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起來到涼亭,尹松柏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墨川穀獨自對着湖水感慨,瞬西跑過去,看了一下墨川穀的臉,喃喃道:“還好,還比較清醒。”
墨川穀看到瞬西一驚,目光與任雲舒對視了一眼,問道:“你們來幹什麼?”
“有事情要你幫忙,走吧,邊走邊說。”瞬西拖着墨川穀一起往靈堂走去。
“那他怎麼辦?”墨川穀指着尹松柏問道。
瞬西說道:“讓他在這睡着吧,這裡是任府,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可擔心的。”
三人避開守衛和下人,來到靈堂,空無一人,只有燭光在牆上跳動,四下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瞬西不禁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可不想在某個白幔的角落看見一雙鮮血淋漓的人手。
“我怎麼覺得陰森森的,要不我們白天來吧?”墨川穀雙手抱在胸前,他的聲音很輕微,生怕音調一高驚擾了亡魂。
“白天這裡人多眼雜,不好開棺驗屍。”任雲舒鎮定地說道,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模樣,只是默默拉起了瞬西的手。
“什麼!?你們這大晚上的叫我來,不會是讓我開棺驗屍吧?我可不幹啊。”墨川穀想往外跑,被瞬西一下子拉住了背後的領子。
瞬西哀求道:“你就幫幫忙吧。”
墨川穀無奈道:“不是我不幫,雖然我是比較清楚藥理毒理,但是這開棺驗屍我沒幹過啊。”
“那你也肯定比我們強,現在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在查這件事情,所以我們沒法找其他人幫忙。”
墨川穀想起自己曾經幹了不少對不起他們的事情,嘆了一口氣,問道:“所以你們現在是懷疑任盟主的死有可疑是嗎?”
“對,我們想確認一下我爹是否有中毒的跡象。”任雲舒打開了棺材,裡面露出了任孤城的屍體。
墨川穀先仔細觀察了一下任孤城屍體,按壓關鍵部位,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他掏出銀針插入屍體中,取出時銀針也未變顏色。
“難道任盟主真是病死的?”瞬西問道。
“如果要完全確定,我需要剖開屍體查看內臟器官,有些毒表面上看不出來,銀針也測不出來,但是內臟器官一定會留下中毒痕跡,只是……”墨川穀擡頭看向任雲舒。
“剖吧。”任雲舒說道。
“他可是你爹,真的要剖屍嗎?”瞬西有些不忍,俗話說入土爲安,死後被剖屍會讓死者無法安息。
任雲舒堅定地說道:“如果只有這一個辦法就剖吧,我必須要弄清楚我爹的死因。”
墨川穀用小刀剖開任孤城的身體,他取出心臟聞了聞,仔細查看,接着再次用銀針插入,取出時銀針略微發黑。
“怎麼樣了?”瞬西見墨川穀檢查完畢,趕緊問道。
“任盟主心臟有一股苦澀的花香,並且表面呈現斑點狀泛黑,銀針插入呈現出中毒反應,的確是中毒而亡,具體是什麼毒我還不知道,不過這些黑點有大有小,有深有淺,應該不是同一時間造成,所以我估計任盟主是長時間服用了****導致死亡。”
瞬西蹙了蹙眉,分析道:“如果真是這樣,能給任盟主長時間下毒的人一定是任府裡的人。”
任雲舒點點頭,“我爹生病是我去書院之後,首先得搞清楚我爹在這段時間每天都有做些什麼事情,才知道具體怎麼中的毒。”
任雲舒找到任府管家,楊管家已經在任家十五年,對任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十分清楚,“楊管家,我爹在我去書院之後多久就開始生病了呢?”
楊管家仔細回憶一番道:“大約過了半月,老爺身體就開始不舒服了,一開始並不影響日常行動,大夫檢查說是氣虛,開了方子,到後來,老爺的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重,慢慢變得無法行走,只能臥病在牀,請了十幾位城中名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那我爹自生病後每日都會做些什麼事情呢?”
楊管家想了想,說道:“生病後,老爺除了吃飯、喝藥和睡覺,基本幹不了別的。”
“我爹吃的飯和藥都是隻有他在食用嗎?”
楊管家笑了笑,“藥肯定是,飯不是,因爲老爺胃口不好,吃的很少,有時候甚至一口不動,下人會把這些飯菜分掉。”
任雲舒拱手道:“楊管家,謝謝你,我想看看我爹的藥方?”
尹松柏似笑非笑地盯着瞬西,已經持續了半盞茶時間,瞬西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尹松柏搖搖頭,質問道:“丫頭,昨天花間堂上的事情你怎麼解釋呀?”
“是呀,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墨川穀也跟着起鬨。
瞬西只好把她和任雲舒掉入石室以及拔劍的情形一一講與二人聽,聽得他們目瞪口呆。
“所以我的體內現在有一股很強大的真氣,可惜我還無法控制它,它時不時會在我身體中流竄,讓我十分難受,昨天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爆發了。”
“那怎麼才能控制呢?”尹松柏又問道。
瞬西搖搖頭,“不知道。”
一陣敲門聲後,任雲舒走了進來,坐到瞬西旁邊。
“怎麼樣,找管家問出什麼結果沒?”瞬西立馬問道。
任雲舒從懷中掏出藥方遞給墨川穀,“你看看這藥是否有問題?”
墨川穀審視一番,“這藥沒問題啊,都是大補之藥。”
“現在我基本確定我爹是因爲這藥而中毒的,既然藥方本身沒問題,那毒就是從熬製到我爹喝下這期間下的,這期間能接觸到藥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負責給我爹熬藥的下人小胡,一個是負責送藥的我爹貼身丫環南南,還有一個是餵我爹喝藥的……”任雲舒頓了頓,“我大哥。”
瞬西問道:“那這三個人你有什麼看法?”
“我已經去調查過了,南南是貼身丫環,因爲我爹的死殉葬了,毒殺我爹對她百害無一利,至於我大哥不可能毒害我爹,他從小就比我孝順懂事,這個小胡就不好說了,他在我爹死後立馬離開了任府,說是家裡有急事。”
“那照你的說法,小胡是最有嫌疑的,東窗事發後立馬逃離,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墨川穀問道。
任雲舒繼續說道:“和他一起在藥房做事的下人們說,小胡以前是侍衛,因爲偷了任府一些小物件倒賣被我爹發現,貶爲了下人,負責在藥房熬藥,所以一直對我爹懷恨在心。”
瞬西心裡總覺得有點問題,不過她也說不上來哪裡有問題,“那我們先去小胡房間,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四人一起來到小胡在任府住的房間,這是一個五人間,大通鋪加上五個櫃子就是這個房間的全部,四個人分別在不同的地方翻找,瞬西檢查小胡牀鋪上的枕頭時,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個紙包,她拿出紙包打開一看,是一些白色粉末。
“川穀,你看看這是什麼?”
墨川穀接過粉末一聞,同樣也有一股苦澀的花香,“沒錯,就是它毒死了任盟主,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個小胡。”墨川穀將粉末放入懷中,這種毒藥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準備後面有機會回墨家翻閱典籍查找一下資料。
尹松柏潑了一盆冷水,“那個小胡不都跑了嗎?天大地大上哪找去啊?”
任雲舒想也沒想開口道:“去城外五菱道口,我問過下人,他家人在那。”
任雲舒見瞬西還待在原地一個人思考着什麼,問道,“怎麼了?”
“說不上來,我總覺得這一切是不是太順了,就好像有人在引導我們一樣。”瞬西心中隱隱不安,“算了,先去找着小胡再說吧。”
四人騎馬出城,五菱道口平日裡人煙稀少,小胡家就在五菱道口河流的旁邊,茅草屋外用竹籬笆圍起了一個小小的院子,竹竿上還掛着幾件半乾的衣服。一行人走進茅屋內,黑漆漆的,任雲舒用手指在屋內的餐桌上劃了一下,很乾淨,沒有灰塵。四人走進臥房,被眼前景像嚇了一跳,小胡被吊在房樑上,身體早已經涼透了,他的腳下是被踢翻的椅子。臥室的另一個角落,血泊之中躺着一位女子的屍體,瞪大着眼睛,眼裡滿是恐懼。他們把小胡屍體放下來,發現他的懷中有一封信,任雲舒看後,目光如浮冰碎雪般寒冷。
“寫的什麼?”瞬西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遺書,大意是說他不甘心做下人,對我爹一直心懷恨意,毒害他之後,自知難逃一死,所以自己上吊自殺了。”
“沒想到堂堂盟主,最後竟是被這等小人所害。”尹松柏心中無限感慨。
“下毒者之所以下****,想必是不想被人發現我爹是被毒死的,我們如果不是因爲瞬北,也不會想到毒殺的可能,那小胡爲什麼要我們都還沒查到他就自殺?如果他抱着必死之心,何不直接下劇毒毒死我爹?”重重迷霧依舊籠罩在任雲舒心頭。
墨川穀仔細查看了小胡的屍體,發現他的頸部有一深一淺兩道勒痕,並且屍體的四肢都有擦傷,說道:“小胡不是自縊而亡的,應該是先被人勒死後懸屍。一來小胡頸部有兩道勒痕,一道深且靠下位置,應該是有人在他身後用工具勒住他導致,而另一道淺且靠上位置,應該是勒死後懸屍時留下,人死亡後血液流動停止懸吊部位痕跡較淺,淤血較少,二來自縊身亡不會有掙扎痕跡,受勒時,受害人會掙扎抵抗,導致身體出現多處擦傷。”
“如果有人殺害了小胡,並且僞造了遺書,目的就是想把下毒之事推到他的身上,那麼殺小胡的人才是真正的下毒者。”瞬西恍然大悟。
“如果按照你們之前推論,能接觸到藥的,還沒死的不就只剩……”尹松柏還沒說完,就被任雲舒打斷了,“不可能。”
瞬西覺得尹松柏說得有幾分道理,“換個角度想,你爹去世,你大哥確實是獲益最大的人啊。”
“不會是他。”任雲舒一個人走出了茅屋,留下三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