道:“偶想馴了這怪物,當偶的座騎或寵物。”他倒不是說笑,這賴子在妙峰山修過馭獸**,對付這怪物也只是小菜一碟。天**衆位神仙,大多數都有座騎或寵物,乃是因爲修了馭獸**。
宵冷雨道:“你喜歡這怪物?”孟童道:“喜歡啊,看它那模樣,也是個靈物哈。”宵冷雨猛地俯身,抓起石塊就向怪物擲去。孟童道:“怎麼回事,你不想讓偶有座騎或寵物啊。”宵冷雨繼續拋石。不睬他。那怪物嘯過兩聲,前腳落地,搖搖腦袋,身子向後慢慢退去。
忽然,亮光一閃,那怪物身上居然掉下一塊綠瑩瑩的方形物件,等它走遠後,孟童急使馭獸**,讓那怪物俯伏不動,然後快步向前,躬身拾起,仔細看看,不覺眼神一凜,那正是塊獸玉,內多血絲,燦若紅花,極其美麗。孟童道:“好東西啊。”一邊擦拭獸玉一邊叨叨。宵冷雨伸着手道:“讓我看看。”說着不由分說就搶去獸玉。孟童護之不及,趕緊誦咒念訣,想奪回來。不想呼地一聲,那塊獸玉打着轉飛到小溪裡去了。孟童有點生氣地說:“你怎麼就扔了呢?”
宵冷雨那張俏娃臉風雲突變,惡狠狠地瞪着孟童道:“誰叫你想要那東西的!”孟童道:“怎麼,偶想要那東西犯着你什麼啦?”宵冷雨故意道:“不能要,就是不能要!”孟童道:“怎麼不能要?聽說那東西能賣大價錢,偶要有了它豈不是發大財了?”宵冷雨見說,嫣然一笑,道:“你知道這東西值錢啊。”孟童道:“偶想要獸玉,越多越好。”
宵冷雨道:“你要它做什麼?”孟童道:“有了寶貝偶就可以買仙石王了哈。”宵冷雨心裡說:“誠如魔主所說,此人就是不忘仙石王!”因道:“你想要寶貝,本姑娘可以送你啊。”孟童問:“你哪來的寶貝?”宵冷雨道:“到狼住的山洞裡找啊。”
孟童拍着胸道:“山洞有狼,如果真有寶也是偶打頭陣去取,讓姑娘入洞取寶那偶不成了吃軟飯的了?如果再讓那狼襲擊了姑娘那偶就更沒面子了。”
宵冷雨美目射電,大放嗲聲:“孟童,你說話太有魅力了,我愛聽。”孟童道:“那麼你同意偶入洞找寶了?”宵冷雨道:“難得你很懂得憐香惜玉,要是你肯去取我還操那份心幹嘛,沒事兒我找那份苦吃不是太傻了?”孟童大放豪聲:“正確,一萬個正確,姑娘是永遠不能去受那種苦的,千萬不能,否則世上的男人都太沒面子了。”
宵冷雨道:“不過你要入洞取寶一定會受到狼羣的攻擊,你得多喝些酒才能戰勝狼羣。”說罷,又取出一瓶酒讓孟童喝。孟童瞪着一雙眼:“戰勝狼羣有什麼了不得的,偶不喝酒也能扒下他的皮來。”
宵冷雨道:“昔日武松喝了十八碗透瓶香,亂崗子上方纔打得那隻斑斕大虎。我這酒也是壯陽生力的,如何不肯多喝?”孟童佯二道:“偶知道狼的智商很高,或許能帶偶找到藏寶的山洞,可這和喝酒有什麼關係呢?”
宵冷雨道:“怎麼和喝酒沒關係?你喝酒有了膽力,就可以入洞尋找寶貝啊。”孟童道:“獲取寶貝有何作用?”宵冷雨道:“寶貝值錢,賣了好幫你買仙石王啊。”孟童道:“什麼仙石王?偶要買什麼仙石王?”宵冷雨暗道:“這廝剛纔喝過兩瓶,是不是中招了,說話七顛八倒。且看我怎麼擺佈他。”因猛地將一瓶咒酒摔得粉碎。孟童呆着眼看,問道:“你爲何摔它?”宵冷雨高聲道:“沒有男人,要它有何用!”
孟童道:“偶不是男人?你以爲偶怕喝酒?”宵冷雨道:“你是男人,不怕你就喝啊。”邊說邊遞上瓶子。孟童拿起瓶子,一飲而盡,用手掌擦嘴道:“好酒!”宵冷雨又遞過一瓶,孟童又是一飲而盡。一連喝了五六瓶,宵冷雨看孟童時,似乎比剛纔更清醒了。心裡道:“紫陽金丹果然霸道!何時能讓他醉?”因又殷勤勸酒。約喝了二十多瓶,那賴子麪皮轉紅,醉眼迷離,站起來捉腳不住。宵冷雨仍然勸酒。
孟童道:“做什麼只管叫偶喝酒!”宵冷雨嗲聲道:“因爲我是你的娘子啊,我不服伺你誰能服伺你呢?”孟童道:“娘子啊,娘子好,娘子好,偶再喝,再喝。”宵冷雨趁機又灌他兩瓶。然後跳起來指着孟童道:“倒也倒也!”
那賴子捉腳不住,歪歪斜斜,可就是不倒,還伸腳亂踢地上那些酒瓶。宵冷雨假裝發怒,一跳老高,揪住孟童兩個耳朵,讓他和自己臉對着臉:“你別搗蛋!”不想孟童卻抓住她兩隻手往下拽,一下子把自己耳朵拉長了一倍,那賴子也不管不顧。宵冷雨威脅道:“耳朵掉了!”孟童哼一聲道:“怕什麼,掉了拿去紅燒!”宵冷雨嗔道:“我還真喜歡你這賊大膽和賴勁,喂,你耗子一點行不?免得女人見你就暈。”這宵冷雨竟是越來越喜歡孟童了。
孟童大笑道:“你喜歡偶?那偶就聽你的,喝酒,再喝。”伸着手向宵冷雨討。那賴子在妙峰山修過“化瘀散毒功”,如何會中了酒精的招。宵冷雨楞了會兒,道:“原來你是裝傻!”孟童道:“偶也不傻,偶今天不喝了,喝夠了。”指地上那二三十個酒瓶道:“美女,你給收拾收拾啊,別污染了環境。”說罷轉身就走。宵冷雨那個氣惱啊,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兩半。
孟童不回頭而去。宵冷雨追上去拉住道:“你不陪我?”孟童道:“偶不陪你那還奇了怪了。”邊說邊往前走。宵冷雨道:“你要走!別怪我使用魔法!”孟童道:“就你那樣,能有魔法?說到明天偶也不信。”宵冷雨道:“你不要讓我使用魔法!”孟童只是訕個不了。宵冷雨又道:“你別撩我!我真的不想使用魔法!”孟童道:“你用!你用!你用了偶便不走!”胡盧大笑。
宵冷雨一隻手掌放在腰間張開向上,另一隻手掌向孟童虛劈,口中唸唸有詞。就見掌中飛出水刃,擊向孟童。孟童趕緊躲進一片櫸樹林裡。那水刃極其鋒利,直接切倒了最前面的一排櫸樹。那些樹都有碗口粗,孟童被壓在樹下,大叫:“啊呀偶今個要玩完!”宵冷雨奔過來,對着樹下面施放水刃,只聽底下一片慘呼聲。宵冷雨大笑道:“這人原來是草雞菜鳥!”話音剛落,只見那排櫸樹譁一聲全部立起,樹身狂搖,水珠四射,打在身上猶如被子彈射中。宵冷雨沒個躲處,身上何止中了百八十彈,一下子仰倒在地。這一招叫“混元借物攝能術”,足顯大融通魔法的好處:各門各系各派它都融匯貫通,使起來無往而不利。那孟童在妙峰山學藝時,最後學的一招便是它。當時上真道:“勿看這席大菜,見得大場面,也應得小急。只是不要常用,最耗真氣。”
孟童見宵冷雨面朝天躺着,笑道:“你怎麼賴在地上?莫非要撒屎撒尿?”邊說邊俯下身子去看她。宵冷雨仰着個臉道:“你知道我會使用魔法了?”那賴子攤着兩手裝傻道:“什麼魔法?魔法在哪裡?”宵冷雨道:“叫你不要狂!”一手虎口成圓,猶如抓個杯子,另一手張開,指向孟童眉下,從手指頂端激射出水箭,直刺他的雙眼。只那一射裡,孟童跳向一邊,就曲了身子,狂揉眼睛。宵冷雨叫道:“這一招是你讓我玩的!”跑過去提起這賴子看看,道:“要不要我給療療?”兩人面對着面,只見那賴子眨着眼睛笑,宵冷雨吃了一驚,一下子扔開,如拋包袱。孟童倒向地面仍不忘道一句:“你的水箭不錯!有點水平!”
宵冷雨已知自已魔法與他難比,又恨自己不該在蔭內莎面前誇下海口,現在眼看任務完不成,不免心焦。一時性子上來,拿出一把刀子猛剌自己大腿,鮮血淌到了草地上。孟童大驚道:“你在做什麼!”宵冷雨道:“你再喝酒,不然我就這樣!”孟童趕緊道:“偶喝,偶喝。”宵冷雨扔下刀子,去找咒酒。孟童踮腳跑過去,向地下抓起刀子,胳膊一揚,刀子飛到爪窪國去了。宵冷雨大叫:“你幹什麼!”孟童道:“偶去叫救護車!”轉身就跑,瞬間無影。宵冷雨氣極,舉起酒瓶欲擂自己腦袋。忽聽一人道:“且住。還不回營裡去?”宵冷雨循聲看去,正是魔主蔭內莎。只得低着頭跟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