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停在湖泊之邊,面對面站着,陌塵將劍利落地插入劍鞘之中,說道:“其他人不在,你走吧。”
“我走了,那些弟子就白死了,我要找魂落客。”
“你不走,你也只能白死在這裡。”
解天成舉劍相對,“我的弟子與魂落門無冤無仇,爲何要殺他們?”
陌塵沉默片刻,開口道:“因爲需要有人祭劍,魂詛用人血祭煉能讓它更加強大和無敵。”
“可笑。”解天成一劍長驅直入,陌塵拔劍抵擋,二人眼神相交相融,陌塵忍住心中的不忍,用力一撥,另一隻手給瞭解天成胸脯一掌,解天成倒地,他的劍已在陌塵的手中。陌塵把解天成的劍一扔,筆直地插在瞭解天成的面前。
陌塵冷冷說道:“你輸了,連我都打不過更何況我爹,你走吧。”
“你爹?原來你是魂落客的女兒。”解天成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他從地上拔起劍,出手擲出,他受了傷,這一劍威力驟減,可這一劍也出乎了陌塵的意料,劍直接插入了她的身體,她眼裡噙着淚水,倒進了湖裡,血在水中慢慢散開,她的心比這湖水更加冰涼,她意識越來越模糊,沉了下去。一個身影跳入湖裡,奮力地拉住了她。
解天成將她弄到岸邊,他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到陌塵身上,什麼也不顧不上,嘴脣貼了上去,渡氣給她,他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那一刻,只要陌塵可以醒來,他什麼都願意做。
陌塵清醒過來,解天成鼻尖、髮絲掛着水滴,將她溫柔地抱在懷裡,低頭吻住了她的額頭,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她,他貼耳道:“我不會讓你死的。”他爲陌塵輸起了真氣,暫時能護住她的心脈,然後背起她去醫館。
“這姑娘劍傷太重,又在水中受了寒,恐怕活不過幾日了。”大夫說道。
“求你了,大夫,救救她。”解天成拉着大夫的袖子,城中大大小小的醫館都跑遍了,這裡已是最後一家,也是他最後的希望。
大夫見他可憐,於是道:“恕老夫無能爲力,不過我曾經採藥去到過一個地方,叫桃淵谷,地處偏僻,鮮少人知道,那裡住着一位玄穀神醫,也許他有辦法。不過她救人全看心情,大部分的人她看着他們死都不會救,人稱‘見死不救’,能不能活就看這位姑娘造化了。”
“好的,多謝。“解天成背上陌塵就往桃淵谷前去。
曲折蜿蜒的山路,目盡之處便是桃淵谷,桃淵谷四面環山,風景尤好,解天成走過山間小路,眼前出現一條溪流,溪水湍急,時不時還有桃花瓣點綴其中。他揹着陌塵沿着溪流繼續前進,走着走着,眼前豁然開朗,已來到一片桃林之中,春風襲來,桃花落滿地,猶如鋪上了粉色地毯。解天成喃喃道: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桃林深處有一間竹屋,屋內傳來陣陣琴音,與那溪水潺潺聲相得益彰,讓人心曠神怡。解天成來到竹屋前,將陌塵放置於平地,拱手高聲道:“恕小輩無理,叨擾神醫清修,只是我朋友身負重傷,還望救她一命。”屋內琴音戛然而止。
一隻雞張着翅膀,匆忙地從解天成頭頂掠過,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它的後面跟着一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女,那少女毫不客氣,一腳踩在解天成頭上,輕輕從他腦袋上借力越過,繼續追雞,解天成哪裡受過這等羞辱,拔劍就朝少女刺去,少女飛腿一踢,劍鋒已偏,少女回頭一看,雞早就逃得沒了蹤影。
少女惡狠狠地瞪着解天成,破口大罵道:“都怪你,要不是你,那隻雞就是我今日午飯了。”
這個少女扎着兩個馬尾,五官秀氣,古靈精怪的模樣,可身上穿着一身墨綠色衣衫,和她的樣貌十分不搭,有些老氣,兩隻衣袖被高高挽起,頭髮上還殘留着幾根雞毛,想必剛和那隻雞經歷了一場大戰。
解天成氣不打一處來,“你個黃毛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踩我的頭。”話音剛落,竹屋內走出一個男人,劍眉下長着一雙細長的桃花眼,脣下蓄着少量的鬍鬚,外表看起來放蕩不羈,此人正是名動天下的聽音閣首徒凌蕭瑟,他憑藉着自創的捕風捉影劍獨步天下,成爲公認的武林第一高手。
解天成拱手道:“沒想到能在這桃淵谷見過武林第一高手,在下是解家當家解天成,聽說這裡有位神醫,不知道兄臺是否認識?”
凌蕭瑟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衣袖,“認識,是我師父的師妹,亦是我的師姑。”
解天成看了躺在一眼地上的陌塵,笑道:“太好了,能不能讓她救救我的朋友。”
凌蕭瑟嘆氣搖了搖頭,“剛纔也許可以,現在很難。”
“此話怎講?”
凌蕭瑟擡起頭,忍俊不禁,“因爲你讓她的午飯跑了。”
“午飯?什麼午飯?”解天成摸不着頭腦,突然,他看向那個少女,“你不會……”
“師姑。”凌蕭瑟走到少女面前,微微鞠了一躬。
解天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走到少女面前,深鞠一躬道:“剛纔我有眼不識泰山,誰能想到堂堂玄穀神醫竟是你這般模樣。”
“也罷,你走吧,人我是不會救的。”玄谷給了他一個白眼。
“爲何?醫者父母心,你再不救她,她就死了。”解天成眼看着陌塵越來越虛弱,很是着急。
玄谷負手笑道:“你來之前沒聽說我的名號嗎?大家都叫我‘見死不救’。”
解天成咬緊牙關,跪了下去,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輩子除了他爹,他從沒在其他人面前下過跪。
凌蕭瑟朝陌塵望去,世間竟有如此乾淨的女子,俊俏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只是衣衫上殘留着大片血漬,應該受了很重的傷,他疾步走到玄谷面前,悄聲道:“要不師姑你就救她一命吧。”
玄谷面露詫異,“聽音閣弟子一向不問世事,這事你不該插手。”
“我也不想插手,但我看這個解天成的樣子,你不救這個女子,估計他不會起來了,多礙事啊,你願意天天出門就見着這麼個人啊。”
玄谷哼了一聲,“他不吃不喝堅持不了幾天。”
凌蕭瑟呵呵一笑,臉上自信滿滿,“我會給他吃喝啊,若是眼看着他餓死渴死,這可是謀殺呀,而且你不會阻止我,雖然你是‘見死不救’,但可不會直接殺人。”
解天成見那二人竊竊私語,吼道:“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救她?”
玄谷問道:“我說什麼你都願意做嗎?”
“是,萬死不辭。”
玄谷餘光斜視了一眼凌蕭瑟,說道:“那好,剛纔你放跑了我的雞,你要是願意一輩子留下,每天給我抓雞捉魚,我可以答應你救她。”
解天成心中暗暗想道:我若是留在這裡,解家怎麼辦,可是若是我不留下,陌塵只有死,爲今之計只有先留下,等陌塵救活了,再找機會溜走。
“好,一言爲定。” 那時的解天成,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世外桃源住那麼久,更沒有想到,這個決定將改變他的一生。
玄谷把脈後,面色凝重,凌蕭瑟問道:“師姑,可能救活?”
“這姑娘傷重,又受了寒,幸好有人輸入了真氣護住心脈,否則就是神仙下凡也無回天之力,我會爲她施針,然後需每日泡我特調的藥水中泡上兩個時辰,持續七七四十九天方可好轉。”
玄谷安排解天成和陌塵住進了不遠處的桃隱,桃隱是一間簡陋的竹屋,位於桃花林的盡頭,籬笆在外圍圍成了一個小院子,院中有一片空地,可以種花種菜,中間放置着一張木桌,凌蕭瑟則住在另一處竹屋,與桃隱相對而立。