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那日女嬋們與孟童別過,都回到東陽山珍珠洞中。三人說起巫雪兒。巫芳道:“不找到邦主,難開大局。”巫容兒道:“邦主往日曾與妙峰山上真大師有往來,何不就去哪裡問問他?”巫明道:“早是這麼打算!”即刻動身起程。
三人到得那地,只見雲嶺重疊,山石嶙峋,柏樹森森,果然好座大山。仰望山上,看不見道觀。山腳下一溜擺開飯店、修車店,土產店、療養院,甚是熱鬧。三個女嬋肚中沒食,先奔那間飯店,進門各各仰了臉看牆上那菜牌:主打菜仍是:生吃猴腦、活燙壯驢、清蒸娃娃魚。女嬋們見了,嘴裡絲絲地倒氣。
巫容兒忽然道:“怎麼有狼叫?”轉身走向後院,見三隻狼崽擁在一個鐵籠子裡,嗷嗷亂叫。巫明道:“難道養狼護店?”巫芳道:“他這店專以野味招徠客人,自然是長大了當肉賣。”巫容兒偏着腦袋聽一會,道:“我聞深山中有狼叫,聲甚悲切,莫非是母狼?”巫芳道:“先去山裡看看,卻再理會。”
三人旋即走出,運起魔**,直奔大山深處。在一斷頭溝處,果見母狼身影。三人隱入樹叢,往前望去。只見那隻母狼後腿被捕獸夾夾住,正雌牙裂嘴轉着身子狂啃自己的腿,片刻奮力跳起,被捕獸夾拉住,又重重跌下來,卻又勉力站起,朝向山外一聲聲長嚎,甚是悲切哀傷。
巫容兒道:“不用說那三個小狼崽是它的了。”巫芳道:“母狼掙扎之烈,見所未見,想是爲了那三個小狼崽。”巫明道:“還說什麼?就去那店裡。”
三人回到山腳下,走進那飯店,找個醒目的地方坐了。聽得院子裡活驢慘叫,伙房蒸屜中娃娃魚哭泣,如小兒啼夜。巫容兒掩目道:“善哉!善哉!”店主拿着點菜牌過來問道:“你們不吃野味?”巫容兒道:“不吃野味跑了來?你好小瞧人!”將一疊百元大鈔摔在桌面上。店主陪個笑臉道:“不知姑娘是大主顧,得罪得罪。”巫容兒道:“你那生猴腦、活燙驢、清蒸娃娃魚我都吃膩了,有別的麼?”店主道:“也有些偏貨,不知姑娘吃得吃不得。”巫容兒道:“快快說來,怕我沒銀子怎地?”店主道:“有暴炒蝙蝠,油炸蜘蛛,姑娘要麼?”巫容兒道:“你好小相!當我是雞嗉子麼,那些個蟲蟻也拿來說!”店主道:“也有野豬肉,山麂子,不知是否中意?”巫容兒道:“什麼野豬肉,山麂子,都是人養大的,當我不知道?”店主道:“養是人養的,種是野的。”
巫容兒道:“野豬養成大象,山麂養成駱駝,那裡面多少激素!不吃不吃!”店主道:“姑娘恁地挑,到別處去罷,小店承受不起。”巫容兒道:“你還小店!壞了多少生靈不知!”店主道:“你要挑事?”巫容兒道:“有狼肉麼?”那店主沒好氣道:“有是有,就怕你吃不起。”巫容兒道:“你說我吃不起,我還偏要吃了,多少錢一隻?”店主道:“不論只,只論斤,每斤一千二百元。”巫容兒道:“卻如何不賣二千四百元?或是四千八百元?”店主揮手道:“姑娘快走,我這裡不是你撩撥的,不要把自己玩進去了!”巫容兒道:“你道我騙你?”把一疊鈔票扔了過去:“點點,是不是一萬。”店主接到手裡一看,頓時眉開眼笑:“是英鎊!”
巫容兒伸着巴掌道:“把那些狼給我。”店主應道:“是你的。”便叫個夥計把那三隻小狼裝了給她。夥計找個裝垃圾的破籮筐,揪着小狼的耳朵扔了進去。小狼慘叫。巫容兒推那夥計道:“不要你,粗手笨腳的。”和巫明一起擡着籮筐出去。巫芳跟着,不時回頭看那店主一眼,哪裡忍得住笑。
走在路上,巫芳向巫容兒問道:“你哪來的英鎊?”巫容兒笑着說:“你不知道?”巫明道:“快走罷,就要追來了!”話音剛落,只聽後面一片聲嚷起,那店主挺着老大一根槓棒趕來,身後四五個夥計各持木棍、鐵鍬,嘴裡狂叫:“不要走!”巫容兒道:“天可憐見的,我三人今天難脫此厄!”腳下卻放慢了。巫明道:“籮筐好沉!”巫容兒道:“三妹與五妹帶小狼先走。”將籮筐過手,巫芳和巫明提着便走。巫容兒橫身佔道。巫明回頭道:“二姐只知一個人玩!”那夥人拈指間趕到,店主在前,喝一聲:“看打!”老大槓棒當頭劈來,巫容兒一閃,槓棒劈個空,一頭直接捅到泥裡去了,那店主狠命一拔,只見槓棒藉此之力,反而捅向他懷裡,哪裡躲得及,將那店主捅個四腳朝天。看巫容兒時,兩手微合,口中唸咒。那些夥計不知,仍持器械夾七夾八地擂來。那店主猛醒,躺地上大叫道:“別打了!她是仙姑!”只那一聲裡,木棍、鐵鍬都自相撥動,磕碰不已,反將那夥人打到了,有磕着頭臉的,有掃到胳膊的。當下那夥人聽店主說“仙姑”,嚇得屁滾尿流,都丟了傢伙,轉身撒大丫便跑。巫容兒大笑,道:“狼肉好吃!”
三個人奔到母狼被夾的地方,將狼崽放了。狼崽嗅着母狼氣息,興奮得嗷嗷叫,一擁而上,回到母狼身邊。那母狼見了狼崽,馬上安靜下來,便側臥身子,給狼崽餵奶。其時母狼因爲被捕獸夾夾住,流血不少,又掙扎一天,缺吃少喝,已是極度虛弱。腦袋耷拉下來,舌頭也吐出半邊。
巫芳看了道:“若如此,母狼撐不了多久。”巫明見林中地上有死鹿,便拔出短劍,割了鹿肉,拿來喂母狼。當時母狼見人靠近,大聲咆哮,瘋狂呲牙,大有拼死一搏之勢。巫明連忙退後。巫容兒道:“這樣不行,不如等它奶盡了,再誘狼崽出來。”
約等了半個時辰,那三個狼崽不再吸吮,站起來四處張望,開始走動。母狼嘴裡連續發出奇怪的低哮,想是警示狼崽不要亂跑。巫明將鹿肉割成小塊,扔給狼崽,狼崽初時嗅個不了,後來便試着啃吃起來。巫芳道:“只喂還不行。”便抱起狼崽,想要放回母狼身邊。不想母狼見她抱崽,背毛豎起,狂嘶兩聲,一躍而起,拖帶得那捕獸夾好象要散架一樣。巫芳趕緊將狼崽還它。巫容兒、巫明也抓了另外兩個狼崽放還母狼身邊。那時母狼倒一下子安靜下來,開始伸出舌頭挨個舔那些狼崽。
巫芳道:“現下狼崽是母狼最大心結,若以狼崽向它示好,必見效果。”於是三個女嬋找個平坦的地方坐了,目光只盯那些狼崽身上,一旦狼崽跑開,便抓了放還母狼身邊。如此這般,約經五七次,那母狼神態漸漸安穩,不再呲牙裂嘴。巫明又用鹿肉餵它,母狼也無顧忌,張嘴就吃,吞嚥極快。巫芳道:“是不是可以替它鬆開夾子了。”巫明道:“我來啊。”巫容兒急止:“此事倒應我做,五妹水嫩水嫩的,若遭它咬一口那還了得!”邊說邊走向母狼。
此時母狼見人不怕,搖尾乞憐,倒有求助之意。那巫容兒到了母狼跟前,先伸一隻手試試,只見母狼目光柔和,喉嚨間絕無聲響,尾巴搖得更勤,巫容兒見狀,便用那隻手撫了撫母狼的額頭,母狼竟張開嘴舔起巫容兒的手來。
見母狼注意力轉移,巫芳向巫明道:“我倆一起運功,將那捕獸夾打開,要快。”於是兩人合掌唸咒,指向捕獸夾。只聽蓬的一聲,那捕獸夾瞬間打開,蹦起老高,砸到一旁的溝裡去了。母狼竟然絲毫不覺。巫明又將剩下鹿肉餵它。母狼都吃盡了。巫容兒尋了些草藥,石頭上搗爛敷在母狼的傷腿處,將衣袖撕成布條綁好。那母狼毫無戒心,一任她忙。一切妥貼後,母狼仰天長嘯一聲,擺動長尾,慢慢走了。狼崽們跟着。
母狼一瘸一拐走向山粱,時而駐足,回頭張望。巫芳道:“必有蹊蹺。”巫明道:“莫非它另有一窩狼崽等咱們去救?”巫容兒道:“只跟着它去便是。”母狼艱難地登上山頂。只見一塊巨巖下,有個大裂口,裡面怪石嶙峋,橫豎交錯,母狼直接進了裂口。女嬋們也跟進去,那母狼卻不見了。四下看時,並無路徑。衆女嬋都覺得奇怪。忽聞頭頂狼叫,原來岩石上方又套着一個洞,女嬋們登上去,頓覺寬敞,巫芳點起魔法火炬引路,約走了百多米,又急劇轉折向下,再行二三里路,面前卻現一個洞廳,地上有石桌石凳,皆用石塊壘成。象是有人住過。
巫芳用魔法火炬將洞中仔細照看,驚詫道:“正是這裡!”只見洞壁上有幾幅圖,第一幅畫畫一個人閉關修煉,正是巫雪兒的自畫像。另一幅畫上天光絢爛,流熒彩光,巫雪兒正朝那光明處走去。第三幅畫的卻是孟童,側着臉,一隻喇叭樣的大耳朵朝向外面。
巫容兒看畫道:“天光絢爛,流熒彩光,正是女媧補天之處,這圖明告訴咱們,她到那地方去了。”巫明道:“不錯,那就是壽山。”又問:“邦主爲何又畫孟童之相?”巫芳道:“這個易解:孟童側着臉,喇叭樣的大耳朵朝向外面,此是邦主知我等必會尋到此處,讓告訴孟童她的消息。”巫明道:“三姐說的不錯。”臉上便有點訕訕的起來。那巫容兒尋思道:“邦主如此傾力幫助他,不若先找到仙石王再說。”巫芳向二人問道:我等是否也去壽山?”巫容兒、巫明齊道:“那還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