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狒爾量還是端坐不動,面無表情。季啓見狒爾量如此,便四下裡瞧瞧,大聲叫道:“喂呀,怎麼給忘了?婁崩底有那些蟲子,咱們有魔鴉王啊,還愁對付不了他?”季耿也拍掌叫道:“對麼,魔鴉對毒蟲,正是絕配啊。”聽他兩個說話,衆大臣一下將目光轉向了魔鴉王樓馴飛。這樓馴飛主修“魔鴉噬昆術”不下百年,大見成效,也是一獨門絕活。此功能從生物中提煉最佳抗毒能力,再經附咒可消滅一切有毒昆蟲。魔鴉噬昆術法物本身包含劇毒,屬於以毒攻毒的典型利器。
當下樓馴飛精神一振,把長髮往上捋一捋,說道:“我這魔鴉噬昆術是蟲族剋星,豈怕你婁崩底那些毒蟲?”於是掏出個小本本,看着上面,嘴巴一張一合念起咒來。此人雖然功成名就,走到哪裡還都是一副學究模樣,魔界有人送他個“酸黃瓜”外號;剛纔若不是季啓、季耿提點,他還不知自己可堪大用呢。
隨着咒聲,無數漆黑髮亮的尖嘴魔鴉悄然出現了,在一叢巨樹的枝叉上鋼鑄一般站立,眼睛裡冷冷地射出死亡之光。屈派術擡頭猛然看見魔鴉,身子不由地輕輕一哆嗦。樓馴飛吸口長氣,目光如炬向婁崩底射去。
婁崩底彷彿也有點畏縮,身子一矮,道:“樓馴飛,本魔的蟲子是有毒的,你就不怕魔鴉們吃下一肚子劇毒?”樓馴飛點點頭,道:“怕啊,當然怕,我是個珍惜魔鴉的人呢。”婁崩底道:“那你還敢挑戰?你是人,有頭腦,它們這些笨鳥可是什麼也不懂的。”樓馴飛嘎然怪笑,道:“可惜啊可惜,今天我忘了餵它們了。”笑聲噪耳,中間一派娘娘腔。衆大臣都忍笑不住。
樓馴飛說罷揮手朝樹頂一指,只見十多隻魔鴉從樹枝上迅即撲下,將地上一堆毒蟻吞食得無影無蹤,什麼也沒留下。魔鴉最愛吃蟲,遇上那些個蟲子,豈有不打掃乾淨之理。季啓、季耿狂拍巴掌,叫道:“婁崩底,看到了吧,你這魔頭還不快俯首就擒。”婁崩底臉色鉅變,囁嚅道:“那倒是啊,蟲子確實是禽類最好的食糧。”看來他的細微之術今天是遇到對手了。
樓馴飛擡手指着婁崩底,道:“怎麼樣,你還玩嗎?”若論此人心腸,從來不會趕盡殺絕。婁崩底不語,別過臉去。季啓見此情景,趕緊對樓馴飛道:“婁崩底會不玩嗎?此人狠毒無比,樓馴飛你不可鬆懈啊。”季耿也大聲警告。
樓馴飛被他兩個那麼催逼,倒有點手忙腳亂起來,匆匆道:“對不起婁崩底,我得‘鴉影空中’了。”說罷,口中念訣,巨樹上鴉陣立馬騰空而起。只見無數魔鴉揹負雲彩,排成巨大方塊,天地爲之一暗。鴉風陣陣,巨影潛行,雜錯紛亂,好一個鴉影空中!婁崩底大驚,幾乎掩目,道:“真他爹壯觀啊。”
地上如潮水一般的毒蟻瞬間全部失蹤,蟲族遇此剋星或許只有逃命一途。那些毒蟻算是聰明。狒興霸見了,臉上露出讚賞的表情,道:“沒想到一舉打垮鐵塔巨魔、魔獵王、超級獸車魔的婁崩底竟然被他的魔鴉給解決了。”婁崩底聞聽,冷笑不已,甚是詭異。
果然,不一會,空中的魔鴉們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哀號,如無頭蒼蠅一般亂飛亂撞,紛紛衝向巨樹梢頭,撞得翅斷身裂,象是迫不及待地自殺尋死;也有的以噴氣戰鬥機的速度迎頭相撞,碎裂成不規則的塊狀物,筆直地墜落地上。無數鋸糠一樣的紅色物質散漫而下,竟然遮蔽了半個天空。血腥羶氣越來越濃,大多數魔鴉象破風箏一樣搖搖晃晃地從空中砸下來。而且眼珠都被蛀空,身上遍佈血洞,內臟暴露,十分恐怖。墜落地下的巨多魔鴉很快都變成了森森白骨,即便如此,那白骨上仍有千百隻鐵嘴螞蟻還在縱橫馳騁瘋狂掠食。畢畢剝剝的啃齧聲不絕於耳,無數殘渣正以極快的速度地被製造出來。從大堆蠕動的毒蟻身下,鬥氣噴涌而出,氟氳四周。
這麼說早在魔鴉們停駐於巨樹上時,附咒毒蟻已經悄然附身其上去了。而剛纔那些敗陣的毒蟻只是婁崩底的幻術表演。衆人都給他耍了。看來這蟲化之術的殘忍無匹的確是前所未有,只要稍一沾上就會粉身碎骨。當然這也少不了黑裡格野的暗中助力,剛纔此人兩片嘴脣腥紅,快速嗡動,念訣不止。那混元精血魔庫訣加上昆魔石果然是無比霸道。
見婁崩底連番取勝,那季啓和季耿瘋狂起來,揮臂跳腳嚷道:“魔師們上啊,不然大家都是個死!”
只聽一聲大喝,一個皮膚透明渾身披掛銀鬚的白大漢站了出來,揮手叫道:“毒蟲莫猖狂,我來也!”那人來自烏里雅安冰海中的冷血族,名叫冰海白魔。今天是什麼日子,連他們也露面了。冰海人以冷靜著稱,一旦動手很容易進入忘我境界。他們的“渦淵功”,能夠吸收海底渦旋能量,進入時光潛速器,造成冰元素波動,掀起接天巨浪,足可使海水倒流。當然也是典型的宏量**。
冰海白魔叫罷,便徑直向婁崩底走去,邊走身上邊爆出一陣白色冷芒,這冷風沁骨的效果,讓婁崩底也不禁往後倒退一步,道:“原來是冰海白魔啊。”冰海白魔看也不看他,只用鼻音極重的聲音說道:“婁崩底,你再不謝罪,本魔就先讓你開開眼。”這些烏里雅安冰海中神秘無比的冷血人,當然不會把什麼蟲化之術放在眼裡。以他們特殊的能力和冷靜的性格,或許有了俯視婁崩底的資本。婁崩底卻不肯謝罪,他也不走,只是倒退了十多步,那樣使他離黑裡格野更近了些。於是冰海白魔掏出一個海龜殼樣的東西,先向空中劃了三圈,然後一手持那物件,一手豎掌,口中喃喃唸咒。只見不遠處的大海中,鬥氣洶涌,海浪狂卷,無數黑色煙柱騰起,直衝雲宵;風雲爲之變色;排空巨浪吐出大堆腥紅海水,其中夾雜着無數大小海魚的死屍,數十頭潛艇大小的鯨魚排撻而來,只只肚子都開了天窗,鮮血鼓浪;波浪上飄浮着紅白兩色的巨大肝臟,腥臭之味撲面而來。場面十分恐怖。
隨着冰海白魔快速念訣,無論是海魚的死屍還是鮮血鼓涌的海水都結成了冰,只見無數半紅半白的大小冰塊相互碰撞着,發出讓人驚心動魄的響聲,最後凝聚成一個形同帽盔的巨大冰蓋。這恐怖低溫是冰海白魔的咒物晶核造成的。
冰海白魔的水系魔法還真有點厲害,總之看上去肯定比婁崩底的蟲化之術高出好幾個檔次。婁崩底心虛,掩目道:“晃花人眼啊,不好玩。”冰海白魔道:“知道不好玩就好,你敢過招嗎?”冰海白魔最自傲的就是他移山倒海的宏量**和咒物晶核的恐怖低溫。
婁崩底看黑裡格野一眼,口中囁嚅,似乎在問:“也許前輩能對那冰人有些辦法?”婁崩底確實有點想溜,他那無所不能的附咒毒蟻怕的還真是冰海白魔的恐怖低溫,所以潛意識裡就有了讓黑裡格野使用混元精血魔庫訣的要求。戰勝冰海白魔,或許只有混元精血魔庫訣加昆魔石可以實現。
黑裡格野猜透了婁崩底的心思,連忙點點頭,道:“混元精血魔庫訣加昆魔石,咱們能勝那鳥冰人的。”這老傢伙總是要顯出後發制人的老謀深算來。冰海白魔冷笑兩聲,根本不信,道:“想勝我?就你那混元精血魔庫訣加昆魔石?菜鳥都會。”黑裡格野道:“那倒也是,本魔在您老人家面前哪敢充大,慚愧,慚愧。”黑裡格野一派言不由衷,因爲他老而不死,歲數比冰海白魔大多了。
冰海白魔道:“哼,黑裡格野,你若有本事,就把這頹敗海景給我返回來看看。”黑裡格野尚未答應,那婁崩底不說話就會死,搶起話頭,但他也只有將言不由衷進行到底:“這哪能呢,您冰海族移山倒海的宏量**是天下第一宇內無雙,小魔想稍加改變無異於癡人說夢嘛。”冰海白魔道:“算你識趣,既然不想玩了那就滾球吧。”揮揮手讓他快走。婁崩底又回頭看了黑裡格野一眼,那暴露了他底氣相當不足。
黑裡格野終於大聲發話了,道:“婁崩底你怕啥?你的昆魔石撐不住了,還有老夫的混元精血魔庫訣呢。既然今天這鳥冰人在場,老夫也要玩點新花樣給他看看。”那婁崩底聽了,頓時又一掃頹廢之氣,轉頭對冰海白魔道:“行吧,我等就把這頹敗海景返給你看看。”冰海白魔冷臉相向,道:“以你的功夫要返回這樣空間巨大的場景也太牛逼了吧?”因此嗤之以鼻,把個臉仰着,且看他如何收場。
黑裡格野向冰海白魔道:“白老兄,若論這大規模毀壞,本是老夫和婁崩底的專利,可既然你冰海白魔先做了,老夫就還你一個平衡,把它返回。你可看着。”說罷瘋狂念訣,嘴脣嗡動不已。只見那海洋上,紅白相間的巨大冰蓋快速溶化,海水洶涌,巨浪排空而起,吐出大堆青碧海水,激起無數水霧細浪。不一會,海浪逐漸平復下來,那些黑色煙柱都消散於無形。雲澄風清。大大小小五彩繽紛的海魚也都復活如初,重新嬉戲追逐於清波細浪之中。海面上數十頭潛艇大小的鯨魚隱約顯現,排撻而來,肚子上天窗樣大創口鼓涌着鮮血慢慢收斂,紅白兩色的巨大肝臟在波浪中激盪着漸漸吸入腹腔中,潔白的鯨肚上傷口徐徐合攏,又平滑如初。這讓冰海白魔瞠目結舌,震撼無比。婁崩底對黑裡格野一抱拳,道:“魔主高超,小魔無比欽佩。”黑裡格野道:“你也不用無比欽佩,看看你那些毒蟲。”婁崩底隨即取昆魔石唸咒召喚,只見大海中刷地騰起一片黑雲,向他那方向飛馳而來。臨到面前,婁崩底伸手一抓,滿把的盡是毒蟻,且溼做一塊。婁崩底大奇,看黑裡格野時,那老傢伙衝他詭詭地一笑。原來那些附咒毒蟻有了混元精血魔庫訣和昆魔石的疊加作用,竟然連劇鹹的海水也不怕了。剛纔正是它們聽從黑裡格野訣使快速完成了巨大的返回工程。
呂公沉吟良久,道:“這場面也能返回,倒是霸道的很哪。”大臣們開始沉不住氣了。沒想到連冰海白魔都不是黑裡格野和婁崩底的對手,以規模和力量見長的宏量**還是敗在了黑裡格野和婁崩底無孔不入的細微之術上。看來無論是火魔之咒還是冰魔之咒都無法對付黑裡格野和婁崩底的恐怖糾纏。
迦略大師說的不錯:細微勝宏量,宏量**怕的只有細微之術。宏量**雖然可以呼風喚雨,召雷驅電,駕馭波濤,蟲化之術卻能夠鑽皮入肉,深達骨髓,掌握嬗變,超越生死。混元精血魔庫訣和昆魔石結合那就更是恐怖萬分。
呂成心猶不甘,道:“可不管怎麼說,冰海白魔讓大海掀起了驚濤駭浪,連大鯨魚都開膛破肚了,他的魔法應該是戰無不勝的,誰也不可以高居其上!”
黑裡格野道:“你是說大規模毀壞啊,這方面冰海白魔確實霸道,老夫對他這一功夫是心儀很久了哈。”季啓裝出一副甚是遺憾和不解的樣子,道:“既知他能力,你怎敢貿然向他挑戰呢?”黑裡格野道:“季啓,你還不懂啊,這就是你**的地方,這世上還有比毀壞更加容易的嗎?我的混元精血魔庫訣加上昆魔石能夠毀壞一切,但無論別人怎麼毀壞,我們都能返回,然後再毀壞;毀壞——返回,返回——毀壞,無數次循環往復;我們要讓生命享受痛苦的過程,這是我們降生的唯一理由,因爲我們的名字就叫魔宇虐者。衆魔默然,不得不默然,因爲這個老傢伙確實在一代魔王奧枷之後掌握了魔界終極**。能者爲王,古今皆然。
狒爾量仍舊無言,沉默得更象一塊石頭了。看來婁崩底和黑裡格野兩個混世魔王的出現,令手握魔能石的他內心也震撼不已。現場一片死寂,沒人敢再吭聲,衆臣都是一副跳樓還砸死路人的倒黴相。毫無疑問,婁崩底和黑裡格野這兩個魔頭的超詭異恐怖戰法壟斷了在場各位魔法大師的總能力。說通俗點,就是全給他罩住了。
黑裡格野得意,亮起破鍋子嗓門道:“怎麼,都不說話啦,你等是不是從今往後都要閉關啦?”婁崩底故意挑逗狒爾量,道:“大王啊,你老人家怎麼變成呆瓜一個啦?再這樣下去您連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啦。”立刻有幾個忠耿之臣對他怒斥不已:“無恥,不準這樣對大王說話!”
婁崩底一臉壞笑,往前跨了幾大步,目光在王后花婉玉豐滿的胸部上掃描幾眼:“其實,王后在我眼裡啊,不是什麼王后,她就是個大眼睛小酒窩的無敵美女。”他靠得那麼近,兩臂大張,似乎馬上就要來個熊抱美后。即使如此,那狒爾量還是毫無反應,使人覺得他已經成了個超級廢物。大臣們仍然對婁崩底斥責不已。
黑裡格野自語道:“這就奇怪了,衆魔師敗得慘不忍睹,那狒爾量爲何還不動用魔能石呢。”婁崩底呵呵地笑,道:“很簡單,那老傢伙被咱們給震攝住了。他那魔能石與咱們從未較量,能否戰勝還得打一個大大的問號哩。也許狒爾量根本就沒有什麼魔能石,不過是以訛傳訛而已。他見咱們的魔法如此厲害,當然要尿褲子了!”
黑裡格野做了個與他年齡很不協調的鬼臉,道:“可能,完全可能,這樣下去季德王或許也要當宅男玩自閉了。”兩人一塊仰天大笑,狂妄至極。
季耿指着兩個邪魔,道:“你們別太猖狂,別忘了季德王是魔族聯盟的盟主。”說時目光頻頻睃着狒爾量,大有不滿他做縮頭烏龜的意思。而那狒爾量還是一付置若罔聞的樣子。
季啓對狒爾量道:“大王手握極寶而不言妄殺,忍受輕浮冒瀆之語而不動怒,正是寬宏大度的典範。不過,那黑裡格野、婁崩底倚仗邪術惡法,也太目中無人了哈。”他說得委婉,言下之意也是提醒狒爾量動用極寶懲戒邪魔。
狒爾量面露讚許之色,但還是未開尊口。衆大臣不滿,紛紛竊竊私語,搖頭嗟嘆不已。軍師狒興霸勸道:“比武之後,各派勢力虛實盡露,現在正是大王出手的時候了,免得人心不定。”
狒爾量終於緩緩立起,開金口問道:“邪魔猖獗,本王欲予以懲戒,衆愛卿以爲如何?”衆大臣異口同聲道:“大王英明,懲戒邪魔!”狒爾量以玉硯擊案,道:“動用魔能石,一戰掃滅邪魔!”
那時蔭內莎和計智狐也混在魔族隊伍中,見狒爾量站起應戰,計智狐故意咳嗽一聲,對蔭內莎道:“魔主在意,好戲就要開始了。”蔭內莎笑笑,擡起胳膊,叉二指做個成功的暗示。兩人心裡相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