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孟童離了西陽山,當晚回到上水村。孟書靈接着,到個小茶館裡坐下。孟書靈要了一壺龍井。孟童連喝三杯香茶,問道:“那美女又是蔭內莎的人?”孟書靈道:“十有**。這些人都是蔭內莎部下,喚作魔姝,有數百人之多。”孟童又問:“老弟可知魔姝來歷?”孟書靈道:“略知。昔日殊星魔姝王嫪蜢創立魔姝會和訓嬰營,竊人幼女強化訓練,初時喚作“魔嬰”,七歲叫魔丫,成人後皆呼爲魔姝。專以美色惑人,就行打探、竊密、偷盜、瞞騙、乞討等事。魔姝們法術不低,最善變化,行事詭密。嫪蜢手下又有六人爲訓導師。稱魔姝六人。蔭內莎曾欲入魔姝會。後魔姝會傾覆,訓嬰營隨即潰散,蔭內莎從中接收秘藏了一批經過強化訓練的魔姝。魔姝們多是幼時被人所盜,訓練成專用工具,生活嚴酷悲慘。人若幼年遭受重大挫折,可能影響他一輩子。譬如幼苗出土初始,若遇大石壓迫,必然畸形生長,日後糾正,千難萬難。於人而言,使之恣逞義氣,行事不周,出錯頻頻,若不花極大力量糾正,甚是不利。從前魔姝會不知此理,強要作怪,此是他傾覆的根本原因。”孟童道:“老弟連殊星之事也知?”孟書靈道:“文淵功包含宇宙,吞吐天地,殊星之事豈能不知。小弟選修此功,甚是上算。雖然所知只是典籍中得來,用於推知未來之事卻也靈驗。”孟童問道:“蔭內莎不逞,又會如何?”孟書靈道:“據我推測,必有更大動作。此番蔭內莎如若讓孟哥與她合作,不妨應承。”
孟童道:“炸壩啊,老弟讓偶與邪魔合作?”孟書靈道:“蔭內莎持有昆魔石,此物是個邪寶,能驅使毒蟲,與猛獸之間必有干係;那些猛獸若沒有昆魔石脅迫,不會乖乖就範。”孟童道:“老弟是說今番取得昆魔石,來日直搗他馴獸營,解救全部動物?”孟書靈笑道:“正是此意。”
孟童卻又皺眉道:“那昆魔石若上身,真個噁心。”孟書靈笑道:“孟哥要去此邪物,尚須忍耐。”孟童道:“破他馴獸營後昆魔石如何處置?”孟書靈笑道:“孟哥又何必問?當然是先取後毀。”
蔭內莎悶坐黑果洞中,獨自斟酒狂飲。計智狐引衆魔姝進來,見此景象,問道:“魔主爲何不樂?”蔭內莎道:“宵冷雨、楚冰蝶去勸酒毫無結果,本魔豈能不憂?這些傢伙一個個都是野人胚子,缺陰少柔,就只會恃憑魔法作怪,勾引男人全沒些本事。”宵冷雨、楚冰蝶在側,大感羞愧。
計智狐開解道:“也不全怪魔姝們,這些姐妹確有很大性格缺陷,行事生硬勉強,全然無度,哪會成功?再說那孟童正道至陽,魔姝們靠近他必然大失水準。”蔭內莎扔下杯子道:“對那賴子就真的沒辦法?孟童一日不變邪魔,本魔就一日不能快活。”計智狐道:“魔主本來道行最深,又修過女相金典,能仿女人百態,與此人打交道不落下風,可惜合璧太早,方有今日尷尬。”蔭內莎道:“我亦悔此事,悔得夜裡都睡不着覺。”
計智狐道:“孟童如此不聽話,魔主何不行咒於他?莫非此人幼時一切皆順無隙可乘?”蔭內莎道:“我是要行咒於他。你認爲有把握麼?”計智狐道:“諒孟童一個藍星人,有多大能耐,魔主必然成功。”蔭內莎道:“我想也是的,難不成孟童就如此霸道?”計智狐道:“成不成魔主一試便知。”蔭內莎道:“可惜啊,那孟童百邪不侵,行咒並無用處。”計智狐驚道:“魔主如何得知孟童百邪不侵?”蔭內莎道:“從前我已暗中試過,而且用了最高咒級,根本沒用。”
計智狐道:“紫陽金丹果然霸道!”思忖良久,道:“孟童此人來歷蹊蹺,修仙時間不長,卻有這般造詣,匪夷所思。那道人上真是他後臺,或許暗中授寶於他。在下有一計:魔主可送他昆魔石,他若接了,日後上真還會信賴此人否?如將他師徒隔開兩下,孟童必然魔力大減。”蔭內莎聞言喜道:“此乃釜底抽薪之計,軍師高明。”
計智狐又道:“除此之外,咒酒計劃仍須如常進行,不可因爲受挫便棄之不用。”蔭內莎道:“宵冷雨已灌了他不少,也全然無果。”宵冷雨道:“那孟童是讓我灌了不少符咒之酒,他雖然一時不醉,或許日後會見效果的。”楚冰蝶神情尷尬,默然無言。計智狐問:“他曾說什麼來着?”宵冷雨道:“他叫我再給他酒喝,還叫我娘娘。”
蔭內莎驚詫一瞥:“他叫你娘娘?這麼說他以爲自己是皇上了。胡說八道,意識不清,這就是說此人快要中招了。”蔭內蝶道:“孟童能力霸道,深不可測,在下認爲他未必中招。”蔭內莎問計智狐:“軍師以爲如何?”計智狐道:“此人咒酒也喝了,魔主也就近咒過了,未見成效。若還是一套老辦法,誠恐無果。容在下思謀良策。”
蔭內蝶問蔭內莎道:“魔主將再派誰去對付那賴子?”蔭內莎道:“誰也不派,今番我自己易容找那賴子去!”計智狐道:“魔主不便,不如在下前替魔主走一回,此次定叫他着了道兒。”
蔭內莎喜道:“智狐先生親自上陣,保管大見成效。”只見計智狐閉目冥思,蔭內莎問:“軍師有好計否?”計智狐道:“也無甚好計。”蔭內莎道:“然則軍師何故閉目冥思?”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樣。計智狐笑道:“目下尚未周全,假以時日,必讓魔主得一驚喜。”蔭內莎道:“就等軍師消息。”
不日,蔭內莎、計智狐與衆魔姝在堂。蔭內莎問計智狐道:“軍師先前所說之事如何?”計智狐道:“在下讓魔主試觀一物。”衆魔姝睜大眼睛,支耳欲聽。計智狐道:“今日見了此物,誰也不得外傳。”魔姝們道:“我等不敢外傳。”計智狐方取出那東西。原來是個黑環,內有邪光,熒然刺目。
蔭內莎問道:“此是何物?”計智狐道:“是在下買了奧枷大師一小塊棺玉,與黑玉一起磨粉混合做成,再浸入符咒之酒,又行大儀式魔法附咒,方得此物。正要獻於魔主。”衆魔姝伸頸呆看。蔭內莎道:“我知軍師之意了。必是隨身佩戴戒指,加咒通靈。”
計智狐道:“魔主極慧。古時殊星希比魔師爲殄滅錫肯王,用奧枷大師棺玉磨粉與外星魔法師屍灰混合做成屍魂咒玉,一戰而定乾坤,無人可敵。在下做的這個,叫做黑玉魔環,若戴於孟童指間,必然大見效驗。豈不聞:‘邪物上身,揮之難去?’魔主再時時加咒之,那孟童還能不聽魔主指揮?”
蔭內莎道:“咒玉之事,皆是軍師所爲,如何也信它?”計智狐道:“那赤土山希比用奧枷大師的棺玉做成屍魂咒玉,此事須不是在下所爲。”蔭內莎道:“我聞希比是用魔能石攝入錫肯王,並非屍魂咒玉。”計智狐:“魔主強記,此事確實如此。在下當時正是借這一個由頭,造成了咒玉傳說。不過咒玉通靈之事,古已有之,也不可不信。”
蔭內莎問道:“軍師買這棺玉花了多少?”計智狐道:“約一千匹馬的價錢。”蔭內莎道:“此人倒會叫價!”計智狐陪笑道:“若無魔主經營獸玉基地,在下哪能如願?”蔭內莎笑道:“軍師不必多想,我這獸玉基地要賺多少沒有?軍師儘管花就是。日後軍師若能立下大功,使本魔霸業成功,必與軍師同享富貴。”蔭內蝶道:“魔環纖細,附力有限,恐怕不能持續。”計智狐道:“如顯效驗,但有三日五日,也就夠了,在下當速戰速決。”蔭內莎道:“祝軍師旗開得勝。”
計智狐道:“不是在下海誇胡吹,此番得此咒物,若魔主再時時加咒助力,拿下孟童只在明日。”宵冷雨、楚冰蝶都用敬慕的眼光看她。蔭內莎道:“軍師必能成功。”
蔭內蝶道:“今番決死一戰,須盡全力。”計智狐道:“我意取封存時間最長的符咒之酒,將昆魔石魔連石浸於其中,再闢山谷而布法場,借四周樹木懸掛咒物,爲魔石行大儀式魔法。在下出徵之前,請魔主親率全體魔姝爲在下誦咒助力。”蔭內莎道:“有何難哉,都依軍師。”
不日,果然山谷中佈設法場,巨大案桌上排列龍頭蟒尾,兩邊穿插雙行鷹翅,四邊泥人、石像拱衛,昆魔石和魔連石擺於當中,周圍樹木懸掛頭骨、串珠、魚刺、鳥羽、皮毛、貝殼等附咒之物,密密麻麻,何止萬千。場景空前,陰森可怖。蔭內莎親率百名魔姝誦咒,咒聲如潮,穿雲裂石。儀式行畢,蔭內莎大擺酒宴,爲計智狐送行。
宴會上,蔭內蝶向計智狐問道:“軍師此番出征,魔主寄於厚望,不知軍師有幾成勝算?”計智狐道:“先前魔主與孟童多次交鋒,魔姝們也與他打過交道,雖無大成,倒是被我看出點端倪。”蔭內蝶道:“軍師睿智,必知要害。”計智狐道:“前番宵冷雨灌了他不少咒酒,未見成效。那賴子或已知我等圈套,還會上當?我今前去,不可誘他喝,只可激他喝。此人既是至陽,須激之方能見效,鍥而不捨,定能灌得他迷糊。有道是最後一根稻草可壓死駱駝,莫非再喝兩杯那賴子就將中招?”蔭內蝶道:“先前多人只是引他英雄救美,大同小異,成效不顯。軍師此番有備而來,又使激將之法,必有所成。”計智狐道:“我亦有此感,此次定不負魔主重託。”
這計智狐當場一聳身子,變成個古裝女子。她爲了激孟童,運足魔力將自己變得纖細之極,看上去弱不禁風。魔姝們見了喝采。因計智狐曾中招董亙的光縮器,現時只能變小,不能變大,倒算是得了些便宜。宴後,蔭內莎即遣人到上水村約孟童西陽山會面。
次日,孟童再上西陽山。走至山腰,見一女子在山道上踽踽而行。那女子花容玉貌,秀雅絕色,極其柔弱,真個是嬌花照水,弱柳扶風,人比黃花瘦。令人一眼見之,頓起憐惜之心。孟童停下腳步,問道:“你是誰?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計智狐道:“我與同伴一起找仙石,他們走的快,把我拉下了。”孟童眉宇間便有些動靜,心知肚明,卻道:“你本來就不該來!”計智狐暗道:“此人開始入套了,且不要慌,慢慢釣他。”因擡頭望着孟童,道:“我知道公子也想找仙石王,沒準我能助你一臂之力呢。”孟童道:“仙石王難找,就不勞姑娘了。”計智狐心想:“他必是覺得我嬌弱,故有此推託。”越發地要逞起來。當下瞅着孟童,輕聲細語道:“公子不相信我?人家是說真的。”說那句話時她目光炯然,神情執拗,與她的氣質很不相同。孟童道:“那好啊,偶就聽你的。”在這般一個嬌弱女子面前,他倒顯得不好意思起來。計智狐都看在眼裡。
計智狐道:“要找仙石王得有魔法寶貝,你要不要?”孟童道:“什麼魔法寶貝能找到仙石王,偶不要那還奇了怪了。”計智狐道:“給你!”把一個黑亮亮的東西扔了過來:“魔環,歸你了。”孟童裝傻道:“魔環?偶能用嗎?”計智狐道:“你不用怕,本姑娘日後會打通和強壯你的經脈,讓你無所不能的。”
孟童躬身抱拳道:“原來這樣!那偶謝過姑娘了。”計智狐道:“我送你魔環,助你成就大業,你可得一輩子對我好。”孟童笑道:“偶行什麼大運,今番是人寶兩得啊。”計智狐道:“你很高興?”孟童道:“當然高興啊,偶高興得都要發瘋了。”計智狐卻一把奪去了魔環:“你別太得意!”孟童道:“都沒戴上呢,偶得意個毛啊。”計智狐道:“你敢戴?”孟童點個頭,計智狐抓過他左手,很麻利地給他戴在無名指上。孟童轉着手看,直誇好東東。計智狐暗笑。
這計智狐忖道:“黑玉魔環戴上了,且看他聽不聽話。”便道:“本姑娘還有寶貝,你若想多得,就得喝酒。”孟童想也不想便點頭道:“喝啊,當然喝,偶和姑娘一起喝。”計智狐道:“如要邀本姑娘喝酒,沒有海量是不行的。”孟童道:“你知道偶沒海量?偶是洋量也沒一定呢。”計智狐道:“算喲,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個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料。”那賴子被嬌弱女搶白一陣,心裡早已烘烘地起來。因道:“咱們賭酒如何?你一杯偶一杯,看誰喝下最後一杯。”計智狐道:“跟你?有意思嗎?我覺得你從娘肚子裡出來到現在都沒賭過酒呢。”孟童笑道:“偶從來都沒賭過酒,倒也不假。”計智狐道:“對嘛,說老實話做老實人,我喜歡。”孟童道:“告訴你,偶就是個半杯倒,哪敢誇口?”
計智狐道:“既然是這樣的男人,那本姑娘就放過你了。”孟童卻叫道:“那就來!偶不敢賭酒那倒是奇了怪了。”計智狐道:“剛纔誰說那話來着?我沒有聽錯吧?”孟童指頭點着鼻頭:“偶說的,在這,紅口白牙,偶說的。”計智狐道:“哎呀,還真是你說的,我怎麼沒法相信呢?”說罷遞上一瓶咒酒。
孟童奪過瓶子,一飲而盡,用手掌擦嘴道:“好酒!”計智狐又遞上一瓶,孟童又是一飲而盡,計智狐再勸,孟童再喝,拉拉雜雜地喝了五十多瓶。計智狐想:“讓他喝酒並非難事,怎麼那楚冰蝶全然不濟?或是黑玉魔環起了作用?教他聽話?”心中頗爲自得。
孟童因酒多漲肚,期間屢去樹叢中方便。計智狐暗道:“胃納如此,也是個凡人。”魔界本有一招納吐法,可讓水從毛孔走掉,喝多少無礙。當時那賴子嫌麻煩沒學。上真勸之。那賴子道:“吃飯出恭,皆爲人生快事,豈能二者廢一?再說從毛孔走水,豈不成了尿騷之人?哪個美女還敢靠近偶?”上真無言以對。諸道士說:“此人無禮,且話中有嘲笑之意,仙師豈能容他?”上真道:“童言無忌而已,何必認真?”
當下又喝了二十多瓶,計智狐看孟童時,似乎有了醉意。計智狐道:“寶劍送英雄,脂粉贈美人,象你這樣的膽小鬼,哪裡能玩魔寶?恐怕看都不敢看。”孟童大叫:“什麼魔寶,偶連看都不能看?你拿出來偶看看!”計智狐撇嘴道:“算了吧,一個男子漢,還是什麼至陽先生,如若我拿出來你又不敢看,豈不是大丟面子?”孟童決然道:“偶今天不看到它的真面目那還奇了怪了。”計智狐道:“昆魔石啊,你真的要?”孟童道:“當然要,偶有了昆魔石,偶就是魔主,你就是偶的娘娘,偶不要它豈不成了世紀大傻?”計智狐大喜,暗道:“魔環加上咒酒果然靈驗!”
孟童呆着個臉,又問:“昆魔石是什麼東東?”計智狐道:“是個好東西,貼肉藏着,能護身驅邪呢。”心想那廝是不是真醉了,所以語無倫次。孟童點頭道:“是個好東東啊,偶要了,能護身驅邪呢,快給偶。”計智狐拿出一小塊昆魔石,一手舉着,欲給不給的。孟童一把搶了就往內衣裡塞。計智狐替他塞進褲兜裡,整理端正了。孟童急不可耐地問道:“以後偶是不是百邪不侵,千邪不犯了?”計智狐道:“那是啊,必須的,必須的。”孟童大笑,身子一歪,倒地便睡,鼾聲大作,爛醉如泥。
計智狐喜道:“中招了!都說水滴石穿,紫陽金丹雖然霸道,也有着了道兒的時候!此人若是乖乖地合作,不愁魔主霸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