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松柏再次衝入人羣之中廝殺起來,一支箭穿過重重人影射了過來,目標明確,正是彈琴的瞬西,瞬西身子向後一仰,箭身貼着她的鼻尖劃過,她朝箭射來的方向望去,孫炎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高處凸起的石壁之上,就像那晚在墨家別院,瞬西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到房頂上一般,悄無聲息,冷眼旁觀着獵物,等待時機的成熟。孫炎再次拉起了弓,三支箭射出,他沒有停歇,三支又三支,三支又三支,好像不把他身後箭筒中的箭用完他不會罷休,這一支支箭比剛纔的銀針強勁有力,每一支都攜眷着濃重的殺氣,射箭之人必定內力深厚。瞬西躲閃得十分狼狽,身上已經被劃了幾道口子。孫炎右手扣弦,弦上這次只有一支箭,但這支箭卻與之前的不同,箭羽呈紅色。
石壁下已經無力動彈的墨川穀被遠處的箭雨吸引,他擡頭望去,孫炎立在石壁之上,弦上箭羽的紅光讓墨川穀的心沉到了谷底,喃喃道:“‘追魂奪魄箭’,箭無虛發。”墨川穀對一旁銀花夫人說道:“娘,你快阻止孫炎,他只聽你的話。”
銀花夫人淡淡應道:“我只答應琴曲結束前不殺你,別的人我不管。”
“娘……”話音未落,孫炎的箭已離弦,無力迴天。
此箭如鬼魅般朝瞬西襲來,快速地根本看不清楚,箭掠過衆人的身邊,讓人感覺不寒而慄,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只能隱約聽見“嗖嗖”的聲音,回頭卻什麼也沒有。尹明月打鬥間,飛起一腿踢起地上一塊石子,石子和箭迎面相擊,那箭竟將石子一分爲二,絲毫不受影響,瞬西倒吸一口涼氣,兩隻瞳孔見這箭離她越來越近,手下彈動得更快,曲子愈發着急,想快點結束這《定魂曲》,結束這噩夢。一條人影閃過,擋在了她和琴的面前,此時在瞬西眼前的,是尹松柏沾滿血跡的臉,還有插入他胸口的箭,他的血和箭的紅羽染紅了瞬西的眼眸。松柏的嘴角流出了血跡,他用袖子擦了擦,朝瞬西微微揚了揚嘴角:“丫頭,千萬別停,否則大家都完了。”一陣劇痛傳來,尹松柏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尹明月見狀,趕緊跑到尹松柏的身邊,他用手指在尹松柏頸上探了探,脈搏已經十分微弱。
“三哥。”瞬西大吼道,嘶吼聲很快被打鬥聲淹沒,這次她沒有再聽到回覆。瞬西拼命地咬着牙,可眼淚依舊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滴又一滴,光潔的琴絃上也濺上了尹松柏的血,她看着四周的一切,她關心的人,關心她的人死的死,受傷的受傷,此刻,無論內心多煎熬,她別無選擇,她必須彈完這一曲。
龍窟山谷本是絕美之境,現在已經淪爲血淋淋的戰場,琴聲、叫喊聲、**聲、兵刃相接聲交織在一起。任雲舒、任雲卷兄弟這邊也不好過,任雲卷已深受劍傷,不得不繼續戰鬥,阻擋源源不斷地人靠近過來,保證任雲舒可以專心對付魂域。魂域的身影如鬼魅般,時隱時現,任雲舒沒有着急揮劍,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屏氣凝神,仔細感受魂域的呼吸之聲,再次睜開眼,他果斷出劍,與魂域的咫尺劍正面相抵的剎那, 明明不可能再有變數,天涯劍卻不知怎麼地變到了他的左手,朝魂域攔腰砍去,魂域反應極快,即刻後退,腰間衣服已被劃破。
魂域看了一眼劃破的衣服,心有餘悸,若不是剛纔撤退得及時,估計已經成爲劍下亡魂了,這捕風捉影劍果然厲害,他對任雲舒說道:“任雲舒,幾個月不見,你的武功突飛猛進啊。”任雲舒沒有搭理他,繼續出招,逼得魂域無暇反攻,任雲舒一邊打一邊說道:“露出你的真本事吧,讓我也見識下魂落門的功夫。”
魂域被任雲舒潦草、摸不着套路的劍招弄得暈頭轉向,他忽的冷笑一聲,躍身飛起,黑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一時間整個山谷飛沙走石,狂風驟起,一片昏黃,咫尺劍在他眼前快速旋轉,眨眼間咫尺劍飛出,劍光成龍,呼嘯着朝任雲舒衝來。
山谷中衆人正打得難解難分,頃刻間都被這狂風和漫天沙石迷得睜不開眼,荊龍正欲砍下的劍也停在了半空,轉頭望向這一切的中心,說不出一句話,昏黃中一團黑氣升起,黑氣於劍光匯聚成龍,飛馳而出。孫炎見剛纔“追魂奪魄箭”被人擋下,正準備再射一支,剛拉開弓,黃沙鋪天而來,山壁下什麼也看不清,只得作罷。
任雲舒使出全力抵抗這條巨龍的吞噬,他雪白整潔的衣衫已經變得破碎不堪,頭上玉冠盡碎,頭髮凌亂地披散在空中,他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雖然他成功逼出了魂落門的武功,可沒想到魂域已經強大到了這個地步,他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巨龍已經快要將他完全吞下,再見了,大哥,再見了,瞬西……
一條人影閃過,擋在了任雲舒的面前,只見他輕輕揮了揮手,巨龍消散在空中,咫尺劍被他一腳踢到了地上,沙塵消弭,山谷恢復了明朗。所有人都驚住了,本以爲這劍龍已經足夠強大和邪惡,最吃驚的就是魂域本人,這招“劍龍吟”可是魂落門的絕招,世上見過之人都死了,可眼下這個笑眯眯的老人只是一揮手,一擡腿便輕易化解,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雙手,喃喃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誰呀?這麼厲害?”
“這個老人怎麼從沒見過?”
江湖中人見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可是所有人都確認沒有見過這個人,這無名之輩卻有着非同尋常的武功。那老人根本不在意周遭人疑惑的眼神,他笑眯眯地扶起還剩本條命的任雲舒,任雲舒也很是疑惑,這老人救了自己的命,可自己從來沒見過他啊。
任雲舒拱手道:“多謝閣下出手相救,不知您尊姓大名?”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你剛纔不是說了麼,他若傷了你,我便不會放過他。”
任雲舒恍然大悟,不禁也笑了起來,自己真笨,這世上能有此等功力的,除了凌蕭瑟還有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